何海霞 副教授
(黃河科技學院商學院 河南鄭州 450000)
近年來,隨著國內外經濟形勢不確定性的加強,消費對經濟健康可持續增長的作用越來越明顯。因此,擴大消費不僅能夠實現經濟的平穩增長,同時也能將改革開放成果惠及全體居民。由于我國長期堅持城鄉二元制的發展結構,導致城鄉發展差距較大,雖然在快速城鎮化的過程中已經釋放了一部分消費潛能,但考慮到我國農村地區人口仍然占較大比例,因此開發農村消費市場、提高農民消費支出是新常態下我國擴大內需、促進消費升級的重要路徑。
金融是經濟的血脈,普惠金融發展是新時期農村金融體系改革的重點,普惠金融的目的之一是提高貧困居民收入,這對于緩解城鄉收入差距、提高居民潛在消費能力具有重要經濟價值。因此,在這一背景下,研究普惠金融發展與農民消費支出的相關性及其作用機制,對擴大內需、引導普惠金融發展、提高農村消費都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隨著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金融體系向著更加普惠化的方向發展,自2013年普惠金融理念被國務院政府報告提及之后,我國普惠金融發展便進入一個快車道。普惠金融理念自提出以來,便得到了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然而目前我國學者關注的焦點仍然是普惠金融概念的定義、實踐的總結、普惠金融發展水平的計量。例如,何學松和孔榮(2017)從理論和實證兩個方面考察了普惠金融發展對抑制農村貧困的影響。葉偉超(2017)則從收入差距視角出發,分析了普惠金融對緩解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劉亦文等(2018)測度了普惠金融的發展水平,并定量分析了其對中國經濟增長的影響。
總體來看,目前學術界對普惠金融發展與農民消費實證研究仍然較少。例如董秀良等(2019)研究了農村金融集聚對農戶消費的影響,但并未考慮到普惠金融發展的影響,也未檢驗金融對居民消費增長的作用渠道。譚燕芝和彭千芮(2019)僅研究金融集聚對城鎮居民消費支出的影響。馬建輝(2018)基于門檻模型計量了房價對居民消費的擠出效應。肖利平和洪艷(2017)基于動態面板模型檢驗了金融集聚與居民消費支出規模的正向相關關系??傮w而言,雖然在現有的研究中,實證模型日趨復雜,但并未揭示普惠金融發展是通過何種途徑作用于農民消費支出增長。
總體而言,現有的關于普惠金融發展與農民消費增長相關性的實證研究相對缺乏,部分研究深度不足,因此本文基于學者已有研究基礎,采用中介效應模型,在實證檢驗普惠金融發展與農民消費增長相關性的基礎之上,從收入增長和銀行競爭機制出發,解釋了普惠金融對農民消費支出增長的作用機制,這也是本文的創新所在。
現有的關于我國普惠金融發展的實證研究大多集中在對農村經濟發展、區域經濟包容性增長、農民生計策略以及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對農民消費的相關實證研究較少。事實上,雖然普惠金融的目的是為了增強農村金融發展內生活力,減少金融體系發生“金融排斥”的可能性,提高普通群眾獲得金融服務的可能性。但是不容忽視的是,普惠金融對抑制貧困具有重要價值,它能夠顯著平滑受服務人群的收入水平,農民進行貸款的門檻更低。雖然這部分貸款大多流向生產領域,但仍然有較大比例的資金流入教育、醫療、消費等領域,本文認為普惠金融發展能夠增加居民的潛在可支配收入,從而促進農民消費增長,因此本文提出假設1:
假設1:普惠金融發展有利于農民消費增長。
收入是消費的決定性因素,尤其對于農村地區而言,由于缺乏穩定的工作,各項社會保障相比于城市地區仍然處于嚴重滯后狀態,因此提高農民消費能力的關鍵在于擴大農民收入?,F有的學術研究已經表明普惠金融對提高農民收入、降低收入差距具有重要作用(倪超軍、王燕,2018)。具體而言,普惠金融有兩種渠道促進農民收入增長,其直接渠道在于農民可以通過存款服務及購買理財產品利息來提高未來收入,其間接渠道在于在普惠金融理念下,農民享受貸款服務的成本更低,便利了其為擴大生產生活進行投資,增強其未來收入預期。因此,本文認為普惠金融發展能夠提高農民收入,從而擴大農民消費支出的規模,故提出本文的假設2:
假設2:普惠金融發展會通過收入機制影響農民消費。
值得注意的是,普惠金融發展是對現有金融體系的創新。在服務理念上,原有金融部門添加了更多的惠民服務,例如部分銀行新增了普惠金融事業部專門用于開拓農村金融市場;在服務空間上,農村地區新設立金融網點的門檻相對更低,一些新型農村金融機構如村鎮銀行紛紛設立,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農村地區的金融供給能力,提高了區域銀行競爭程度。在有限的客戶市場上,銀行競爭程度的提高意味著銀行擴大收入的難度更大,因此銀行不得不依靠技術創新、降低服務費用、提高服務質量、擴大服務人群等方式獲得更大利潤,而這些舉措都會影響到居民的收入及消費能力,因此,本文認為,普惠金融的發展會提高區域銀行競爭度,從而促進農民消費,故本文提出假設3:
假設3:普惠金融發展會通過銀行競爭機制影響農民消費。
在本文的實證研究中,模型中的被解釋變量為農村居民消費支出規模,采用農民實際人均消費作為代理變量并對數化處理。解釋變量為普惠金融發展水平,參考劉亦文等(2018)的做法,分別構建滲透性、可得性以及效用性指標,并采用變異系數法進行定量統計。此外,本文也利用北京大學公布的《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指數》、赫芬達爾指數以及空間基尼系數進行穩健性檢驗。在結構變量中,收入增長變量以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變量計算得到,銀行競爭度指標參考董秀良等(2019)的做法,采用區位熵指數計算得到,具體見式(1):

其中i表示地區而t代表時期,Finait、Bankit以及GDPit分別表示i地區t時期農村地區銀行競爭程度、農村金融機構網點數量以及地區生產總值。
此外,考慮到其它因素對農民消費的影響,本文將經濟發展水平、農村貸款規模、產業結構、基礎設施水平、醫療水平、對外開放作為控制變量,變量的表示、定義及描述性統計具體見表1所示。
基于數據的可得性及合理性,本文選取2004-2018年我國30個省市區的數據作為樣本。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金融發展年鑒》以及Wind數據庫。

表1 變量的表示、定義及描述性統計

表2 回歸結果
考慮到本文使用面板數據進行回歸,因此,本文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作為基準模型,模型具體見式(2):

在式(2)中,Consumeit代表i地區在t時刻農民人均消費支出;IFit代表i地區在t時刻普惠金融發展程度;β1為估計參數;Xit為控制變量,λi為控制變量的估計參數;ui、λt和ε分別表示個體固定效應、時間固定效應及誤差項。
在機制檢驗中,本文認為普惠金融發展對農民消費支出的影響主要通過收入增長機制及銀行競爭機制實現。為驗證普惠金融發展通過何種途徑影響農民消費支出,本文參考Baron & Kenny(1986)的做法,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其中W為中介變量,包括收入增長與銀行競爭度指標。

表2為本文的基準回歸及穩健性檢驗結果,僅考慮普惠金融發展變量可以發現,普惠金融與農民消費支出規模具有顯著的正向相關關系,這與本文的假設1相吻合,即普惠金融發展有利于提高農民的消費支出規模。在加入控制變量后,普惠金融IF的估計參數為11.138,仍然通過了1%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表2的第3-第5列分別以數字普惠金融指數、赫芬達爾指數以及空間基尼系數替換普惠金融系數,得到的結果仍然顯著為正,這驗證了本次回歸結果的穩健性,同時也證實了本文假設1的推斷。
在其它控制變量上。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涉農貸款規模的擴大以及醫療保障水平的改善均有利于擴大農民的消費規模。這說明加快地方經濟發展水平、提高農村金融服務以及強化社會保障均有利于促進農民消費增長。而固定資產投資規模以及第一產業比重與農民消費增長呈現顯著負向相關關系,可能的解釋是固定資產投資加大對農民消費存在擠出效應,而第一產業比重過大意味著當地產業結構不合理,產業效率低下。
進一步的,本文基于中介效應模型對普惠金融如何影響居民消費進行機制檢驗,檢驗的結果見表3所示。在基準回歸中,普惠金融發展IF變量的估計系數為11.138,并且在1%水平上顯著。從收入機制來看,在中介效應模型回歸中,以居民收入為被解釋變量,可以發現普惠金融發展IF變量的估計系數為2.084,并通過了1%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普惠金融發展有利于提高居民收入。在二階段回歸中,IF變量的估計系數為6.891,僅通過了10%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而中介變量的估計系數為0.513,且通過了5%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收入機制存在部分中介效應,普惠金融發展會增加農民收入,從而提高農民的消費支出規模,這與本文的假設2相吻合,即普惠金融發展可以通過收入渠道影響農民消費。

表3 作用機制檢驗
從銀行競爭機制來看,以銀行競爭為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IF的估計系數為0.16,在二階段回歸中,IF的估計參數為7.785,也僅通過10%水平上的檢驗,而中介變量Fina的估計系數為1.099,且通過了5%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普惠金融發展會提高區域銀行競爭程度,具體的表現就是銀行網點數量增加,銀行服務內容更為豐富,進而促進了農民消費增長,這與本文的假設3相吻合。
本文選取2004-2018年我國30個省市區的宏觀經濟數據,基于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了普惠金融發展與農民消費增長的關系,并借助中介效應模型探討其作用機制。研究結果表明:普惠金融發展有利于提高農民消費支出規模;普惠金融發展會提高農民收入,從而促進農民消費;普惠金融發展會進一步提高農村地區銀行競爭程度,從而作用于農民消費支出規模的增加。本次研究所帶來的政策啟示如下:
首先,要健全現有金融體系,提高普惠金融發展程度。普惠金融是對農村金融的補充,也是現代金融發展的重要方向之一,因此要改變傳統金融服務的理念,提高金融服務的廣度。充分利用移動互聯技術,發展數字普惠金融,提高農村地區特別是貧困地區的金融覆蓋程度。
其次,要提高農村地區金融發展深度。這就要求要有目的地降低部分地區設立銀行網點的門檻,鼓勵社會資本進入農村金融市場。同時加快現有農村金融體系改革,引導農村信用社向農村商業銀行轉變,以提高現有金融部門的服務效率。同時鼓勵新設諸如村鎮銀行、小額信貸公司等新興金融服務機構,提高農村地區普惠金融供給強度。
最后,要加強普惠金融的監管力度。當前我國普惠金融仍然處于探索時期,一些探索性嘗試如P2P網貸平臺也曾出現諸多違約問題。因此,需要加強普惠金融的監管力度,使其真正服務于三農地區,合理高效地融入普惠金融體系,避免因發展金融普惠帶來的非系統性風險問題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