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勝利,柴方園
(河北大學 經濟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發布的《中國流動人口發展報告2018》顯示,2017年年末,我國的流動人口數量為2.44億,約占全國總人口數的17.6%,意味著我國每五至六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是流動人口。流動人口已經成為城市勞動力市場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是促進經濟發展和社會建設的關鍵力量。隨著我國產業轉型升級進入關鍵時期,經濟增長由高速增長步入中速增長,由要素驅動型經濟向技術型、創新型經濟轉變,我國勞動力市場的特點也由改革開放初期的勞動力短缺轉變為結構性失業。馬忠東研究得出我國城城流動人口失業率為6.1%,鄉城流動人口失業率為3.1%[1]。楊凡認為我國流動人口失業率達到了4.94%,超過了3.62%的城鎮登記失業率[2]。
以往觀念認為不存在流動人口失業問題,因為流動人口失業后就會返回戶籍地再就業,尤其是農業流動人口在失業后會返回戶籍地進行農業生產。但是由于農業生產機械化和土地流轉造成了農業生產人口過剩和失地農民增多,流動人口回鄉難以再就業,很大一部分流動人口在失去工作后會繼續在流入地尋找新的工作。現階段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關鍵階段和城鎮化發展的關鍵時期,2018年我國城鎮化率達59.58%,越來越多的人口在城市定居。流動人口失業問題直接關乎流動人口在城市的生存狀態,進而影響我國城鎮化和現代化進程,需對此問題予以重視。
流動人口失業問題的研究既與經濟增長、產業結構調整和技術革新密切相關,也是現實中人口大規模流動的必然結果。回顧以往,流動人口失業問題相關研究從現象、現狀描述逐步轉變為實證分析和應對策略研究。人口學中關于流動人口失業的研究,更多關注流動人口失業率和失業群體特征,相關研究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一是失業流動人口個人特征方面的研究。“五普”數據顯示流動勞動力失業率為2.74%,流動人口正在發生結構性變化,其家庭化的趨勢明顯[3]。相對于就業流動人口而言,失業流動人口特征主要表現為年輕化、學歷低、外出盲目、生活容易陷入困境[4];具有農村戶籍比例高、失業保險參保率低、有固定住所比例低等特點[5]。沈琴琴認為流動人口文化素質普遍比較低,并非產業結構轉型所需人才[6]。新生代失業流動人口在社會保障水平、工資收入、標準勞動時間、職業聲望、住房條件等方面與本地市民的差距更加明顯[7]。
二是流動人口失業影響因素方面的研究。陳國斌等認為影響流動人口失業的因素有人力資本因素、性別與年齡因素、職業因素、身份戶籍與居留時間因素。人力資本存量高、女性、年齡偏大、收入低、技術含量低、農業戶口與居留時間長者更容易失業,反之越不容易失業[8]。馬忠東等的研究發現鄉城流動人口的失業率遠低于城城流動人口[1]。徐瑋等進一步研究發現,流動人口家庭特征和流動特征都對流動人口失業具有顯著影響[4]。陳怡蓁等研究認為,影響省級流動人口失業的主要因素為人口個人條件和外在環境[9]。還有學者認為流動人口失業問題是由微觀個人因素和宏觀經濟社會因素共同作用所造的。流出地的“推力”(土地承包權、宅基地、城鄉類型)和流入地“拉力”(城市級別、經濟結構)都對流動人口失業具有顯著影響[2];流入城市市場化指數對流動人口失業具有負向影響[2,10]。
三是解決流動人口失業問題對策方面的研究。部分學者認為流動人口的合理布局應該與就業政策相結合,進行通盤考慮。鼓勵企業為流動人口提供多樣化的工作崗位和工作形式[4];對流動人口進行技能培訓,幫助他們適應行業和進行職業轉換,減少結構性失業[11]。還有部分學者認為應該著力提高流動人口人力資本,規范企業用工制度,消除就業歧視,健全流動人口社會保障體系[12];發揮政府教育、技能培訓的主體作用,建立公平、競爭、合理的勞動力市場[5]。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主要通過對流動人口個人微觀特征進行分析來研究流動人口失業問題,存在一定的片面性;流動人口失業不僅受到個人因素、流動特征的影響,很大程度上還受到流入地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市場化程度、城市規模等宏觀因素的影響。通過個人微觀因素與宏觀因素來綜合分析流動人口失業的研究還比較欠缺。本文不僅考慮個人微觀因素的影響,還加入了流入地宏觀因素,綜合分析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因素。
(一)理論框架
本文主要以遷移理論中的“推-拉理論”為基礎。流動人口失業與普通人群失業有所不同,流動人口失業不僅僅是勞動力市場供需結構失衡的表現,還與流動人口自身稟賦和勞動力遷移決策有關。20世紀50年代博格等人提出了“推-拉理論”,即人口流動是流出地的“推力”和流入地的“拉力”共同作用的結果。1966年, EVERETT S LEE進一步將人口流動的中間障礙因素和個人因素納入到“推-拉理論”框架中,認為流出地和流入地既有“拉力”又有“推力”[13]。中間障礙因素包括距離遠近、物質障礙、語言文化差異等,個人因素包括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家庭等個人特征。分析流動人口失業影響因素時,除了需要考慮流動者的人口學特征和人力資本特征以外,還需要考慮流動過程、流出地和流入地特征。因此,將“推-拉理論”作為研究的理論基礎是合適的。具體來看,首先,流出地推力發生了變動,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流動人口把農村的土地出租或直接荒廢,舉家遷入城市工作生活,尤其是新生代流動人口幾乎不具備務農技能。這批人實質上已經進入一元經濟結構,他們在失業后很難返回家鄉,而是被迫在流入地繼續徘徊。其次,隨著大城市人口調控和產業轉型升級的加速,流入地在存在拉力的同時,也呈現出來一定的推力,推力和拉力并存。那么這些因素對流動人口失業的綜合作用機制是什么?流動人口為什么會失業?失業之后為什么不返回家鄉?鑒于此,本文以“推-拉理論”為基礎,從流動人口的個人稟賦、流出地因素、流入地因素和流動過程因素四個方面來系統研究流動人口失業發生的影響因素。
(二)數據來源與測量
本文微觀調查數據采用原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發布的2017年全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調查方式按照隨機原則在全國31個省(區、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中流動較為集中的流入地抽取樣本,開展抽樣調查。調查對象為在流入地居住一個月以上,非本區(縣、市)戶口的15周歲及以上流入人口。調查中涵蓋了大量的個人信息,使我們能夠在分析個人特征的基礎上,探究流動人口失業風險變動的影響因素。
1.模型選擇
流動人口是否失業是一個二項性問題,計量經濟方法logist模型經常用于分析該類問題。該模型因變量為非此即彼的二元變量,模型函數為邏輯概率分布函數。具體公式如下:
(1)
式中Pi為流動人口失業的概率,即為失業發生風險,βi為待估計參數,xi為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因素。對公式(1)進行換算,失業概率的計算公式為:
(2)
2.因變量
“流動人口是否失業”是本文的被解釋變量。國際勞工組織認為失業人員應該具有四個特征:目前沒有工作、符合一定年齡、有工作能力和有工作意愿。根據國家統計局的規定,就業人口加上失業人口等于經濟活動人口,失業率等于失業人口占經濟活動人口的百分比。文中按照此概念定義就業人口和失業人口。根據問卷中問題“在上一周有沒有從事一個小時以上有收入的工作”,回答“是”定義為就業,回答“否”定義為無業,但無業人口不一定是失業人口,無業人口中包含了喪失勞動能力和沒有就業意愿的人口。再通過問題“一個月內是否找過工作”判斷調查對象是否有就業意愿,若回答“目前無業且一個月內找過工作”,方可界定為失業。我國勞動法規定法定勞動年齡為從16周歲起至退休的年齡,以此為據對2017年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進行篩選,把研究對象的年齡界定在16~59周歲,并刪除個體屬性缺失的樣本,最終篩選出130 789個有效問卷,并將失業賦值為2,就業賦值為1。宏觀數據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共涉及237個城市。
3.自變量
文中的自變量包括控制變量和核心解釋變量。控制變量主要是流動人口的個體特征,包括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戶籍性質和婚姻狀況。解釋變量包括流動人口的流出地因素、流入地宏觀因素和流動過程因素。流出地因素包括戶籍地宅基地和流出地地域。流出地地域根據國家統計局對我國東、中、西部的劃分標準,劃分為東部11個省份,中部8個省份、西部12個省份(此劃分不涉及我國港澳臺地區)。
由于流入地經濟環境是導致流動人口失業的重要因素,所以這里按照經濟環境的評價維度,選取了流入地宏觀因素,包括:流入地的市場化水平、城市規模、流入地域和流動人口支出收入比。流入地的市場化水平采用人均實際外資投資額來表示,人均使用外資額越高則市場化水平越高。城市規模根據流入地常住人口規模來進行劃分,采用國務院2014年印發的《關于調整城市規模劃分標準的通知》對城市規模進行劃分:超大城市為人口1 000萬以上的城市;特大城市為人口500萬至1 000萬的城市;大城市為人口100萬至500萬的城市;中小等城市為人口100萬以下的城市。流動人口支出收入比是指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月支出占月收入的比重,用來衡量流動人口在流入地扣除生活成本之后的經濟狀況。流動過程因素包括流動范圍和流動時間。
總體來看,2017年流動人口失業率為2.3%,低于2017年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城鎮居民登記失業率(3.9%),這與已有研究結論一致。一方面流動人口較強的目的性決定了其失業率低于當地城鎮居民,人口流動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獲得較高收入,而獲得收入的前提是實現就業,為了盡快實現就業,流動人口會選擇一些工作環境較差、待遇水平不高、社會保障薄弱的崗位,而流入地城鎮戶籍人口不愿意從事這些工作。另一方面流動人口較大的流動性決定了其失業率低于當地城鎮居民,流動人口在失去工作或者發現更好的工作后,會選擇回流或者流向新的工作地,避免了失業的發生。再者,流動人口由于靈活就業比例較高,部分流動人口處于隱性失業狀態,未能顯現出來。
從個人特征來看,女性失業率高于男性,男性和女性失業率分別為1.9%和2.8%;在受教育程度方面,隨著人口學歷的提高,失業率越來越低,專科及以上學歷者失業率為1.8%,而小學及以下學歷者的失業率達到了3.1%,未婚者失業率比已婚者的失業率高出0.8個百分點,在年齡方面,25~34歲組、35~49歲組占比較高,分別達到了40.2%和39.8%,兩個年齡組合計占到樣本總量的80%;年齡與失業率呈U型關系,隨著年齡的增長,失業率先下降后上升。
從流出地來看,中部流出者占比最高,為41.8%,并且呈現東部、中部、西部流出者失業率依次升高的態勢,西部流出者失業率最高,為3.2%。在流出地有耕地者占比達到71.3%,有耕地者失業率為1.9%,低于沒有耕地者(3.6%)。
從流入地的宏觀特征來看,流入地人均外商投資額大于等于500美元的城市占比最高,為35.5%;失業率方面,隨著流入地市場化程度的提升,流動人口失業率先升后降;流入地為中小城市者失業率最高,為2.9%;流動人口的支出收入比普遍偏低,支出收入比集中在0.6以下,并且流動人口支出收入比越大,失業率越高,支收比在0.8以上者失業率達到了4.2%。
從流動過程特征來看,流動時間在3年及以下者占比較高,達到了39.6%,失業率隨著流動時間的增長而升高;流動范圍方面,流動人口多數為跨省流動,占比49.9%,并且失業率由跨省、省內跨市到市內跨縣依次升高,市內跨縣者失業率最高,為2.8%,可見流動距離越短則失業率越高,詳見表1。

表1 主要變量描述統計 %
為了厘清個人特征、流出地特征、流入地特征與流動過程對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本文使用二元logistic回歸方法,采用逐步回歸的方式進行研究。模型(1)只包含個人特征變量,檢驗個人特征對失業的影響;模型(2)除了包含個人特征因素外,還加入了流出地特征變量;模型(3)在控制變量基礎上加入了流入地特征變量;模型(4)在控制變量基礎上加入了流動過程變量;模型(5)則包含個人特征、流出地特征、流入地特征和流動過程四個方面的因素;模型(6)分析了除去個人特征影響的情況下,流出地、流入地和流動過程因素對流動人口失業風險的影響。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流動人口失業影響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結果

表2
模型(1)檢驗了流動人口個人特征對其失業概率的影響。就性別而言,女性流動人口的失業概率要高于男性,這與已有研究結果一致[2,4]。這種現象產生的原因一是由于勞動力市場對女性存在一定歧視,用工企業會考慮到女性的社保成本和女性育齡期,某些崗位更是有男性偏好;二是由于受“男主外、女主內”傳統觀念的影響。年齡對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呈U型分布,失業率最低點在42歲左右。這種U型分布的原因主要是低年齡組的工作經驗少、工作技能低、頻繁跳槽導致失業可能性高,且低年齡組大多未組建家庭,經濟方面壓力較小,所以工作不太穩定;隨著年齡的增長,流動人口的工作經驗逐漸豐富、技能增強,家庭經濟壓力變大,工作趨于穩定,失業概率降低;42歲之后,流動人口失業的概率開始上升,這主要是由于流動人口大多從事體力勞動,工作領域集中于勞動密集型產業,隨著年齡增長,勞動者的體力逐漸變弱,導致其失業的可能性增大。受教育程度對流動人口失業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婚姻狀況方面,已婚者失業概率低于未婚者。戶籍方面,非農業戶籍者失業概率比農業戶籍者高。
模型(2)在控制了流動人口個人特征的條件下,檢驗了流出地因素對流動人口失業概率的影響。從回歸結果來看,各變量影響均顯著。流出地地域方面,流出地為東部者和中部者的失業概率比流出地為西部者分別低了64.6%和60.0%。這是由于區域間發展不平衡,西部、中部地區的經濟發展相較于東部緩慢,就業環境較差,形成了較大的人口向外推力,流動人口失業后仍在城市徘徊的可能性增大,失業概率也隨之增大。戶籍地是否有耕地方面,有耕地者失業概率明顯低于沒有耕地者。耕地作為流動人口從城市返回農村的保障,降低了流動人口失業概率,而沒有耕地者更容易受流出地向外推力的影響,在失去工作后,難以返回流出地繼續以務農為生,進而失業風險也更大。
模型(3)在控制了流動人口個人特征后,檢驗了流入地因素對流動人口失業概率的影響。從回歸結果來看,流入地各變量對流動人口失業均具有顯著影響。在流入地地域方面,流入地為東部、中部者的失業概率分別比流入地為西部者低65.7%和54.1%,主要是因為東部和中部經濟環境更好,就業機會較多,降低了失業風險。流入地市場化程度對于流動人口失業具有顯著負影響,市場化程度越高,流動人口失業的可能性越低。流入地市場化程度越高,說明城市的經濟活力強,勞動力市場機制更完善,流動人口找到工作的幾率更大。流入地的城市規模對流動人口失業具有顯著負影響,流動人口流入中小城市的失業概率比流入大城市和特大城市者分別高出了56.1%和53.5%。(1)數據根據計算得來,下文相關數據同樣如此。流入城市人口規模越大,則勞動力市場規模越大,勞動力市場的稠密效應和學習效應能夠降低失業風險。同時,由于流入地生活成本不同,生存壓力也不一樣,一般生存壓力越大,失業率越小。為此,加入支出收入比這一變量來反映消除生活成本后的純收益對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回歸結果顯示,支出收入比為60%~79%者、40%~59%者和40%及以下者的失業概率分別比支出收入比為80%及以上者低59.3%、66.6%和73.3%,反映出流動人口在流入地支出收入比越小、儲蓄越多,失業風險越低。可見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經濟狀況越差,其工作的穩定性就越差,在入不敷出的情況下不得不通過頻繁換工作來緩解經濟壓力。
模型(4)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了流動過程特征。回歸結果顯示,流動時間和流動范圍對流動人口失業具有顯著影響。從流動時間來看,流動時間為3年及以下者、4~5年者和6~10者的失業概率分別比流動時間11年及以上者低57.7%、54.5%和52.9%。這主要是由于隨著流動時間的增長,流動人口工作經驗、工作技能增加,職業地位不斷提升,在流入地城市適應度更高,對工作崗位更加挑剔,對工作待遇、工作環境的要求逐漸提高,從而失業概率增大。從流動范圍來看,流動距離越短,流動人口的失業的風險越大。跨省流動者和省內跨市流動者的失業概率分別比市內跨縣流動者低61.1%和52%。跨省流動者失業概率低于省內跨市和市內跨縣流動者。這主要是流動距離的遷移成本差異造成的,長距離流動者的流動成本較高,對工作更不挑剔,降低了其失業風險。
模型(5)在考慮流動人口個人特征的條件下,檢驗了流出地因素、流入地因素和流動過程因素對流動人口失業的綜合影響機制。相對于模型(2)而言,在進一步控制流入地因素和流動過程因素后,流出地因素的回歸系數仍然顯著,但各變量回歸系數變小。這表明流出地各因素對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程度有43.22%可以由流入地因素和流動過程因素解釋。在流入地地域方面,模型(5)中各變量系數仍然顯著,相較于模型(3),總體上相關因素的影響程度有所上升,這主要是因為流出地為中西部者失業概率較高,流動時間越長者失業概率越高。同樣,模型(5)中流動過程因素的回歸系數也有所下降,即流動過程對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程度有24.34%可以由流出地因素和流入地因素解釋。在控制流入地和流出地因素后,相對于市內跨縣流動者,跨省流動者的失業風險降低了,省內跨市流動者的失業風險上升了。
模型(6)在不控制個人特征的前提下,進一步檢驗了流出地、流入地和流動過程因素對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該影響雖仍具有顯著性,但相對于模型(2)、模型(3)、模型(4),各變量的回歸系數總體上有所下降。進一步驗證了流入地、流出地和流動過程因素對流動人口失業的影響存在相互作用,即流動人口的失業風險不是單一因素決定的,是流出地、流入地和流動過程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
通過對2017年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的分析,發現流動人口總體失業率在2.3%左右,并且存在明顯的群體差異。相對于男性、高學歷者、中等年齡者、東部流出者、家中有耕地者、跨省流動者、流入特大城市者而言,女性、低學歷者、年齡較大者、西部流出者、家中沒有耕地者、省內流動者、流入中小城市者的失業風險更高。
人口的大規模遷移流動與我國經濟發展現狀相適應,而地區間的推力、拉力是人口遷移流動的重要動因。流動人口的自身特征和就業特征,使其面臨著較大的失業風險。享受與流入地居民同等的就業權益不僅是流動人口的夢想,也是其融入城市的重要保障。從表面上來看,流動人口失業率較低,但進一步分析發現,這種“優勢”受到多種因素制約,即流動人口較低的失業率是以其犧牲崗位要求、承受長距離、高成本流動等為代價的。
流動人口失業受多種因素的影響,所以需要從流動人口個體、流出地、流入地、流動過程各方面同步著手來緩解流動人口失業問題。比如可以促進家鄉有耕地的流動人口返鄉創業,在流入地對家鄉沒有耕地的流動人口進行創業引導、開展創業培訓,合理引導人口流動,促進農民工市民化,保障流動人口勞動權益等;另外,應該開放勞動力市場,取消地方就業保護、降低進入門檻,加快城鄉勞動市場一體化建設,為勞動力自由流動營造良好環境;并且根據流動人口的流向、規模、分布趨勢和群體特征,完善區域就業政策,有針對性、多層級、多目標地推進區域勞動力資源優化配置,從而降低流動人口失業風險。
綜上所述,提出如下建議:
(一)重視流動人口失業問題。以往研究認為流動人口在失去工作以后,就會選擇回到流出地務農或者尋找其它就業機會。然而,近年來流動家庭增多,居留意愿更強,流出地無耕地、無宅基地者增多,他們失去工作后仍留在流入地待業的比例增大。表3可見,2017年我國流動人口失業率已經達到了2.3%,比2011年上升了0.6個百分點。流動人口失業問題關乎流動人口的家庭生活、婚姻狀況、子女教育、父母贍養等,應引起重視,并應積極推進流動人口公共服務均等化。

表3 2011—2017年流動人口失業率 %
(二)加快中小城市發展,合理引導人口流動。應完善流動人口的登記和監測工作,掌握城市流動人口流動規模和失業狀況,為政府制定決策提供依據;在逐步減少大城市對人口流動各項限制的基礎上,合理引導流動人口在中小城市落戶,不僅能夠促進流動人口就業,更有利于推動中小城市的發展。
(三)加快中西部建設,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經濟發展水平是影響流動人口就業的重要因素,西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低,流動人口失業率高。本研究發現西部地區流動人口失業率達3.3%,而東部地區僅為1.6%。應加大對西部地區的投資力度,盤活西部地區的勞動力市場,增加就業崗位,進而降低流動人口失業率。
(四)提高流動人口受教育水平,降低個人稟賦差異。流動人口個人稟賦顯著影響其失業概率。流動人口受教育水平普遍偏低,在產業轉型升級中,他們的技能水平難以滿足勞動力市場需求,增加了流動人口的失業風險。因此,應加強對流動人口的技能培訓和再教育,進而提升其人力資本存量,降低流動人口失業風險。
(五)保障流動人口權益,消除就業歧視。流動人口在就業行業、就業形式、社會保障等方面與流入地居民存在較大差異,因此,應該制定流動人口勞動權益保護政策,保證流動人口能在流入地享受與本地居民同等的就業權益,促進流動人口盡快融入城市生活。
(六)完善市場機制,提升市場化水平。研究發現流動人口失業率與流入地的市場化水平有關,整體上看,流入地市場化水平越高,經濟活力越強,提供的就業機會更多,流動人口失業率也越低。各級政府部門應該加大外資引進力度,提高對外開放水平,擴大對外資開放的領域,改革經濟體制,完善勞動力市場機制,進而降低流動人口失業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