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
[摘要]稅費改革以來,國家鄉村治理方式從單一行政統治向多元傳播治理方向轉型,傳播正成為鄉村治理新體系中的一種重要資源和策略?;ヂ摼W重塑傳播格局,受眾向移動傳播場域轉移,“微政務”傳播在鄉村治理中日益發揮重要作用:擴大農民傳播權,提升農民治理主體地位;推進村務公開,深化農民自治實踐;重塑鄉村公共空間,有效促進合作治理。
[關鍵詞]鄉村治理;微政務;傳播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并把這個戰略寫入黨章,解決好“三農問題”已經成為全黨工作重中之重。實現鄉村有效治理是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加強并完善中國鄉村社會治理體系,引導農民價值觀念,發展鄉村經濟,重塑鄉村文化,促進鄉村改革發展,是當前亟需解決的重大而又現實的問題。作為政府在網絡空間的代表,以“政務微博、政務微信”等為代表的政務新媒體兼具線上政府和新媒體之傳播媒介的特征,在國家治理中發揮著積極作用。當前,互聯網重塑傳播格局,受眾向移動傳播場域轉移,縣級“微政務”在鄉村治理中日益發揮重要作用。
一、“微政務”傳播是鄉村治理中的重要資源
(一)傳播與治理
“治理”詞起源于古希臘語和拉丁文,原意是控制和引導。治理是公共管理組織為了滿足公眾的需要而在一個既定的范圍內運用公共權威維持公共秩序的活動。治理的目的是通過調整公民的活動,來實現公共利益的最大化。"可見,治理是一種調整公共關系的過程,具有社會控制功能。
傳播與治理息息相關。傳播是社會治理的基礎,社會治理的實現有賴于“傳播”這個工具和手段。關于“傳播”的含義,傳播學家施拉姆認為,“傳播是工具,社會之所以成其為社會全賴傳播這一工具。傳播(communication)和社區(community)的詞根相同并非偶然現象。沒有傳播,就不會有社區;沒有社區,也不會有傳播?!鄙鐣W家查爾斯.庫利認為“傳播是人類關系賴以存在和發展的機制,是一切心靈符號及其在空間上傳遞、在時間上保存的手段?!眰鞑サ倪^程就是治理的本質。社會學家梅爾文·德弗勒認為“傳播行為是一個表達團體規范的手段,通過這個手段行使社會控制、分配各種角色、.實現對各種努力的協調,表明對未來的期望使整個社會進程持續下去…..要是沒有產生這種影響的交流,人類社會就會崩潰”。
施拉姆,總結前人的研究成果,指出了傳播的四大社會功能:社會雷達、資訊操作與決策管理、傳授知識、娛樂。其中,傳播的第二大功能“資訊操作與決策管理”蘊含傳播的政治治理功能:解釋情報、制定、宣傳和執行政策。從中國新聞傳播史上看,從宋代開始就有了官方的正式信息傳播活動,傳播朝廷的政事信息,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加強對地方的社會控制與管理,實現社會治理功能。宋代出現了在政府中樞部門統一管理下統一發布的正式官報:“邸報”。它是當時社會,上傳播朝廷政事信息的重要載體。“這種官報從它問世的第一天起,就是在為封建官僚內部傳播經主管部門核定允許傳播的信息、鞏固封建統治秩序,維護封建統治階級的利益服務的?!庇藐P于傳播的治理功能,有學者指出,傳媒具有監測社會、社會教育、娛樂休閑等社會功能的同時,也具有包括議程設置、輿論監督、政治溝通、政治參與、社會動員和社會整合等治理功能。這種觀點與施拉姆等學者對傳播功能的描述一脈相承。
在鄉村治理中,傳播絕非一個無足輕重的變量,傳播是鄉村干群關系與社會關系形成的重要基礎。作為鄉村治理的傳播不僅是工具性的大眾媒體的使用與滿足,同時,更是農民進行對話交談、意識累積、社群認同形塑的總體過程。凹農村稅費改革以來,我國對鄉村治理的方式正由行政型邁向傳播型,傳播型治理具有治理主體多元、國家與社會雙向互動及信息擔負治理媒介等特征。
(二)“微政務”傳播與鄉村治理
以“政務微博+政務微信”為代表的政務新媒體已成為媒介化社會黨的重要執政資源之一。“微政務”傳播是政府機構實施電子政務的一部分,利用“互聯網+政務”模式,傳播主流話語,引導網絡輿情,提供政務服務,創新社會治理方式,提升政府執政效率。CNNIC第44次調查報告顯示,截至2019年6月,我國在線政務服務用戶規模達5.09億,占網民整體的59.6%;我國已有297個地級行政區政府開通了“微政務”新媒體傳播渠道,覆蓋率達88.9%。
2019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提出要著力發揮信息化在推進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的基礎支撐作用,同時提出要加快“互聯網+政務服務”向鄉村延伸。“微政務”傳播是鄉村治理創新實踐中重要的推動因素,這標志著基層組織主動尋求鄉村治理模式的新突破,以應對信息化社會的到來。鄉鎮政府可以積極探索實施“微政務”治理與村級數據治理模式,通過“微政務”平臺的運行與維護,逐步匯集起完整的民生大數據,供相關部門分析研判,以提供決策咨詢和制定政策參考,實現基層社會治理與服務的精準化。
治理的最佳狀態稱為“善治”,就是使公共利益最大化的社會管理過程,其本質就是政府與公民對公共生活的合作管理。大眾傳媒在市場裹挾下,對農村傳播選擇性放棄,農民階層處于失語狀態。而隨著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建設,政務新媒體的觸角已經延伸到鄉村,“微政務”傳播為農民提供了公共話語平臺。通過“微政務”傳播平臺,可以建構政府機構、鄉村農民互動的“微政務”治理模式,推動鄉村治理范式轉型,重建國家與鄉村社會的良性互動關系,形成實質性的對話,實現鄉村社會的“善治?!?/p>
二、“微政務”傳播在鄉村治理中的功能
(一)擴大農民傳播權,提升農民治理主體地位
傳播權決定治理權。傳播是治理的基礎,是治理有效的保障。治理主體之所以擁有治理的權力,就是因為他們控制了信息的生產、存儲與傳播,信息要發揮影響作用就必須通過傳播。治理權力能夠產生就依賴于治理主客體相互之間的傳播互動、協商和妥協。
傳統媒介時代,國家傳播、精英傳播具有強勢地位,農民的傳播權孱弱。同時,國家政治傳播具有局限性,政府組織是傳播政治信息的主體,進行自上而下的單向灌輸式傳播,公眾只能被動地獲取信息,難以通過媒介發出自己的聲音。而引入"微政務”傳播模式,能有效彌補傳統大眾媒介條件下政治溝通的缺陷。“微政務”傳播在互動性、公開性、便捷性、直接性方面均有大眾傳播無法比擬的優勢?;ヂ摼W平臺創造了一種任何人在任何地、任何時間與其他任何人進行信息交流的形式。移動傳播場域下,“微政務”傳播提供了傳統大眾媒介不具備的。“一對一”和“一對多”的直接互動形式,政府組織和鄉村公眾之間的意見能以更直接的方式讓對方悉知?!拔⒄铡眰鞑ト谌穗H傳播、組織傳播、大眾傳播于一體,在政治傳播的時效度上優于傳統大眾媒介。
“微政務”傳播擴大了農民傳播權。在政策信息的傳播過程中,無論是政務微博還是政務微信,鄉村公眾均可以跟帖發表評論意見,政府組織可以廣泛收集民意,增強政府決策的科學性和民主性。“微政務”傳播提供農民政治參與渠道,增強農民傳媒接近權,擴大農民傳播主體地位。對村級事務,無論是鄉村普通農民還是鄉村精英、鄉村干部,抑或是鄉村流動人群,只要手中有一部手機,無論何時何地均可通過“微問政”互動社區發表意見建議。傳播學者喬.霍利與加里.赫爾曼認為,“或許在所有傳播權中最基本的權利是能被他人聽到的權利,它意味著決策時的參與權。信息傳播技術能放大我們的聲音,比以往更容易讓人聽見。”“微政務”傳播提升了農民的治理主體地位,促進鄉村民主進程,增強政治認同,提高了鄉村治理決策的科學性和民主性。
(二)推進村務公開,深化農民自治實踐
政務公開和村務公開是提升鄉村治理水平的重要手段。鄉鎮政務公開和村務公開,能切實規范基層黨政機關干部工作的方式方法、內容流程等多個環節,能實現基層權力運行的公開化、規范化和透明化,是我國民主政治建設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
移動互聯網時代,“微政務”傳播平臺是推進鄉鎮政務公開和村務公開的有效載體。農村基層組織合理運用“微政務”傳播,將涉及村民利益的事務積極公示,可以進一步健全基層監督機制,促進鄉鎮行政管理與村民自治的良性互動,從而推進鄉村民主監督和協商治理,深化村民自治實踐。以安徽省縣級政務新媒體“界首發布”為例,“界首發布”微平臺實現了縣、鄉鎮政務公開和村務公開。從“界首發布”微信公眾號,可進入“陽光村務信息網”。網站首頁面上開設陽光村務微信平臺,村民可以通過掃碼關注每個鄉鎮的政務微信。每個鄉鎮政務微信下設村級政務微信。村級政務微信開通了“村級概況”“黨務公開”“村務公開”等欄目。在“投訴舉報”欄目,村民可以對“鄉鎮黨委、政府領導班子成員,鄉鎮機關、鎮所工作人員,村居干部”等“違反政治紀律行為”進行投訴舉報。
長期以來,鄉村村務公開采取公告欄、政府文件、簡報、廣播等單一輸出形式,在整個公開過程中,村民處于被動接受信息的狀態,缺乏應有的反饋機制。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微政務”傳播平臺為村務公開提供有效載體,將涉及農民群眾利益的村務信息通過“微政務”平臺告知村民,村民可以參與互動、發表評論、實施監督,從而實現基層政府、村與村民的雙向互動。對政務新媒體的合理運用,將在很大程度上促進鄉鎮行政管理與村民自治的良性互動,推動新型鄉村管理服務體制的建立。政務公開和村務公開是提升鄉村治理水平的重要手段,我國鄉村治理體系中可以構建縣、鄉、村三級“微政務”平臺,通過“微政務”傳播平臺探索雙務公開新模式。
(三)重塑鄉村公共空間,有效促進合作治理
哈貝馬斯所謂的公共領域,指的是介乎于國家與社會之間、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地方,它凸顯了公民在政治過程中的互動。某種接近于公眾輿論的東西能夠在其中形成。測傳統鄉村社會是熟人社會,宗族祠堂、門前屋后的空地、田間地頭、某些熱情好客的村民家里、村委會等都可能是村民的話場子,都可以產生鄉村輿論。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村莊流動性增強,空心化嚴重,傳統的鄉村公共空間趨于衰落。
“微政務”傳播重塑鄉村公共空間。移動互聯網時代,“微政務”傳播為農民提供政治參與的公共空間?!拔⒄铡睍惩褚獗磉_渠道,成為村民與政府機構溝通的橋梁。通過“微問政”互動社區,鄉村公眾和政府機構可以直接互動交流,有效彌補鄉村公眾政治參與渠道不足的問題。政府機構通過“微政務”能及時回應鄉村公眾訴求,化解矛盾減少沖突,增進鄉村公眾對基層政府工作的政治認同感。如安徽省六安市霍山縣政務微信中的“微問政”互動社區,村民提出宅基地使用相關咨詢、加工廠噪音污染投訴、工地施工噪音擾民等問題,霍山縣政府部門及時予以回復并解決相關問題,大部分村民對基層政府的工作表示“滿意?!庇行┚W民的投訴建議帶有明顯的不滿情緒,政府組織如果能夠及時答復,可以解疑釋惑,疏導鄉村公眾情緒,化解輿情。如2019年2月28日一網友在霍山縣政務微信“微問政”互動社區發布了一條帖子,反映“霍山縣偏遠地區出現大面積長時間停電問題”,在投訴中提出了一系列與老百姓切身利益相關的問題,如,“購買的應急發電機以及能源費,誰來付?”“電改并網是否還需要老百姓出錢?”“據我了解,并網計劃自2017年:就已經啟動了,為什么現在還是沒有并網成功?”3月5日,霍山縣政府給與詳細回復。在回復貼文中,基層組織把工作中的困難和實際進展情況如實向公眾反映,“由于廠網分離改革涉及多方利益調整,人員、資產、債務處理難度大,加之歷史遺留問題多,雖然各級各部門做了大量的具體工作,但仍有很多具體問題難以妥善處理,導致廠網分離改革至今未有實質性進展,我們也和你一樣焦急和揪心。我們將爭取盡快徹底解決這一久拖未決的問題,讓山區群眾早日用上放心電、安全電?!贝迕穹从车膯栴}雖然還沒能實際解決,但有了政府機構的回復和真誠解決問題的姿態,有效化解了公眾的不滿情緒,基層政府的工作也得到了公眾的理解和支持。鄉村公眾對政府工作的民主監督,深化農民自治實踐,增強了政府工作的執政效率。?移動互聯網時代,“微政務”傳播平臺重塑鄉村公共空間,鄉村公眾能與政府組織直接對話與溝通,有效促進政府組織與鄉村公眾的合作治理。自媒體語境下,網絡用戶有了更多的選擇,一定程度上可以說互動力決定政務新媒體的傳播力和影響力。越來越多的縣級政務新媒體重視與鄉村網民的互動溝通,逐漸完善“微問政”傳播機制,能有效促進政治溝通,激發鄉村治理的內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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