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業支持民營企業發展的路徑和建議

張智超 郭振華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

民營企業對我國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近年來民營企業也面臨一系列發展難題，遇到了“市場的冰山”“融資的高山”和“轉型的火山”，民營企業虧損率、外遷數量和倒閉數量大幅增加。本文從三個方面分析保險業如何對民營經濟發展進行支持，分別是如何通過直接投資和間接投資對民營企業進行融資支持，如何通過貸款信用保證保險、出口信用保險和關稅保證保險等對民營企業進行增信支持，如何通過科技保險、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專利保險等對民營企業進行創新支持，最后提出了保險業如何更好服務民營經濟發展的三點建議。

一、研究背景

（一）民營企業的經濟貢獻

民營企業的概念是在中國經濟體制改革過程中產生的。廣義上講，民營企業是與國有獨資企業相對而存在的，即任何非國有獨資企業均可稱為民營企業；狹義上講，民營企業是指私營企業和以私營企業為主體的非公有制企業。本文的民營企業主要指以私營企業為主體的狹義上的概念。

統計數據顯示，2017年，民營企業數量占所有企業總數之比為88.07%（數據來自《企業年度報告（2018）》）。在就業貢獻方面，民營企業解決的就業人數總量和占總就業人數比例均呈逐年上升趨勢，2017年，民營企業城鎮就業人數占城鎮總就業人數的85.98%，如圖1所示；在投資方面，2017年，民營企業固定資產投資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77.11%，如圖2所示；在創新方面，2017年，民營企業貢獻了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2018年11月，習近平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的講話），2018年，全國專利授權量排名前10的企業中，民營企業占據7個席位；從綜合實力上來看，2018年，世界五百強企業中有28家中國民營企業。由此可見，民營企業對我國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二）民營企業的困境

但是，近年來，民營企業面臨一系列發展難題，有的民營企業家將此形容為“三座大山”：市場的冰山、融資的高山、轉型的火山（2018年11月，習近平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的講話）。以華為、中興為代表的大型民營企業正在遭受國外非正常手段的封鎖；大量中小型民營企業也由于經濟下行、出口環境惡化、轉型困難等原因，面臨發展困境。以工業企業為例，自2012年開始，我國私營工業企業利潤總額也連續兩年同比下降，2018年利潤總額下降幅度達27.85%，2018年，私營工業企業虧損率大幅上升，高達15.06%，如圖3、圖4所示。

（三）政府高度重視民營企業發展問題

?圖1 城鎮就業人口中民營企業就業情況

?圖2 民營企業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以及在全社會中的占比

?圖3 私營工業企業利潤總額及同比

?圖4 私營工業企業虧損單位數及虧損率

由于民營企業的發展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2018年11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強調，要大力支持民營企業發展，要優先解決民營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融資難甚至融不到資的問題，同時逐步降低融資成本；對有股權質押平倉風險的民營企業，要抓緊研究采取特殊措施，幫助企業渡過難關，避免發生企業所有權轉移等問題；要降低民營企業在生產活動中的各項成本，大力支持民營企業增強創新能力和核心競爭力。2019年12月22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關于營造更好發展環境支持民營企業改革發展的意見》，進一步強調要深入落實習近平總書記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精神，推動民營企業改革創新、健康發展。

（四）本文的研究內容和結構

在當前經濟形勢下，保險業積極響應國家有關政策，力圖從多方面支持民營經濟發展，助力民營企業走出困境。但保險業服務民營企業發展的相關研究較少，只看到陳建寧（2010）、蔣曉峰（2013）和徐慶東（2014）等概括了保險業支持民營企業發展的優勢。

本文認為除發揮對民營企業最基本的保障功能外，保險業可充分利用自身的投資優勢和險種創新優勢支持民營企業發展，并將其歸結為保險業對民營企業的融資支持、增信支持和創新支持。為此，本文第二部分分析保險業對民營企業的融資支持，第三部分分析保險業如何對民營企業進行增信支持，第四部分分析保險業如何通過產品創新對民營企業進行創新支持，第五部分提出保險業如何更好服務民營企業的建議。

二、保險業對民營企業的融資支持

近年來，保險行業高速發展，保險資金運用余額逐年穩定上升，截至2019年9月，保險資金運用余額為177772億元，同比增長13.2%，如圖5所示。保險資金具有可投資期限較長、穩定性高等特點，在服務民營企業發展方面具有天然優勢。

?圖5 保險資金運用余額季度數據

（一）保險業對民營企業融資的直接支持

保險業通過預收費方式銷售保單，使自己積累大量長期穩定的可投資資金，因此，保險業可以通過股權投資和投資私募股權基金等方式為民營企業直接融資。以中國人保集團為例，2015年至2018年，人保集團參與投資多家民營企業，包括入股螞蟻金服、神州優車、東軟控股、東軟醫療等新經濟企業，截至2018年底，對民營企業股權投資規模累計達到54.9億元。私募股權基金方面，人保集團通過投資市場化的私募股權投資基金，為民營企業提供融資支持達41億元。除此以外，自2015年開始，人保集團首創保險資金運用形式，探索開展支持小微民營企業融資試點業務，并定位于“政策性很強的商業性業務”，以保險資管產品為載體，為民營企業的生產經營提供“保險+融資”綜合金融服務。截至2019年第一季度末，人保集團累計放款規模245億元，融資試點業務基本覆蓋全國，累計服務客戶29萬戶，平均融資規模8萬元（數據來自2019年7月19日銀行業保險業例行發布會）。

此外，保險公司的資產管理公司還可以發起設立各類投資計劃，吸引保險資金和行業外資金加入，投向實體經濟，支持民營企業發展。截至2018年11月底，保險行業累計發起設立各類股權、債權投資計劃1018項，合計備案（注冊）規模2.42萬億元，保險投資為支持民營企業發展做出了貢獻。

（二）保險業對民營企業融資的間接支持

2018年，受美國發起的貿易戰影響，全球股票市場價格出現明顯衰退走勢。中國作為美國發動貿易戰的主要對象，2018年，A股上證指數下跌813.27點，跌幅為24.59%，其中股價被腰斬的個股高達507只，跌幅超過30%的高達2091只，下跌中位數為35.16%。因此，許多優質民營企業面臨著股權質押爆倉的窘境。截止到2018年10月20日，共有169家上市民營企業股權質押比例達到100%，共383家上市民營企業股權質押比例在90%以上（數據來自i問財網站）。由此可見，在2018年的這一特殊階段，上市民營企業面臨的狀況十分險峻，許多優質上市民營企業面臨所有權部分變更甚至喪失企業控制權的危險，對民營經濟發展造成了巨大影響。

為此，中國銀保監會于2018年10月25日印發了《關于保險資產管理公司設立專項產品有關事項的通知》，鼓勵保險公司發揮保險資金長期穩健的投資優勢，參與化解上市民營企業的股票質押流動性風險，加大保險公司投資優質上市民營企業的力度。之后，多家保險公司紛紛參與紓困上市民營企業股權質押危機。以中國人壽為例，國壽資產管理公司根據自身投資和配置需求，完成“國壽資產—鳳凰系列專項產品”的內部設立程序，并在10月29日完成產品登記，成為保險行業首支登記的專項產品。國壽資產—鳳凰系列各只產品擬設定3至5年的存續期，這一設計綜合考慮了投資標的面臨的股票質押風險及流動性壓力、公司中長期經營前景以及投資價值的實現。鳳凰系列產品充分發揮了保險公司長期投資、價值投資、穩健投資的優勢，有效化解了部分上市民營企業股票質押流動性風險。例如，國壽資產鳳凰專項產品購買通威股份的股票總金額達到該股流通市值的4.06%，成為通威股份的第二大流通股東，助力化解其股票質押風險。

與此同時，平安資產、太平資產、人保資產、陽光資產、新華資產、泰康資產等相繼設立了合計規模超過千億元的系列專項產品。截止到2019年6月30日，共計有291家上市民營企業獲得保險公司資金的支持，其中有73家上市民營企業，保險公司持股比例大于流通市值的3%（數據來自i問財網站）。

三、保險業對民營企業的增信支持

在參與經濟活動過程中，許多民營企業，尤其是小微民營企業，往往由于信用約束而面臨難以融資、需要繳納高額保證金或需要提供資產抵押等問題。這些問題要么會使民營企業無法參與某些經濟活動，要么會使民營企業付出高昂的成本才能參與某些經濟活動，加大了民營企業的經營成本，限制了民營企業的發展。為此，保險業通過提供貸款保證保險、出口信用保險、關稅保證保險、工程質量潛在缺陷保險等產品，實質上為民營企業提供了增信支持，有效降低了民營企業參與經濟活動的“門檻”，降低了民營企業的經營成本。

（一）貸款保證保險的增信支持

貸款保證保險是由保險公司為企業提供貸款擔保，以保單代替貸款抵押，當企業由于某種原因無法按時還貸時，由保險公司代替企業向銀行還款，然后保險公司取代銀行地位向借款企業追償欠款的保險。當然，保險公司代替企業還款后，可能能夠追回欠款，也可能追不回來。

投保貸款保證保險是解決小微民營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一條途徑，因為小微民營企業由于信用評價低和缺少抵押資產，很難從銀行獲得貸款。保險業若能通過某種方式（如與某些互聯網企業合作獲得部分小微企業的經營數據）有效評估企業貸款風險，就可以通過提供貸款保證保險來為民營企業增信，幫助民營企業獲得銀行貸款，一定程度上解決民營企業融資難問題。

近年來，監管機構對發展貸款保證保險持支持態度。2019年3月11日，中國銀保監會發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金融服務民營企業有關工作的通知》，指出保險機構要不斷提升綜合服務水平，在風險可控情況下提供更靈活的民營企業貸款保證保險服務，為民營企業獲得融資提供增信支持。同時，各級地方政府也相繼出臺了相關政策和意見。如，福建銀保監局在《關于加強民營企業金融服務的指導意見》中強調，各保險機構要因地制宜推廣小微企業貸款保證保險；大連銀保監局籌備組在《關于推動銀行保險機構民營企業小微企業金融服務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中提出，保險機構應加強與銀行合作，改進民營企業、小微企業貸款保證保險模式，建立聯合調查、信息共享工作機制，銀保雙方應合理商定風險分擔比例（原則上銀行風險承擔比例不低于50%）、貸款利率、保險費率、保險理賠觸發條件，推動貸款保證保險快速發展。

據統計，2018年前三季度，貸款保證保險累計為50.27萬家民營企業提供融資增信服務，使民營企業獲得銀行貸款658.50億元（數據來自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官網）。貸款保證保險成為民營企業融資增信不可忽略的一條重要橋梁。

（二）出口信用保險的增信支持

出口信用保險以國外買方信用風險為保險標的，承保國內出口商在經營出口業務中因進口商方面的商業風險或進口國方面的政治風險而遭受的損失。出口企業投保出口信用保險后，其對應的應收賬款就變成了安全性和流動性較高的資產（郭文斌，2011），在融資時可以把該應收款項作為對銀行的一項合格“抵押品”，大幅提升了融資可得性。顯然，出口信用保險對從事出口的民營企業起到了顯著增信的作用。

如圖6所示，近4年來我國出口信用保險的承保保額呈增長趨勢，其中2018年出口信用保險（短期出口信用保險和中長期出口信用保險合計）保額高達5047.2億美元，同比增長15.59%。截至2018年末，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累計向企業支付賠款127.9億美元，累計帶動200多家銀行為出口企業融資超過3.3萬億元人民幣。其中，服務小微民營企業超過8萬家，覆蓋面超過30%，承保小微民營企業出口總額達678.5億美元，同比增長18%；向小微民營企業支付賠款1.1億美元，同比增長10%（數據來自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官網）。

（三）關稅保證保險的增信支持

關稅保證保險是由保險公司為進口企業提供關稅擔保，當關稅沒有按時交付時，由保險公司向被保險人（政府）進行賠付的保險。由于在貨物通關時，投保企業憑借“一張保單”即可享受“先放行后繳稅”的便利（新華社《關稅保證保險起步 助中小企業破解通關難題》，2018.8.31），而不必提供保證金或銀行保函，因此，關稅保證保險充分發揮了保險對從事進口業務的民營企業的增信作用。

?圖6 出口信用保險承保額年度數據

關稅保證保險的作用具體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關稅保證保險為進口民營企業增信，降低了進口民營企業的資金壓力。海關傳統的稅收擔保主要采取現金保證金和銀行保函兩種形式，其中，保證金一般按照稅款100%交付，而銀行保函又須以房產等固定資產作為抵押物，且受眾群體以規模大、授信額度高的大型企業為主，難以覆蓋實力相對較弱的中小民營企業。因此，進口民營企業通過成本較低（費率僅為1%到1.5%）的關稅保證保險，能夠充分釋放保證金所占用的流動資金，或避免銀行保函對其銀行授信額度的占用（引自上海市人民政府網，《為進出口貿易保駕護航 上海首單關稅保證保險順利通關》，2018.9.2）。第二，關稅保證保險能夠縮短進口民營企業辦理手續的時間。通常，企業在海關辦理進口手續的整個流程大約需要20天左右。若企業有關稅保證保險的保單，整個流程僅需兩周甚至更短的時間。此外，關稅保證保險即將實現全國范圍的保單申請、審批、賠付等全部流程的線上辦理模式，時效更快，手續更簡便，企業足不出戶即可完成關稅保證保險的全流程無紙化辦理（引自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官網，《深圳銀保監局聯動深圳海關推動“關稅保證保險”上線單一窗口》，2019.8.26）。

關稅保證保險是從2018年開始試點并推行的。根據海關總署的數據，2008年11月至2019年7月，共有2372家企業參與投保關稅保證保險，累計購買保單19894份，保險擔保稅款合計933.2億元。其中，上海海關是全國入庫關稅稅款最高的海關，年進口貨值和稅收流量約占全國的四分之一，截至2019年2月13日，上海海關關區共接收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中國人民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中銀保險有限公司這3家試點保險公司傳輸的“關稅保證保險”電子保單共計2152票，涉及貨值共計93.89億元，保障企業390家，其中大型企業（注冊資本5000萬元以上）130家，中型企業（注冊資本1000萬元以上）93家，小型企業167家（數據來自上海市人民政府網）。福建省關稅保證保險的試點工作也進行得卓有成效，截止到2019年7月18日，福建省保險機構為60多家次進口企業出具保單300余張，提供關稅風險保障金額超過18億元（引自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官網，《福建銀保監局關于省政協十二屆二次會議第20191367號提案的答復》，2019.7.28）。

（四）工程質量潛在缺陷保險的增信支持

工程質量潛在缺陷保險（IDI），承保的是建設期間的工程質量潛在缺陷造成的投保工程使用期的損壞風險，投保時點在工程建造時，承保時間段通常為工程完工后的10年內（鞏劍，2018）。在未投保該保險的情況下，工程的發包人在工程結束后會從應付給施工單位的工程款中扣除工程質量保證金，以保證在工程缺陷責任期內對缺陷進行維修的費用。因此，從施工單位來看，承包的工程若投保了IDI保單，工程完工時發包人支付給自己的工程款就不必再扣除工程質量保證金了，而且保單保費（大致為工程建造費用的1%～2%）大幅低于工程質量保證金（工程建造費用的5%），降低了施工單位的成本或提高了其實際收益。因此，IDI實質上起到了對民營施工企業的增信作用。除了增信，保險公司在IDI承保期間還必須定期對工程質量進行專業檢查，并向有關部門提交專業工程質檢報告，可有效提升建筑工程質量水平。

2015年，國家發改委和原中國保監會聯合發布《關于保險業支持重大工程建設有關事項的指導意見》，提出要支持、促進各地區盡快開展IDI的試點工作。隨后，北京、上海、廣東、浙江、安徽等地陸續出臺推動IDI盡快落實的指導意見，其中上海的進展較快。2016年發布的《關于本市推進商品住宅和保障型住宅工程質量潛在缺陷保險的試行意見》規定，上海轄區內的保障房和上海浦東新區內的商品房被納入IDI強制保險的范疇，并在這些住房的土地出讓合同的條件中加入投保IDI的要求，也就是說，自2016年起，上海各區內的保障房和上海浦東新區內的商品房必須要投保IDI。截至2018年12月末，上海市IDI共承保350個項目，為3340萬平方米住宅提供風險保障934億元（數據來自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官網）。

四、保險業對民營企業的創新支持

民營企業為我國的科技創新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國的科技創新有70%源自民營企業。保險業為支持民營企業的科技創新，通過了解科技型民營企業科技創新過程中的風險特征，研發推廣科技保險、知識產權保險、專利保險等專屬產品，為科技企業提供更全面的風險解決方案，支持企業的技術創新。

（一）科技保險提供的創新支持

科技保險，是對科技企業或研發機構在研發、生產、銷售、售后以及其他經營管理活動中，因各類風險而導致的財產損失、利潤損失或科研經費損失等，以及其對股東、雇員或第三者的財產或人身造成傷害而應承擔的各種民事賠償責任，由保險公司給予保險賠償或給付保險金的保險（蔡青青，2015）。科技保險其實是面向高新技術企業的一攬子保險的統稱，包括高新技術企業產品研發責任保險、高新技術企業關鍵研發設備保險、高新技術企業產品質量保證保險、高新技術企業小額貸款保證保險、高新技術企業財產保險、高新技術企業雇主責任保險、高新技術企業高管人員和關鍵研發人員團體意外傷害保險等。

科技保險由保險公司承保，政府給予部分保費補貼，對民營企業的創新發展提供了一定的支持。以人保集團為例，2018年，人保集團科技保險共為1765家科技型企業提供超過2846億元的風險保障，承保企業數量和保額較2016年分別增長70.9%和67.6%（數據來自中國金融信息網）。

（二）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的創新支持

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是指由生產《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推廣應用指導目錄》內裝備的制造企業投保，保險公司承擔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的質量風險和責任風險的綜合保險產品（引自《財政部、工業和信息化部、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關于開展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補償機制試點工作的通知》）。其中，質量風險主要保障因產品質量缺陷導致用戶要求修理、更換或退貨的風險，責任風險主要保障因產品質量缺陷造成用戶財產損失或人身傷亡的風險。可見，通過創新裝備剛入市時的風險保障，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為企業提供了創新支持。

為支持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的研發應用，財政部對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的實際保險費率制定了3%的上限，并對符合條件的投保企業按照實際投保年度保費的80%給予補貼（《三部門聯合部署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補償機制試點工作》，2015.6.1）。2015年起，由財政部、工業和信息化部、原保監會組織實施了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補償機制試點工作。2015年4月，由中國人保財險、中國平安財險、中國大地財險等7家保險公司組建的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共保體開始運行，之后，參與共保體的公司逐漸增加，截至2018年11月，首臺(套)保險補償機制試點共保體保險公司已達17家，共保體呈逐步擴大趨勢，業務量也逐年增多。

（三）專利保險的創新支持

專利保險是與企業專利相關的一類保險的統稱，包含多個細分險種，有專利執行保險、專利侵權責任保險、專利質押融資保險、專利質量保險、專利申請損失費用保險、海外專利侵權保險等（潘燦君，2017）。目前承保量相對較多的是專利執行保險和專利侵權責任保險。其中，專利執行保險屬于“進攻型”保險，被保險人為專利的擁有者，保障范圍包括權利人為維護自身專利權，對侵權人提起訴訟所產生的訴訟費、律師費、專家鑒定費及和解費等費用，但如果權利人敗訴，則保險人不承擔相關費用。專利侵權責任保險屬于“防御型”保險，被保險人為“無意”或“過失”侵犯他人專利權的個人或企業，保險標的為由此產生的侵權損害賠償責任。

近年來，民營經濟面臨從粗放增長模式向創新增長模式的轉型，而保護知識產權是促進創新的基本條件。2019年11月7日，國務院發文稱，要發揮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的重要作用，充分發揮財產保全、證據保全、行為保全的制度效能，提高知識產權司法救濟的及時性和便利性。專利保險的產生很大程度上可以緩解專利維權費用高昂、周期長、鑒定成本高等問題，助推專利法的順利實施，促進民營企業創新研究。同時，專利保險通過降低維權成本，能夠有效鼓勵更多民營企業來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以中國人保集團為例，2011年，中國國家知識產權局與中國人保財險集團進行接洽，制定了發展中國專利保險的具體方案。2012年4月，中國人保財險集團簽發了全國首批專利保險的保單，在北京、廣州、鎮江和成都等地開展試點工作，并于同年12月進行了第二批專利保險的試點工作，同時試點地區擴大到20個城市。2016年8月，第三批專利保險試點工作順利進行。2018年全年，人保集團的專利保險為2918家科技型企業5410件專利提供的風險保障超過122億元，承保專利數量和保額與2016年相比分別增長142.9%和165.2%（數據來自中國金融信息網）。

五、相關建議

以上分析了保險業支持民營經濟發展的三條路徑，分別是融資支持、增信支持和創新支持，但也應該看到，這些支持的力度還有待增強，為此，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關于融資支持的加強，建議監管機構進一步研究保險業進行股權投資和債權投資的相關政策，尤其是債權投資的相關政策。例如，從負債資金特性來看，保險資金具有期限長和穩定性高的特點，適合在資產端進行長期貸款類投資，日本、美國、德國等國家都是允許保險公司直接放貸的，如果能夠開放保險公司在投資端從事貸款業務，甚至只開放保險公司對于民營企業的貸款業務，不僅有利于保險公司的資產負債匹配，也有利于保險公司更好地從融資角度加大對民營企業的支持。

第二，關于增信支持的加強，一個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增加貸款信用保證保險的交易量。但是，保險公司經營貸款信用保證保險面臨較大的經營風險，經常會出現由于債務人無法履約導致保險公司“踩雷”的情況，而且一旦踩上大雷，小型保險公司往往好幾年喘不過氣來。因此，一是建議監管機構在審核保險公司經營業務范圍時，注意申請人是否具備從事信用保證保險所必須的數據基礎或風險評估基礎的情況，如果有，可以優先發放保險牌照，支持其從事信用保證保險業務；二是現有保險公司從事貸款信用保證保險業務，要逐步完善信息獲取渠道，可以與相關有數據資源的部門或公司進行合作，也可以建立專門部門，逐步從事相關數據的收集和分析，充分利用新技術，包括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區塊鏈技術等，逐步發展出具有宏觀經濟分析能力、經濟數據分析能力和信用風險評估能力的事業部或公司，真正具備開展信用保證保險業務的專業能力，更好地服務民營經濟發展。

第三，關于創新支持的加強。我們注意到，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保險等產品的市場接受度和使用量還非常有限，甚至有政府補貼被浪費或挪用的情況，因此，保險公司還需要開發更加適銷對路的產品，并通過有效營銷渠道提高交易量。例如，可以通過與風險投資公司、私募股權投資機構等投資人的合作，找到創新企業真正面臨的可保風險，并通過投資人強制投保的模式來擴大交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