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地區小學勞動教育的養成路徑探尋

（上海市閔行區七寶明強小學，上海 201101）

2018 年9 月10 日在北京召開的全國教育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在學生中弘揚勞動精神，教育引導學生崇尚勞動、尊重勞動，懂得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崇高、勞動最偉大、勞動最美麗的道理，長大后能夠辛勤勞動、誠實勞動、創造性勞動。”［1］對近些年來被嚴重忽視了的勞動教育來說，這是重建和奮發的重要契機和新的起點，更是努力構建德智體美勞全面培養的教育體系的題中應有之義。［2］

作為創辦于1905 年的一所百年老校，上海市閔行區七寶明強小學多年以來始終秉承學校“審美·超越”的文化核心辦學思想，不斷地探尋發達地區教育現代化的新路徑。在剛剛完成了一項“高大上”的國際理解教育課題（上海市重點項目）之后，又開啟了“接地氣”的勞動教育新探索。2019 年，學校申報的課題“發達地區公辦小學勞動教育養成體系的實踐研究”被列為全國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19 年度教育部重點課題，開始探尋新時代發達地區小學勞動教育的養成路徑。

一、現狀與問題

對勞動教育的探索，來自于我們對當下學校勞動教育現狀和問題的思考。由于受整個社會大環境的影響，學校教育對傳統勞動文化的傳承缺位，體力勞動在社會在教育都被邊緣化，包括教育者在內的大眾對勞動及勞動教育都存在模糊認識。根據文獻查閱和課題組對師生和家長的初步調研，概括為一句話的問題就是：“勞動教育在學校中被弱化、在家庭中被軟化、在社會中被淡化。”［3］相比而言，發達地區這方面問題尤為突顯。

學校中勞動教育的弱化。基本表現是學習和成績高于一切，所謂勞動也只是被當作德育活動的“軟任務”，如果讓學生選擇“更喜歡學習還是更喜歡勞動”，多數學生選擇前者。勞動與技術課程有時會被占用，師資、場地、經費缺乏，勞動教育無計劃、無考核；有的教育者把勞動的“改造”屬性片面放大，從而忽視了對勞動觀念和勞動習慣的正面培養。

家庭中勞動教育的軟化。發達地區生活水平普遍較高，家庭內的體力勞動和生產勞動被自動化、信息化、智能化家電以及送貨/服務上門等逐步替代，家庭勞動被忽視，家長往往只關心孩子的學習成績，淡化了對孩子勞動知識與生存能力的培養。而在發達地區的小學生又以獨生子女為多，自我中心意識強，孩子缺少家務勞動的機會，從而導致孩子勞動意識缺乏、勞動技能缺失、勞動熱情低迷。尤其是發達地區的隔代教育凸顯，孩子在家長勞動的機會被“關愛”所剝奪，即使學校提倡勞動，在各個家庭中也很難落實。

社會中勞動教育的淡化。從社會來講，發達地區由于信息化十分普及，多元社會思潮及負向價值觀，尤其是媒體娛樂選秀節目的批量造星、網絡紅人靠打賞日進斗金等異常現象不斷沖擊和侵蝕學生的心靈，同時也扭曲了年輕一代的價值觀念，助長好逸惡勞、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和精致個人主義的思想蔓延，體力勞動和生產勞動被淡化、勞動和勞動者被歧視。

上述現象的普遍存在，直接導致當前學校推進勞動教育諸多難題的存在與勞動教育實踐的“迷失”。主要問題表現為：（1）把勞動教育“窄化”為純粹體力性勞動，沒有意識到當今勞動具有高度的科創含量和精神氣質，這種窄化導致學校勞動教育目標不清晰、內容不豐富、師資培養跟不上、教育統籌度低下；（2）把勞動教育“異化”為必須有“高大上”配置才能施行的“象牙塔”，過于計較場地設備的“標配”。這比“窄化論”略強，但限制了勞動教育的普及化發展；（3）把勞動教育“物化”為純粹物質性、實作性和生計性的勞動，忽視了作為教育活動的勞動既有高度的智慧含量又有自然流露的審美情趣，這種物化影響學生對勞動的正確認識和未來職業、生涯的可持續發展以及學校評價系統的形成。

面對上述問題，我們如何去破解？如何在高度發達、變化萬千的當今社會重新定義和定位中小學勞動教育，如何在新定義新定位之下、從發達地區的實際情況出發嘗試勞動教育的新體系、探尋勞動教育的新路徑？

二、嘗試與探索

對新時代發達地區小學勞動教育的養成體系，我們的思考與探索開始于自主性勞動的內涵化、科創性勞動的項目化和審美性勞動的可視化。

（一）拓展校園當家課程，讓自主性勞動內涵化

“強強當家”是學校已有的校本勞動體驗項目，是希望學生在“明事理、明自我、強體魄、強精神”的“兩明”“兩強”校訓指引下，通過校園當家實現學生自主性勞動，共同創生校園新生活。為了讓這樣的自主性勞動內容更加體現新時代的內涵特性，學校在已有的研究基礎上不斷深化和拓展強強當家的內涵，提升勞動的育人性。

1.“強強當家”學生課程

學校進一步梳理和完善強強當家的系列化勞動內容，形成“班級當家：班級崗位我能行，校園當家：校園管理我參與，家庭當家：家務勞動我有責”的三位一體學生勞動當家系列。

班級當家系列，以各個班級的各種小崗位建設為載體，形成集合班級教室衛生、自主管理、紀律維護等功效的各種崗位勞動，讓學生在班級常態化生活中通過自主的勞動實踐實現班級生活的自主創造。

校園當家系列，以三至五年級每個班級每周輪流參與校園自主管理勞動為載體，形成集合升旗儀式、禮儀示范、文明評價、互動宣傳等功效的管理型勞動體驗，讓學生在參與示范、引導、評價中體驗校園管理的勞動收獲。

家庭當家系列，則是以引導每位學生在家庭生活中參與各種自主性勞動體驗，形成生活自理、學習自理、家務協助等功效的生活化勞動常態體驗，讓學生在參與和家人共同的親子勞動中共創家庭生活的美好。

案例分享：家庭當家之“舌尖上的科學”（劉依婷老師）

以學校上學期的家庭當家為例，學校開展了以“舌尖上的科學”為主題的家庭當家系列體驗活動，首先學校編撰了一至五年級的《小廚房大科學》活動系列指導手冊（含“知識沖浪”“科學調查”“趣味實驗”“探究實驗”“美食菜譜”“數學鏈接”“創意廚房”“美食積分”等版塊），并制作了與之相對應的活動指導系列視頻。

家庭當家活動將每家每戶的廚房作為主陣地，家長們作為科技節活動開展的指導老師，對學生進行一對一指導，活動既注重了全員參與性，又注重個性特長發展。既有面向全體學生的“人氣美食王”（即自制創意美食微信秀活動）和“廚房科學家”（即“小廚房，大科學”科學探究活動），又有面向部分特長學生的“明強美食家”（即“明強美食家”專欄征稿活動）和“美食小主播”（即原創廚房勞動、廚房科學微視頻征集活動）四大版塊，大大激發了全校學生的廚房勞動和科學探究的熱情。

2.“強強當家”家長課程

學校作為上海市家庭教育示范校之一，在對自主性勞動內容體驗的實踐中當然沒有忽略家長這一重要角色，學校以勞動教育的研究視角，探索構建明強特色的“勞動者系列”“家長課程群”和“志愿者系列”三階培訓方式，充分發揮家長勞動教育資源，形成勞動養人、勞動育人的家校合力。

（1）“勞動者系列”家長課程群——立足多元、拓展體驗

在家庭教育經驗的交流與分享中，學校發現了很多各具特色的由家長根據自身的職業特點和興趣愛好的家庭教育資源。應當充分發揮這些優秀的家長教育資源為更多的學生成長服務，學校組織每個班級的家長輪流申報“家長課程”，同時請來家庭教育專家、班主任等給家長做課前培訓、家長示范課程展示等。

目前，學校已形成班級—年級—校級三級家長“勞動者系列”課程的有序實施路徑，每班每個學期2-4 節，全校每個學期將近400 節左右，涉及航天、民俗、醫學、消防、藝術等各個領域。在這樣的多樣化課程中，由年管會的主任年級組長為領銜，負責將本年級中特色經典的課程審核形成本年級共享的年級課程；由年管會蹲點中層推進審核年級特色共享課程，形成校本共享特色家長課程，三級推薦制度共同形成三級家長共享課程序列。

家長們對能夠發揮自己的職業和興趣特長為孩子們的健康成長作出貢獻深感欣慰和自豪，覺得自己得到了獨特的教育體驗，體現了自身社會價值了。

表1 東校區一年級某學期的家長課程安排表如下：

（2）“志愿者系列”三階培訓——專業集聚、立足互助

對于學校而言，4000 多名學生的身后是4000 多個家庭，是8000 多名不同職業不同身份的家長群，其中不乏可以有效補充學校教育的專業家長。學校每年在三級家委會的組織統籌下，籌建不同領域的家長專業沙龍，以專業資源集聚的方式形成家社校的親子互助專業力量。

學校目前已成立家長足球沙龍、家長科技志愿者沙龍、家長攝影志愿者沙龍、家長親子心理社團志愿者沙龍等幾個專業領域沙龍團隊，從團隊成員的自我申請、專業審核、組織架構、活動計劃到沙龍面向全校家長的系列活動開展，形成了行之有效和有序的制度機制，在學校大型活動保障、家校親子課程體驗等諸多方面發揮了充分的專業力量保障。

案例分享：

表2 部分家長專業沙龍活動進階

（二）融通基礎型課程，讓科創性勞動項目化

學校充分挖掘基礎型課程中的勞動教育教材資源，聚焦現代學生的科創性勞動關注熱點，嘗試以階段性的項目化勞動體驗方式，融通基礎型課程資源，提升勞動教育的科創魅力。

項目化體驗主要包含以下四段：巧設項目、跨界學習、長程探究、多維評價。巧設項目是指教師挖掘基礎型課程中的有關勞動教育的教材資源，進行有效整合融通，設立便于進行階段性實踐探索的科創性勞動項目；跨界學習是指項目的設立充分體現異域融通的跨界學習特征，努力整合多學科、多領域、多年段的勞動體驗學習；長程探究是指項目的設立充分考慮勞動體驗時間的長程性，進行階段性的系列化項目設計，強調過程性；多維評價是指項目的評價避免單一的結果式評價，而從過程性、動態性、多元性等各個維度進行項目勞動體驗的學習評價。

案例分享：

項目：基于ScratchPi 編程的“垃圾分類”智能控制項目（程育艷老師）

學校以上海垃圾分類工作的立法推進為契機，在高年級學生中開展基于ScratchPi 編程的“垃圾分類”智能控制項目。首先引導學生學習和了解上海垃圾分類條例的具體內容，同時開展各種形式的調查調研推進過程中的實際困難點，由此明確“垃圾獵手”的項目主題。引導學生利用ScratchPi 編程知識進行自己理想中的垃圾獵手模型的編程探索，并以項目匯報會的方式展示各自的垃圾獵手模型進行實地智能驗證。學生們以自己科創性的創意勞動體驗著智慧勞動改造生活的無窮樂趣。

（三）創生校園美化課程，讓審美化勞動可視化

學校始終堅守校園是師生共同的生活空間，校園生活需要每一位師生共同的勞動創造。作為全國藝術教育先進單位，學校“審美超越”的核心理念也在浸潤和影響著一代又一代“明強人”。在此基礎上，校園美化課程應運而生，學校期待學生們通過自己審美化的勞動在校園的角角落落創造美，讓美可視化，讓勞動可視化，讓創造可視化。

學校形成四季秀、涂鴉角、畢業墻為主題的校園系列美化課程，“四季秀”是以校園四季成長綜合活動為節點，引導學生利用生活中的各種廢舊材料等制作創意作品秀，例如學校暖冬季藝術節之創意器樂展，幾千架形態各異、各種材料制作的各種手工器樂不僅好看，有的還可以發出美妙的樂音，讓整個校園驚嘆和自豪；例如學校品秋季之中秋月餅盒暢想秀中，原本該被丟棄的月餅盒在孩子們的巧手制作中，化身惟妙惟肖的時鐘、花盆、相框、建筑等各種造型，學生們驚人的想象力和創意讓教師和家長都嘆為觀止。

“涂鴉角”是學校每個學期為學生創設的校園一角，請孩子們以校園美容師的勞動角色圍繞主題開展DIY 美化涂鴉，當孩子們置身于自己美化創造的校園內，他們的喜悅和成功不言而喻。例如，圍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 周年的主題活動中，西校區的學生以民族大團結為美化主題創作了全國56 個少數民族兒童形象，學生們不僅把這些少數民族兒童花在了學校書屋區域的木質圍欄上，還很貼心地標注了不同的民族名稱，便于相互欣賞和學習。

“畢業墻”是學校針對五年級畢業班學生專設的畢業季系列活動中的系列之一，提供五年級學生在面臨畢業的第二學期活動中，在回顧和總結五年校園生活的畢業季過程中，以班級為單位進行畢業墻主題畫的創作，以最有意義的美化創作留給學弟學妹們最好的學習榜樣。

三、反思與討論

發達地區新時代勞動教育需要創新勞動知識，變革勞動技能，提升勞動內涵，超越對勞動教育窄化、弱化、異化等現象，與時俱進賦予其現代社會的勞動理念：精神性、智力型勞動和創造性、體驗性勞動等新的內涵，以適應信息技術帶來的勞動知識與技能等的新變化。因此，本課題研究還將在以下幾方面繼續探索，以期新的突破。

變“紙上談兵”為“生活體驗”。以生活世界為本源，從生活現實、生活需求、生活困惑出發，打破兒童生活世界和勞動世界的壁壘，鼓勵學生在真實的勞動體驗中，動手動腦，身體力行，在真實的勞動實踐中提升勞動素養；通過生活進行學習，“生活”不僅僅是教育的目的和歸宿，同時是教育的過程和手段。從而改變以往勞動教育重課內輕課外，重說教輕實踐，重形式輕實干的局面。

變“要我勞動”為“我要勞動”。新時代勞動教育應讓學生通過主動參與勞動過程，增強勞動感受，體會勞動艱辛，分享勞動喜悅，掌握勞動技能，養成勞動習慣，提高動手能力和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從而使自己具備勞動素養，特別在勞動精神、勞動情懷、勞動境界層面上加以自覺修養和修為，在勞動體驗中以自身的內在需要出發，全身心投入到勞動對象之中，在知、情、意、行的交織中獲得積極的情感體驗。

變“陳舊觀念”為“創新理念”。在新的時代，經濟全球化的步伐在加快，科學技術迅速發展，知識經濟時代催生創客激情和互聯網思維，新時代要求勞動教育也要體現“新”，那就是創新，在體系構建上創新，在教育內容上創新，在活動形式上創新，在操作評價上的創新，讓勞動教育順應時代的發展。

變“散點碎片”為“科學體系”。改變以前碎片化、散點式、單一任務型的勞動教育為集“五育融通”（德智體美勞）大勞動觀與“一體雙翼”（學校為體，家庭、社會為翼）實施路徑的發達地區公辦小學勞動教育養成體系。在“體系”建設上做文章，有效貫徹落實新時代勞動觀。

課題組對勞動教育的探索剛剛邁開了一小步，深知勞動教育研究旨在為未來復合型人才奠基，我們期待最終形成的是以融合性勞動帶動五育的真正融合和融通，真正實踐以勞樹德、以勞增智、以勞強體、以勞育美、以勞創新的大勞動教育觀的系統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