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兩金”風險分析及壓控對策

◎ 張黎焱

圖書出版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產生的應收賬款和存貨（以下簡稱“兩金”），是構成其流動資產最重要的兩個組成部分。“兩金”項目管理的好壞、風險的高低，決定了企業的經營周期和資產運營效率，直接影響到企業財務管理、營銷管理、運營管理多個方面，與供給側改革、高質量發展任務目標緊密相關。對我國以國有控股為主體的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而言，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現企業高質量發展，優化流動資產管理模式，做好“兩金”管理和風險壓控工作，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本文選取2015—2019年五年窗口期，以滬深兩市A股圖書出版業共21家上市企業①（滬市主板16家，深市主板2家，創業板3家）為樣本，嘗試對“兩金”問題展開分析。本文所用的研究數據來自于上交所、深交所、證監會官方網站公開披露的上市企業年報和wind資訊網站，部分數據由筆者整理而成。

一、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的總體經營及盈利狀況

在2015—2019年五年間，21家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的經營狀況和盈利能力狀況，總體出現下行趨勢（見圖1）。

圖1 2015—2019年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經營和盈利指標

銷售收入增長率出現較大幅度下降。其中，銷售收入環比增長率持續下降的有9家，分別是中文傳媒、皖新傳媒、長江傳媒、城市傳媒、新華傳媒、天舟文化、新華文軒、山東出版和新經典。②

盈利能力指標呈現波動趨勢。2015—2018年，整個板塊的資產凈利率和權益凈利率一直處在下降趨勢，2018年出現大幅下挫，主要是因為華聞集團和天舟文化兩家公司分別出現49.34億元和10.88億元的巨額虧損，極值公司巨額虧損拉低行業指標均值。2019年，盈利狀況出現大幅扭轉，但仍未能恢復到之前的高點水平。2019年仍有6家公司的凈利潤出現了同比下降，分別是皖新傳媒、時代出版、出版傳媒、新華傳媒、讀者傳媒、新經典。

資產規模增長趨勢也處于下降態勢。整個行業板塊的毛利率一直穩定在30%左右，資產負債率穩定在34%左右。在營收和總資產增長處在一個趨緩下降、毛利率不能有效擴張、財務杠桿運用穩健的情況下，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要想提高整體收益率，獲得穩定的凈利潤和回報率，就必須在提高資產運營效率、降低費用和損失方面找到有效抓手。

二、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的“兩金”狀況

圖書出版企業的資產結構普遍具有流動資產比重較高、固定資產比重較低的行業特性。在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的流動資產中，“兩金”構成了非現金類流動資產最主要的部分。經營周期涉及的兩個循環，即應收賬款周轉循環和存貨周轉循環，則構成了影響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資產運營效率的最重要的兩個方面。

圖2 2015—2019年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兩金”占比及運營效率比率

由圖2可知，在2015—2019年，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兩金”占總資產比重持續攀升。總資產周轉率處于緩慢下降態勢，固定資產周轉率基本保持穩中略升的態勢，應收賬款周轉率和存貨周轉率均逐年下降。可見，總資產周轉率下降與“兩金”周轉率下降存在密切關系，說明“兩金”資產管理水平存在較大提升空間。

根據各企業年報，筆者整理加工了“兩金”項目相關數據來展開具體分析，數據取其五年均值，上市不足五年的取上市后各年均值。（見圖3、4、5）

1.“兩金”的總資產占比

從橫向比較看，2015—2019年，應收賬款占比總資產均值為9.91%，存貨占比總資產均值為9.68%。總體來講，資產規模越大，“兩金”占比越趨于穩定。大部分企業“兩金”占流動資產和總資產比重都相對穩定，個別企業存在較大差異，如應收賬款占比較高的世紀天鴻（28.07%）比占比較低的新華傳媒（1.57%）高出十幾倍，存貨占比較高的中信出版（26.74%）比存貨占比較低的天舟文化（0.89%）高出近30倍。

圖3 2015—2019年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兩金”比重

從縱向比較看，因應收賬款主要受銷售業績影響，不同年份各企業應收賬款的波動幅度相對大一些。應收賬款占比波動較大的企業有華聞集團、出版傳媒，應收賬款占總資產比重處于持續增長狀態中的有長江傳媒、城市傳媒、新華文軒、天舟文化。存貨項目和企業業務性質相關性更強，以傳統圖書出版發行為主業的企業，其存貨占比普遍較高且較穩定。存貨占比波動較大的企業有華聞集團、時代出版，存貨占比持續大幅下降的公司有出版傳媒、世紀天鴻。

2.“兩金”的周轉率

由圖4可見，各企業“兩金”周轉率存在較大差異。有些企業應收賬款周轉率較高，如鳳凰傳媒（13.11次），因為其主要產品是國家統編教材、教輔、報刊，較少大規模采用賒銷方式；有些企業應收賬款周轉率較低，主要是因為圖書出版行業傳統的先鋪貨后收款的經銷包退方式，加之應收賬款管理水平和效率不高，大量應收賬款未能及時回款，如世紀天鴻，其教輔圖書占主營業務收入近90%，應收賬款占總資產的比重高達近30%，但周轉率僅有2.28次，這構成了其主要經營風險。也有的企業因為經營模式由單一圖書經銷商向綜合文化服務提供商轉變，如長江傳媒，使得應收賬款周轉率逐年下降（由27.8次降至9.69次）。

圖4 2015—2019年圖書出版上市企業“兩金”周轉率

有些企業存貨周轉率較高，如天舟文化（14.31次），這是因為天舟文化近幾年處于傳統出版業務轉型期，其不斷加強游戲業務板塊，傳統的教育出版業務收入并未構成其營收的主要來源，存貨不多。但天舟文化的應收賬款周轉率則較低，“兩金”資產周轉總體仍較慢，且天舟文化連續五年收入增長率環比下降，凈利潤也在持續下降，經營活動面臨較大風險。

有些企業存貨周轉率的逐年提升來源于存貨占比的降低，如出版傳媒。以傳統圖書出版發行為主營業務的圖書出版企業的存貨占比普遍較高，且存在周轉率普遍較低的情況，如中國出版、南方傳媒、新華傳媒、中信出版等。

3.“兩金”的減值損失

在營收、資產、凈利等各項增長率處于持續下行的趨勢下，除了“兩金”周轉率持續下降外，“兩金”的減值損失是導致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多項利潤指標表現不佳的主要原因。“兩金”項目的減值風險構成了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經營活動的最主要風險，大額計提減值損失也導致這些企業多處于薄利狀態。

由圖5可知，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計提“兩金”減值損失比重較大，構成了這些企業資產減值損失的最重要部分。2015—2019年，在21家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中，有六成企業的“兩金”損失占資產減值損失比重超過了90%。即使是比重最低的三家，即天舟文化、新華傳媒、華聞集團，該比重也超過了三分之一。

圖5 2015—2019年圖書出版上市企業“兩金”損失

2015—2019年，由應收賬款產生的壞賬損失占應收賬款比重較高的企業有新華傳媒（21.22%）、華聞集團（13.47%）、中文傳媒（8.07%）；由存貨帶來的存貨跌價損失占存貨比重較高的企業有世紀天鴻（17.5%）、中南傳媒（9.72%）、天舟文化（8.96%）。

“兩金”資產減值損失是對當期利潤的直接抵減，也是造成各期利潤波動較大的主要因素。在當期收入和資產規模不能得到較大幅度增長和擴張的情況下，減少以“兩金”損失為主的資產減值損失，可以較大幅度緩解利潤的不穩定。

三、“兩金”問題及風險分析

1.應收賬款回款速度慢，質量差

不同于其他行業，圖書出版業最主要的銷售方式是經銷包退。圖書發行機構能夠隨時退貨，同時根據最終的實際營銷情況進行結算。這種先鋪貨后退貨的方式容易導致應收賬款回款期長。

隨著電商的興起，線上銷售渠道已經成為圖書出版業的主要銷售渠道。渠道的高度壟斷和集中，造就了互聯網渠道的強勢地位。大型零售電商迫使圖書出版業壓低折扣，回款的金額比碼洋金額低且回款質量差。此外，為了配合網絡促銷活動，圖書出版企業會在短期內大量發貨。這種大額交易也容易產生決策不當或者舞弊行為，從而增加應收賬款的信用風險。

2.存貨積壓跌價嚴重，周轉慢

一是存貨時效性高，貶值風險較大。圖書出版業存貨屬于文化產品，具有批量小、品種多、時效性強、價格波動大等特點。圖書出版業務流程包括多個環節，時間較長，容易降低企業對市場的反應靈敏度，加大存貨跌價的風險。時效性較強的圖書一旦滯銷，基本就沒有市場價值，產生的跌價損失都是不可逆的，除非變價清理，否則難有價值轉回的可能。

二是存貨積壓嚴重，管理粗放。圖書銷售的不確定性、成品圖書的積壓是導致存貨出現跌價損失的主要原因。圖書出版業退貨期為6個月，現實操作中往往會更長，一旦滯銷，圖書退回后貶值更嚴重。庫存圖書的滯銷引起積壓，增加流動資金占用，導致資金周轉速度下降，對經營活動現金流產生很大影響。

三是存貨減值損失計提標準及比例亟待修改。目前絕大部分出版企業都是按照2004年1月財政部頒布的《新聞出版業會計核算辦法》來執行存貨跌價準備計提的，只是在既定比例范疇內選擇的比例略有不同。除了長銷書、暢銷書，其他書籍的出版時間超過三年基本沒有二次銷售的價值。十多年前的計提標準和比例顯然已經不能滿足現實需求了。

資產周轉越快，資金流動也就越快，在生產和銷售過程中占用時間就越短，這相當于節約了流動資金，擴大了投資規模。長期掛賬的應收賬款和長期積壓的存貨，會產生流動資產長期化現象，降低企業運營效率，加大資產減值風險。不斷加強“兩金”管理、提高“兩金”質量、提高“兩金”周轉效率、降低“兩金”資產減值損失，始終都是圖書出版業提質增效、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

四、降低“兩金”風險的路徑

1.加強“兩金”風險意識，形成風險管理文化

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應從源頭抓起，結合企業內部控制和風險管理目標，建立“兩金”壓控的目標，提高資金周轉率，減少“兩金”減值損失，提高經營活動收現能力；強化“兩金”相關的內部控制制度，建立企業的銷售、財務、信用管理、內審、風控、法律等部門之間的協調合作機制，每個部門都應承擔起“兩金”壓控和管理的職責，不斷提高“兩金”風險管理的質量和水平。

圖書出版業上市企業絕大部分屬國企。在管理上，國企存在重視制度、輕視風險的情況。要在企業層面形成風險管理文化，培養員工的風險意識，形成正確的風險理念并貫徹到日常活動中。要在客戶信用調查、市場調研的基礎上，對“兩金”風險事項進行分類管理，并采取必要的風險應對舉措。

2.建立健全應收賬款管理制度

首先，加強應收賬款事前、事中和事后風險管理。一是設置信用管理部門，建立信用分級管理制度，實施事前管理。制定新客戶準入制度，加強對新客戶資信的調查；根據退貨率、回款率和回款周期，對客戶信用風險進行評級并動態調整；結合事后跟蹤反饋，建立負面清單制度。二是完善應收賬款內控制度，實施事中管理。包括：規范賒銷審批流程，規范合同內容，規范定期對賬和按期結算制度。三是加強應收賬款催收制度，實施事后管理。建立信用部門和財務部門的聯動機制，根據信用管理部門提供的客戶信用評價等級，采取不同的方式催收。

其次，建立應收賬款超期預警機制。在財務部門建立賬款超期預警機制，由財務部門負責及時關注圖書經銷商應收賬款余額的變化，及時與信用管理部門溝通，調整客戶信用等級，及時催收款項。對逾期不能收回的款項應及時報告，確定不能收回的要及時注銷壞賬，已注銷又收回的要及時轉回入賬。

最后，制定與應收賬款掛鉤的長效考評機制。企業應建立與應收賬款掛鉤的制度，并形成長效機制。將應收賬款催收和回款目標納入考核體系，加強銷售部門和財務部門的合作，將回款率與部門和個人績效掛鉤，合理劃分大額減值損失責任。

3.深化供給側改革，優化存貨管理制度

明確企業市場定位，加強前期市場調研。對于圖書出版業的庫存管理，應將減少庫存積壓、減少存貨跌價損失環節前置，在市場調研環節就把好關。要從源頭上把握出版物的質量，要出好書、出精品書，改善供給側，才能減少存貨滯銷的風險，減少存貨跌價損失的發生。

加強存貨精細化管理，建立存貨動態臺賬，按需生產，及時調整存貨數量。要細化出版物分類，加強存貨精細化管理，按照圖書出版物類別建立動態臺賬，及時準確記錄在售和積壓存貨的各類信息，及時和經銷商、銷售部門、財務部門對賬，按需生產。除了建立臺賬，加強庫管也很重要，存貨儲存管理不科學不規范，也會加大倉儲成本、加大存貨貶值損失。

積極處理積壓存貨，分類別、及時足額計提存貨跌價準備，減少資金占用。對于長銷書和暢銷書，仍可按《核算辦法》分年度、按比例做計提準備；對于時效性強的圖書，應遵循“實質重于形式”原則，根據實際情況計提存貨減值損失，可以縮短年限、提高比例；要積極消化、及時清理無效庫存以減少資金占用，對于滯銷出版物可變價清理或一次性計提跌價準備，避免期末存貨虛增，導致利潤虛增。

注釋：

①樣本分類選擇采用wind數據庫分類，時間截止到2020年6月30日。

②新華文軒上市時間為4年，山東出版和新經典上市時間為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