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人》組詩和《死亡圖案》為例"/>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李涇荷
翟永明是研究當代中國女性詩歌不可逾越的詩人,她八十年代的詩歌是其創作的高峰,相關研究也很多,但好的詩作值得不斷回顧和解讀。本文通過對翟永明八十年代詩歌四個方面特點的分析,以文本細讀的方式解讀其深層內涵和形成機制。
翟永明的詩歌中充斥著大量的黑色意象,借由這些黑色意象,詩人營造了一種壓抑、痛苦、緊張的情境。我認為黑色意象源于詩人內心的黑夜意識。翟永明在《黑夜的意識》中說到:“女性的真正力量就在于既對抗自身命運的暴戾,又服從內心召喚的真實,并在充滿矛盾的二者之間建立起黑夜的意識。”這揭示了女性“黑夜意識”的兩個來源:女性對不平等命運的反抗和對自身女性特質的把握。前者主要表現在社會、歷史等外界層面,后者體現為女性自身的內在層面。
黑色具有的反抗、壓抑、混沌的特點,它與女性獨特的個人境域和心理體驗相契合。翟永明的詩歌正是借助黑色意象宣泄一位女性的痛苦、壓抑和迷茫。“貌似尸體的山巒被黑暗拖拽/附近灌木的心跳隱約可聞”(《女人·預感》)“我是一類沙,在我之上和/在我之下,歲月正在屠殺/人類的秩序”(《女人·臆想》)詩人看待周圍的事物仿佛裹著黑色的幕布,她的心感觸到的是冰冷、僵硬、嚴峻。所有的事物圍繞詩人的黑色意識旋轉,因此帶有暴力和殘酷色彩的詞匯連綿不斷地出現在詩句中:“尸體”“屠殺”“咳血”“死亡”“鞭打”“破碎”“瘦骨嶙峋”……其所傳達的緊張、壓抑、可怖的氣氛是詩人痛苦境域和分裂內心的隱喻。“充滿自信、動人,然而突然沉默/雙眼永遠睜開,望著天空”(《女人·沉默》)“默默冷笑,承受鞭打似地/承受這片天空,比肉體更光滑”(《女人·瞬間》)“帶著心滿意足的創痛/”(《女人·渴望》)經受“黑夜”的詩人,帶著“心滿意足的創痛”,她沒有抱怨,沒有憤怒,沒有反抗,而是更加廣大的包容和更加深沉的悲痛,“承受鞭打”似地承受“黑夜”的殘酷暴行。
李小江認為“第二性”的歷史遭遇曾經是全世界婦女共同的命運。中國婦女解放是社會主義革命推動,而非女權主義運動的結果。看似平等的社會地位,其不平等的壓迫感卻滲透在每一位女性日常的生活中。不僅僅是社會中隱性的不平等現象,更重要的是女性尚未獨立的心理困擾。這便是每一個想要尋求突破的女性必得經歷的“黑夜”,也是潛藏在每一個女性身上隱形的“黑夜”。翟永明詩歌中承載著痛苦和壓抑的黑色意象,雖然并非是對女性社會地位和獨立意識的直接表達,但中國女性整體的現實生存境遇無疑也是每一位女性面臨的潛在黑夜。
“我,/一個狂想,充滿深淵的魅力/偶爾被你誕生。泥土和天空/二者合一,你把我叫做女人/并強化了我的身體”;“我是軟的像水的白色羽毛體/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納這個世界/我是最溫柔最懂事的女人/看穿一切卻愿分擔一切”;“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態就是一種慘敗;用愛殺死你,這是誰的禁忌?/太陽為全世界升起!我只為了你”(《女人·獨白》)“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納這個世界”,這似乎成為了女性的精神追求,她對這個世界的接納建立在自己被接納的前提條件之下。女人“看穿一切,卻愿分擔一切”,可是世界并不會給予她相應的回報,相反卻成為了她自己給自己挖掘的墳墓,她在他者的面前是一種“慘敗”。詩人在這種極為不公的現實面前發出質詢:“用愛殺死你,這是誰的禁忌?”,并在此聲明自己的“信仰”:“太陽為全世界升起,我只為了你。”這種宗教式的信仰,像一個自鑿煉獄又自我救贖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女性飽嘗艱辛與痛苦。
“奉獻”在傳統語匯中是一個褒義詞,它象征著一個人高尚的品德,大公無私的精神。這似乎是女性天生攜帶的特質,女性比男性更傾向于心甘情愿地為他者付出,包括自己的戀人、丈夫和子女。社會也總授予她們“任勞任怨”“相夫教子”的美名,而這種女性習以為常的倫理道德觀念并非女性天生的高尚品德,它以世俗化的美名掩蓋了女性在社會中的不平等。女性在還未認識自我之前就已經失去了自我。以“奉獻”作為信仰,注定她們在制造痛苦、享受痛苦與撫慰痛苦中度過一生。女性的“奉獻”行為,既有社會倫理規約的因素,也與女性天生的性別特質有關。但前者往往會強化后者,致使女性在一定程度上會陷入雙重因素制造的“奉獻”深淵。
再次回看翟永明詩歌中的“黑色意象”,就有了明晰的面孔。“黑色意象”源于詩人內心的“黑夜意識”,其更深遠的背景是中國女性普遍的社會生存境遇,它是翟永明詩歌中潛在的“黑夜”。
身體抒寫是女性詩人不謀而合的一種寫作方式,女性詩歌中常常出現有關女性身體的描寫。張曉紅認為“作為肉體、性愛和心理的交匯點,女性身體是潛在的意義之源,與女性創造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本質上,身體跡象和肉體經驗是有待轉換成象征符號的圖標。抒寫行為可以借助語言杠桿來闡明無語或失語的圖標,促進圖標到象征符號的轉換。”在翟永明的詩歌中,身體抒寫的呈現形式更為復雜,也更具藝術性。
身體對于女性具有特殊的意義,相對于男性,女性的身體是柔弱的、易受傷害的,這種脆弱性正好與女性的情感體驗相契合。女性特殊的生理(月經、分娩等)在給女性帶來身體傷痛的同時,也和女性的心理創傷暗合。身體與心理基于痛楚產生相互的排斥感,又因女性的脆弱無助而相互撫慰與共憫,由此形成了女性身體與心理的微妙關系。女性詩歌的身體書寫成為感知自我的一種獨特方式,也承擔了傳達內心經驗的一種象征和隱喻。
在《女人》組詩中,將個體經驗融入身體感知的表達俯拾皆是:“站在這里,站著/與咳血的黃昏結為一體……默默冷笑,承受鞭打似的/承受這片天空,比肉體更光滑”(《女人·瞬間》)“海浪拍打我/好像產婆在拍打我的脊背,就這樣/世界闖進了我的身體”(《女人 ·世界》)“咳血”“鞭打”“拍打”“闖進”“拖拽”,這些受虐性的帶有強烈暴力色彩的動作帶來了極為緊張的閱讀體驗。詩人將虛構的身體置入詩境中,對它進行“嚴刑拷打”,借助于想象,借助于身體這一媒介宣泄內心的情感體驗。想象的情境為情感找到了發泄的出口,虛構的身體體驗又強化了情感的表達。借由身體,詩人更加強烈地感知和傳達自我的內心。
女性對自己的生理體驗是敏感而真切的,特殊的生理體驗伴隨著她們的一生,將其運用于詩歌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不同的生理體驗也具有了不同的象征意義。例如:“月亮恰在此時,升起她的處女光暈”(《女人·渴望》)“你在這里躺著,策劃一片沙漠/產卵似地發出笑聲……像一個巨大的,被毀壞的器官……一株仙人掌向天空公布/不能生殖的理由”(《女人·噩夢》)“處女”可以象征美好、純潔、青澀;“產卵”“生殖”可以象征疼痛、破碎、循環;“血”可以象征受傷、殘忍、痛楚。生理體驗的書寫在翟永明的詩歌很多,它們成為了詩人情感表達的不同隱喻。
將內心體驗與外界事物完美地融合,是翟永明詩藝成熟的標志。在《女人》組詩中,詩人通過身體感知外界,又將外界自如地納入身體,身體和外界在詩人的想象空間中融合,達到一種極致完美的境界。身體書寫是詩人融合內心與外界的媒介途徑,在翟永明的詩歌中,這一書寫方式的運用可謂爐火純青。
“夜晚似有似無的痙攣,像一聲咳嗽/憋在喉嚨,我已離開這個死洞(《女人·預感》)“大地壓著我的腳,一個沉重的天/毀壞我,是那輪子在暈旋”(《女人·旋轉》)“夜晚”以“咳嗽”的方式進入身體,“我”以“離開死洞”的方式和“夜晚”產生聯系。“夜晚”象征詩人感受到的壓迫力量,詩人以身體體驗的方式傳達自己對于壓迫的感受。“我”和夜晚融為一體,構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隱喻。在詩人內心體驗和外界事物之間,身體是其重要的媒介。
翟永明的身體抒寫方式相當成熟,她不是對身體的有意暴露,不是將身體作為單一的、直接的表達工具,而是借由身體達到內心與外界的融合,讓身體獲得了廣闊的體驗空間。在這一過程中,詩人的情感、經驗便順勢而出,以精確而藝術的方式傳遞給讀者。
“死亡”是女性詩歌中的常見表達,張曉紅認為“女詩人的死亡話語帶有隱喻和象征意味。在感知死亡的絕對性及其后遺癥的時候,畏懼死亡、思考死亡、迷戀死亡和游戲死亡等看似矛盾的心情交織在一起。”在翟永明的詩歌中,也可以看出詩人濃烈的“死亡情結”。
“我突然感到這個季節魚都會死去……貌似尸體的山巒被黑暗拖拽(《女人·預感》)“從黃昏,呱呱墜地的世界性死亡之中/白楊星座仍在頭頂閃爍”(《女人·世界》)“死亡蓋著我/死亡也經不起貫穿一切的疼痛”(《女人·生命》)重復出現的“死亡”字眼,將“死亡”的本體意義反而消解了,“死亡”成了一個標志絕望和終極痛苦的象征。一切殘酷、激烈的情緒都可以歸之于最高的終點——“死亡”。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看出,相對于黑色意象,“死亡”字眼在《女人》組詩中出現的頻率并不是很高,可見詩人對“死亡”的運用與書寫是極具分寸感的。
對“死亡”的書寫最有代表性的是翟永明的組詩《死亡的圖案》。她說“《死亡的圖案》這組詩徹底清洗了我個人生活中的死亡氣息和詩歌中的絕望語調。《死亡的圖案》像一個傾倒死亡的水甕,它徹底帶走了我那個階段的死亡主題。在這組詩的創作中,我逐漸遠離那纏繞我一生的苦痛情節和個人的夢靨主題。”
《死亡的圖案》由七首詩組成,依次以七個夜晚命名,正好與創世紀的時間形成對照。在《第一夜》中,詩人以倒敘的手法展開對七天死亡之夜的敘述,第一夜中詩人面對臨終的母親是迷茫和困惑,并且帶著內疚和罪惡感的。她面對母親的病容,感覺自己像“死亡的同謀犯”。在《第二夜》中,詩人產生悲痛,但是過去的陰影依然頑固,詩人發出這樣的感慨:“愛為何物,我至今不知道”。她回憶過去與母親的愛憎,感覺到“死亡”像一件“衣裳”,將要作為她們的遮蔽。在《第三夜》中,詩人仍然徘徊在矛盾的邊緣,在死亡的邊緣,她依然未能化解這一矛盾。在《第四夜》中,詩人突然理解了母親,理解了她的包容與堅忍,但同時感到為時已晚,“遺恨難平”。這時詩人是從情感上與母親達成共鳴,并理解了母親一生的苦痛。在《第五夜》和《第六夜》中,詩人把與母親的愛憎、生死關系上升到“命運”的層面,將其理解為一種循環往復的母女關系。一切的愛憎或者生死最終都要走向“死亡”,包括“誕生只是它惡意的模仿”。在《第七夜》中,詩人感受著母親真實的離去,她的陰影無處不在,“死亡”也無處不在。
《死亡的圖案》是帶有自傳性的抒情,詩人曾在散文中提到自己過去與母親具有緊張的關系。這一現實的情感也長期困擾著詩人的心理。可以看到詩中的情緒由激烈、矛盾、沖突到逐漸緩和,詩人走過了一個自我救贖的過程。詩人對“死亡”的把握是圍繞著具體的、現實的經歷,對“死亡”的理解基于自己的命運困境。“命運”是詩人欲抵達的核心,“死亡”是詩人抵達這一核心的途徑。
無論是《女人》組詩中的“死亡”意象,還是《死亡的圖案》中對借由“死亡”對“命運”的思考,都可以看出翟永明的詩歌依然延續了女性詩人青睞的“死亡情結”,而無疑她的“死亡情結”具有自己的獨特性。
“自白話語”伴隨著20世紀80年代美國自白派詩人作品的譯介傳入中國,主要代表人物有西爾維婭·普拉斯、羅伯特·洛威爾、安妮·塞克斯頓等。最早被接受的是中國的一些女性詩人,例如翟永明、王小妮、陸憶敏等,隨后中國詩壇掀起了一股自白風潮。區別于傳統內斂的詩歌情感表達方式,自白話語的書寫方式通過反傳統主題和驚世駭俗的意象來探索女性個體的情感和心理空間,它成為了女性詩人對抗、顛覆意識形態束縛和父權統治,從言說和抒寫中尋求力量的途徑。
相對來看,自白表達在中國的文學作品中并不凸顯。“缺乏靈魂叩問”的文化傳統造成了中國自白文學相對的營養不良。到了20世紀80年代,自白文學才開始表露隱秘的個人體驗和個體情感。中國式的自白發端于一種復活個性、明確性別、建構自我的需要。20世紀80年代美國自白派詩歌的引入正好契合了中國文學發展的契機。
自白話語在女性詩歌中的普及,一時間造成了抒寫的泛濫。但是,翟永明對自白話語的運用形成了自己的個體詩學。自白話語的核心是直接傳達作者的內心情感和體驗,并不單指獨白式的話語機制,獨白只是自白話語的其中一種表達形式。實則,在翟永明的《女人》組詩中,僅有《獨白》一首詩完全以獨白的方式呈現。翟永明對自白話語的運用具有自己的特色,她創造了一種復雜而內斂的表達方式,形成了具有翟永明特點的自白話語。
《女人》組詩中幾乎每一首詩都會營造一種情境,并將詩人的形象置身其中。使得外界自然物和詩人形象產生某種巧妙的聯系,從而從側面隱晦的傳達詩人的內心感受。我們以《女人·預感》為例來進行分析:“穿黑裙的女人夤夜而來/她秘密地一瞥使我精疲力竭/我突然想起這個季節魚都會死去/而每條道路正在穿越飛鳥的痕跡”“貌似尸體的山巒被黑暗拖拽/附近灌木的心跳隱約可聞/那些巨大的鳥從空中向我俯視/帶著人類的眼神/在一種秘而不宣的野蠻空氣中/冬天起伏著殘酷的雄性意識”整整兩節都是氣氛的營造和鋪墊,“穿黑裙的女人”“魚”“飛鳥”“山巒”“灌木”“野蠻空氣”“雄性意識”,這些意象不是對現實客觀景象的再現,而是詩人創造性的想象。它營造出一種神秘、奇異、可怖的場景。詩人的形象還未出現,讀者已經被事先營造的氛圍所感染。接著看:“我一向有著不同尋常的平靜/猶如盲者,因此我在白天看見黑夜/嬰兒般直率,我的指紋/已沒有更多的悲哀可提供/腳步!正在變老的聲音/夢顯得若有所知,從自己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忘記開花的時辰/給黃昏施加壓力”第二節中“我”的形象完全展現在讀者面前,沒有直接的心靈告白,而是通過身體的自我感知來傳達內心的感受。詩人仿佛在做自己的自畫像,她用心理的維度把握著身體的維度。來看最后一節:“蘚苔含在口中,他們所懇求的意義/把微笑會心地折入懷中/夜晚似有似無地痙攣,像一聲咳嗽/憋在喉嚨,我已離開這個死洞”最后一節中詩人和外物通過隱喻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傳達的情感更加奇妙,也更加真切。
翟永明詩歌中的自白話語具有靈活多樣的表達方式,詩人傳達的情感是熾烈、緊張、壓抑、痛苦的,但是表達方式確是一種隱晦的方式。詩人有意收斂、節制地使用獨白的表達方式,她通過情境營造、意象組合、身體感知等方式創造了一種高級的、藝術化的表達方式。在翟永明的詩歌中,詩人所傳達的情緒是直接的、張揚的,而詩歌的表達方式卻是內斂的、含蓄的,這是對自白話語表達方式的創新和升華。
翟永明八十年代的詩歌有鮮明的個人特色,也有文學發展的時代烙印,更是女性詩歌創作的卓越代表。“黑色意象”“身體書寫”“死亡情結”“自白話語”,是女性詩歌的普遍特點,但在翟永明的詩歌中,我們可以看到獨具特色的個性表達以及她對這一普遍特點的升華和再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