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論下黃梅戲英譯中直譯與意譯的動態統一

基金項目：池州學院校級重點科研項目“中國傳統美學視角下黃梅戲之英譯研究”（CZ2018RWZ09）。

摘? 要：自西塞羅提出直譯與意譯這對概念以來，直譯與意譯之爭此起彼伏。黃梅戲英譯中，直譯與意譯是一對不可分割的翻譯策略。本文從目的論三原則出發，研究黃梅戲中的直譯與意譯關系。通過分析朱忠焰黃梅戲英譯唱段，得出目的論中的目的原則和連貫原則要求譯者恰當采取意譯策略，以縮小目標語與源語之間語言與文化差異，從而使目標語受眾更易理解黃梅戲曲。黃梅戲翻譯中的直譯則符合目的論中的忠實原則。而無論是黃梅戲翻譯中的直譯還是意譯，其最終目標是在忠實呈現源語語意下，使譯文在譯入語環境中實現交際功能及可讀性，這與目的論三原則是一致的。由此可得出，在目的論視角下，黃梅戲英譯中的直譯與意譯并非是非此即彼的關系，而是動態統一的。

關鍵詞：目的論;黃梅戲英譯;直譯與意譯

作者簡介：李曉慧（1989-），女，池州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中圖分類號]：H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30--04

黃梅戲究竟起源于何處？歷來眾說紛紜，但黃梅戲在安徽安慶發展壯大是不爭的事實。從起源到發展壯大，黃梅戲與勞動人民的生活緊密聯系，黃梅戲的故事多取材于勞動人民的生活，如《打豬草》、《鬧花燈》、《打豆腐》等。黃梅戲的唱腔也多汲取民歌、民調中的元素，比如其對采茶調、青陽腔等的借鑒。黃梅戲的唱詞脫胎于安慶方言，攝取了大量的民諺、俗語、歇后語等。可以說“民間性”是黃梅戲最根本的特性。[1]而同時黃梅戲也吸取大量的中國古詩詞，運用各種典故和修辭手法，如比興、擬人、夸張、反復、語言陌生化等，從而加強了黃梅戲的藝術性，使黃梅戲成為雅俗共賞的藝術形式。

因此，作為中國五大戲劇之一的黃梅戲，蘊含了豐富的中國文化元素。在“一帶一路”的背景下，中國文化與其他各國文化交流愈加頻繁。對黃梅戲的譯介將促進中國傳統戲劇對外傳播，然而目前對黃梅戲的外譯僅限于英譯，且對黃梅戲劇本的英譯并不全面。在京東、亞馬遜、當當圖書商城，也僅有朱忠焰翻譯的 《黃梅戲經典唱段》（漢英對照本）可售。同時，對黃梅戲翻譯研究也較少，截止2020年7月20日，在知網中輸入關鍵詞“黃梅戲翻譯”，僅可搜尋到相關論文33篇。因而，本文欲對黃梅戲英譯做進一步研究。

在黃梅戲譯介過程中，意譯與直譯是常見的兩種翻譯策略，然而在翻譯過程中，直譯與意譯到底各自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到底是應該只采取意譯進行黃梅戲英譯，還是只采取直譯？亦或是靈活運用兩種翻譯策略？從而使譯本既呈現出黃梅戲的雅，又彰顯具有人間煙火味的“俗”。本文欲從目的論視角出發，對上述問題探探究竟。

一、直譯與意譯

自西塞羅首次提出“作為解釋員”和“作為演說家”的翻譯以來，中西方關于直譯與意譯的討論不絕于耳。而西塞羅本身是傾向于意譯的，正如其在《論最優秀的演說家》第5卷的第14章中說：“我不是作為解釋員，而是作為演說家進行翻譯的……在這一過程中，我認為沒有必要在翻譯時字當句對，而是保留了語言總的風格和力量”。[2]皮得·紐馬克認為二十世紀之前的翻譯研究可稱為“前語言學時期”，人們討論的重點主要集中在“直譯”與“意譯”之爭上。二十世紀之后，以皮得·紐馬克、尤金奈達等為代表的研究者開創了翻譯的語言學派，提出了“語義翻譯”、“交際翻譯”“功能對等”等概念，自此對翻譯的研究除了“直譯”與“意譯”，還引入了讀者、文化、交際功能等視角。

二、目的論概述

翻譯目的論是由德國語言學家漢斯·弗米爾提出的，弗米爾的目的論是在現代語言學（實用語言學、語言行為論、話語語言學）以及接受美學的啟發和影響下逐步發展起來的。[3]因而，翻譯目的論突破了翻譯研究中原文中心論的制約，超越了萊斯功能對等的研究。目的論的核心概念是： 翻譯行為所要達到的目的決定整個翻譯過程，即結果決定方法（ the end justifies the means）。[4]目的論主要有三大原則：目的原則，連貫原則及忠實原則。目的原則是其中的首要原則，連貫原則和忠實原則需順應目的原則。

三、目的論視角下的黃梅戲直譯與意譯

1、目的原則下的意譯

弗米爾認為任何“翻譯行為”都可以被認為是一種“行為”，而任何行為都有其目標或目的。[5]這些目的進一步劃分為三類：1）譯者的基本目的（如謀生）;2）譯文的交際目的（如啟迪讀者）;3）使用某種特殊的翻譯手段所要達到的目的（如為了說明某種語言中的語法結構的特殊之處采用按其結構直譯的方式）。[6]但是，Venuti（2001）認為通常情況下，“目的”指的是譯文的交際目的，即“譯文在譯入語社會文化語境中對譯入語讀者產生的交際功能”。要使黃梅戲譯本在目標語文化中與目標語受眾產生交際功能，譯者應該恰當采用意譯，尤其是對黃梅戲中充滿中國文化元素的修辭、意象、詩詞、諺語等而言，從而減少目標語受眾對黃梅戲陌生化程度，強化目標語受眾對黃梅戲故事的共鳴。

例譯一：

凡人凌霄望，神仙在天堂。

哪知仙境太凄涼。

神仙人間想，天倫五谷香。

哪知世事亦滄桑。

天上人間皆茫茫，唯有真情永流長。（出自《七仙女與董永》）[7]

譯文：The mortal look up at the sky admiring the immortal，

not knowing the heaven is also too miserable.

The immortal long to see the world missing the life of common people，

not knowing the affairs of human life are far from perpetual.

Both the heaven and the earth are imperfect and only true love is eternal！[7]（朱忠焰 譯）

該段選自《七仙女與董永》“唯有真情永流長”這一唱段，通過講述凡人和仙人羨慕彼此生活，卻不知彼此生活都有不盡如人意之處，闡述事物都是在不斷發展變化之中，唯一不變是真情，從而強調真情的彌足珍貴。此處“天倫五谷香”用來借代人間煙火氣的幸福生活，譯者運用了意譯的翻譯策略將其譯為“ the life of common people”，使目標語受眾能夠快速了解文本意思。“哪知世事亦滄桑”里的“滄桑”本意指滄海桑田的變化，這里指世事都處在不斷變化發展中，所以譯者運用意譯將其譯為“far from perpetual”，使其在譯本中意義一目了然。

例譯二：

春紅：小姐真大膽，

扮作男兒樣。

找到大公子，

救出如意郎。

擺上啊龍鳳燭，

麒麟成對人成雙。

你看那菜花清香麥翻浪。（出自《女駙馬》）[7]

Chun Hong： Miss， you are so brave

to disguise yourself as a man.

Seeking Mr. Li everywhere，

you will make him free someday.

To celebrate the reunion with huge wedding candles，

the jade Chinese unicorns will witness you two to marry. （朱忠焰 譯）

I wish you can enjoy the fragrant rape flowers and the waving wheat.[7]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新婚當夜點龍鳳燭寓意香火延續，兒女雙全。龍鳳這兩個意象在中國文化中一般具有積極美好的意義，如龍鳳呈祥、龍興鳳舉、龍飛鳳舞等。而在西方文化中，龍一般指比較兇殘的動物，西方的鳳凰和中國的鳳凰指的并非同一種動物。所以，此處若將“龍鳳燭”直譯為“dragon and phoenix candles”，則目標語受眾會覺得茫然不知其意，從而無法使譯文在譯入語中發揮其交際功能。所以，此處譯者運用意譯，將“龍鳳燭”譯為“wedding candles”，從而將源語意義清晰呈現給目標語受眾，使目標語受眾快速理解源語意義，從而使譯文實現其交際功能，符合目的原則。

同時，譯者在對“擺上啊龍鳳燭，麒麟成對人成雙”這兩句話時，也采用了意譯，旨在使目標語受眾能夠迅速理解其中意義，消弭文化隔閡，實現譯文在譯入語中的交際功能，符合目的原則。這兩句話中，“擺上啊龍鳳燭”這句話中主語模糊，而英語是形合的語言，所以這里譯者通過意譯，采用了不定式做主語的方式將其譯出。“麒麟成對人成雙”是比的用法，用“麒麟成對”象征著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終成眷屬，此處譯者運用意譯，通過“reunion”、“witness you two to marry”將男女主人公喜結連理的意思清晰呈現給目標語受眾。

2、連貫原則下的意譯

連貫性指譯文必須符合語內連貫的標準，即譯文具有可讀性和可接受性，能夠使接受者理解并在譯入語文化及使用譯文的交際語境中有意義。[8]從語言層面看，連貫原則要求譯文符合目標語表達法則，同時語篇上要具有連貫性和邏輯性，所以譯者應該恰當采用意譯，使譯文符合目標語受眾語言閱讀習慣。從文化層面看，譯者需要對源語和目標語中文化差異大的概念采用意譯、歸化、增譯等翻譯策略，恰當翻譯，從而使目標語受眾能夠迅速理解譯本。

（1）連貫原則下語句翻譯

漢英兩種語言本身屬于不同語系，兩種語言自然也存在一些差異。其中之一的差異便是英語是重形合的語言，漢語是重意合的語言，英語注重語言形式結構的完整，而漢語常常通過語意將句與句、段與段銜接起來 。英語每個完整語句中的主謂部分不可或缺，而漢語中的主語有時會被省略。由于兩種文化思維的差異，英語語句重心一般前置，而漢語語句重心一般后置。所以，譯者在英譯黃梅戲語句時，應該采用恰當的翻譯策略，對上述語言差異進行恰當的處理，從而使譯文符合譯入語表達習慣和規則。

譯例三：

不料你會狠心腸，

全不戀那夫妻恩愛情。

想當初風雨同舟情相投，

前往祠旁兩成婚。

保和店堂藥鋪開，

成家立業費盡心。

端陽驚現病情重，

為采仙草到昆侖。

休提那千山萬水跋涉苦，

為妻險些，為妻險些喪殘生。（出自《白蛇傳》）[7]

譯文：To my surprise， you became so cruel and cast our love to the winds.

In the past， we shared weal and woe and loved each other.

We got married in the ancestral temple.

We opened the Baohe Herbal Medicine Shop

and took a lot of trouble to have a successful career.

I hurried to Kunlun for the herb during the Dragon Boat Festival

when you were seriously ill.（朱忠焰? 譯）[7]

該段戲曲中，由于戲劇情境比較清晰及為了唱詞的簡潔性及朗朗上口，其中“前往祠旁……為采仙草到昆侖”都省略了主語。而英語是形合的語言，講究語句形式的完整，主謂是英語語句中不可缺少的成分，所以譯者在對這幾句唱詞翻譯時，將其中的每句話主語補齊，符合目標語語言規則，與目的論中的連貫原則相契合。同時，“端陽驚現病情重，為采仙草到昆侖”，這兩句重點是在強調“我”不辭千辛萬苦萬里跋涉，“為采仙草到昆侖”這句話。漢語中將“為采仙草到昆侖”這句放在后面，而英譯時，譯者用“when”引導的狀語從句，既譯出了這兩句之間的邏輯關系，符合英語形合的特征，也將“I hurried to Kunlun for the herb during the Dragon Boat Festival ”放在前面，與英語語句重心前置的特征一致，從而使譯文對目標語受眾具有可讀性，符合目的論中的連貫原則。

（2）連貫原則下語篇翻譯

語篇是“在交際功能上相對完整和獨立的一個語言片段”[9]，連貫原則下的語篇翻譯要求源語語篇和目標語語篇需要在語篇層面保持語義對等，要把語篇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翻譯，要保持語篇的整體性和完整性。由于中西方語言思維的差異性，漢英語篇也呈現出不同的特點。英語語篇一般呈現直線型特征，即先主題，然后逐級論證。而漢語語篇一般呈螺旋式的邏輯特征，即先事實，后結論，先原因，后結果。所以，譯者在對黃梅戲語篇英譯時，應恰當使用意譯，既譯出語篇內的邏輯關系，也應根據情況，適度調整語篇結構，從而使譯文語篇符合連貫原則，使其具有可讀性。

3、忠實原則下的直譯

忠實性原則指譯文要忠實于原文，但與原文忠實的程度和形式取決于譯文的目的和譯者對原文的理解。[8]在黃梅戲英譯過程中，忠實原則要求譯者首先要忠實于原文的內容，在此基礎上靈活運用直譯與意譯。由于人類思維與情感本身具有相通性，兩種語言具有一些相似的文化意象及主謂結構的句型，從而使直譯在黃梅戲英譯時具有可行性，使譯文最大程度保留源語文化特色。忠實原則并非意味著黃梅戲英譯只能運用直譯，直譯雖然使譯文與源語在語言結構上保持一致，然而面對文化差異大的概念時，直譯有時非但沒有達到忠實的目的，反而可能會使目標語受眾感到迷惑，所以此時需要恰當使用意譯，以使譯文實現其交際功能。

譯例四：

董永：……

娘子身懷有了孕，

董永有了后代根。

夫妻雙雙回窯去，

朝朝暮暮不離分哪。

抬頭只見槐蔭樹，

你是我的大媒人。[7]

Dong Yong： Fortunately my bride is now pregnant，

So Dong Yong is to have his descendant.

We return to our kiln as husband and wife.

We would live together and never depart.

Raising my eyes to look at our scholar-tree，

you are the only matchmaker for our love.（朱忠焰 譯）[7]

上述三句唱詞基本是主謂結構，同時其中也未包含目標語受眾難以理解的文化意象，因此譯者采用了直譯的用法，既忠實了原文，又使譯文實現交際功能，符合目的論中的忠實原則。

四、總結

直譯與意譯是黃梅戲翻譯中常見的兩種翻譯策略，目的論視角下，二者并非非此即彼的關系，而是動態統一的關系。目的論中的目的原則和連貫原則要求譯文在目標語中實現交際功能及可讀性，所以譯者在面對語言及文化差異大的臺詞時，可恰當采取意譯，從而使目標語受眾快速領悟到源語含義。目的論中的忠實原則要求黃梅戲英譯時忠實于原文，由于人類思維具有相通性，所以直譯在黃梅戲英譯中具有可行性，從而更加忠實體現源語語意。

參考文獻：

[1]楊孝剛，李光南. 黃梅戲藝術概論[M]. 合肥：合肥工業大學出版社，201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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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謝天振. 當代國外翻譯理論導讀[M]. 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9：157.

[4]張定，王占斌. 論目的論對黃梅戲翻譯的指導作用—以《天仙配》為例[J]. 山西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131.

[5]劉軍平，覃江華. 西方翻譯理論名著選讀[M]. 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163.

[6]王娜. 從目的論看李照國先生《黃帝內經》[J]. 中國中西醫結合雜志，2014：1267.

[7]朱忠焰，譯. 黃梅戲經典唱段漢英對照本[M]. 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6.

[8]翻譯目的論[Z]. 360百科，2020.

[9]李運興. 英漢語篇翻譯[M]. 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