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郭森
網絡主播行業的用工關系為非典型勞動關系,處于我國勞動法的灰色地帶,其關系認定較為模糊且其勞動權益保障也存在一定難度。而為滿足高速發展的互聯網背景下主播群體數量快速增長的勢頭,及行業規范日漸嚴謹對該行業勞動問題提出的相關需求,需要系統梳理勞動相關問題。
由于網絡主播的勞動過程相較于傳統勞動形式多出了網絡直播平臺干預因素,即主播的工作時間、內容、方式以及報酬獲取均需通過平臺實現,且具有不確定性,使得二者之間的勞動關系產生一定差異,因此,也難以將網絡主播行業歸于傳統勞動行業當中,進而產生了關系認定難題[1]。具體而言,通過系統梳理可發現二者之間存在以下兩點不同。
一方面,勞務給付方式不同。在傳統勞動關系中,勞動者(雇員)僅提供勞力,即雇主在某一固定地點或其他不定地點內提供生產資料,再召集雇員利用現有生產資料進行工作,為“本人勞動力+ 他人生產資料” 的勞動形式,而對網絡主播而言,其勞動形式為“本人勞動力+ 他人生產資料+ 本人生產資料”,即由直播平臺提供勞動平臺,主播自己提供直播地點、設備、才藝等資料。另一方面,屬性強度不同。在傳統勞動關系中勞動者與雇主之間既存在一定的隸屬性,又存在一定平等性,主要有用人主體決定勞動者的薪資水平、職位升降以及工作內容等,體現出較強的從屬性。而對網絡主播而言,除了部分經紀公司或主播工會提供的包裝、培訓等,直播形式、內容、時間均由主播自己決定,薪酬也具有極強隨機性,從屬性明顯弱化,獨立性逐漸顯露。
網絡主播與網約車司機等互聯網勞動者相類似,其與互聯網平臺之間的勞動關系缺乏穩定性,而通過對多個互聯網勞動行業的對比發現,網絡主播職業在勞動關系認定過程中,主要存在以下幾個難點使關系認定無法定論。
第一,難以判定是否為勞動者,由于網絡主播的工作時間隨機化、工作形式多元化,缺乏明顯的人身依附性特征,勞動者自主性極強,使得出現勞動糾紛需要關系認定時,難以判定主播是否為勞動主體;第二,勞動協議約定模糊,缺少人氣的主播往往只是借助平臺進行直播,二者間不存在實質性的勞動協議,使關系判定缺少了切實依據[2];第三,經濟從屬性模糊,對網絡主播而言,收入渠道多種多樣,除平臺簽約獲取的固定收入外,還包括觀眾打賞、廣告商贊助等多種形式,且對于大多數未簽約的小主播,缺少了簽約提供的保底收入,因此,主播與平臺之間不存在直接的經濟依賴關系,使關系認定更加困難;第四,業務從屬性判斷困難,正如上文所述,網絡主播與直播平臺之間的聯系往往只是由平臺為主播提供直播渠道,主播再為平臺帶來人氣,二者之間地位較為平等、從屬關系弱化,使得主播所付出勞動是否為平臺付出的判定難度加大。
1. 正確認知勞動關系
網絡直播平臺在與主播進行簽約時,需要保持高度嚴謹性,將勞動關系闡述清晰,并與主播解釋清楚,在確定雙方勞動關系清晰后方可簽訂勞動合同。在此合同中,關于勞務雙方的權利義務、主播的工作時間、薪資待遇等內容均要符合我國勞動合同法的相關規定,實現對我國法律以及勞務雙方的負責,使日后發生勞務糾紛時能夠有所依據[1]。
2. 確立勞動關系保障制度
為確保網絡主播與直播平臺之間的勞動關系切實確立,需要雙方明確雇傭制度。在雇傭制度下,能夠厘清以往的由主播經紀人同直播平臺進行協議簽署所帶來的亂象弊端,優化主播與平臺之間的勞務關系。既能實現對網絡主播的責任管理和工資控制,又能保障網絡主播的個人權利,并通過相關條款為主播提供保險等福利,豐富了勞動關系認定的依據。
3. 改革現有用工模式
現有用工模式是勞動關系認定難的重要因素之一。在當今的市場環境中,勞動關系問題并非孤立存在,而是與就業、用工等多個問題相聯系,因此,為進一步確定網絡主播的勞動關系,應當承認網絡直播平臺等新型網絡企業的勞動人員是完全獨立的職業人,承認主播的市場地位,且直播平臺應受到市場監督與行業內部監督,保障主播的合法權益不受侵犯。另外,還要積極修訂勞動法等相關法律條款,盡快彌補網絡直播領域的法律空白。
由于網絡主播也屬于廣大勞動群體中的一員,所以即使屬于非正規就業群體,也應當受到勞動權益保障制度的保護。但在實際的社會實踐當中,網絡主播勞動權益保障的順暢實現還受到了來自以下幾方面的阻力。
第一,制度阻礙,現有勞動保障制度建立于傳統正規就業群體的基礎之上,使得網絡主播等新興非正規就業群體的社會權益受到一定限制,而針對此類群體勞動權益保障相關制度遲遲未見出臺,或現有制度的針對性較弱,難以實現勞動權益的有效保護[3];第二,勞動關系認定標準不清,當前社會市場中關于網絡主播的勞動關系仍舊處于模糊狀態,每當發生勞動權益糾紛時,主播與平臺雙方均難以掌握切實有效的勞動關系認定依據,使得主播的勞動權益維護渠道受阻,難以享受權益保障政策帶來的優勢;第三,平臺雇主責任不明,網絡直播平臺作為網絡主播進行直播工作的主要陣地,對于主播的相關責任缺乏明確規定,致使網絡平臺直播亂象頻出,網絡主播與直播平臺雙方的勞動權益受損;第四,政府引導不足,網絡主播作為新興網絡行業,政府對其的引導工作力度尚有不足,雖然對于部分嚴重違規的網絡主播予以了永久禁播的處罰,但對于種種情節較輕、影響較小的直播亂象仍舊缺少強有力的引導措施[2]。
1. 優化勞動權益保障制度
我國當前的社會保險制度與勞動關系緊密捆綁在一起,且一個勞動者只有一個社會保險賬戶,只有在存在勞動關系的前提下用人單位才應為勞動者繳納社會保險費。在難以界定平臺企業與網絡主播之間存在勞動關系時,主播的社會保險無法得到有效解決。新業態的發展對傳統社會保險制度提出了挑戰,優化社會保險制度特別是工傷保險制度,以使其與新經濟業態相適應是勞動權益保障的新途徑,將雇主的社會保險責任與勞動關系分離,擴大社會保險的覆蓋范圍,尤其將若干類型保險覆蓋至網絡主播,在法律層面上解決主播的社會保障權益,能夠有效化解網絡主播的基本社會風險。
2. 完善勞動關系認定標準
網絡主播的勞動關系認定標準關乎到網絡新興行業良好態勢的發展,也是人工智能時代不得不考慮的社會現實問題。傳統意義勞動法依然根深蒂固地影響著法官們的自由裁量權,網絡主播的強經濟弱人格從屬性與我國的認定標準產生了較大差異,因此我們可以借鑒域外經驗。例如,我國可以借鑒德國的“類似勞動者” 概念、日本的“契約勞動者”、意大利的“準從屬性勞動者” 等勞動理念,即使各國間的國情不同,但由于網絡具有全球化屬性,所以,此類理念仍舊具有相當強的借鑒價值,具體內容包括為全職型主播提供“五險一金”、準用《勞動合同法》的職業病待遇、給予其與運營平臺工作人員在度假以及公休輪休等最低標準的待遇保障等,是勞動關系認定更加清晰且各方利益保障力度進一步加強。
3. 落實相關主體責任
網絡主播作為網絡直播平臺進行盈利的重要資源,雙方應為互利共贏關系。從長遠來看,單方面損害網絡主播勞動權益也會對直播平臺的收益造成一定損失。因此,網絡直播平臺在進行日常管理時,應加強對網絡主播直播規范的教育學習,以保障雙方利益不受違規直播內容影響,同時為進一步保證主播遵守網絡直播規范。直播平臺還可設立一定獎懲措施,如對違規直播者視情節嚴重程度給予暫時或永久封停直播間的處罰,而對于長期保持規范直播的主播,則可適當提升每月保底收入金額等。另外,各直播工會或直播經紀公司也要對網絡主播的直播技能進行強化,通過更加豐富的直播才藝吸引更多觀眾,增加網絡人氣、提升勞動收益[3]。
4. 發揮政府引導職責
為確保網絡主播處于勞動權益糾紛事件中,能夠持有足夠證據證明自己的權利主張,政府應積極宣傳勞動權益保障的法律知識,引導網絡主播以及其他網絡勞動者群體,了解自己應有的權利并樹立勞動權益保障意識,幫助此類群體提升法律意識和安全意識,支持其主動維權并利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同時,政府應引導和督促平臺企業承擔起相應的雇主責任,提高勞動保障監督檢查力度,有效監管平臺企業的用工行為、用工條件、報酬支付形式和爭議處理機制。
網絡主播作為互聯網娛樂領域內一支不可替代的力量,雖然在勞動關系問題上還存在一定爭議,但相信隨著我國勞動法的不斷健全,終將彌補這一領域空白。網絡主播等新興行業的監管工作上要靈活掌握,合理界定勞動關系,并通過多種措施為主播群體的勞動權益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