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謙少年吃得多

程一卜

每年一到深秋開始下最后幾場雨的時候我就會生病，初三那年的秋天我也沒能逃過這個魔咒。那晚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一早我就開始發高燒，最后只能回家休息。

再上課一個人返校時，我總會有一種小小的興奮感和緊張感，大家也會對我比以前更熱情。但當這次我拎著書包走進教室的時候，我感到的卻是更多的陌生感，他們竟然在我不在的時候重新排座了。

我忽然變成了一個失去了自己座位的小孩兒，我雙手緊張地攥著書包帶茫然地站在過道里，旁邊的同學都開心地問我身體好了沒。我的大腦里一片空白，聽不進去他們說的任何話，直到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

“愣著干嗎？休息幾天連自己的書立都不認識啦？”付梓謙推著我往前走直到我看到自己的課桌。我們兩個被排在了靠墻的第三排，我在外面，他在里面。

我坐在位置上沒有任何想法地適應著這個陌生的位置，付梓謙給我倒了杯他剛打回來的熱水。他看著我茫然里帶著點兒蒼白的小臉，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怎么了？你不會因為你的位置被搬到了這兒，又氣病了吧？”

我揮開他的手問他：“這是按什么排的座位？”

他捧著杯子吹著里面的熱氣，裝作不經意地說：“就按身高呀。”

我看著他躲閃的目光，沒有說什么。因為以我的小個子，我不是在第一排也得在第二排;而按他的身高以及班主任對他的喜愛度，他即使不能在前幾排也得在中間的位置。可現在我們兩個卻在這個挨著墻不前不后的位置上。

終于他在我目光的審視下繳械投降。他舉起雙手說：“好吧，我坦白，是我找班主任說的。我這不是擔心你來了突然換了同桌不適應嘛，而且在這兒多好啊，靠著墻又安靜，干壞事又不容易被發現。”

“你怎么知道我還想和你當同桌？”他聽到我毫無溫度的質問聲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開心是因為我被安排到了這里沒關系，可他不應該在這里，在這兒會影響他的聽課質量。可我還沒來得及解釋，班主任就來上課了。

前半節課付梓謙一直心神不寧，臉色也很難看，也不好好聽課。我知道是我的態度有問題，其實他能主動跟班主任說要繼續和我做同桌我真的很開心，但開心的同時我又覺得自己不能扯他的后腿。更何況在我不在的這幾天里他把我的課桌整理得很干凈，連卷子都分類歸納好了。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人。

我扯下一個小紙條，寫上：“跟你開玩笑的，你居然還當真了。中午不用去打飯了，我帶了媽媽牌紅燒肉哦！”然后快速扔到他面前。

他看到紙條后臉色緩和了很多，但語氣卻是硬得很：“沒事，是我自作多情多管閑事了，你不想在這兒可以自己去找班主任說，畢竟沒有經過你的同意。”

話說得是很硬氣，中午吃飯的時候打開飯盒的速度也不慢：“讓我看看咱媽做了什么好吃的。”幸好我早就習慣了他的二皮臉，翻個白眼兒也就算過去了。

“我的天吶，紅燒肉，哇，可樂雞翅，咱媽也太懂我了吧。”

我用筷子敲了一下他想要伸進去的手：“別亂叫，誰跟你咱媽？那是我媽！”

“都一樣都一樣。你不知道我在學校待這么多天肚子都素成什么樣了，今天終于吃到肉了，哈哈哈……”

“付梓謙，你二不二？”看到他開心的樣子，我心里的愧疚感總算消失了。

結果沒吃兩口付梓謙就嗆到了，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我真的眼淚都笑出來了：“你著什么急？我又不跟你搶，都是你的。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現在就是陪你吃。”

“我還以為這是咱倆的散伙飯呢！”

“噗，咳咳……”這次輪到我嗆到了，我就知道他是個小氣鬼，不找機會揶揄我一下這事兒就過不去。

我夾起一個雞翅放進他的碗里：“怎么會呢，付大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幫我留住了你同桌的寶貴位置，要不然我現在肯定又要傷心難過到回家繼續休息了。付帥哥，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忘了我開的玩笑吧！”

“我還以為你已經預料到咱倆的緣分將盡，所以特意讓阿姨做了菜，以紀念咱倆同桌一場的孽緣。”付梓謙大口吃著肉攻擊力還不減。

“不不不，是咱媽。咱媽說了，我落下的課程就要靠你補回來了，所以提前做點兒好吃的給你補補身體。”

“還是咱媽有遠見。我算了下你大概有20套試卷得寫，練習冊怎么也得有小半本，這么一算好像確實是我有點兒吃虧。你放心，等下午班主任來了我就去跟她說調座的事。”

“我錯了，肉都給你吃，就讓我留在你旁邊吧。”我用頭抵著他的肩膀，內心無比悲傷。剛剛收拾試卷的時候沒來得及數，聽到他說有20套卷子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凌亂了，我還錯過了那么多堂課。

就在我懺悔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他得意的聲音：“小程子，大米分我一半。”

“給你給你，都給你！”學霸同桌真是不好惹啊！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