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舉燈牌、縱情高呼的“追星族”到應援打榜、投票刷量的“飯圈”,每一代年輕人都以自己獨特的方式表達對偶像的崇拜。
“飯圈”是粉絲群體因追逐同一偶像而結成的網絡社群,“飯”即“粉絲(fans)”,“圈”則體現了群體的邊界和區隔。以不同偶像為中心形成的不同“飯圈”是一個個具有共同情感聯系的網絡共同體,也是擁有共同目標且分工明確的協作型組織。
社交媒體平臺的發展壯大重構了粉絲與偶像的關系,尤其是在偶像養成類節目興起之后,“為哥哥打call”的呼聲不絕于耳,粉絲不再是被動的追隨者,他們的每一次點擊都能轉化為流量榜上不斷攀升的數據;偶像不再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精神寄托,而是被打造為契合粉絲消費需求的“人設商品”。“追星”與“造星”趨于融合,偶像個人對“飯圈”行動的影響力逐漸式微,“飯圈”活動的自主性增強。然而,以青年人為主的粉絲群體心態尚不成熟,很容易被別有用心者煽動而表現出盲目的狂熱。為偶像打榜、刷數據等看似粉絲自愿的行為,背后實際上離不開“大粉”、營銷號、商業平臺等灰色產業鏈的推波助瀾,他們通過引戰煽動粉絲情緒,誘導粉絲為偶像貢獻流量,進而從中牟利。
刷量控評、一擲千金、互撕謾罵……頻頻爆出的負面新聞讓“飯圈”深陷輿論漩渦。一方面,線上的“反黑”“控評”“對線”等沖突行為正在讓互聯網平臺被有立場而無營養的發言充斥,在擠占公共資源的同時,也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分裂或對立;另一方面,線下的聚眾喧嘩、機場圍堵等狂熱行為,擾亂公共秩序,危害公眾安全。“飯圈”的種種亂象已不可避免地給網絡輿論生態建設、文化建設和社會治理帶來挑戰。
盡管粉絲群體因共同的偶像而聚集,但“飯圈”的活動卻不局限于追星。“飯圈”早已不再是“圈地自萌”的亞文化部落,而是不斷突破圈層壁壘,以多樣的文化實踐方式參與到更廣泛的社會政治生活中。2019年,香港發生了一系列極端暴力事件,“飯圈女孩”自發掀起了一場守護“阿中哥哥”的愛國主義網絡行動。2020年疫情期間,武漢“封城”之初,各類物資十分緊缺,年輕的粉絲群體通過“飯圈”特有的渠道為一線醫護人員籌集物資和善款,一批批貼著“某某明星粉絲”標簽的防疫物資流向武漢。籌資修橋鋪路,捐建希望小學,成立公益基金,等等,“飯圈”以其強大的動員能力和嚴密的組織體系在公共事件中發揮積極作用,傳遞正能量。
“飯圈”的亂象叢生與其所展現出的正能量是同時存在的。整治“飯圈”亂象并不是對青年亞文化的壓制與批判,而是要引導和促進“飯圈”形成積極健康的文化氛圍。7月13日,國家網信辦發布《關于開展2020“清朗”未成年人暑期網絡環境專項整治的通知》,要求“重點整治誘導未成年人無底線追星、飯圈互撕等價值導向不良的信息和行為”,其中明確指出,“誘導未成年人”“煽動挑撥青少年粉絲群體對立、互撕謾罵、人肉搜索”的幕后黑手是此次行動重點打擊的對象。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6年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指出,“網絡空間是億萬民眾共同的精神家園。網絡空間天朗氣清、生態良好,符合人民利益”,要“培育積極健康、向上向善的網絡文化”,“為廣大網民特別是青少年營造一個風清氣正的網絡空間”。“飯圈”的一次次行動,讓我們看到了亞文化群體基于互聯網形成的自組織所具備的協作性、行動力及其蘊藏的巨大能量,也提醒我們警惕網絡群體極化對凝聚社會共識構成的潛在威脅。如何引導“飯圈”能量投射到推動社會發展的正確方向上,如何發揮主流文化對網絡亞文化的引領作用,已成為全社會共同關注的焦點;監管部門、網絡平臺、偶像明星等不同主體在治理“飯圈”亂象、引導“飯圈”文化發展方面各自應當發揮什么作用,亦值得深入思考。
本期特別策劃聚焦“飯圈”現象,邀請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從不同視角分析“飯圈”的形成原因、組織特征和權力結構,探討“飯圈”文化的發展趨勢與引導方式,敬請讀者垂注!
——《學術前沿》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