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徐顯秀墓志識讀

李建棟

(太原師范學院 山西石刻文獻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619)

徐顯秀，名穎，字顯秀，以字行。據墓志，其祖藉為忠義(2)《魏書·地形志上》云：“忠義郡，永安中置。領縣二 葦池，永安中置。楊柳，永安中置”。忠義郡治在葦池，今河北蔚縣。[1]2501，即今河北西北部蔚縣一帶。從墓志觀，其祖父徐安，北魏懷朔鎮將；父徐珍，位至北魏司徒。值北魏末年六鎮風暴，顯秀從軍，追隨爾朱榮，著立軍功，授前鋒都督、馬邑縣開國伯、太中大夫。高歡立，除撫軍將軍、銀青光祿大夫、直閣將軍、帳內正都督、涼州刺史、新城大都督。復除使持節、都督朔州諸軍事、朔州刺史。終高歡朝，除儀同三司、桑乾縣開國子。北齊文宣帝天保(550～559)初，加開府，仍除驃騎大將軍、汾州刺史，轉肆州刺史，賜食平原郡干，加特進，除成州刺史，封金門郡開國公。北齊武成帝大寧(561～562)初，別封武鄉縣開國伯，除宜州刺史。值北周攻北齊，徐顯秀于洛陽金墉城與北周軍隊接戰，大破周軍。封武安王，除徐州刺史、大行臺尚書右仆射。后除南朔州刺史，又拜司空公。后遷太尉公，病卒于晉陽里第。

基于徐顯秀墓發掘的豐碩成果，筆者認為從資料整理角度考量，對徐顯秀墓志的部分文字及其生年、葬地等有必要做進一步識讀。

三、殘缺字“”當為“”，即“驥”字

其二，從“驥展”一詞的來源考量，其出于“展驥”，內涵亦與“展驥”相同，謂施展才能。又“展驥”一詞始于《三國志·蜀志·龐統傳》：“龐士元非百里才也，使處治中、別駕之任，始當展其驥足耳。”[2]954陸云《與戴季甫書》云：“今日遭遇，良驥展才之秋也。”[3]1084將“展其驥足”變通為“良驥展才”。庾信《周大將軍聞喜公柳霞墓志銘》云：“君之展驥，兼而有之。”[4]993宋李梅婷《賀史通判冬》云：“杰然驥展之材，監此龍潛之邸。”[5]

四、殘缺字“”當為“兼”

其一，此字的下半部分與“兼”字同，上半部分與“兼”字相類。從歷代“兼”字的書寫傳承來看，盡管我們沒有看到“兼”字左上兩橫有上下相連者，然從筆者在諸工具書上所找到的字形來看，除“兼”字外，沒有與此更為相似的字形。

五、殘缺字“”當為“賵”

六、徐顯秀當生于北魏景明三年

墓志云徐顯秀“以武平二年正月七日，遘疾薨于晉陽之里第，時年七十。”武平二年即公元571年，又顯秀享年七十，古人論年齡以虛歲行，故其當生于公元502年，即北魏景明三年。

七、關于徐顯秀卒、葬于晉陽

高歡執政后顯秀當安家于晉陽，其原因從墓志及史料記載可知。晉陽系高齊政權的根據地與大后方，從高歡執政至末代皇帝高緯，晉陽在北齊政治、軍事中一直處于舉足輕重的地位。徐顯秀是高歡的鮮卑系老臣，一生軍功顯赫。他與高歡同生于懷朔、同隨爾朱榮起兵，高歡執政后于晉陽建丞相府，顯秀作帳內正都督，故當家于晉陽。又武成帝高湛時期，徐顯秀又帶兵于洛陽金墉城與周軍接戰有大功，封大行臺尚書右仆射。高齊時期的大行臺一直設于晉陽，可見老年徐顯秀主要居官于晉陽，且作大行臺右仆射。顯秀鎮守晉陽，當出于高齊政權用心膂舊臣防護晉陽之考量。故老年徐顯秀亦當家于晉陽，亦卒、葬于晉陽。

又徐顯秀墓地在今太原市迎澤區郝莊鄉王家峰村東的“王墓坡”(4)按王墓坡在太原市迎澤區郝莊鄉王家峰村東，此處原有高大土丘而形成小坡狀，當地人傳云此處為古代封王者的墓地，王墓坡因此而得名。2000年底此墓開始發掘整理，證明傳說不假。其中一座墓為北齊徐顯秀墓。顯秀墓也是三座墓中保存最為完整的。，此處背靠太原東山，地勢高敞，為北齊王公貴族墓葬集中地帶。“王墓坡”符合徐顯秀封永安王的稱謂，東山又屬高齊王公墓葬集中區域，說明墓主徐顯秀具有相當顯赫的身份。盡管《北齊書》對徐顯秀事跡僅有兩則記載，一云“(天統)四年……三月乙巳，太上皇帝詔以……開府儀同三司徐顯秀為司空”[6]101，一云“(天統)五年……三月丁酉，以司空徐顯秀為太尉”[6]102，然其作為高齊開國老臣，其鎮守朔州(即原北魏六鎮之一的懷朔鎮，東魏后改名朔州，后又移置于并州(5)《魏書·地形志上》云：“朔州本漢五原郡，延和二年置為鎮，后改為懷朔，孝昌中改為州。后陷，今寄治并州界”。[1]2498，治在今壽陽縣。)以穩定晉陽后方，以及南解北周金墉城之圍的卓越功勛，足以當得起永安王的封號，其位望之顯赫可見一斑。

八、關于“懷戎鎮”

墓志云徐顯秀“祖安，懷戎鎮將。”按北魏并無懷戎鎮。北魏前期在平城以北立六大軍鎮，用以抵抗匈奴的侵擾。此六鎮分別為沃野鎮、懷朔鎮、武川鎮、撫冥鎮、柔玄鎮、懷荒鎮，懷朔鎮在今內蒙古自治區固陽一帶，徐顯秀生于斯長于斯。在北魏末年六鎮風暴時，他與同為懷朔鎮的高歡皆入爾朱榮麾下從軍。也因此，他日后一直被高齊歷代帝王視為鮮卑系老臣，以心膂待之。基于以上分析，我們認為其祖徐安當懷朔鎮人，墓志所謂“懷戎鎮”當“懷朔鎮”之別稱。

九、墓志還原

基于以上考察，此墓志原文內容當為：

峻嶽播祉，賢宿降精。應時爲世，粹在人英。公衷王骨，將氣雄名。耳垂吳阪，鍔蘊豐城。世道威夷，天方長亂。懷釰入楚，捐軀從漢。時遇始基，事逢多難。聿爲心膂，兼稱貞幹。匈奴合騎，兼羌連黨。奮身逈入，提卒孤往。平城解圍，崤函復象。懿勳光績，大賚超賞。四衣公袞，八振蕃麾。絳灌等烈，黥彭並馳。申酉易沒，舟豁俄移。始類辭家，終同成郢。國傷舊齒，朝追後命。典冊並褒，賵物俱盛。一棺永往，九泉無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