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大學藝術學院新媒體交互設計(ITP)教育模式研究

袁小偉，鄭曉迪，譚 青

(1.山東藝術學院設計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2.山東藝術學院設計學院；山東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3.山東藝術學院傳媒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紐約大學偏重人文藝術與社會科學，其帝勢藝術學院是全美知名藝術學院之一，具有與眾不同的新銳冒險風格和特色，以表演、電影和新媒體藝術中心的教學和研究出名。ITP(Interactive Telecommunications Program)新媒體交互項目是帝勢藝術學院在數字化背景下頗具代表性的碩士培養模式，這一項目的定位是通過新媒體通訊技術，實現科技與藝術相結合基礎上的人際交互創意與設計。這一兩年制的研究生培養機制，其目標不獨注重培養技能，更多地是培養學生的獨立批判思維、創造探索能力和學習能力。ITP定位于探索新媒體的想象力和可能性，尋求通過新媒體交互實現增加、改進人類生活的意義，促進人類與科技、藝術及各領域的融合與交互，被稱為“為無限可能性而設置的研究中心”。在行課過程中，注重通過實驗室課程對學生進行交互動畫、視覺語言表達、視頻音頻等方面人機交互方法的能力培養，設置了數字制造設計、通訊實驗室、視覺語言、數碼編程和物理計算等幫助學生進行創意表達的一級核心課程。另外還設置了50余個可供選修的二級課程，例如算法組合、自動化視頻、敘事策略的計算方法、連接世界的VR設計、信息時代的老年設計等新媒體交互應用課程。ITP推崇多元、包容、融合的教育理念，重視培養人機一體與交互優先的人性化教育思維，實行項目主導與展覽貫串的教學方式，在社會實踐活動中采取多方接入的社會連接路徑，其獨特的教育模式旨在培養具有獨立思維和批判精神的多元化交互人才。

一、教育生態構建

在空間關系上，紐約大學帝勢藝術學院具有開放性和包容性。其位于曼哈頓區，在空間上不是獨立于城市其它場所具有院墻的高校機構，而是融入曼哈頓商業區，從而成為城市的組成部分。正如其網站上所言“New York University is a large institution that is in some cases ‘without walls’”，這種空間格局關系使得帝勢藝術學院的學生能夠與城市、社區、市民產生直接的關聯，得天獨厚的條件形成相互交融和非封閉性的場景關系，增加了藝術學院的包容性。曼哈頓中心曾經是百年來藝術家的活動聚集地和百老匯文化娛樂中心，匯聚了精英藝術家、各領域精英人群，學校與城市的交融就體現在各類免費表演、多類型藝術展覽、名家講座和論壇及植根于曼哈頓生活場景和藝術氛圍中的日常體驗等。ITP多媒體交互設計培養項目所有的空間和設施都集中在一層，分為教學區、辦公區、實驗制作區等，其中實驗制作區又有3D打印區、VR區域、服裝制作區、木工金工區和互動裝置區等，各區域的同學根據課程要求和興趣在各自區域內工作。各工作區之間也可以進行交流和討論，并不時邀請不同背景和行業的人群來進行互動。每周三、周四、周五下午都有各項目不同方向的討論聚會，可以合作討論、發現伙伴和進行創意交流等。在宏觀空間關系上，ITP教學場所融合于曼哈頓區中，體現出該學校的包容性和拓展性，增加了學生在城市商業場景中的體驗和表達能力，增強了學生與城市、社區及周圍群體的交互互動能力。在微觀空間關系中，ITP又通過教學、辦公及實驗室為主要構成的場景設置，突出了平行空間關系中實驗區域的專業化及各實驗項目之間的交叉度和交融性。

在學科背景方面，ITP吸納多學科出身的學生并鼓勵交流與交融是其一大特色。ITP在招生方面注重多元化的學科構成和經歷背景的豐富性，在數字化發展背景下對交互設計的需求增加，需求方向也發生了變化，使得其定位不僅是學習技術，而是吸納不同領域、不同學科和從業背景的人群共同對技術、對個體自身、對人類社會及社會關系進行思考，進而通過新媒體技術的交互手法進行思想的藝術化表達，交互多媒體技術參與形成的創作媒介賦予不同人群創作、發聲和表達的能力和權利。ITP是一個教育實驗田，它將農業、金融、社會學、心理學、傳播學、藝術學、計算機等不同學科背景的學生和從業者匯集于此，通過多學科多領域背景人群之間的相互交融，鼓勵多元和可能性、實驗性創意。該項目以其多學科背景的學生構成為榮，這也是ITP交互設計能夠多方向發展的內在原因。學生可以在與多元文化背景、學科背景同學的交流過程中體驗不同的價值觀、知識構成、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等，形成一個思想分享、碰撞和交融的信息交匯過程。

數字化發展背景下ITP作為基于新媒體技術應用的交互設計，其教學重點在于在探索新科技與創意結合的基礎上，如何以人機交互的形式應用于各領域，科技與藝術、科技與社會、科技與政治、科技與設計、科技與農業、科技與金融等都有無限結合的可能，而不同學科學生之間的協作也會帶來益處，協作將激勵和激發思考，為學生提供不同的看待世界的方式。ITP將學術自由的流動性發揮至極致，在招收學生時不設任何專業門檻，在學生項目創作中給予學生無限資源、技術和精神上的支持。ITP致力于通過互動工具實現媒體的民主化表達，開放的物理空間環境使師生、市民、社區彼此相鄰，以了解這種多樣性產生的相鄰可能性。由好奇心和多樣性支撐而產生的研究是ITP的日常工作內容，這種模式使得具有不同能力、背景和風格的人之間碰撞出新的探究途徑，使得ITP這一新媒體交互技術試驗田能夠探索出多種交互設計的成果。

二、整合課程設置

ITP在教育目標定位上不以培養學生的技能為重點，而是注重學生的批判性思維、創造性探索和學習能力的培養，最終的目標導向不是幫助學生尋找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First job)，而是幫助具有綜合審美力、獨立思考能力和交互思維與實踐能力的學生確立自己的“最終事業”(last job)。在課程設置方面，課程重點探索通過互動新媒體技術來進行社會與個人表達，正如ITP前主席Red Burns所言，ITP增強人類精神探索，利用技術的力量來回應人類對交流和表達的需求，在這里鼓勵學生冒險、犯錯并從中吸取教訓。

數字化發展背景下，ITP的課程設置也與新媒體技術及社會需求密切相關。ITP有6門必修課和50余門選修課，6門必修核心課程分別是應用(APPLICATIONS)、通訊實驗室：動畫(COMM LAB:ANIMATION)、通訊實驗室：視頻與聲音(COMM LAB:VIDEO AND SOUND)、通訊實驗室：視覺語言(COMM LAB:VISUAL LANGUAGE)、計算媒介基礎(INTRODUCTION TO COMPUTATIONAL MEDIA)、物理編程基礎(INTRODUCTION TO PHYSICAL COMPUTING)，50余門選修課涵蓋了編程、動畫、游戲、音樂、Mixed Reality、設計、藝術、新聞媒體等不同方向，學生可以根據自身的興趣愛好選擇課程。從課程層次上看，分為三個層次60個學分的課程。第一個層次是16學分的基礎層次課程(Foundation Courses)，基礎層次課程提供技術技能、概念理解和創作過程的基線，以支持和促進學生項目。由于不同學生的學科教育與學習背景經驗不同，基礎層次課程提供對交互設計與應用最基本的課程支持。第二個層次是40個學分的工作組和研討會(Workshop and Seminars)，工作組和研討會供學生對感興趣的項目與課程進行合作與研究，并通過ITP提供的多媒體技術及各實驗室設備實現互動設計，這一層次的課程是ITP教育課程體系的重點，這些課程80%以上是項目主導的，學生可根據自己的學科背景和興趣愛好選擇相應的課程，并參與和完成項目來獲取學分。例如可穿戴設備“有情緒的連衣裙”項目，通過在一件連衣裙上安置傳感器來感知個體的情緒變化，并通過鈴聲表現其情緒變化趨勢，進而探求和思考穿著者、服裝、凝視者、生命、身體之間的關聯。課程為學生提供了激發其批判思維和獨立思考力的社會話題，通過不同領域前沿從業者的分享互動激發學生的創造性思維，使得學生對社會、人類及個體的批判性思維和創意能夠通過新媒體交互技術實現有效表達，很多表達是實驗性和嘗試性的，但從實驗的成功與失敗中學生的思維能力得到鍛煉。第三個層次是4個學分的最終論文(Final Thesis Project)，學生需提交基于項目創意與設計的完整論文文檔，通過系列評論和演示會議的形式進行評議，評議形式有內部會議和外部客座評論。ITP的畢業作品分為五個方向，分別是可穿戴設備(Wearable)、計算與編程(Physical Computing)、(計算藝術(Computational Art)、故事敘事(Storytelling)和理論型(Thesis)。學生可根據自身選修方向及擅長類別選取畢業作品方向，進而進行創作、展覽和實驗性應用。同時，課程本身也在學生選課及評價過程中不斷更新和淘汰，以項目主導的探索性課程也在構建各種科技與藝術結合的可能與不可能。

在ITP新媒體交互設計的課程設置中，學生的用戶中心思維(user-centered design)和批判性思維(Critical perspective)至關重要。數字化環境下“用戶中心”的人性化設計是核心理念，無論是互動裝置、AR項目還是前衛程序藝術表現，都是觀點先行并倡導鼓勵獨立作品的創作理念，獨立思考并表達的態度與觀點形成于頭腦中，再通過媒體技術形式實現和表達這一觀點。另外，交互設計過程的核心是用戶體驗，而設計本身也是圍繞用戶中心這一理念的，所以課程的設計中80%以上是項目主導(Project leading)帶動課程內容，例如計算機編程、機械原理、kinect人體感應器、VR沉浸式體驗等方面的應用項目鼓勵學生進行實驗性、開放性的多樣化嘗試，以期通過媒體技術的藝術化表達與用戶共享某一態度與觀點。例如“增強現實抑郁癥項目”關注了抑郁癥群體的負面情緒，該項目通過藝術與科技的交叉點，運用tintypes捕獲抑郁癥的親密錄音，通過聲音、藝術、肖像等元素的增強現實的呈現，化解精神疾病群體的心理和情緒的負面傾向。ITP鼓勵學生去創造、辯證地思考涉及人、信息傳播、互動參與、故事敘事、增強體驗、虛擬體驗以及其他一些議題的媒介交互系統，使之具備在數字化語境下的當代社會中，將交互媒體形式應用于商業、人文、科技等領域的技術、能力和素養，構建人類社會生活的更多可能性。

三、教育成果展示與轉化

由于ITP新媒體交互設計專業有很強的實驗性和實用性，教學成果的轉化與傳播成為其關注的重點，通過組織各類型展覽活動、社會合作服務等方式，ITP以多種路徑開發教育成果試驗田(experimental playground)，將ITP的創造性設計傳播、展示與應用于不同領域。

ITP學生參與校內外新媒體交互展覽的機會很多，從校內來看每年的春季畢業展、主題展覽、學期末(5月與12月)冬季與春季課程展覽和各類公眾展覽，為其作品展示提供了機會。另外，為吸引全球不同學科文化背景的人才加入，ITP還設置公眾開放日(Opening Day)和夏令營(CAMP)等公眾信息傳播活動。ITP師生參與校外展覽，呈現其交互作品的機會更是為課程成果的展示及現實轉化提供條件。近期，ITP的學生及教師作品參與了時代廣場聲音與視覺節(Sound and Vision Festival in Times square)、上海與北京互動主題沉浸式展覽(Immersion Exhibition in Beijing and Shanghai)、菠蘿現實畫廊交互媒體展覽(Pineapple Reality Gallery)、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The Museum of Modern Art，NY)專題展覽、C24畫廊展覽、SANTE FE開放展覽、Gabe Barcia Colombo的AR展覽等展出和展覽活動，這些展覽活動的參與使得ITP教學中的優秀成果能夠及時與行業進行互動、交流，促進ITP交互設計藝術作品的傳播和轉化。

ITP師生參與的新媒體社會協作和合作活動非常豐富，這成為鼓勵ITP師生投入工作和學習并積極創作交互創意的重要方式。谷歌支持的“X-story-講故事的實驗室”計劃促使ITP通過一系列項目探索創造性地通過技術來講故事的形式，這些項目是多學科和實驗性的，例如現場表演時的實時頭像呈現、演員復制的實驗等都是正在進行的項目。微軟贊助的“設計博覽會—設計挑戰”項目聚焦于CUI用戶界面和用戶體驗設計，旨在扶持共生人機體驗和促進人機合作與協調的優秀媒體交互設計，ITP是其重要的參與成員之一。ITP團隊還參與了聯合國創新基金會項目——Design for UNICEF，通過互動技術創新來保障和維護兒童利益。紐約大學的能力項目(ABILITY PROJECT)開創了ITP與多個公司和機構合作的機會，能力項目和谷歌創建實驗室在ITP樓層合作，創造了一個更易于訪問的音樂世界，紐約大學能力項目提供了一個連接學校與社會的平臺，ITP成員可以參與到能力項目的各類合作中，將交互設計與各領域企業、組織機構合作。另外，ITP成員Shantell Martin的互動裝置項目與紐約市芭蕾舞團合作，這一互動設計增加了芭蕾舞臺的互動性和趣味性。Eric Rosenthal與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在Creative Technology方面進行合作，這一合作的工作內容著眼于將有用的數據安全穩定地儲存于WORF媒體，用于永久地為后代保留數據。

四、教育資助與保障方面

學生可以從學校獲取獎學金資助。ITP以前院長RED BURNS名義設立“RED BURNS獎學金基金”，用來保持ITP的活力，用以獎勵最優秀的交互設計師和最聰明的學生。目前通過校友在校慶期間的集資已經達到100萬美元，下一步ITP將吸納500萬美元，其目標是使ITP成為發現和創造來自世界各地、來自不同文化、來自不同學科背景的最卓越交互設計人才之地。表現突出的學生可以向RED BURNS獎學金提交材料，用來申請獎學金資助。學校還提供部門獎學金。ITP根據資金需求，提供部分學費獎學金，這一部分獎學金資助雖然有限，但對學生起到一定經濟支持作用。ITP成員還可以申請紐約大學綠色補助金(NYU Green Grant)。ITP學生Jasmine Soltani和Regina Cantu de Alba通過其對解構、維修和重新利用電子產品的項目創意，獲得紐約大學綠色補助金，這一補助金用來鼓勵對材料和資源的重新利用，幫助人類思考電子制造及供應鏈與人類環境之間的關系，及消除電子垃圾對環境的負面影響并避免浪費。另外ITP還提供基于工作的援助，可以在紐約大學瓦瑟曼職業發展中心獲得一周不超過20小時的兼職工作，若學生在校外工作或實習，可以完成相應的注冊實習學分，學校對此行為持支持態度。

企業與社會組織機構等也為ITP提供了贊助獎學金機會，而這些獎學金贊助活動一般是用于對優秀數字交互設計人才的扶持和培養。2019年，ITP的兩名研究生Mengzhen Xiao和Lin Zhang獲得紐約媒體實驗室年度“聯合啟動加速器計劃”(NYC Media Lab Combine)的獎金10000美元，用于參與其計劃中的交互Swift項目。這是一個協助準備會議的Web應用程序，旨在幫助跨行業的產品經理高效地在日程中安排管理會議，這是自2016年以來該加速器計劃第四次資助ITP團隊項目。ITP的學生可以申請Horizons獎學金，這一獎學金可為200名技術領袖型大學生提供資金支持，參與這一獎學金項目的學生可以學習軟件工程和網絡移動開發課程，Horizons的學生就業方向為谷歌，Slack，亞馬遜，BCG，Visa，摩根大通等公司。ITP成員還可以申請成為康復工程進展和技術翻譯中心(Translation of Rehabilitation Engineering Advances and Technology )獎學金計劃的受資方，這一獎學金的獲得者需要在熟悉新技術商業化的交互設計中與TREAT員工和客戶合作，以參與開發更多的康復和輔助設備，被資助者可以持續獲得六個月以上的有償獎學金。

總之，數字化技術發展的背景為交互設計的發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ITP項目作為紐約大學帝勢藝術學院的數字新媒體交互計劃，能夠培養出優秀設計人才與其教育模式密切相關。在數字化發展背景下，ITP在教育生態構建、課程設置與改革、教育成果轉化與傳播、教育資金保障等方面有其獨特性：在教育生態構建方面，在空間共融和多元背景的學生交互中培養學生的探索、體驗與表達能力，促進多元交叉與融合；在課程設置方面，培養學生基于技術與藝術結合的批判思維、創造性探索和交互思維與能力，構建各種可能性；在教育成果轉化方面，以校內外展覽、社會合作等多種形式來開發教學成果應用試驗田；在教育資助與保障方面，通過院校獎學金與多渠道社會援助，用以鼓勵卓越人才和保持ITP活力。數字化背景下，交互設計教育的重點在于創造性的培養、批判性思維的鍛煉、計算能力和數字媒體技術應用能力的提升等。ITP教育模式不單注重學生的技能表達能力，更注重在設計過程中思考人、技術、藝術、社會等元素之間的關系，并通過交互藝術形式進行各元素的探索、思考和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