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將“主題化”觀念引入繪畫基礎課教學

□李旭鶴 廣州大學松田學院

相較于20 世紀的繪畫專業基礎課教學，目前國內美術類院系的繪畫專業基礎課教學觀念雖然有了不同程度的改變，但基本路徑仍然是以寫生類課程的形式和寫實性風格為主，雖然間或有一些構成、綜合材料、課題研究的內容，但還是無法撼動寫生的地位。在這一教學模式下，學生或許能掌握“扎實”的復制對象的能力，但無法培養創造能力和創造意識。在現行的寫生課程和寫實風格不斷被證明無法完成這個任務的前提之下，引入“主題化”觀念，就成為解決這一問題的有效路徑。

一、將“主題化”觀念引入繪畫基礎課教學的必要性

西方的現代主義繪畫源頭應該上溯到后期印象派批判文藝復興以來的三維空間和幻覺真實的繪畫傳統，重回平面和繪畫性的意識革命。但作為一種文藝思潮，現代主義觀念應該更早。從浪漫主義將極端個人化的想象、幻覺，乃至夢境作為文藝生發的來源開始，現代性就已誕生。從現代主義觀念誕生的第一天起，懷疑和批判就如影隨形，而這種懷疑和批判總是圍繞著某個特定的“主題”發生的。第一批浪漫主義者的批判武器指向的正是將“典范”奉為神明的新古典主義者。可以說，對現有美學觀念和規則天生的懷疑和批判，是現代主義不可動搖的基石。這種態度是如此鮮明，乃至后人用前衛或先鋒這樣的軍事術語來形容所有批判現行觀念的文藝思潮[1]。

當我們將創造能力和創造意識作為繪畫藝術教育的目標，摒棄以寫實觀念為指導的寫生課程就成為必然的選擇。因為在對對象進行復制的過程中，學生對視覺對象的表面認知會加強、固化。“真實”“準確”“大關系對”“到位”等要求，只能不斷地將學生的創作意識局限在對象中，離開對象就無法畫畫。目前國內舉辦的國家級、省市級美展，以及各個美術院系舉辦的畢業展覽中，“照片油畫”“照片國畫”俯仰皆是，充分說明我們的繪畫藝術教育從一開始就沒有牢牢抓住創造性這個主軸。學生或許具備了很強的復制物象的能力，或許在復制物象的過程中有或多或少的所謂的“靈性”“意味”，但這都無關大局。我們的藝術教育缺乏創造性的培養，缺乏對世界、對視覺真實的反思和顛覆性的認知，缺乏批判性的思考和建立在批判性思考基礎之上的個人風格，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按照法蘭克福學派的觀點，藝術的價值就在于它在這個世界之中產生，但它并不順從和奉承這個世界，并不對現有的規則歌功頌德。藝術應該是對這個世界的批判和反諷，由此才能真正地促進這個世界的進步。我們的繪畫藝術教育，尤其是在基礎課階段，如果不能將這種批判的“主題性”貫穿下去，使之成為學生思考問題時的一種潛移默化的習慣和能力，那么我們的學生無論掌握多么“扎實”的所謂基礎，都只能走向復制圖像或模仿風格的道路，與真正的藝術創造南轅北轍。

在我們的繪畫教育觀念中，作品從來都是第一位的，對一個學生能力的評價是建立在作品之上的。從大一的基礎課開始，學生需要在不同的課程中靠一張一張所謂的優秀作品來完成教學大綱所設定的一個個目標。換句話說，我們的繪畫教育還停留在“手藝”的概念中，真正的原創性的思考幾乎從未有過。允許基礎課程“碎片化”“松散化”，允許保留思考的空間，思考和實踐同時進行，是在基礎課程階段為繪畫教育“創造性”這個主要方向做好準備的方式。長期以來，我們的繪畫教學始終將基礎課程教學的目標指向一個寬泛的、松散的詞——能力。能力被視作將來創作成敗的決定性因素，但是能力的邊際在哪里？能力和創作的關系如何界定？我們都能夠意識到能力和創作之間不應該存在涇渭分明的界限，但打通兩者關系的關鍵就在于基礎課階段擺脫“能力”意識的困擾，而將圍繞主題的研究探索貫穿四年的教學全過程。

二、將“主題化”觀念引入繪畫基礎課教學需遵循的原則

藝術發展到今天，其涵蓋的范圍、輻射的區域、關注的問題和作品建立的方法論等核心內容早已不同以往。當代藝術的主題首先是關注當下、批判當下。這就要求我們的藝術教育和繪畫教育將學生所處的時代與學生周邊的現實生活作為藝術創作的資源。那么如何將繪畫基礎課程與藝術創作的核心本質聯系起來呢？“主題化”及“研究性”應該是貫穿整個學習過程的方針。在教學過程中，無論具體的課程如何安排，對選定主題的持續不斷的深化研究都不應被打斷。教學的基本模型不應該是教師指導學生畫畫，而應該是學生圍繞某個主題進行研究，教師負責協助、引導，給出建議和參考資源。基礎課階段的“主題化”教學實踐，一般有以下幾個原則需要遵循。

首先，主題的選定應該重視學生的自發性。我們必須正視目前國內的中學階段教育的基本理念仍然是以成績為導向，學生普遍缺乏自主思考的經驗和能力，缺乏個性化的視角和眼光。馬上要求他們選擇一個較具有個性方向的問題來研究，并且這個方向又要具備較大的研究價值、空間和可操作性，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面對學生選擇的千奇百怪的主題，教師應盡可能地進行引導，使學生對比較表面的選題進行深化，而不是越俎代庖。

其次，主題的選擇要建立在對美術史，尤其是當代藝術基本現狀和研究主題范圍了解的基礎上，至少要對西方和中國現當代藝術現狀有大概的了解，尤其是要了解現當代藝術語境中的主要思潮和問題取向。這就要求史論課程作為繪畫專業的基礎課程盡量提前，最好在大一階段就開展。

再次，有針對性的案例分析對學生選題具有很好的參考意義。對當下藝術現狀的介紹只能幫助學生建立選題的背景，對具體的選題最有幫助的應該是具體的案例研究。現當代藝術的課題主要有社會現狀的分析表現、個人情感體驗、自身與社會的聯系、藝術與自然科學的重疊、當代語境下的民族與地域文化的轉化更新等。教師在每一個范圍中圈定一兩位有代表性的藝術家進行具體的案例分析，能夠給學生的選題提供非常清晰的示范。

又次，從選題到研究，應該將繪畫語言風格作為核心內容。現當代藝術是依靠觀念來驅動的，但是觀念思想是依靠視覺化的圖像來實現。畫家畢竟不是思想家和社會學家，畫家使用圖像言說，用風格闡述。因此，學生選題應該圍繞具體的語言風格而不僅僅是抽象的思想，如表現性語言、抽象風格、裝飾化風格、傳統風格的更新等。

最后，主題化的教學理念需要整個學科的教學體系和人才培養方案的配合。在繪畫基礎教學階段，教師需要從觀念上把課程的開展當作是研究的過程，而并非每門課程都必須展示出完美精致的“成果”。主題化教學實踐也需要參與教學的教師的配合，教師需要有開闊的現當代藝術視野和較高學養，并且有豐富厚重的理論和美術史知識儲備。

結 語

綜上所述，我們的繪畫教育，尤其是繪畫基礎課教育，從初始階段就應該將創造觀念作為統攝一切的綱領，將“主題化”觀念引入繪畫基礎課教學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在實際教學中，教師應擺托“能力”意識的困擾，將“主題化”觀念引入繪畫基礎課教學中，真正培養學生的創造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