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則案例引發的海運提單抬頭的寫法思考

陳苾

[摘 要]海運是國際貿易中的主要運輸方式，在海運方式下承運人或其代理人出具的海運提單（簡稱提單）是貿易中最重要的運輸單據之一，其最基本的一個性質就是物權憑證，即誰是提單的合法持有者，誰就擁有貨物的所有權。國際貿易中，對貨物所有權的控制既關系到賣方能否安全收到貨款，又關系到買方能否按時收到貨物，也與開證行能否收回已付貨款密切相關，這也是國際貿易相關各方極為關注的方面。而貨物所有權的歸屬主要依據提單的抬頭即收貨人的寫法。通過對一則無正本提單放貨的案例引入提單的不同抬頭寫法，來分析在不同的提單抬頭方式下，貨物所有權的控制問題，并對如何防范實際業務中的風險給出具體建議。

[關鍵詞]案例;海運提單;抬頭;風險;控制

[中圖分類號] F740.44 ? ? ?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 ? ? [文章編號] 2095-3283（2020）10-0022-04

Analysis of the Consignee of Bill of Lading by Studying a Case

Chen Bi

（Dalian Vocational & Technical College， Dalian Liaoning 116035）

Abstract： Sea transportation is the main way in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the transport document by sea that we called Bill of Lading issued by carrier or his agent is very important， which is the title deed to the goods. That is to say the person who holds the Bill of lading legally， he or she will control the goods. In international trade， the goods control is related with the payment of goods for the seller and the receiving the goods on time for the buyer， as well as the recovery of advance payment for the issuing bank， which is the key point that the related trade parties care about. While， title deed to the goods mainly depends on the title of consignee. This article is to analyze the goods control and give specific suggestions of preventing the risks in practice with different title of consignee by a case of delivery without original Bill of Lading.

Key Words： Case; Bill of Lading; Title; Risk; Control

案情簡介：我國某進出口有限公司（簡稱A公司）與哥倫比亞共和國某貿易公司（簡稱B公司）簽訂了一份出口合同，合同中所載明的貨物裝在一個40尺集裝箱內，整柜出口至哥倫比亞。雙方在合同中約定預付30%定金，其余70%貨款見提單掃描件付款。該批貨物通過承運人C運輸，貨物裝船后，承運人C向A公司簽發了一式三份全套正本海運提單且是記名提單，記名提單的收貨人是買方B公司。A公司收到提單后，將提單掃描件通過電子郵件發給B公司，但是一直未等到B公司支付其余貨款，也未收到B公司任何答復。貨到目的港15天后，在尾款未收齊且正本提單還在A公司手中的情況下，承運人C的官網上顯示"Full import container out gated"， 意思是貨柜已經被提走。A公司遂致電B公司與其聯系，但是對方拒不答復。最終導致A公司無法收回其余貨款，損失慘重。

實際上，海運提單最重要的一個性質就是物權憑證，即誰是提單的合法持有者，誰就擁有貨物的所有權。上述案例中，在發貨人（賣方A公司）還持有正本提單的狀態下，貨物被買方（B公司）提走了，其原因正是出在海運提單抬頭的寫法上。提單的抬頭[1]是指收貨人，即提單上“Consignee”一欄，寫法有如下三種：

●記名提單（Straight B/L），又稱收貨人抬頭提單。

●不記名提單（Blank B/L 或 Bearer B/L 或 Open B/L），又稱來人抬頭提單。

●指示提單（Order B/L），又稱可轉讓提單。

海運提單作為國際貿易中的重要單據之一，在其繕制過程中，最為關鍵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抬頭的寫法，因為這關系到貨物所有權的占有和轉讓，關系到賣方能否安全收匯，關系到買方能否按時收到貨物，也關系到開證行能否收回已付貨款。下面，我們來具體分析一下提單抬頭的幾種寫法以及在實際業務中如何應用并進行風險防范。

一、記名提單

記名提單（又稱收貨人抬頭提單），它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在收貨人（Consignee）一欄寫上了具體收貨人名稱，這種提單因其指定了具體收貨人，而不能進行背書轉讓①，無法流通，不便于將貨物轉賣給第三方，所以在國際貿易中這種記名提單使用的不多。在實際業務中，記名提單常用于樣品試訂單或小訂單，因為這樣的訂單一般金額不大，而且買方在裝船前通常已經電匯全額貨款給賣方，在這種情況下，因為已安全收到貨款，賣方也就不需要再控制貨物所有權，可讓承運人或其代理人直接出具記名提單。

特別值得警惕的是，如果在裝船前買方未付款或未全額付款，賣方切不可讓承運人或其代理人出具記名提單，因為在國際上，部分港口存在無正本提單放貨的情況。無正本提單放貨[2]是指承運人或其代理人在未收回正本提單的情況下，根據提單上所記載的收貨人，憑借副本提單或提單復印件，加保函放行貨物的行為。慣例是“記名提單”（Straight B/L）的收貨人可以不憑“正本提單”，而僅憑“到貨通知”（Notice of arrival）和收貨人的身份證明即可提貨。這也就意味著，在記名提單下，部分出口到中南美國家或地區的商品賣方可能無法通過持有正本海運提單來控制貨物所有權，除非能夠確保安全收匯，否則，切不可讓承運人或其代理人出具記名提單。

賣方空有正本提單，卻無法控制貨物所有權，導致錢貨兩空。正是因為記名提單一經簽發，貨物的所有權即歸屬于收貨人（買方），賣方即使持有正本提單，也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貨物的控制權。在買方未付款的情況下，由于記名提單不能背書轉讓，賣方想要將貨物轉賣給其他客戶，或者退運都是很困難的。因此，對賣方來說記名提單風險極大。我們在出口貿易中要切記，在未收到全額貨款的情況下，一定不要讓船公司或其代理人出具記名提單。那么提單的抬頭究竟該怎樣填寫呢？我們來進一步分析另外兩種海運提單抬頭的寫法。

二、不記名提單

不記名提單（又稱來人抬頭提單），是指在收貨人（Consignee）一欄不寫明具體收貨人，只寫明“ to bearer”意思是貨交提單持有人或者不填寫任何名稱的提單。這種提單不需要背書即可轉讓或提貨，它最大的特點是流通性強，方便轉讓，特別是貨到目的港后，如果發生買方拒收貨物的情況，那么賣方不用在提單上背書即可將貨物轉售。在實際業務中，對于賣方而言，如果已收到全額貨款，同時買方要求出具不記名提單，為了方便買方在運輸途中轉售該批貨物，可以將提單的抬頭做成不記名。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不記名提單因為沒有具體的收貨人，這就意味著，任何持有不記名提單的人來提貨，船公司或其代理人都必須放貨，這就給第三方惡意占有貨物提供了機會;又或者發生提單遺失或被盜，以致再轉讓到善意的第三者手中，則極易引起貿易糾紛，對買賣雙方來說風險都極大。因此，在國際貿易中極少使用不記名提單。

三、指示性提單

指示性提單（又稱可轉讓提單），它是指在提單收貨人（Consignee）一欄填寫“to order”或“to order of XX”。這種提單由于可以通過背書進行轉讓，且方便貿易中相關各方控制和轉讓貨物的所有權，因此在國際貿易中使用最為廣泛。具體分析如下：

（一）提單上收貨人（Consignee）一欄寫的是“to order”，意思是：“憑指示”。收貨人一欄中如果寫上“to order”，這就意味著：收貨人還未確定，需要憑指示后才能確定。但是并沒有說明憑誰的指示，這種情況下唯一有權做出指示的人即是發貨人。因此，提單做成憑指示“to order”，即需要發貨人背書。這種指示性抬頭寫法的提單為賣方提供了一個貨物所有權控制的基本保證。簡單來說，就是賣方在未收到貨款或者未收到全額貨款的情況下，要求船公司或其代理人在所出具的提單收貨人（Consignee）一欄寫上“to order”，這樣賣方就能通過提單控制和轉讓貨物所有權。在實際業務中這種“to order”提單的應用又與支付方式密切相關，具體分析如下：

1.電匯支付方式下，通常買方下訂單的同時會預先電匯20% 到30%左右的預付款或定金，余款見提單副本或復印件后電匯支付。在這種情況下，賣方將貨物裝船之后，應當要求船公司或其代理人將提單收貨人一欄寫上to order，這樣一來，賣方即可有效地控制貨物所有權。如果買方見提單副本或復印件后電匯余款，賣方即可將提單背書轉讓給買方;一旦買方不付款，賣方的貨物至少還在掌控之中。在本文最開始的案例中，如果賣方A公司讓承運人C將提單抬頭做成憑指示，這樣一來，即使買方B公司不付余款，賣方A公司也可將貨物轉售或者退運，從而避免發生錢貨兩空的情況。

2. 托收支付方式下，又分為兩種情況：付款交單（D/P）支付方式和承兌交單（D/A）支付方式。

在付款交單（D/P）支付方式下，賣方通過銀行向買方收取貨款時，只有買方先付款，銀行才會把單據交給買方。但是參與托收業務的銀行對貨款能否收回和單據遺失均沒有法律責任，這樣一來，賣方能否收回貨款實際上取決于買方是否愿意付款贖單，安全收匯的風險極大。在這種支付方式下，賣方切不可讓承運人或其代理人出具記名提單，因為在付款交單方式下，一旦買方拒不付款贖單，記名提單下的貨物再想轉賣或退運都是非常困難的。因此，在付款交單支付方式下，提單通常會做成憑指示，即在收貨人一欄寫上“to order”。 憑指示（to order）提單在交給托收行之前需要發貨人進行背書。此時，發貨人一般會將提單空白背書②，經過空白背書的憑指示（to order）提單類似與不記名提單，可以不受限制進行自由轉讓。如果托收行通過代收行向買方收取貨款順利，買方付款后，代收行可將提單直接交給買方即可，方便買方及時提貨。其存在的風險是單據寄送過程中如發生遺失，那么有可能出現惡意占有貨物的第三方持提單提貨。值得一提的是，實際業務中發貨人通常不會將憑指示（to order）提單進行記名背書③，因為托收行和代收行沒有義務幫助賣方控制貨物所有權，即發貨人不需要先把提單背書轉讓給托收行或者代收行，再由銀行背書轉讓給買方。

在承兌交單（D/A）支付方式下，只要買方承諾付款，代收行即可交單，這種情況下通過指示性抬頭（to order）控制貨物所有權已失去意義，因為承兌交單（D/A）這種支付方式本意即是賣方給買方的資金融通，即買方不付款的情況下可先提貨后付款。因此在承兌交單（D/A）的方式下，為了方便買方提貨，賣方可以出具記名提單。

3.在信用證支付方式下，開證行在其開出的信用證上通常也會要求提單抬頭寫成“to order”，并要求賣方在向銀行交單議付之前將提單進行空白背書。指示性提單經賣方空白背書后即表示賣方同意轉讓，但并未指定轉讓給誰，這意味著任何持有該提單的人都可以憑單提貨，流通性強，這樣就方便銀行控制和轉讓貨物的所有權。但是，這與付款交單（D/P）支付方式下經過空白背書的憑指示提單一樣，遺失后會存在一定的風險。

（二）提單上收貨人（Consignee）一欄寫的是to order of XX，表示的是：收貨人未定，需要憑XX指示后才能確定。這種提單通常又分為如下三種：

1.憑托運人指示提單：收貨人（Consignee）一欄寫 “to the order of shipper”或“to shipper's order”。意思是：收貨人需要等托運人（通常是賣方）指示之后才能確定，此時若托運人不背書，則只有托運人可以提貨，即賣方保留貨物所有權;若托運人在提單背面背書，則提單就可以轉讓了。這種提單類似于前文（一）中所提到的“憑指示（to order）”提單，筆者認為憑托運人指示提單更加明確地表示出提單需要經托運人（通常是賣方）指示才能夠進行轉讓，方便賣方控制貨物所有權。在實際業務中，憑指示提單（to order）和憑托運人指示提單（to the order of shipper）區別不大，二者都能夠方便賣方控制和轉讓貨物所有權。

2.憑銀行指示提單：收貨人（Consignee）一欄寫“to order of XX bank”，這通常是信用證結算方式下提單抬頭的寫法，“XX bank”通常是指開證行，意思是說：收貨人未定，需要憑開證行指示后才能確定。開證行要求提單抬頭這樣出具的原因何在？因為在信用證業務中，開證行是以自身的名義對受益人（通常是賣方）承擔付款責任，然而對于開證行來說，它向受益人履行了付款義務之后，開證申請人（通常是買方）如果最終不去銀行付款贖單，且開證申請人在向銀行申請開立信用證時也未交足百分之百的開證押金，這就會導致開證行無法足額收回已向受益人支付的貨款。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開證行會要求賣方將所提交的提單做成憑開證行指示（to order of issuing bank），這樣一來，如果買方按時付款贖單，開證行即可通過背書將提單轉讓給買方;如果買方不付款贖單，開證行可將提單進行背書轉讓，把所掌握的貨物通過拍賣或轉售以沖抵貨款。

3.憑收貨人指示提單：收貨人（Consignee）一欄寫 “to order of XX Co. Ltd”或“to order of the consignee”，這樣的提單即為憑收貨人指示提單。意思是：貨物的所有權需要等收貨人指示才能確定。這種提單抬頭的做法類似于記名提單，等同于將貨物的所有權指示給買方，有利于買方控制貨物的所有權。但是憑收貨人指示提單不同于記名提單之處在于：它可以方便買方通過將提單背書轉讓的方式將還在運輸途中的貨物轉售給第三方。 但是，如果在貨物裝船前，賣方未收到貨款或者未收到全額貨款，同時目的港又存在無單放貨的情況，賣方不應讓承運人或其代理人出具憑收貨人指示提單，否則在一定程度上就失去了對貨物的控制權，很可能會導致錢貨兩空。

四、結語

提單抬頭的寫法關系到貨物所有權的歸屬及轉讓，關系到賣方是否收匯安全，關系到買方能否及時收到或轉賣貨物，關系到在信用證支付方式下銀行能否收回已付貨款。因此，在國際貿易中的相關各方，需要正確認識提單抬頭的填寫方法，準確理解各種提單抬頭方式下如何控制和轉讓貨物的所有權，從而合理選擇提單抬頭的填寫方式，有效規避風險，使貿易得以順利進行。

[注釋]

①背書是單據（或票據）的所有人轉讓單據所有權的一種法律手續，具體的說，就是單據的所有人在提單的背面簽名或蓋章，表示該提單的所有權（也就是提貨權），由背書者轉讓給被背書者。

②空白背書是指不記載被背書人名稱而僅由背書人簽章的背書

③記名背書是指記載被背書人名稱而同時又有背書人簽章的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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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顧曉濱 馬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