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語名詞的數

吳曉鳳

一、概述

“數”是人類最早的、最基本的概念之一。刁力人（2008：357）認為，任何語言中都有表達數概念的符號，但這種符號的表達形式并非都是通過語法手段來實現的，而是以詞匯形式（lexicalized），或者語法形式（grammaticalized）來表現數的概念的。

英語名詞數的概念主要是通過詞匯形式，即曲折變化（復數標記s）來體現。譬如，an apple， two/three/four… apples。但英語也有少數概念詞匯化的情況，即事物的概念與數的概念沒有通過詞的形式表現出來。JohnLyons（1995：56）曾舉“that sheep”和“those sheep”為例，指出兩個“sheep”在表達形式（word-form）上相同，但內容形式（word-expression）不同-即雖然詞形一致，但前者語義上指單數，后者語義上指復數。

而漢語缺乏詞匯的曲折形式變化。在表達事物概念時，往往核心概念得以“強化”，從屬概念的“數”卻被“忽略”，導致漢語名詞通常只表現概念意義，故其數的概念表達通常有以下三種形式：其一，借助“數詞+量詞”的結構，譬如“我吃了一/三個蘋果”中分別通過“一個”“三個”來表達數的概念，而“蘋果”的輸出形式沒有任何變化;其二，借助“們”，比如：她們，老師們，朋友們，同志們;其三：借助上下文的語境來判斷，譬如在“你先走吧，我還得去給學生上課”中，此處的“學生”就沒有明確的數概念，需要通過具體的上下文即語境來判斷。

二、英漢語名詞的數的相似之處

雖然英漢作為兩種不同的語言形式，分別處在非量化語言和量化語言這兩個對立面，但也存在諸多共同之處。在本文中，共總結了三點相同之處。

第一，英漢都有復數標記。英語名詞后加標記s是其復數最主要的表現形式，漢語也有類似s的復數標記“們”，標記s和“們”都是后附成分，都不能單獨使用，都沒有獨立的詞匯意義而只表示名詞的“復數”這一語法意義。

第二，英漢兩種語言都存在“數詞+量詞”的結構。漢語在表達具體的數量時，必須要同時借助數詞和量詞，比如：一個孩子，三杯牛奶……。而英語，在不可數名詞以及部分可數名詞的表達方面也需借助“數詞+量詞”來對名詞進行量化處理。例如：a bar of chocolate，four bottles of milk，a pair of shoes，……英漢語都包含了數詞，量詞，名詞，唯一不同的是英語多了“of”的成分，用來引出所修飾的名詞。但就整體而言，兩者還是極為相似的。

第三，英語集合名詞雖表示復數概念，但詞形卻沒有任何變化，這一點和漢語一致。例如：many sheep/許多羊。這種情況下，其名詞的表現形式沒有了曲折變化的束縛，呈現單一化，和漢語名詞的表現形式高度一致。

三、英漢語名詞的數的不同之處

雖然英漢語數的表達存在局部的相似之處，但這些相似之處受到諸多限制。總的來說，英漢語數的表達的差異才是主要方面。本文總結了如下兩點主要的不同之處。

第一，s和“們”雖然都是對應語言的復數標記，但也有諸多不同之處。首先，s是黏著詞素，不能單獨出現，本身不具有任何實際意義，且在實際應用中很廣泛，具有普遍性和強制性。而“們”是獨立的漢字，有實際、單一的復數意義，應用范圍相對而言較少，一般只用在代詞，集體名詞，指人名詞，或者擬人化的名詞后面。此外，在數范疇限定下，s只能用在詞尾，而“們”可用在短語之后。

第二，英語名詞的數會和動詞的數連動，而漢語沒有這種連動現象。

漢語名詞有單復數意義，但沒有單復數形式，即沒有形式變化;類似的，漢語動詞也沒有形式上的變化。故漢語在“名詞+動詞”的“主謂”結構中，只需達到意義一致，而無需考慮其形態的對應與一致。然而，英語是曲折語，其絕大多數名詞以及動詞都有相應的單復數形式，所以在現在時態下的“名詞+動詞”結構中，要兼顧意義以及形態的統一，即英語名詞的數會與動詞的數連動。具體可分如下兩大類：英語可數名詞單數形式，英語不可數名詞，以及集合名詞看作一個整體時，謂語動詞相應地用單數形式;英語可數名詞復數形式，集合名詞指具體成員時，謂語動詞相應地用復數形式。

四、英漢語名詞的數的異同分析

綜合以上英漢語名詞數的相同點和不同點的分析，可以發現英漢在差異的基礎上也存在著局部的共性。那么，英漢為何會存在這種共性和差異呢？筆者就此分別進行闡釋。

1.英漢語名詞的數相同的原因分析

從前文我們已經了解到，英漢都有復數標記，都存在“數詞+量詞”的結構，甚至部分英語名詞也沒有詞形變化。那么，在不同時間、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下發展起來的兩種語言，為何會存在這些共性？

從許國璋、程工的觀點來看，英漢存在語言共性，這種共性具體體現在普遍語法上。而“數”作為語法范疇的一個分支，也必然會體現這一共性。換言之，正是英漢數范疇下內在的語法共性導致了英漢語名詞的數的表達共性。那么，英漢又為何會存在這種語言共性？

2.英漢語名詞的數不同的原因分析

根據文字類型學，世界上的主要文字有表形文字、表意文字、表音文字三種。（劉影，2004：49）英語屬于表音文字，具有線性、開放性等特點，這為英語名詞、動詞的單復數形態變化提供了必要的前提（比如復數標志s）。而漢語屬于由表形文字發展而來的表意文字，很難有形態的變化，只能通過與其他詞（比如量詞，數詞，“們”等）結合來表達。

五、結語

英漢語名詞在“數”的表達方面存在著諸多差異，譬如在英語表達中，大多數名詞單、復數會有形態變化-即復數會使用復數標記s，以及由此引起的名詞的數與動詞的數連動的情況。但同時，英漢名詞又體現出驚人的相似，比如都有復數標記，都存在“數詞+量詞”的結構，甚至在集合名詞、不可數名詞的表達方面都很相似。但無論是異還是同，都可以從思維的角度得到解釋。概括來說，正是英漢名族思維存在的共性和差異，才導致了英漢名詞數的表達異同。

雖然本文對英漢語名詞的數的異同進行了比較，并總結了一些規律、嘗試從思維的角度對這種異同進行闡釋，但是研究過程中還是存在諸多不足，比如由于能力和資源的有限性，沒能覆蓋所有的相似點和不同點。但我們不可能窮盡所有方面，希望更多的學者能夠對此方面做出更多更深入透徹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