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民族民間傳統音樂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構思
——以納西族儀式古歌為例

◎ 趙亞偉 （麗江師范高等專科學校）

在當下文化變遷已成為一種常態，納西族儀式古歌在這樣的環境下，內容改變、形式改變、意義改變、人員改變、文化場域發生變化等等都成為了納西儀式古歌當下的一種存在形式。其作為納西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這樣一個社會文化結構不斷變化的時空中，對其進行傳承保護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研究納西族儀式古歌的傳承與保護，通過分析當下生存現狀及社會整體因素，提出相應的實踐措施，這對納西族的文化傳承保護在某些方面有重要的價值意義。

一、納西族儀式古歌的現狀分析

納西族儀式古歌是依存于納西族儀式文化的，目前納西族的儀式文化也隨著人們生活方式不斷改變慢慢淡出人們的主流文化，在這樣文化場域變化的情況下，儀式古歌也在變化、消亡。根據筆者的大量田野調查，目前納西族儀式古歌的生存主要存在以下問題：

（一）文化場域的改變

在現代文化與市場經濟的不斷影響和流行音樂沖擊下，多民族交往和互動，同化與被同化，相互吸收，疊加次生，從而導致文化變遷，納西族儀式古歌賴以生存文化環境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破壞，納西族的傳統儀式形式正在發生著歷史性的嬗變和不同程度的價值解體。任何民間藝術的發生都是依存于特定的文化場，當下納西族傳統儀式活動伴隨著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越來越少或原有的文化內涵已遭到改變，原本的相關文化活動越來越少，特別是旅游環境下的儀式古歌已從原來“娛神”到“娛人”，無論是藝術發生場域還是藝術發生者，在某種意義上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原生環境的破壞使得這種藝術形態介于多元文化間面臨尷尬與危險的局面。

（二）傳承人的缺失

人是一切文化的主體，任何民間藝術的發生也同樣離不開“民間藝術家”，這些“藝術家”是民間藝術的創作與傳承的主體，他們的存在對民間藝術的傳承有著重要的作用，納西族的儀式古歌的藝術主體主要的納西族的“東巴”及相關藝人，但是從現狀上看，會唱、能唱納西族東巴儀式古歌的人數呈明顯下降，祭司年齡普遍偏大，而現在的年輕人外出務工已不愿意從事民間藝術的創作，從而導致納西族東巴儀式開始較大層面上出現斷層現象。納西族儀式古歌傳承面臨著后繼無人、傳承人老齡化現象嚴重，身體機能下降，記憶模糊，思維遲緩，體力減退，影響文化傳承活動，加之普遍文化程度偏低，對外交流學習困難，影響了文化傳承效果，同時這樣的人數量還在不斷減少，找不到新的傳承人，現代技術保留的只是零碎、片斷的標本，文化缺乏可持續發展能力。

（三）文化自覺意識的缺乏

在當今社會，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民族文化普遍遭受現代文化沖擊下傳承發展需要文化自覺意識引領，文化自覺是民間藝術保護的內在動力，也是適應現實文化環境進行創新的動力。麗江隨著旅游的迅速發展及原生民族的多元化，許多他者民族文化的不斷沖擊，多民族共存的“美美與共”文化格局尚未形成，歷史地理形成的中心與邊緣、強勢與弱勢的格局仍然存在，文化交流中的不對等情況仍屬多數，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在日常生活中并未得到張揚，麗江納西族在歷史上也曾是“強大”民族，對周邊文化也有著重要的影響，但是隨著改革開發及地方旅游的發展，普遍的現代文化交流，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人們生活水平逐漸提高，科學技術的廣泛應用，從而使得納西族原本的思想觀念及文化理念發生了變化，納西人開始大量接受外來文化，紛紛向主流文化看齊，本民族文化意識淡漠，不愿再接受本文化，文化傳承處于聽之任之、順其自然的發展狀態，對于麗江儀式古歌來說，現在已經成為了自我文化的他者效應，好與不好、傳與不傳，決定權都成為了他者的眼光，自我對其的感受如同陌路。

（四）創新利用有限

從文化發展變遷規律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理念兩方面來看，任何民間藝術的傳承保護都需要不斷進行創新。文化藝術的產生是人們為了滿足人們某一方面的需要，其存在必須有“實用”作為支撐。納西族儀式古歌是一種特定環境產生的為滿足納西族儀式活動這一功能的藝術形式，特定功能限定了他的發展，離開了那個原生的文化環境，納西儀式古歌已不再是原來的“儀式古歌”，充其量也只是納西族“古歌”。納西族傳統的生活方式及傳統觀念對納西族儀式古歌是一種合理的、自然的傳承，但是當下納西族儀式古歌逐漸剝離納西族生活方式成為一種有意識的活動后，其喪失原文化功能而派生了符合現代人生活的新功能。雖然現在麗江已經在民族民間音樂的創新利用方面已經做了一些嘗試并取得了相關的效果，但是儀式古歌這一藝術形態的傳承人基本還是生活在自我文化中，過分依賴自己本民族文化，對現代文化不熟悉，文化程度偏低，無法形成文化參照，創新意識有待提高。而真正在做創新利用的這些人，商業價值成為了其主要目的之一，加之對原始文化邏輯掌握不到位，在創新利用過程中可能會出現“文化誤導”。

二、納西族儀式古歌保護傳承對策

通過對納西族儀式古歌現狀描述分析，圍繞現在儀式古歌的文化場域、傳承人、民族文化自覺意識、文化創新利用四方面的發展和推進，建立有效、可持續發展的策略對納西族儀式古歌進行傳承保護。

（一）正確對待文化變遷與文化“原生態”

在現代社會，文化變遷已經成為一種必然，在文化不可能停止保護的前提下要充分利用文化變遷進行創新發展，當代語境中的有效創新是任何民間藝術傳承發展的基本動力。然而在文化變遷大環境中，也應該相對的保護納西族儀式的文化生態群，這樣的文化生態群可以使得納西族儀式古歌在其中實現自然傳承。文化變遷中絕對文化“原生態”是不存在的，但只要是社會自然改變而非他者因素強制改變的都可以看作是文化“原生態”。

一方面要努力保持納西族儀式文化的“原生態”，對納西族傳統生活方式的一種可持續維持，是當下文化變遷大環境下可以實現的，不刻意保存或改變原有納西族文化生態群，讓納西族儀式古歌可以實現自然的傳承與變遷，必定當下還是生活在原生環境中的納西族居多，對他們儀式古歌的傳承與發展可以通過這一途徑實現。另一方面在文化變遷過程中，自我與他者相遇過程中，文化變遷也極大促進了納西族儀式古歌的創新，做到了其藝術局部的創新，但這樣的創新仍然有限，最理想的方式是既充分掌握民間文化藝術又充分了解現代文化需求和懂得現代文化藝術形式，需要現代“繼承人”正確評估民族文化變遷并積極利用進行民族文化的創新發展。

因此，文化變遷使得納西族儀式古歌的文化場域發生了改變，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既要努力相對保護文化的“原生態”，讓儀式古歌得以自然傳承，我們也要積極利用文化變遷帶來的機遇，讓原生環境中的藝術主體在其中學習現代文化并充分認識二者關系，正確評估納西儀式古歌的變遷尺度并積極促進其有效的創新發展。正確對待文化變遷與文化“原生態”，處理好二者關系是當下納西族儀式古歌傳承保護的重要途徑。

（二）培養傳承人

藝術由人創作并傳承發展，對于納西族儀式古歌來說特定的人群是其得以傳承發展的重要條件。目前納西族儀式古歌傳承人普遍年齡偏高，數量不斷減少，即便有人但是對于其藝術形式的掌握也是非常初淺，現在掌握著儀式古歌的這些老藝人們普遍的憂慮是傳承后繼無人，這也是整個民間藝術同樣面臨的最嚴峻問題。

納西族儀式古歌的藝術符號性為其傳承人的培養打開了可能空間，可進行多渠道多層次多途徑傳承人培養。進行族內民間培養，想方設法鼓勵、幫助、扶持當下老藝人們廣開門路收授弟子。采用族內外學校培養，讓納西儀式古歌進中小學課堂，實現校本化已有成功的實踐。高校藝術系音樂課堂是納西儀式古歌傳承人培養的重要輔助渠道，與相關專業相呼應，在聯動中培養新傳承人。多方面、多渠道的培養納西儀式古歌的現代傳承人是當下保護傳承納西儀式古歌的重要途徑。

（三）增強納西族文化自覺

中國著名人類學家費孝通先生提出“文化自覺”就是在傳承保護民族文化時，要對自己的文化有一種自覺的意識，能冷靜的看到自己文化的利弊，懂得自己的文化和認識自己文化的真正價值，并熱愛它，同時積極學習其他民族文化的長處。在納西族儀式古歌的傳承保護過程中，要利用現在納西族傳統文化培養形成的良好心態和品質，采取各種措施、利用各種渠道和方式激發和尋找文化自我，在更廣和更深層次上形成自覺文化意識，充分的認識納西族自我的文化，認識儀式古歌并正確的評估自我文化的價值意義，而非受他人觀念的支配，使對納西儀式古歌的傳承發展從文化自在走向文化自覺。在不可替代的報刊、互聯網、電視等媒體對納西族儀式古歌文化內涵及音樂形式進行展示、宣傳方面充分發揮政府職能，自上而下的強化傳承人文化自覺意識；發揮納西族儀式古歌研究者作用，通過學者“凝視”的生成性效果進行深度宣傳，促進納西族的文化自覺，自我文化的自己保護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保護。

（四）積極創新利用

任何民族民間藝術要實現可持續發展，都應該有人在用，而傳統民間藝術在當下也許已失去利用價值從而必須對其進行創新。對于納西族儀式古歌的傳承保護不是簡單記錄文本文化，而是要活生生的納西族生活方式，它的傳承發展不依賴于文字符號而是口耳相傳和具體生活場景。隨著人們生活結構及方式改變，儀式古歌原有的生活場景意義已經發生了改變，對其的傳承與保護也要隨著人們生活的改變而變化為現代人所利用，在這過程中對納西族儀式古歌進行創新得以滿足當代人的生活審美情趣是非常重要的。

納西族儀式古歌的傳承保護是需要不斷進行創新來滿足當代人們的審美而非傳統功能意義一成不變。傳統的儀式古歌在當下社會已經脫離人們的生活成為一種為他者提供精神需求的意識文化，原始功能已經發生變化而派生新的“使用”功能，這為其創新利用奠定了良好地基礎，這方面在納西族的音樂創作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成果如歌曲《美麗的白云》、舞臺藝術《印象麗江》、《麗水金沙》等等，這些成功案例得出藝術功能變遷后的藝術必須要創新利用以滿足新功能的需求。

結 語

民間藝術的傳承保護是需要“自我”與“他者”共同實踐實現，在文化自覺的基礎上加以外界力量的相互推動推進，使民間藝術在現實層面實現某種意義的創新來滿足當下人們的生活及審美。納西族儀式古歌傳承保護需要在當下特定的文化場景中培養“現代傳承人”加以創新利用，在現實的藝術實踐中調動當代納西族的文化自覺意識，從不同角度、不同層面、不同途徑對其進行保護傳承。納西族儀式古歌的生存現狀及傳承現狀是我們對策制定的現實和邏輯起點，針對這個起點采取措施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