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與法社會學理論的內在契合

蔡振京

浙江樹人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5

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自習總書記在2014年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總結大會講話中首次提出后迅速成為我黨在十八大召開后的一項重要戰略部署。黨的十八屆六中全會專題研究了全面從嚴治黨的重大問題，充分顯示出我黨堅定不移地實施全面從嚴治黨政策的決心和信心。習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更是強調了我們必須堅定不移地全面從嚴治黨，不斷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和領導水平。全面從嚴治黨政策已經成為我國全面實現小康社會、全面依法治國、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保障。全面從嚴治黨政策對于我國社會在未來長期向好發展的重要性有何理論依據？在法理上是否有據可循？為了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筆者在本文中以法社會學的視角，從“沖突”理論、“活法”理論、“越軌”理論和“社會控制”理論等四個方面出發來論證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與法社會學理論就內在而言具有高度的契合性。

一、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與“沖突”理論的內在契合

根據法社會學中“沖突”理論的觀點所謂的沖突是指社會成員間具有抵觸性、非合作性甚至滋生敵意的互動狀態或社會關系，矛盾、爭執、糾紛、訴訟都屬于沖突的范疇，都是沖突的具體表癥。①在研究沖突的解決過程中，法社會學不僅關注沖突雙方所表現出來的不和諧以及相沖突的狀態，而且它同樣關注沖突本身與法律、秩序和整個社會和諧狀態之間的利弊得失。所以，協商、仲裁和訴訟都是法社會學中解決沖突的行之有效的方法。沖突雙方可以因時因地自行選擇解決沖突的方式，但必須要兼顧沖突的解決及沖突與法律、秩序、和諧社會之間的關系。

上述根據法社會學中“沖突”理論的觀點，筆者認為人類社會的腐敗行為所導致的社會民眾權益失衡必然會引發社會民眾對于腐敗分子的抵觸與敵意。由此而產生的社會矛盾必然會激發社會沖突的出現。中國共產黨作為我國的唯一合法的執政黨如果對黨內腐敗分子的腐敗行為姑息縱容，那將會褻瀆我國法律制度的公正性，破壞我國現有統治秩序的穩定性，使得我國社會整體和諧的狀態受到重大的影響。十八大以來在黨的反腐敗斗爭中落馬的腐敗勢力就已經在我國社會的局部區域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給這些地區經濟社會的健康發展造成了極大地困擾。所以面對腐敗所帶來的社會沖突，我們必須堅持原則全面從嚴治黨，通過黨規黨紀所構成的黨法來全面、深入、嚴肅、徹底地治理腐敗分子。一旦發現黨內腐敗分子的腐敗行為觸及國家法律，那就將這些腐敗分子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其法律責任。只有這樣才能在解決腐敗這一社會沖突的同時，維護我國法律的公正性、保障我國統治秩序的穩定性、使得我國最終實現和諧社會的偉大目標。十八大以來眾多腐敗勢力被打倒后的積極影響也證明這一點。所以，全面從嚴治黨的政策與“沖突”理論所追求的法治精神不謀而合，與“沖突”理論在內在上有著高度的契合性。

二、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與“活法”理論的內在契合

“活法”理論是奧地利著名法社會學家尤爾根.埃利希提出的理論。作為歐洲法社會學和自由法學派創始人，埃利希認為“活法”是被社會成員所認同并在現實生活中發揮規范作用的法律規范。②“活法”的內涵要大于僅僅呈現在紙面之上的國家法，它不僅含有立于紙面之上的成文規章還包含一切在社會中起到規范作用的規矩、習俗。只要是能在社會中調節人們言行的規則制度都可稱之為“活法”。埃利希還認為“活法”歸根到底來源于社會，是一定社會的內部秩序。法并非都由國家創制。那些由國家創制的法為國家法，而許多社會規范同樣能保障社會秩序，他們同樣是法，但他們并非由國家創制，可稱之為“活法”。③法律的發展重心在于社會，所以每個國家法律的發展應立足于本國自身的社會。

我國進行全面從嚴治黨最重要的武器即為黨規黨紀所構成的黨法。根據埃利希“活法”理論，我黨的黨法與“活法”概念規定的內涵十分契合。首先在制定主體上，我黨的黨規黨紀都是由中國共產黨的中央組織、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中央各部門、省（自治區、直轄市）黨委四類主體才有權制定黨內法規。黨內法規的制定需經歷規劃、起草、審批、發布四個步驟的程序，其制定主體與制定程序與我國法律法規指定的主體和程序都有所區別，嚴格意義上講并不屬于國家法的范疇，而只是中國共產黨黨內的規矩紀律。其次在法律效力方面，我黨的黨法對于全體中國共產黨黨員有著極大的約束力。任何一位中共黨員在加入中國共產黨那一刻其實就等于與我黨簽署了一份契約，要自覺遵守我黨的黨章、黨規、黨紀等黨法的規定。黨員一旦違反黨法的規定，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這一點與國家法律十分相似。再次，我黨的黨法與國家法律有著共同的價值追求，即維護國家的社會秩序。本次憲法修正案中一項重要的改變就把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特征寫入了我國憲法，這意味著我黨作為我國唯一合法的執政黨的地位更加牢固。因而我黨黨內秩序的穩定關系到我國整個社會、整個國家秩序的穩定。所以我黨的黨法所致力實現的目標黨內秩序的穩定與我國法律追求的目標社會秩序、國家秩序的穩定具有內在的一致性。我黨的黨法源自我國社會特定的要求，其在制定主體和制定程序上與我國的國家法律有著明顯的區別，同時他還對于我國9000 多萬中國共產黨黨員有著極大的規范效力。這些特征足以佐證從嚴治黨政策所依據的武器—我黨的黨法確屬于埃利希“活法”理論規定的內涵范疇，兩者在內在上有著高度的契合性。

三、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與“越軌”理論的內在契合

在法社會學領域關于越軌有多種定義。美國學者J·D·道格拉斯、弗蘭斯·C·瓦克斯勒等認為越軌是“某一社會群體的成員違反其準則或價值觀念的任何思想、感受或行為”。④美國學者阿爾伯特·柯亨認為“耍無賴、詐騙、撒謊、不端、犯罪、偷竊、裝病、投機取巧、不道德、不誠實、陷害人、貪污、腐化、心懷惡意、過失即為越軌”。我國學者奚從清、沈庚方等認為越軌是指“人的行為脫離了社會生活的正常軌道，超越社會規定的行為規范并為大多數人所非難和反對”。⑤對這些觀點進行總結整合后，筆者認為越軌即為背離社會規范所規定的社會正常運行軌道的行為。

全面從嚴治黨政策所針對的黨員腐敗在內在上與法社會學中的“越軌”理論具有高度的契合性。原因有二。其一從行為表現上而言。黨員腐敗主要表現為黨員違反我黨針對全體黨員所制定黨內法規，即如前所述的黨法。這些黨法在內容上包含了政治規矩、經濟規矩和作風規矩等內容。黨員做出任何違反這些黨法規范的行為都屬于腐敗行為。黨法在性質上也屬于社會規范的范疇。它是專門針對全體黨員干部的社會規范。腐敗即為背離黨法所規定的我黨正常運轉軌道的行為。并且腐敗天生就包含著與身俱來的不端、犯罪、貪污、腐化、不道德、不誠實的負面基因，為大多數社會成員所非難和反對。所以腐敗在本質上就是法社會學中的越軌。其二從行為成因上而言。美國學者J·D·道格拉斯、弗蘭斯·C·瓦克斯勒等認為越軌的成因是多元的：自然環境、生物機體、特殊的社會結構變量、亞文化群、社會相互作用、個人心理、具體的活動、特定情境和事件都會導致越軌產生。⑥而在越軌的下位概念—犯罪領域中，龍勃羅梭提出了天生犯罪人學說，認為犯罪是基于隔世遺傳而產生。⑦K·克雷奇默爾、A·倫茨認為人的體質、性格、所處環境與犯罪有著諸多關聯。⑧S·佛洛依德將犯罪歸因于意識的性本能。⑨E·菲利提出犯罪與個人因素、社會因素和自然因素密切相關。⑩李斯特則認為犯罪是個人因素和社會因素相互作用產生的結果。?實踐證明在他們這個腐敗的亞文化圈子中想要獨善其身是十分困難的。縱觀這些腐敗案件，涉腐黨員干部大多因為個人原因，特殊環境及與腐敗相關的亞文化群而出現腐敗問題。而這些腐敗成因都包含在了越軌的成因中。所以就成因而言，腐敗與越軌也是有著高度契合性的。

四、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與“社會控制”理論的內在契合

在法社會學中，美國學者E·A·羅斯最先提出了“社會控制”的概念。他認為社會控制主要表現為一種社會機制，是控制美國在19 世紀末20 世紀初的都市化和移民潮中產生的諸多社會問題維持社會秩序的新機制。?而我國學者吳增基、吳鵬森、蘇振芳等認為社會控制是社會通過一定的手段使社會成員遵從社會規范，維護社會秩序的過程。?社會控制具有普遍性和強制性的特征，它針對社會所有成員，而且以制度化為核心，通過各種規范，如法律規范、道德規范、紀律規范、宗教規范、政治規范和教育規范等。社會成員一旦違反相關規范，就要承擔相應責任。社會控制根據不同的標準還可以分為有組織控制和無組織控制，個人控制和群體控制、正式控制和非正式控制、內在控制和外在的控制。社會控制的功能包含了預警、宣泄、控制和救濟等四個方面。社會控制的目的則為防止和糾正越軌從而避免社會問題的產生。

全面從嚴治黨政策是我黨為了治理日益嚴峻的黨員腐敗問題進而保持我黨的純潔性、革命性和先進性而出臺的政策。該政策的目的性十分明確，即整肅黨風綱紀，根治腐敗問題，確保我黨走在一條持續健康的發展軌道上。全面從嚴治黨政策也以制度化為核心，新中國歷史上最嚴的黨法已經配套到位。任何黨員干部一旦違背了黨法的相應規定就得承擔相應的責任。全面從嚴治黨政策正是以最嚴黨法為依據對所有黨員干部的言行進行有效且合理的控制。這種控制屬于有組織的控制、群體控制、正式控制和內在控制的范疇，具有普遍性和強制性。在功能上，全面從嚴治黨政策對黨員的控制在功能上同樣包含了預警、宣泄、控制和救濟等四個方面。預警功能表現在全面從嚴治黨政策時刻警示著全體黨員干部必須嚴格要求自己，遵守黨紀黨規。宣泄功能表現在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要求對違紀干部進行嚴肅處理。此舉有效地宣泄了人民群眾因為涉腐干部的腐敗行為而對我黨所產生的不滿情緒甚至是敵對情緒。控制功能表現在全面從嚴治黨政策通過嚴格的治理將有效地控制黨內腐敗問題從而確保我黨始終走在一條健康發展地軌道上。救濟功能表現在全面從嚴治黨政策還能幫助因黨員腐敗行為合法權益遭受損失的人民群眾獲得及時有效的救濟，最大限度的維護好他們的合法權益。因此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與“社會控制”理論無論在目的方面還是在特征、分類、功能等方面都具有高度的契合性。

綜上而言，全面從嚴治黨政策與法社會學中的“沖突”理論、“活法”理論、“越軌”理論和“社會控制”理論在內涵上有著高度的契合性。全面從嚴治黨政策在法理上有著深厚的理論依據。它是我黨有效抵制腐敗問題、控制腐敗問題甚至是解決腐敗問題最為合理、最為有效、最為關鍵的抓手！

注釋：

①王康，主編.社會學詞典［M］.山東人民出版社，1988.

②埃利希［奧］.法社會學原理［M］.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9.

③黨雷，張穎.非正式法的形成與發展研究——以埃利希“活法”理論為視角［J］.山東社會科學，2009（10）.

④J·D·道格拉斯，弗蘭西斯·C·瓦克斯勒.越軌社會學概論［M］.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

⑤奚從清，沈庚方，主編.社會學概論新編［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7.

⑥J·D·道格拉斯，弗蘭西斯·C·瓦克斯勒.越軌社會學概論［M］.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

⑦龍勃羅梭.犯罪人論［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⑧斯蒂芬·赫維茨，巴南.刑事人體學［J］.環球法律評論，1988（2）.

⑨S·佛洛依德.精神分析引論［M］.臺海出版社，2016.

⑩E·菲利.犯罪社會學［M］.商務印書館，2017.

?林繼東.形勢政策學［M］.臺灣編譯館，1969.

?趙輝兵.愛德華·羅斯的社會控制論新探［J］.商丘師范學院學報，2019（8）.

?吳增基，吳鵬森，蘇振芳，主編.現代社會學［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