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婷詩歌意象的多維性探析

張 航

河南信息統計職業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8

“意象”既是表意的，又是表象的，由“意”與“象”構成，往往需要從思想、情感、觀念、意識等方面來統合審視。詩歌的意象是詩歌創造的營構之本，在舒婷的詩歌意象探究中，既有含蓄、內斂之意，又有晦澀、難懂之象。作為朦朧派詩歌創作女詩人，在詩歌的文字與意象中，可解與不可解的細微變化，往往帶來多義性。為此，圍繞舒婷的幾首詩歌，展開意象探究，來更好的幫助讀者挖掘其意象內涵。

一、舒婷詩歌中的古典意象

在詩歌創作中，往往借助于意象來反應創作主體的思想與情感，對于意象的多義性，在舒婷的詩歌意象中，古典意蘊是最具特色的。古典性是詩詞創作的重要特點，在舒婷的詩歌意象中，也可以經常看到古典意象的運用。盡管這些詩歌是現代的，但依然流淌著豐富的古典意味。以《雙桅船》為例，在該詩中，意象的選擇，多是對古典意象的借鑒，特別是在人的情感、觀念表達上，更是通過古典意象來承載。“霧”是現實中的霧，也是詩歌中的象。“霧打濕了我的雙翼”，對于“霧”，暗指心情的沉重，霧是潮濕的，也暗指人的心情是慘淡的。回溯到中國古典詩詞中，對“霧”的運用也是非常多的。霧，往往是濃郁的，朦朧的，在情感上表現慘淡的情愁。如李清照在《醉花陰》中曾寫道“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銷金獸”。將“霧”與愁云相連接，來凸顯濃重的情愁。當然，對“霧”的運用，也暗指前路渺茫的境遇。在韋應物的《凌霧行》中，“秋城海霧重，職事凌晨出”。在詩中，對于海霧的出現，讓出行的前路變得迷惘，也阻擋了前進的方向，不得不推遲職事。同樣，在《雙桅船》中，霧的出現，也是濃重的，而借用“霧”這一意象，來表達出詩歌古典含蓄的意境。

除了“霧”，“風”也是古典詩詞中常用的意象，在歷朝詩人的筆下，“風”的古典意蘊可謂是精彩紛呈。舒婷在詩歌創作中，也往往借用“風”之意象，來表達古典詩詞意蘊。“風卻不容我再遲疑”，將“風”看作離別之風，也可以看作是追求理想之風。曹植的“高臺多悲風，朝日照北林”，將“風”的意象解釋為思鄉之情；劉禹錫在《秋風引》中寫道“秋風入庭樹，孤客最先聞”，對于“風”的意象，訴說著客居他鄉的漂泊之感；白居易在《賦得古原草離別》中“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中，對于“風”的意象，則引申為昂揚的生命之風。回到“風卻不容我再遲疑”中，對于“風”的意象，則顯得更加多義。既有“高臺多悲風”的無奈，又有“風吹楊帆濟滄海”的追求。從“風”的意象解讀中，為我們展現了多樣的古典文化意味。“是一場風暴/一盞燈……是一場風暴/另一盞燈”，該詩中的“燈”，作為意象表達主體，暗含了多種釋義。一種是引路者的燈，作為黑夜里為人指引著方向；另一種是融入志向的抱負，對前路的希望。在張籍的《頤疾》里，“空堂留燈燭，四壁青瑩瑩”。該詩中的“燈”，原指燈燭，將燈光來照亮空堂，也為詩人提供青青熒光。從“燈”的意象運用上，舒婷所寄寓的“燈”，與之具有相似性。

《雙桅船》中，對意象的應用還有很多，這些意象與古典詩詞具有較強的關聯性。如落葉、黃昏、風和雨等等，都是詩歌意象的重要體現。舒婷詩歌意象的古典性，還講究意境的搭建與創設。在《雙桅船》中，“我”既是小船，還未出海，卻被海霧所困擾。這些海霧，暗示“我”的沉重心情，又暗示“我”對前路的渺茫與擔憂。含蓄的意象，所營造的朦朧意境，更讓舒婷的詩歌顯得細膩而貼切。“風卻不容我再遲疑”，將“風”擬人化，借“風”來表達離別愁緒。“風”是桅船出海的動力，也是困擾桅船的阻礙。小小的桅船，載著“我”的希望與追求，本欲乘風破浪，但卻受阻于“風”。最后，“風”的離別，不容我再遲疑，更體現了“我”對前行的信念，讓整個詩歌綿柔韻暢。同樣，在“風暴”里的“一盞燈”，暗示前路即便充滿兇險，但在前行的激流里，也要明確指引的方向。

二、舒婷詩歌中的現代意象

古典意象讓詩歌的創作頗增古典美，透露古典韻味。但在舒婷的詩歌中，接受過現代教育的知識女性，其詩歌的本質是現代性的，借助于現代意象的書寫，來展現自我價值，來表達對人生、對世界的思考。詩歌創作的現代性，也是舒婷詩歌意象的重要特色。一方面，意象的現代性，表現在創作詩歌的立場、觀念上。在《致橡樹》中，作為早期的詩歌，舒婷在歌頌木棉與橡樹的愛情，對愛情里的平等觀進行了生動刻畫。同時，舒婷也在詩歌意象中，將木棉來自比，否定人身依附，倡導男女平等，體現了她對現代愛情的人文理想。同樣，在《神女峰》中，該詩歌屬于后期作品，雖不及《致橡樹》的影響力，但在詩歌語言及詩歌意境營造上卻也獨具魅力。《神女峰》所展現的成熟，更是對現代新潮思想的擁抱。“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苦一晚。”這是《神女峰》對現代愛情的宣言，更是消解了傳統愛情忠誠堅貞的觀念。由此，創作觀念的現代性，反映了舒婷對傳統價值觀的反叛。

另一方面，現代性的創作觀念，對詩歌意象的現代性，還表現在創作技巧上。從《致橡樹》的創作手法來看，對橡樹與木棉，兩者本身并無愛情的象征意義。舒婷所選擇的橡樹、木棉，只是為表達平等的“愛情觀”。嚴格來講，舒婷并未親見橡樹，詩中的“橡樹”、“木棉”，在于歌頌現代愛情的平等意識，以及詩人所秉持的愛情觀。在《雙桅船》中，該詩的古典意蘊濃郁，雖然選擇的是“雙桅船”，作為客觀載體，但其在詩歌語言上，也是為闡釋詩歌情思服務的。舒婷借助于現代詩歌創作手法，將這些物象進行賦予特別的“意”，才讓詩歌意象豐富起來。同樣，在《祖國啊，我最親的祖國》中，詩歌所選的意象較多，有老水車、礦燈、路基、稻穗、花朵、黎明等等。這些意象，利用象征手法，將詩人的想法與對應的客觀載體進行了意象融合，凸顯現代詩歌的多重意蘊。在一系列意象中，舒婷表達了對祖國的濃重的愛，以及復雜的憂患意識，更傳達了詩人對祖國走向光明的殷切期盼。另外，該詩運用意象疊加、對比手法，在歷史與現實、未來之間，構設出立體化的情感主題。

三、結語

詩歌創作中，意象的設置與表達，往往與詩歌主題緊密關聯。舒婷詩歌在意象呈現上具有朦朧性，也讓詩歌的主題更顯多重性。如愛情主題、愛國主題、親情主題等。愛情是舒婷詩歌創作的重要主題，《雙桅船》就是愛情主題，從“雙桅船”意象，聯想到理想與愛情的沖突。傳統觀念里，女性往往受到家庭的束縛，而在詩歌中，“心愛的岸”是愛情的港灣，“一盞燈”是理想的追求。作為獨立的雙桅船，要對著理想，執著去追求，要敢于裹挾著風浪，去劈波前行。在《致橡樹》中，意象的選擇與歌頌的主題依然是愛情。從偉岸的橡樹，堅韌的木棉，兩者將“平等”的站立，作為愛情堅貞的基礎。不分離，卻又終身相依。在《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里，所要闡述的是愛國主題。在變革中的社會，前途擔憂，卻一如既往地永葆愛國情懷。在《呵，母親》中，該詩的主題是對親情的歌頌。即便生活坎坷，仍然珍惜愛與溫暖。鮮紅的圍巾，是遺物，也是母親的象征。從圍巾中來傳達對母親的懷念，委婉中追憶親情。總之，詩歌的意象是詩歌美學的重要內容，從舒婷的詩歌意象中，其創作理念顯然是開放的、多維的，從其詩歌意象的多維審美內涵中，可體悟詩歌意味深長的綿綿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