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旭
哈爾濱師范大學,黑龍江 哈爾濱 150500
庫恩認為科學發展都有一個過程,一個從前范式科學到常規科學再到革命科學最后行成新常規科學的過程,而表征每一階段的核心就是范式。從庫恩自己所發表的《科學革命的結構》中我們可以找到有關范式的定義:“范式是一個特定社團的成員的共同信仰公認的價值和技術的總和?!币簿褪钦f范式是一種公認的模型或者模式,科學家們都是在范式的指引下進行科學活動。
庫恩將科學家團體在范式的指導下不斷累積擴充知識的過程命名為常規科學。在常規科學階段主要的研究活動有兩種,分別是理論研究部分和搜集事實部分,在這個階段里,科學家通過不停的“解謎”,在各自的研究領域獲得新的知識。
當新的知識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量變引發質變,就會對原來的、舊的范式產生新的突破。這就進入到了科學革命階段??茖W革命通常由危機引發。“危機”來自于原有的范式在科學知識不斷發展的過程中被發現存在著錯誤。隨著錯誤被發現,科學家們不能在原有范式的指導下進行正確的科學活動。為了確??茖W活動的順利進行,科學還能向前發展,就需要一個新的范式。新范式的產生不需要經歷一個不同理論相互競爭、驗證是否與事實相符的過程。
科學共同體是不同理論相互競爭時的仲裁者,在“危機”來臨之時,各種候選可能成為新范式的理論和假說最終都要通過科學共同體的裁定,留下勝利者成為新的范式。庫恩將科學共同體看作是一個學派。他們由“探索目標大體相同的某一領域的科學工作者”構成,是通過長時間的共同工作進行充分交流的,在專業方面比較容易行成一致看法的,并能通過范式變革使所解決問題的數量和精確性達到最高的最有效的工具。
在庫恩的范式概念中,范式具有公約性和典范性,但范式并不是一個一成不變的概念或者模式。但是庫恩的觀點也有他的局限性,針對新舊范式的關系問題他提出了“新舊范式不可通約”的觀點。這其實是對科學發展過程的粗暴割裂,以天文學的發展為例,從“地心說”“日心說”再到“現代宇宙論”,每一個理論的發展都是對前人理論的批判繼承,沒有之前大量的科學積累,后續的科學研究也根本不可能展開。本文旨在探討中國古代是按照什么樣的范式去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或許可以從中發現這些理論的現代意義。
中國古代一直有林木崇拜思想。在原始自然宗教盛行時期,由于不具備科學理論知識的儲備,人們將一切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都歸結為是神明行為的結果。樹木以其高大挺拔,枝葉繁茂;耐旱耐寒,長壽不枯的特點尤其被古人所崇拜。林木崇拜體現在眾多的考古活動中,植物圖騰的出現,原始人類崇拜這些植物,他們認為生長在土地中的植物是鬼神的寄托之所,所以在最早的巫術中人們使用木棍和著草來占卜吉兇。
同時人類自誕生起就享受著自然的饋贈,尤其是人與森林的關系更是十分的密切。鉆木取火使人類擺脫茹毛飲血的野蠻時代,熟食在關閉原始人類體內的獸性開關的同時開啟了人性之門。原始社會從采集時代過渡到農耕時代也離不開對林木資源的利用,《周易,系辭下第八》有記載:“包犧氏設,神農氏作,斫木為耜,揉木為耒”其中“耜”和“耒”就是類似鍬和鋤頭的農具,農具的出現提高了人類種植作物的效率。此后木制交通工具,木制橋梁的,木制建筑的出現,為人類的生活提供了安全和便利。森林還具備涵養水源,保持水土的民生效益和促進社會穩定發展的經濟效益。
但中國古代在利用森林的時候,是一種利用和回饋的雙向關系。無論在哪個朝代,都始終堅持“四時教令”,堅持山林“以時禁發”,“以時種植”的適度開采原則。這種雙向回饋的關系不僅體現在政策上,也提現在我國古代的各個學派的思想上,如《管子》中記載:“舉春祭……毋伐木,毋夭英,毋拊桿,所以息百長也?!碧嵝讶藗円槕鞎r合乎地利,森林給了我們賴以生存的資源,我們也要回饋給大自然休養生息的時間。
在中國古代也有很多植樹造林的政策。最開始人們建造邊境防護林起到劃分國土疆域和邊防守衛的雙重功效,后來逐步發展到行道樹、紀念林、墓地植樹等,再后來興起的中國園林,在實用之外更添藝術氣息。
由于小農經濟自給自足的特性和封建主義對科學的壓制,我國古代一直沒能行成較為系統的科學理論體系。那么中國古代林業科學是否存在“范式”?
答案是肯定的,首先中國古代對于林木的認識有一個知識累積的過程。在人類誕生伊始人類對自然懷著一種畏懼之心,人類順應自然是一種悲觀的順從,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人們逐漸認識到自己可以利用自然,利用森林資源改善自己的生活。我國古代早就認識到了可以通過砍伐樹木來治理水患,在《禹貢錐指》有記載稱:“隨山刊木,有五利焉”其中第五利是說“材木委積,可以供治水也。此時人們只知道砍伐樹木以治水,長期的砍伐樹木使得黃河泥沙淤積日益嚴重,河水很難被開發利用,母親河反而成為“禍河”。這就是在原有范式的指導下出現了現實的“危機”,原有的范式與實際情況不符,不能再指導人類的活動,人類就需要一個新的范式來指導?;谒亮魇乐厮疾恢沟默F實,人們逐步認識到了森林涵養水源的重要性。比較明顯的是春秋時期的管子在提議興修水利工程時提出“樹以荊棘,以固其地,雜之以柏楊,以備決水”的方案。可見此時人們已經認識到了植樹造林和水土保持之間的關系,而不是一味的開采和利用,原有的范式就得到了補充。
其次在對待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上,其實人們有意無意的一直都在遵守,仲春之月毋“焚山林”,季春之月“命野虞毋伐桑柘”,孟夏之月“毋伐大樹”,季夏之月“毋有斬伐”。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在萬物生長的春、夏兩季,人們都不會去砍伐樹木破壞森林,直到季秋之月,草枯黃,樹葉落,才開使砍伐木柴燒炭。這種順應自然規律的行為范式,使得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一直處于一個較為平和的狀態。
最后,在種植樹木上,中國古人也有自己的行為范式。中國古代一直有立社于林的傳統,“社”是供奉土地神的地方,多建立在樹林之中。關于立社的地點,《倫語》中有這樣的記載:“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也就是說不同朝代因為所處的地理位置的不同,神社周圍的樹木也就跟著改變成為能夠適應當地土質生長的木頭,而沒有非要教條的規定是那種木頭。
綜上我們可以看出來雖然中國古代尚未具備完整詳實的科學理論體系,但是人類的行為活動的確受到了范式的影響,在范式的調和下緩沖著人與自然的矛盾。對于我們當代來說,我們可以從時間的橫向和縱向兩方面借鑒他們的思想。在橫向上,不僅人與自然要保持和諧,人與人之間也要保持和諧,生態文明的建設不是憑借一人之力能夠完成的工程,它需要全社會的齊心協力。從縱向上來看,我們要堅持可持續發展思想,不能光顧自己時代的發展,要學習古人保護森林資源的傳統,為后代謀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