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珊



摘? ?要: 本文通過問卷調查與分析為漢字學習類APP“漢物訪”提供設計建議。分別從APP界面設計風格、游戲化元素設計、信息最小化設計、學習者的內容規劃等方面為漢字學習類APP設計提出可行建議。
關鍵詞: 漢字教學? ? 移動輔助語言學習? ? APP應用設計
一、引言
漢語作為第二語言,外國留學生對移動設備上的漢語學習需求是十分巨大的。然而,漢語作為二語習得的APP設計理論支撐不足。
以聽說法為核心教學理念的軟件Pimsleur為例。根據官網顯示的用戶反饋,Pimsleur逐句訓練的聽說方法的確對歐洲語言框架的語言學習起到了促進作用。但是一些學習中文的用戶卻表示,Pimsleur對漢語學習的促進作用遠低于對其他語言學習的促進作用。原因在于,漢字作為表意文字,并非能夠通過一套規則的掌握聯系聲音和文字。所以,僅僅通過聽說訓練是無法對漢語閱讀和寫作起到訓練效果的。
除Pimsleur之外,還有很多語言學習應用都有過廣泛使用印歐語系二語習得研究成果的現象存在,而非根據不同語言各自的特點設計語言學習內容。
基于以上情況,對外漢語教學研究者應結合互聯網背景,為語言學習的技術發展提供理論支持。
本文將從理論角度出發,結合通過問卷獲得的調查結果,為一款為外國漢語學習者設計的漢字學習APP“漢物訪”提供可行性建議。
本文將以來華留學生為調查對象,通過問卷形式收集被調查者的相關信息。相關信息包括:被調查者的個人基本情況、學習漢語時采取的學習策略、在日常生活應用漢字兩種不同形式的偏好,以及學習者使用互聯網軟件的偏好。具體對應問卷題目情況如下:
二、數據概況
(一)受試者基本信息
本文采用電子問卷的形式,通過問卷平臺“問卷星”發放和回收問卷,共回收問卷70份,其中有效問卷為65份,有效率為92.9%。
65份問卷中,從性別分布上看,有41名(63.1%)女性和24名(36.9%)男性。從年齡分布上看,年齡不到20歲的有15人(23.1%);年齡在20歲—29歲的有32人(49.2%);年齡在30歲—39歲的有17人(26.2%);年齡超過40歲的有1人(1.5%)。
從受試者的母語分布上看,有30人(46.15%)母語為英語;韓語母語者和瑞典語母語者各有4人,各占總人數的6.15%;母語為拉丁語、捷克語、荷蘭語、德語的受試者各有3人,分別占總人數的4.62%;母語為越南語、老撾語、法語、俄語的受試者各有2人,分別占總人數的3.08%;母語為印尼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尼泊爾語、波蘭語、巴斯克語和阿拉伯語的受試者各有1人,各占總人數的1.54%。
從在中國學習漢語的時間上看,截至問卷收集結束之日,有1人(1.5%)在中國的學習時間小于1個月;選擇1個月—6個月的有16人(24.6%);選擇6個月—12個月的有26人(40%);超過一年的有22人(33.9%)。
從在祖國學習漢語的時間來看,有12人選擇了小于一個月,占18.5%;8人選擇了1個月—6個月,占12.3%;17人選擇了6個月—12個月,占26.1%;在本國學習超過一年的有28人,占43%。
三、調查結果分析及設計構想
(一)關于APP設計的建議
1.界面風格溫暖舒適建議(基于問卷第10、17題)。
關于APP的界面設計,一方面要考慮到用戶的專注度和使用體驗,另一方面要考慮到漢語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的情感因素。
Krashen認為情感過濾是二語習得過程中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在情感過濾假設中,Krashen提出學習者的情感狀態會影響學習者對語言的習得程度。如果學習者具有較高的程度的焦慮,就會產生情感屏障,對習得的語言知識產生過濾作用。因此,APP設計者應考慮在界面設計上盡量減輕用戶的焦慮感。例如,語言學習APP的界面語言盡量避免設計成學習者的目的語,因為這樣的設計會讓學習者產生高焦慮水平,不利于語言學習。
界面風格和色彩也是影響用戶心理的重要因素。通過APP完成語言的學習,意味著需要長時間看著手機屏幕。界面應選飽和度較低的色彩,提供溫暖舒適的色彩風格,營造輕松的學習氛圍。
2.適度設計游戲化元素激勵用戶(基于問卷第10、16、18題)。
游戲化元素的設計,一是為漢語學習者提供及時反饋;二是注意漢語學習者的內部外部動機的整合。
首先,游戲令人喜歡的核心機制在于及時反饋,及時反饋可以起到良好的激勵作用。語言學習APP可以采用多種形式提供反饋,如正確回答后的鼓掌音效,錯誤回答后的提示性界面等。
數字可視化的形象也可以提供反饋。例如,很多語言學習APP都采用了積分制,激勵用戶不斷學習賺取積分。但是,純數字對學習者的激勵作用不強,對學習者的外部動機的增強不明顯。但是,通過圖形方式把積分可視化,如餅狀圖、進度條等提醒用戶自己的學習進度,效果明顯強于積分本身產生的效果。
這種效果的增強有兩方面原因:首先,依照格式塔心理學的研究成果,人們會傾向于補充非完整的圖形。當用戶看到缺了一角的餅狀圖或者未能填滿的進度條,會出于想要填滿圖形的心理完成相應的學習任務。另外,可視化的形象清晰地向用戶呈現了已完成和待完成任務,對學習者來說,這是學習目標的反復強化。根據Krashen的情感過濾原則,目標越是明確的學習者,對語言情感屏蔽越少,強化語言習得效果。
此外,獎章設計也可以考慮在內。學習者完成階段性成功時獲得虛擬獎章會激發學習者極高的自我效能感,從而不斷推進其完成下一階段的學習任務。
值得注意的是,游戲化元素要與內容和時機結合。設計者在用戶不想完成的任務上附著的游戲元素可以激發其外部動機。但過泛地使用游戲機制會破壞學習者的內部動機。
3.信息最小化原則——設計簡潔明了(基于問卷第10、17、19題)。
問卷第17題的調查結果顯示,相比精致風格和可愛卡通風格的界面,受試者更傾向于選擇簡潔界面作為語言學習APP的界面。說明學習者不希望在學習過程中受到其他非相關元素的干擾。另外,筆者發現,單位任務量小、包含信息少是最常使用的語言學習APP的共同特點。如Duolingo的一個單元,包含20個以內數量的練習題,每一道題回答結束之后都會有及時的反饋;LingQ的閱讀設計,則是將一篇長文章分成若干頁面,一頁只包含一小段或者一句話,減輕使用者處理信息的負擔。人類通過工作記憶空間進行理解、工作和學習,工作記憶容量是有限的,單次處理信息負擔的減輕有利于學習者更好地學習。
(二)有關學習內容的建議
1.根據學習者的不同動機,提供不同的知識訓練和能力訓練(基于問卷第6、7、8、9題)。
依照問卷數據顯示,有不同學習動機的學習者,為了實現對應的學習目標,需要的知識和能力并非完全一致。
APP應了解用戶學習目標,提供更加有針對性的知識訓練和能力訓練。對于想要參加并通過漢語水平考試的漢語學習者來說,對漢字書寫的要求相較其他學習者更高。對于想要提高漢語商務交際能力的學習者來說,對漢字鍵盤輸入相較其他學習者要求更高。
手寫漢字對應的知識主要是字的構造,包括漢字的筆畫、筆順、部件和偏旁部首等知識;對應的能力主要是寫漢字的能力。針對對手寫漢字有特殊要求的學習者,可以采用如下知識方面的訓練:認識整字的部首訓練、對整字進行拆分訓練、將不同的部件整合成一個漢字的拼字訓練,等等。寫字能力訓練可以采用臨摹字帖和聽寫的方式,鞏固漢語學習者的寫字基礎。
漢字鍵入的主要知識是漢字對應的拼音,包括聲母、韻母、前后鼻音的區分等;對應的能力是漢字識讀的能力,要求學習者見字辨音。針對對漢字鍵入有特殊要求的學習者,可以采用如下知識方面的訓練:給漢字注音、區別前后鼻音專項訓練等方式;能力訓練包括給文本錄音、給定文章的錄入、自由寫作,等等。通過以上訓練提高漢語學習者漢字鍵入的能力。
2.根據學習者的認知性格不同,提供不同的功能設置(基于問卷第11、15題)。
認知風格分為場獨立性和場依賴性。擁有場依賴性認知風格的人傾向于從外界獲取信息,如通過與他人的交流和接觸,等等。擁有此認知風格的人外在表現是善于溝通和交流。相反,擁有場獨立性認知風格的人傾向于從內部獲取信息,在認知過程中更加注重內在知識和信息結構。擁有此認知風格的人由于不會對人際交往表現出過多的興趣,因此外在表現疏于溝通和交流。
擁有這兩種不同認知風格的語言學習者,在學習語言過程中呈現出不同的風格。如具有場依賴性的學習者會通過與母語者交流、參加集體活動等鍛煉語言;具有場獨立性的學習者會更加注重整體和部分的關系,注重對規則的掌握。
基于以上情況,APP設計者應為不同認知風格的學習者設置不同功能,如交友功能可能對場依賴性學習者大有裨益,對規則的整體訓練會對場獨立性學習者的語言水平有提升作用。
3.根據學習者的漢語水平不同,提供難度不同的學習內容(基于問卷第4、5、10、15題)。
依照Krashen的二語習得理論,在語言學習過程中,保持可理解輸入是必要的。這就要求應用程序提供給用戶的學習材料的難度需要比用戶現有的漢語水平基礎高出一點,正好落入學習者能夠理解并經過努力習得的范圍中。
對應軟件的設置,最初設置課程方案時可以作水平測試,并在后續學習過程中通過用戶的學習情況不斷調整對用戶語言水平的估計,有針對性地提供對用戶的漢語學習起到良好效果的學習材料。
此外,在不同的單詞、文章或練習上可以標注對應等級難度,一方面學習者可以檢測自己對漢語規則的掌握程度,另一方面學習者可以對自己的水平有較為清晰的了解,做出更好的學習規劃。
4.根據學習者的國籍不同,提供國別化的學習方式(基于問卷第4、5、9題)。
面對不同母語背景的語言學習者,語言學習應用程序提供的學習方式應該向多樣化方向發展,避免“一刀切”的方式。
例如,應用程序關于漢字的學習部分的設計可以把漢字文化圈學習者和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習者區分開來,分別提供不同的、適合各自母語特點的漢字學習方式。對于文字為表音文字語言背景的學習者來說,漢字的方塊結構、表意的特點的適應都需要時間適應和學習,相比之下,漢字文化圈的學習者,如母語背景為日語、韓語的學習者學習漢字時更快適應。
(三)調查數據引發的反思
本文根據問卷數據結果,對受試者的學習動機(對應問卷題目6)、對寫作(手寫)和寫作(鍵入)的重要性認知(對應問卷題目7),以及受試者在交際過程中使用手寫漢字和鍵入漢字的頻率(對應問卷題目12-13)進行了相關性分析和交叉分析。
語言標準測試的作用之一在于反撥學習者加強語言的學習和習得,更好地應對交際活動。此例反映受試者中有大部分漢語學習者并非完全出于交際需要,而是出于通過考試的原因學習漢字。HSK考試設置暫且還未完全覆蓋學習者的實際交際需要。
漢語水平考試已經于2010年推出HSK-ibt考試,該考試形式允許考生選擇書寫漢字的兩種方式:手寫或者鍵盤輸入。這一設置有兩個問題待回答:第一,手寫與鍵盤輸入要求的能力和知識儲備并非完全重合,用不同形式完成的同一道題,這種方式的信度和效度值得商榷;第二,相對其他標準語言水平測試,HSK考試中的寫作設置是否偏易,通過漢語水平考試后能否真正達到相對應的能力要求,是需要審慎考慮的。
四、結語
根據漢語作為二語習得理論、認知理論,結合問卷調查結果可以得出以下結果:
首先,手機應用程序的設計應當以激勵學習者學習、營造積極的學習氛圍為目標。設計者應就此考慮語言學習應用程序的界面風格、顏色、版式設計與學習者的契合程度。其次,在漢字學習方面,語言學習應用程序最好提供因人而異的學習方式和內容,更好地實現用戶的學習目標。如果有可能的話,那么可以根據學習者的性格、國別、母語等其他因素提供更加具體、個性化的學習方案。再次,整個應用程序設計過程中,需要兼顧理論的科學性和實際情況的可操作性,時刻關注用戶的反饋。
總之,互聯網時代下通過移動設備學習語言的現象已經蔚然成風,漢語走向世界,離不開理論的進一步深入和實踐的進一步探索。研究者和設計者應加強彼此間的合作與聯系,共同協作,在理論和實踐的相互作用下推動漢語作為第二語言教學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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