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性園林對當代社會的意義探究

楊 睿

（濟南中建建筑設計院有限公司，山東 濟南250000）

1 引言

紀念，就是用事物或行動對人或事表示懷念。當代社會的紀念形式多種多樣，紀念性園林以其獨特的魅力在社會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紀念性園林，具有象征性、自明性、標志性的特點。黑格爾在《美學》中對象征型藝術的序論中有這樣的描述：“象征里應該分出兩個因素，第一是意義，其次是這個意義的表現。意義是一種觀念或對象，不管它的內容是什么；表現是一種感性存在或一種形象”[1]。汶川地震紀念館的主體建筑以“裂縫”命名，通過地面切割與抬起，形成地震破裂的造型，將這一瞬間定格下來，引發人們深深地懷念，下沉通道與周圍草坪的銜接帶來新的希望。紀念性園林不論思想與景觀效果都應有其獨立的特性，可以清晰分辨，與其他園林有所不同。意大利米蘭市古城堡旁的凱旋門高25 m，頂上矗立兩武士、青銅古兵車鑄像，3個精致的拱券門洞已經成為勝利的象征，是不需他人講解，就可清晰辨認出的景觀。中山岐江公園中的水塔、紅色記憶、龍門吊等工業特色的景觀元素，在體量與色澤上都進行了創意重建，標志著中山地域文化與原有基址的工業特性。實踐的突破才能形成更好的設計，通過對紀念性園林在社會中的實際案例分析，探索紀念性園林對當代社會的意義與作用，為今后紀念性園林的設計提供有效的思路。

2 紀念性園林在社會中的應用

紀念性園林就是人類紀念情節物化于園林的一種形式，紀念的內容多種多樣，可以是重要的人物，也可以是著名的事件，通過大尺度的空間設計，把需要紀念的精神提煉出來融于景觀之中，在觀賞游覽的同時體驗歷史的深邃。

2.1 國內案例

2.1.1 中山岐江公園

一個近半世紀的舊船廠遺址，在這40 多年的歷程中創就了令人驕傲的國企單位，同時也給中山這個城市留下深深的烙印。俞孔堅設計這個公園的目的是能更藝術化地再現原址的生活和工作情景，更戲劇化地講述場地的故事，和更詩化地揭示場所的精神，更充分地滿足現代人的需求和欲望[2]。在船廠的眾多元素中提取水塔、煙囪、龍門吊等形式，構建公園的精神骨架，營造舊工廠的氛圍。雖然那半個世紀已經過去，那一份工業文明仍舊被紀念，通過樹籬組成的方格網與鐵柵涌泉的互動景觀拉近人與工業的距離，使廢棄的場地重新利用起來，帶來新的活力。

2.1.2 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

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位于江東門集體屠殺遺址及遇難者叢葬地，館前醒目地刻有30 萬這個巨額數字，碩大的警鐘寄語世界和平的心愿，各個展館內燈光昏黃，氣氛沉重，日本人的惡行不需解釋，一眼看去就觸目驚心。室外的遇難同胞雕塑墻在龍柏與黃色葉的襯托下格外肅穆，上百種虐待方式浮現眼前，當年的一幕幕景象震撼人心。整個展館穿插在街道中央，筆直的道路與肅穆的柏樹銜接緊密，像是把這一份遭遇嵌入骨髓當中，為每一位遇害者沉痛哀悼，也勿忘國恥，激發愛國衷心。

2.1.3 唐山地震遺址紀念公園

1976年7月28日，河北唐山發生了7.8級地震，造成巨大的死傷人數，在這片廢墟之上我們深深地感到人類的渺小。唐山地震遺址紀念公園利用地震后殘破的景象，在此基礎上加工修飾，坍塌的建筑、破裂的土地、枯死的植物，都再現了當時的場景，黑色大理石上刻有遇難者的名字，遇難時的英勇人物雕塑也令人敬佩，破裂的表盤定格在地震的那一瞬間。公園的紀念性表現在對自然的敬畏、對生命的關愛、對科學的探索、對歷史的追憶，為遇難者的家屬與市民提供了寄托哀思的場所。

2.1.4 中山陵

中山陵是中國近代民主革命先行者孫中山的陵墓，整個建筑群依山勢而建，由南往北沿中軸線逐漸升高，從空中往下看，像一座平臥在綠絨毯上的“自由鐘”。山下的半月形廣場尺度較大，配以整個公園8 萬m2的環境，顯現孫中山博大的胸懷和光明磊落，大門到墓室70 m的高差有三百多的臺階，兩旁松柏成叢，限制游人視線，順著臺階向上望去，心生敬仰之情。孫中山先生為我國所做出的貢獻以及他的精神崇高無比，中山陵以園林的形式紀念他的豐功偉績，給他尋得一處舒適怡然的安葬地，并寄托了人們群眾的祝福與尊敬。

2.1.5 香港回歸紀念公園

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在大埔海濱公園旁特建紀念塔，塔高32.4 m，塔下有碑，寓意抗戰時期保衛香港的鄉民的意義。從紀念塔可以眺望大埔濱海公園，就像祖國守望著自己的土地。公園的景觀五彩斑斕，搭配合理的植被與景觀小品相互映襯，顯示一片欣欣向榮的情景。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值得被永遠記憶，香港回歸紀念公園見證了祖國的強大，更彰顯中國人民的自豪。

2.2 國外案例

2.2.1 越戰老兵紀念碑

當越戰這次無意義的戰爭結束以后，美國民眾對戰爭的觀念有所變化，在這場非正義的戰爭中失去的許多生命喚醒了對世界和平的渴望，林瓔設計的紀念碑沒有高聳的松柏點綴，也沒有逐漸升高的臺階形式，而是通過“曲折形道路”準確簡潔的表達美國人參加越戰不過是在歷史上走了一段彎路的客觀結果。黑色石碑刻有密密麻麻的名字，時刻提醒人們生命的可貴與戰爭的恐怖，這樣一個性質的戰爭中犧牲的，不論國家與民族，不論英雄還是失敗者，都給人們上了一課。紀念碑與周圍環境相互融合，高大茂密的樹林在碑上留下陰影，增添沉重的氛圍，墨綠的背景緬懷與撫慰逝去的戰士。

2.2.2 羅斯福紀念園

羅斯福是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的總統之一，為紀念他這一生所做的貢獻，在以華盛頓紀念碑為焦點的紀念空間中做了一個羅斯福紀念園。整個紀念園布局是狹長、曲折延伸的，與基地結合緊密，并根據羅斯福的生平劃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上任初期，一進園門是從巖石頂傾泄而下的瀑布，張揚著一種振奮人心的活力，顯示羅斯福樂觀與張揚的情緒；第二階段是經濟恐慌時期，圖騰與雕像呈現的是全球經濟危機帶來的各種問題，眾多豎向線條與堅硬的花崗巖材質透漏出緊張的氣氛，而紅色的樹木選擇襯托危機來臨時的水深火熱；第三階段是二戰時期，凌亂擺放的石塊猶如被戰爭炸裂的土地，周圍植被荒涼，錯落的瀑布聲打擊在人們的心口，隱喻戰爭的沉痛與磨難，而羅斯福銅像安放在擋墻的一角，鎮定的面對這場戰爭；第四階段是歷經劫難后的和平富足，全面建設新的社會，大好未來在等著人們的共同努力，就像弧形廣場中的精致景觀，生機盎然，平靜的水景也顯得格外和諧。羅斯福紀念園通過一系列景觀的布置不僅領略了羅斯福的一生，近距離接觸歷史，更將敬佩愛慕之情融入其中，警醒后世，以示榜樣。

2.2.3 廣島和平紀念公園

建立于1958年的廣島和平紀念公園，地處瀨戶內海海岸，是明治時代主要的市中心，是為紀念1945年廣島遭原子彈轟炸而建立的公園。70年過去，被原子彈轟炸的城市逐漸恢復生機，那人間地獄似不復存在了，和平紀念公園中的每一個角落都烙印著和平，千羽鶴紀念碑寄托著孩童的美好愿望，和平之火燃燒著人們向往和平的憧憬，慰靈碑刻滿受害者的姓名。戰爭推動科學的發展，科學的使用令社會更加不安，和平紀念公園不僅要讓人們記住這個被原子彈摧毀的城市，更要慎用科學，抵制戰爭的延續，滿足人們想要和平的心。

2.3 小結

紀念性園林將人的情感融入到景觀設計當中，不論事件與人物都值得被我們銘記在心，通過游賞近距離的園林，穿越時刻，感受心靈的震撼，謹記前人的失誤，贊頌偉大的前輩，記錄歷史的軌跡，彰顯各朝各代的雄風，在自然景觀中得到升華。

3 紀念性園林的社會意義

3.1 營造景觀

3.1.1 植物的象征

紀念性園林中的植物選擇與一般園林不同，往往根據紀念的主題配置相應的植物，像是黃帝陵，大面積的柏樹形成莊嚴肅穆氛圍，郁郁蔥蔥的密林象征堅貞不屈的傲骨，萬古長青，大尺度的空間顯現皇家的氣派。羅斯福紀念園第四階段的景觀營造，是以紅楓、石楠等輕巧植物配置，這些色澤明亮的植物象征明朗、輕快的氣氛，更是有香港回歸紀念園的模紋花壇，透過植物便能體驗到紀念園所要表達的情感。

3.1.2 生態的體現

工業時代推動了社會的經濟發展，也給社會帶來了環境破壞，對工業的紀念不僅是保留工業元素，而是從中吸取教訓，恢復被破壞的土地。德國魯爾工業區與杜勒斯堡北部景觀公園都是在廢棄的廠區基礎上建立的，運用新的材料、鄉土樹種，結合當地的特色再造工業鼎盛時期的景象，不對土地做進一步的破壞。美國維拉凱茲東岸散步道，它在前工業和高速公路建筑條件的限制下，河岸盡可能的利用創新生物工程學方式重新發展，重新調整堤岸的水平面等，并使用了天然樹木、灌木和地被植物而非護岸等坡度加固技術[3]。紀念性園林緊密結合時代的發展趨勢，在對環境的保護方面也作出相應的貢獻。

3.2 體味情感

3.2.1 自然災害

面對大自然的神秘莫測我們只能懷著敬仰之情，災難過后我們更加珍惜生命，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汶川地震造成數萬人的死傷，以地震裂痕形式建造紀念館，震撼視覺，地震中的一幕幕場景再現眼前，對自然心生畏懼。紀念園不僅將這一瞬間定格下來，更是賦予新的希望，使參觀紀念園的人們可以深入思考，要與自然和諧相處，敬畏生命，也要心存希望，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

3.2.2 人為戰爭

圓明園遺址公園仍舊保留八國聯軍侵華的痕跡，殘破的廢墟，雜亂的植被，看不到一絲往年的輝煌，在現場的親身體驗深深地被這些凌亂所觸動，各種暴行就像插入內心的一根刺，激起憤怒，更提醒后人勿忘國恥，使自己的民族變得更加強大。華盛頓大屠殺紀念館墻面上一張張遇難者照片，以及透過黑色鋼架、檁條和十字交叉桿散落在地面上的班駁光線，足以帶給任何參觀者強烈的心靈震撼[3]。美國二戰紀念園通過拱門、圓柱、雕塑等形式紀念二戰的發生，經歷過那場戰爭的人都深知戰爭的恐怖，每一個人都向往和平的生活，白色的花崗巖與對稱的建筑營造肅穆的氣氛，在緬懷戰士的同時透漏著對現今美好生活的珍惜。

3.2.3 時代象征

芝加哥千禧公園是坐落于美國芝加哥洛普區的一座大型公園，露天音樂廳、云門、皇冠噴泉都展示了具有代表性的后現代景觀，在千禧之年來臨之際享受新的生活，通過廣場、開放草坪這樣的休閑活動場所，穿梭在精心設計的各個游玩設施，感受自然的氣息與社會的發展，對未來充滿憧憬，公園凝聚了這一時代的精華，在游賞互動中感受新的時代力量。

3.2.4 警示后人

美國白宮附近建有華盛頓紀念碑、羅斯福紀念園、越戰老兵紀念碑等紀念性園林，每處都是以歷史的經驗警示后人，學習前輩們的高尚品格，在失敗中吸取教訓。中山陵更是將陵園設計成“警鐘”樣式，點醒沉睡的民族，弘揚中華民族精神，吃透歷史，少走彎路，更加充分的利用紀念性園林，引人深思。

3.2.5 重要事件

民權紀念碑位于阿拉巴馬州的首府蒙哥馬利，由一面墻和一張圓桌構成，是林瓔的另一個作品。圓桌采用不對稱平衡的方式，表示平等不必相同，緩緩流淌的水流像是奔涌而出的正義洪流，桌上刻有民權運動的事跡，令人進一步了解到民權運動的歷史。民權紀念碑記錄了民權運動的發展與勝利，更代表了正義之光，照耀人心。

3.3 傳遞敘事

3.3.1 歷史名人

羅斯福紀念園通過四部分的景觀設計講述了羅斯福任職的歷程，用空間的形式與游人進行對話，生動地展現羅斯福的事跡與思想，從細節深入了解這個偉人。羅丹創作的“巴爾扎克像”使紀念表現又貼近一步，創作者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表現這位用筆征服世界的文壇英雄的靈魂，因此選擇了一個靈感迸發時的凝神瞬間來表現，靈感來臨時的暢快淋漓與不拘小節，都展現了作家的創造過程，使巴爾扎克的形象有血有肉，生動鮮明。

3.3.2 戰爭紀念

在宛平古城邊的七七事變起點的古城墻遺址被當地政府完好保留下來，并在城墻下面散亂地排放著數個灰黑色的陳舊大缸，被炸毀的城市仿佛在眼前飄過，猶如鮮活的教科書見證歷史的存在。俄克拉何馬紀念廣場，在發生暴力事件中被保留下來的“幸存者之樹”，展示了無限力量，倔強而不屈服，用來紀念這場戰爭。

3.3.3 歷史傳承

大明宮遺址被火焚燒的只剩下基底，經過簡單的整理規劃，以遺址公園的形式傳承下這一段歷史，唐朝盛世的繁華在這寬廣無銀的場地上猶可窺見，筑高的地基彰顯王室的尊貴，遼闊的太液池營造適宜的小氣候，大路小路交錯分布，通向各個宮殿，大明宮遺址公園生動的展現了唐太宗生活的環境，在向往的同時思考唐朝的興衰。

4 小結

紀念性園林將自然景觀元素與人文精神融合在一起，在游賞休憩的同時能夠體味思考，對當代社會具有重要意義。紀念性園林能夠讓現代人回憶歷史，吸取失敗的教訓，學習前輩的崇高品質，能夠對每一個為社會做出貢獻的人進行緬懷，能夠將重大的事跡銘記于心，能夠在戰爭面前自我反省，珍惜當下生活，能夠與時代接軌，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只有實踐才能設計出好的紀念性園林，通過對多種類型的案例分析，探究紀念性園林對當代社會的意義，為今后的設計提供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