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蓉 張顯成

[摘要]寶卷是我國民間民俗文獻整理的重要史料資源。對寶卷類別考釋當下學界諸家或籠統繁復,或交叉重疊。作為湘西民俗的重要載體,湘西寶卷在承繼中華寶卷共性的基礎上又獨具地方特色:(1)從寶卷歷史分期看,湘西寶卷歷史跨度大,既有“新寶卷時代”之寶卷,還存“古寶卷時代”之最早底本;(2)從民間宗教屬性看,湘西寶卷是一種“兼具民間宗教與‘三教合一”的寶卷,這在其他地區極為罕見;(3)從講唱程序歸類,湘西寶卷目今只存活于當地喪葬與祭祀活動中,這亦乃全國他處寶卷所不備之特質。然由于劃分標準非唯一特性,對湘西寶卷類別的研究還有待進一步深入。
[關鍵詞]民俗文獻整理;湘西寶卷;寶卷類別;民族文化;民俗史學
中圖分類號:C9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9391(2020)04-0080-09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冷門“絕學”和國別史等研究專項“湘西民間寶卷文獻的搶救、整理與語言資源數據庫建設”(19VJX142)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劉曉蓉(1976-),女,土家族,湖南保靖人,懷化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講師,文學博士,研究方向:民族文獻、漢語史。湖南懷化 418000張顯成(1953-),男,漢族,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教授,文學博士,研究方向:古典文獻學、漢語史。重慶北碚 400715寶卷是唐、五代變文、講經文演變而成的一種傳播宗教的藝術形式,是獨立于佛經、道藏外的另一中國傳統宗教的經典[1]247。因寶卷的特殊屬性,自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以來,學界有關寶卷的分類便紛爭鵲起,其中主要有“兩分說”“三分說”“四分說”“五分說”“兩類八分說”等。
主張“兩分說”者有鄭振鐸先生和美國學者歐大年。前者將寶卷分為“宗教故事”與“非宗教故事”兩類。他說:“當‘變文的講唱者離開了廟宇,而出現于‘瓦子里的時候,其講唱宗教故事者成為‘寶卷,而講唱非宗教故事的,便成了‘諸宮調。”[2]520因此他認為,后來的寶卷實即變文的嫡派子孫,也當即“談經”等的別名[2]523。歐大年也將寶卷分為兩類,但跟鄭氏劃分不同,他分為“教派寶卷”和“故事寶卷”兩類[3]10。李世瑜先生則持“三分說”。他將寶卷分為“演述秘密宗教道理的、襲取佛道教經文或故事以宣傳秘密宗教的、雜取民間故事傳說或戲文的”等三大類[4]38。劉平先生基于寶卷的源流、演變及其與秘密教門的關系,將其分為四類[5]232。劉氏分類雖然最為全面,但第一與第二類、第三與第四類出現了重疊。日本學者澤田瑞穗則持“五分說”,將寶卷分為科儀卷、說理卷、敘事卷、唱曲卷、雜卷等五類[6]273-274。車錫倫先生嘗試從不同角度對寶卷進行分類,分為兩大類八種。第一類按寶卷的發展過程,分為“宗教寶卷”和“民間寶卷”。其中宗教寶卷再細分為“佛教”和“民間教派”兩種。第二類按寶卷內容和題材,分為“文學寶卷”和“非文學寶卷”[7]5-16。車先生認為:“宗教寶卷中演釋宗教經典、宣講教義寶卷,而民間寶卷中祝禱儀式的部分寶卷和勸世文寶卷,雖然利用寶卷文學的講唱形式,但并非文學作品。”[7]5
上述六家的分類,可以代表當下學界對寶卷分類的基本看法。我們認為,鄭氏因囿于當時研究資料的匱乏,其分類尚顯籠統,車氏的分類則過于繁復,劉平的分類略顯交叉重疊,而李氏既注重寶卷的屬性與內容,又兼顧到了分類的科學性,其分類標準具有一定借鑒性。該文所謂湘西,指的是地處湘、鄂、黔、渝四省市交界處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包括一市七縣。是一個以土家族、苗族為主的少數民族雜居區。因該地區是中原文化入駐西南文明的第一道屏障,因此在較早接受中原文化影響之余,又因其獨特的山川地勢而較完整的保存著當地民俗風貌,從而形成一種既開放又相對封閉的地域文化形態。因此,傳入且保存在湘西境域的寶卷,既具有全國其他地區寶卷的共性,又獨具地方特色,因此,我們認為對湘西寶卷的分類,不能全然照搬前人擬定的標準,當從“歷史分期、宗教性質、講唱程序”等維度來考慮。
一、按“歷史分期”劃分的湘西寶卷類別
我國寶卷從產生、發展、嬗變至今已有八百余年的歷史。為更加深入地了解其嬗變原因及其規律,我們根據湘西寶卷在各個歷史時期顯示出來的不同特點,對其進行歸類。經整理發現,湘西寶卷含括“古時代寶卷”和“新時代寶卷”兩大類別[6]381-390。
(一)古時代寶卷
日本學者澤田瑞穗將古時代寶卷又細分為三個時期:“原初寶卷時代”(即佛教寶卷時代,以明正德四年羅清刊行《五部六冊》為界限)“教派寶卷盛行時代”(明正德四年至清康熙三十至四十年代,即1691-1710年)“寶卷衰弱時代”(雍正、乾隆至嘉慶十年平定白蓮教)[6]381。
經學界考證,產生于宋代的《金剛科儀》、宋元時期的《香山寶卷》《目連救母出離生天寶卷》《佛門西游慈悲寶卷道場》等寶卷,在湘西都能找到蹤跡,只是名字稍異(具有眾多異名是寶卷題名的一大特點)。如彭如興的《佛門取經科》、彭性靈的《取經科》《佛門道場取經科》即為《佛門西游慈悲寶卷道場》在當地的另一版本。彭性靈的《佛門香山寶卷正副案科》《佛門香山經案科》、鄧付倫的《香山寶懺》實為《香山寶卷》在湘西地區的新改編。鄧付倫的《目連報恩科》、張道靈的《佛門目連救母血湖法懺》則為《目連救母出離生天寶卷》。這些均為“古寶卷時代”第一個階段“原初寶卷時代”的寶卷。其后“教派寶卷盛行時代”與“寶卷衰弱時代”產生的寶卷,占據湘西寶卷的絕大多數。如彭如興的《佛門左經科》《佛門冥陽六根懺》等。
湘西寶卷以“教派寶卷盛行時代”與“寶卷衰弱時代”產生者為最多。鄧付倫先生是從重慶遷居湘西的祭司,其收藏的《救劫真經》是“寶卷衰弱時代”較具代表性的寶卷。該卷除卷首“開經偈”為六言外②,其后均為七言寫就。該卷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文中多方言俗語,淺顯易懂,對“劫末時期當修行”的教理進行了最為有效的宣傳。茲舉兩段如下:
奉命臨臺下天庭,飛鸞降像演佛經。
請君請佛齊到此,山川社稷盡皆臨。
來在云端用目看,慧眼遙觀眾凡民。
遍觀天下十八省,一十八省惡孽生。
作惡者多行善少,百無一個想回心。
……(第1頁)
左手提根鐵烙棒,扣③倒人畜一把抓。
頭上帶的鐵羅帽,身上穿的像盔甲。
兩手相同倒抓刺,眼睛好似臘燭花。
身高一丈二尺八,舌長二尺五還加。
嘹<獠>④牙又有一尺六,橫掃惡刑也可咤。
來在房前笑嗄嗄,作惡之人他要抓。
蓋世惡瘟就是我,不論何處晝夜抓。
高樓不夠一步上,吾的圣【命】⑤九月八。
行善之家善留你,作惡之人抓了他。
抓到一處算一處,抓到一家算一家。⑥
“劫末”思想始于佛教。“劫”,即“劫波”(或“劫簸”)的略稱,梵文kalpa的音譯,佛教名詞,意為時間極為久遠。古代印度傳說,世界經歷若干萬年毀滅一次,重新再開始,這樣一個周期叫一“劫”。一“劫”包括“成”“住”“壞”“空”四個時期,叫做“四劫”。到“壞劫”時,有水、火、風三災出現,世界歸于毀滅。之后彌勒佛示現娑婆世間,世界又重新輪回[8]601。魏晉時期“彌勒凈土”信仰被廣大信眾所接受,直至唐代后期才被“阿彌陀佛凈土”信仰所取締。后來,人們借指天災人禍為“劫”。如《敦煌學大辭典·溫室經講唱押座文》:“百年〈千〉萬劫作輪王,不樂王宮恩愛事。舍命舍身千萬劫,直至今身證菩提。”[9]580明朝后期,民間宗教家借用佛教這一教理,創作了較多“救劫真經”,湘西寶卷存留的這一卷即是當時的產物。亦即是說,如上所舉鄧付倫先生收藏的《救劫真經》,應該屬于古寶卷時代之“教派寶卷盛行時代”的寶卷。
(二)新時代寶卷
“新時代寶卷”又名“新創作讀物化時期寶卷”,指民國(1912年)以后創作的寶卷。這一時期,專門宣講某一教派教義的寶卷已不復存在,而小說、戲曲、彈詞、民間傳說等大家熟知的故事都被改編為寶卷。澤田瑞穗認為在清末出現了與前期宗教寶卷不同的“后期寶卷”或“新寶卷”,特點是寶卷文學化、宣卷“藝能化”、宣卷藝人“職業化”,兩者互為表里。從宣卷的體裁和文體來看,突破了古寶卷復雜定型的格式,不再插入曲子,而是單純地用七言句、十字句的韻文和講說的散文組成,采用勸世文等多種形式[6]273-274。
湘西新寶卷時代產生的寶卷數量十分巨大。2015年我們在田野調查中搜集到一本20世紀70年代創作的寶卷,題名《家奠禮一卷》,是湘西苗族地區的奠禮專用本,該卷為一家招婿入門生女戶寫就的奠禮寶卷。以女婿為第一人稱,宣唱亡故岳父生平事跡,感念岳父對自己的照顧。該卷伊始便唱道:
然回憶,他一生,陽不陽來陰不陰。
創業始,至終身,一生坎坷路不平。
十八歲,求婚姻,佳偶天配△氏門。
生幾⑦女,幾女存,身邊⑧只伴幾女身。
……
這種結構為寶卷常見之“三三七”長偈,隨后均以該形式講述自己入贅及亡故岳父生平事跡,如:
我入戶,將四載,一場惡夢果然臨。
合家歡,笑盈盈,岳父忽惹痛身。
病悪(惡)化,日見增,倒臥牙床不起身。
恨悠悠,身卷<倦>困⑨,岳父旦夕不食飲。
……
不幸于,△月間,△日△午△時晨。
不遷恕,不□過,不幸一命竟歸陰。
家無主,國無君,猶如暗室久無燈。[10]
該卷“三三七”長偈講述共計10頁,最后則以“歌鼓詞”“歌金詞”“歌出靈詞”凡23首詞牌行儒家祭奠禮儀。
除此之外,湘西現存的大量科儀類及民間巫儺類寶卷(如湘西祭司龍子其先生的《追魂讃唱》《倒神符全傳》)實屬“寶卷衰弱時代”及“新寶卷時代”的產物。
由此觀之,湘西寶卷歷經過寶卷發展各個時期,而至今保存最多的是清代的寶卷。然而不管是哪一歷史階段的寶卷,湘西寶卷以手抄本為最常見。但是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則出現了大量抄本的復印本,是當地壇班道士將抄寫歷史較早的寶卷進行復印,然后裝訂成冊。這些被復印的寶卷本子,往往用于道壇法事中,而較久遠的手抄本則被壇主珍藏起來。
二、按“宗教性質”劃分的湘西寶卷類別
湘西寶卷屬于民間宗教文獻,以“宗教性質”為標準來劃分這一地區的寶卷最為恰當。據我們初步調查統計,僅以湘西保靖縣為例,其大小壇班約有二十多個派別,他們多自稱是佛教“臨濟宗”的弟子或道教“天師道”的弟子。對寶卷中豐富復雜的文化因素條分縷析,誠如馬西沙先生所言,寶卷與佛經、道藏雖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卻具有諸多不同之處[11]82。湘西寶卷可以分為“佛教寶卷”“道教寶卷”“儒教寶卷”“民間宗教寶卷”和“儒佛道三教與民間宗教混合型寶卷”五大類。
(一)佛教類寶卷
所謂“佛教類寶卷”,指根據佛經或佛教懺儀改編而來的經卷,以及不被“大藏經”所收錄卻又具有佛教性質的經卷。因為寶卷源于“佛教俗講”,所以這部分經卷在湘西寶卷中占絕大多數。
在近五年多的跟蹤調查里,我們發現在湘西各縣市,屬于佛教類的壇班占三分之一多,如龍溪彭如興壇班、涂乍彭性靈壇班、酉水沿岸陳道仙壇班、張道靈壇班等,他們所使用的寶卷多根據佛教經懺改編而來。如《觀音懺》《彌陀懺》《千佛圣懺》《七佛懺》《釋門赦罪寶懺》《佛門經懺啟師科》等。
寶卷源于唐代佛教俗講,是佛教用于悟俗化眾的重要載體,這是目前學界已達成的共識。要達到悟俗化眾的目的,宗教家往往需要設制一整套儀軌,以統一信眾儀式行為,于是就編寫各種儀式本。佛教自東漢傳入我國后,為了規范中國信眾的儀式行為,也翻譯或編制了大量的佛教科儀本。東晉政治家郗超以三自歸禮拜佛、法、僧求懺悔,其“歸依禮三寶”應該是最早運用于宗教懺悔禮拜,且已具備儀軌形式的記錄[12]331。到南北朝時代,佛教懺法已經極為流行,尤其是南朝帝王書寫的懺文,啟建法會最具代表性。而明正德以前的寶卷,以宣講佛教教理、教義為主,間或有少量弘揚佛教修行悟道的人物故事,該時期的寶卷懺法相對較少;明正德之后,因為“三教合流”局面的定型,寶卷懺法大行,即便是講述民間修行悟道之故事,也往往在故事前后加上一定的科儀[13]85-90,如取水、灑凈、焚香、祈請等儀節,從而導致后期寶卷的結構形式從早期的佛經俗講變為宗教科儀的踐行。如據湘西壇班道士先生介紹在道壇法事中:“若誦佛經,則必拜懺。”因此,有《彌陀真經》則有《彌陀懺》,有《觀音經》則配與《觀音懺》⑩。
其次是頌揚佛教修行人物故事類,如贊頌唐僧取經故事的《取經科》及《佛門取經科》。有關觀音菩薩成道故事的《佛門香山寶卷》,及大量贊頌目連地獄救度母親故事的《佛門報恩懺》《目連報恩科》等。這些佛教故事寶卷可以歸為文學類寶卷。
而其他在題名前冠以“佛門”“釋門”“佛說”“釋迦”等字樣的經卷,除了將佛經進行增加儀節的改編外(如《彌陀真經》《佛門釋雄禮請科》等),另有部分(如《千佛圣懺》《觀音懺》《彌陀懺》),是中國佛教懺法的產物。其他大多是依附佛教而撰寫的偽經,如《佛說高王觀世音經》等。
美國研究中國民間宗教的學者歐大年認為中國的一些民間教派所吸收的其他宗教教義成分具有無可爭辯的重要性,并且佛教在民間教派的起源、經文和信仰中占有壓倒性優勢。而從國外傳來的敬奉慈悲的菩薩達到普度眾生的理論成為教派思想的基礎[14]3 。因此可知,湘西寶卷以佛教內容居多便不足為奇了。
(二)道教類寶卷
所謂道教類寶卷,特指根據道教齋醮科儀改編而來的經卷和不載于“道藏”或“續道藏”中的具有道教性質的經書。
湘西寶卷具有道教內容者僅次于佛教類,其內容主要為齋醮科儀等。自稱為“奉道弟子”的民間信仰教派,位屬湘西壇班第二。龍山鄧恕炎壇班與吉首龍先熬壇班皆屬于正一派天師道(即“五斗米道”傳人)。他們所抄錄的寶卷上,多冠有“靈寶”“太上”“太上說”“元始”“元始說”等字樣。除少量改編于道藏外(如吉首龍先熬壇班的《太上三元滅罪經》《下元解厄水懺》及《元始說十重報恩真經》),其他幾乎由依附道教齋醮科儀改編而來。
其次是弘揚道教修行故事的文學性寶卷,如講述道教寶相真人修行悟道,救度父母故事的《元始說十重報恩真經》。此類寶卷數量少,但因內容特殊,行文用語多方俗語詞,對其進行整理研究,不但可保護湘西民族語言文化遺產,還可為將來深入研究少數民族地區語言文化提供新材料,因而具有特殊的研究價值。
(三)儒教類寶卷
所謂儒教類寶卷,特指根據儒家儀禮經卷改編的經卷,它們均不見于傳統儒藏。湘西的儒教寶卷,其內容多與儀禮有關。《禮記·曲禮》云:“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辨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儒家倡導的禮儀,尤其是其中的祭奠禮儀,對湘西民俗生活產生了深遠影響,故在寶卷中有大量關于祭奠禮儀的記載。
“奠禮”又叫奠儀,是一種向死者供獻祭品的儀節。根據祭奠對象的不同,奠禮可分為“公奠”和“家奠”。公奠在形式上較正式、浩大,持續時間長,祭奠的對象往往是有爵位官職或有特殊功勛的人。家奠則較隨便、規模小,持續時間短。湘西的奠禮科儀類寶卷,又可根據內容分為“通用本”和“專用本”兩種[10]。
“通用本”指適用于祭奠各種類型死者的經卷。在湘西呂洞山搜集的《喪家奠禮科》開卷即寫著“喪家通用祭奠禮”文字。正文所列舉的祭奠儀節先后為:儒生排班請周公、捻鼓、引孝男孝女(孝女應哭泣出幃)、引主祭及陪祭者、叩首、引贊生、行上香禮。次行獻爵、箸、饌、殽、禽、鱗、侑食、灌、茗、帛禮等[10]1。下文所載為該卷在開場后,禮請儒家推崇的圣人——周公的禮儀:
行周公之禮,喪祭為先,在庭主客,各宜肅靜。執事者,各司其事。初捻鼓(鼓),亜(亞)捻鼓,三捻鼓。鼓止。鳴金,金止。作細樂,引贊生。引孝男、孝女,哭泣出幃。由西階就位。引贊答,引主祭者,出靈就位。培祭者皆就位,釋杖跪;培祭者皆跪,叩首,叩首,三叩首。執杖,興;培祭者皆興。通贊喊,引贊生,引主祭者。誼盥洗。[10]1
湘西呂洞山龍先熬壇主收藏的《奠禮科》也為通用本,是為“早奠禮”和“暮奠禮”儀式所用。儀節有:重客貨禮、接主祭及陪祭者、宣靜壇文、三啟鼓、鳴金、作細樂、引孝子、失杖叩首、引贊生、潔凈儀容、行上香禮、行獻禮。奠禮畢,男性死者則行“取水開路”儀,女性死者則行“繞棺解結”及念《血盆經》。[10]1湘西寶卷中的奠禮科儀類寶卷,主要是民間宗教家根據《儀禮》《司馬書儀》及《朱子家禮》等儀節,再結合當地固有的喪葬民俗改編而來。
“專用本”往往針對喪家具體情況而臨時撰寫,若死者為年老女性,奠禮內容則改成祭奠亡母;若死者為年老男性,奠禮內容則改成祭奠亡父,依此類推。若死者生前對社會作出過貢獻或擔任過什么職務,在奠禮本里都會濃墨重彩地進行描述[10]1。迄今我們所搜集到的奠禮專用本主要為呂洞山《家奠禮一卷》,詳見前文“新寶卷時代”所舉之例。
“文以載道”,被譽為“法寶”的寶卷詳細記載了社會發展的痕跡。湘西寶卷是傳統喪禮儀式記憶的載體,而這一載體為適應社會民眾的需要,又進行改進并被不斷地付諸生活實踐[10]1。除此之外,儒家頌揚的“二十四孝”人物故事被大量征引進湘西寶卷中。如張道靈壇主之《佛門孝儀道場》《佛門十歲孩兒十重恩》,陳道仙壇主之《血湖寶懺》,鄧恕炎壇主之《目連報恩科》等,都有大量的篇幅用于贊頌“二十四孝”人物。
另有被儒家贊譽為“文衡帝君”的關羽,在湘西寶卷中也有記載。如龍先熬壇主收藏的《桃園明圣經》,該卷是對中原關帝信仰的改編。分為五部分:第一部分,講述此經形成緣由及持誦、攜帶、傳抄此經的利益;第二部分,描述漢末政治黑暗,乾坤顛倒之局勢;第三部分為該卷主體部分,描寫關羽受命于危難之中,與張飛、劉備桃園三結義,匡扶漢室,忠孝仁義的故事;第四部分,歌頌關帝,奉勸世人應摒棄惡習,行仁孝忠義之美德;第五部分,描述眾神祇護持此經及誦讀此經之功德。
自宋哲宗至清宣宗,關羽被封為“忠義神武靈佑仁勇威顯關圣大帝”,雍正三年(1725)詔令天下省郡邑都要建關羽的享廟,春秋祭乙太牢,從此,關廟(此處泛稱)遍及全國,乃至“蠻荒之地”,達到了“九州無處不焚香”的地步。雍正八年,追封關羽為武圣。關羽與孔子為“文武兩圣人” [15]。儒家學子們還尊其為“五文昌”之一,認為關羽具有權衡幸運的能力。湘西至今仍在講唱的《桃園明圣經》真實地記載了關帝信仰對少數民族地區的影響。
(四)兼具湘西民俗信仰與“三教合一”類寶卷
所謂“兼具湘西民俗信仰與‘三教合一”類寶卷,指融合了傳統佛道儒及當地土家梯瑪與苗族巴岱信仰的經卷,這批文獻系中原“三教合一”信仰形成的寶卷傳入湘西地區后,吸收當地民間信仰、民俗文化(尤其是巫儺文化)、民間俗曲后再一次融合的產物。我們將此類寶卷稱為“兼具民俗信仰與‘三教合一寶卷”。這類特殊的寶卷在湘西地區異常豐富,形式多樣,僅次于佛教類寶卷。具體包括有神靈、祖先、自然神等崇拜內容。這批寶卷主要由當地巫儺及武教祭司收藏。
湘西巫儺具有薦亡超度、算命、測字、相面、堪輿、降神醫病、測名問吉、求神問卜、妄測兇吉禍福、驅鬼逐疫等能力,與當地民間信仰及民俗生活息息相關。巫儺法師使用的技藝,常為師徒口耳相傳,形成文本者,多為道壇法事服務的科儀類。這些科儀借用了道教科儀結構形式,從而形成湘西寶卷最具特色的一部分。
武教,一種流傳于湘鄂西及云貴川黔部分地區的神秘教派。該教主要融合巫術、佛教及道教經意[16]469。自稱為武教傳人的湘西苗族龍法坤祭司,至今仍完整保存著該民族民間宗教信仰的經卷,如《追魂審案法事一卷》《追魂進表法事》《叩角請神、造船招法主》及《對聯卷科》等。苗族雖有本民族語言,卻無本民族文字,這些文獻均用漢字記錄,屬于音譯類經卷,且方言俚語較多,為我們研究當地苗族語言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寶貴語料。在苗族信仰文獻中,“馬”具有禮請神祇降臨儺壇的重要作用,因此有很多有關“馬”的文獻,如《高坡魂起馬法事》《三十夜下馬》《還愿下馬及鑒領保佑一卷》等。又因“橋”具有連接陰陽、溝通人神的作用,在龍法坤講唱的文獻中也多有記載,如《踩橋答問一卷》《破五牢及造橋贊唱》等。這批寶卷對部分學者報告苗族“已失去其固有之宗教”一說給予反駁,為凌純聲、芮逸夫等認為苗族“保存了固有的宗教”之觀點[17]127提供了有力證據。
寶卷是宗教文獻重要的一種存在形式。就目前我們搜集到的湘西寶卷來看,基本囊括了中國宗教發展史的各個階段及各個層面。這無疑為學界研究唐宋以降各民族宗教文化交融提供了第一手寶貴資料。
三、按“講唱程序”劃分的湘西寶卷類別
湘西寶卷在歷史更迭中,已跟其他地區寶卷產生了巨大差別,主要表現在講唱場域上。如青海地區寶卷多在歲時節日或農閑時的村落中心的村廟里舉行[18]2,而湘西寶卷絕大多數只在祭祀和薦亡道場中使用,其結構已被壇班道士改編成便于在薦亡或祭祀的儀節中講唱之腳本,因此被整合為各個講唱程序單元。由于湘西民俗活動的差別,祭祀或薦亡法事儀式會有不同,然因處于相同民俗文化區域中,其儀節程序大同小異,仍有跡可循。因此,我們在大量田野調查及問卷整理基礎上,將湘西寶卷按道壇法事科儀程序分為如下類別:
(一)開壇類
法事伊始,建立壇場前必須舉行的儀式稱為開壇儀式。開壇儀式往往包括開壇、取水灑凈及蕩穢等程序。如彭如興壇主之《佛門開壇蕩穢科》及《佛門取水科》、鄧恕炎壇主《開壇科》、陳道仙壇主《蕩穢科范》、龍先熬壇主《太上開壇啓水科》等。
(二)請神、請經類
開壇科儀后舉行,召請神靈降臨壇場加持法事順利舉行,并保佑所祈之事遂意。請經,乃為壇班啟動法事,念誦經文必行的科儀,以示對經典的慎重。這兩種科儀往往前后進行,所要依據的腳本如彭如興《佛門釋雄禮請科》、彭性靈《佛門經懺啓師科》及《佛門道場請神科》、龍法坤《叩角請神》、陳道仙《接駕科》及《預告科》、龍仙熬《渡亡請神科》及《渡亡請經科》等。
(三)沐浴渡橋類
薦亡法事中,給亡人沐浴更衣后引渡過橋的科儀。沐浴的目的是讓亡魂洗滌身形,去除污穢,蕩滌愆尤,超解脫之門;“橋”之前后端寓意陰陽兩隔,渡橋旨在引渡亡魂不墮落于地獄苦趣,從而超升善界。所依腳本如彭性靈《佛門沐浴渡橋科》、陳道仙《沐浴渡橋》、龍先熬《太上渡橋一卷》及《太上沐浴法懺》等。
(四)血湖科儀類
超度有過生育的女性死者的專用科儀。相傳婦女生育過多,會觸污神佛,死后下地獄,將在血盆池中受苦。若生前延僧誦此經,則可消災受福。行此科儀所依腳本如龍先熬《靈寶血湖妙經科》及《元始血湖寶懺科》、張道靈《佛門破池科》及《釋雄血湖進表科》等。
(五)十王科儀類
陰曹地府是由十殿閻羅王所掌控的,十殿閻羅王分別是叫: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轉輪王。民間對十王信仰較普遍,福建閩北、閩西、西南地區道壇中均有此科儀。湘西道壇十王科儀腳本教多,如彭如興《佛門十王右案科》及《十王男女過案科》、彭性靈《佛門道場十王科》、鄧恕炎《十王燈正副科》、龍先熬《十王對案科》等。
(六)申發類
即申發科儀。在道場中用于傳送申狀牒文至土地、功曹,以達天庭而舉行的儀式。所需腳本如彭性靈《道場申發功曹科》、龍法坤《申發文書造》、陳道仙《申發科》、龍先熬《靈寶申發真科》等。
(七)賑濟類
借助道教諸天尊、佛教諸菩薩及神靈之力,設齋為亡者及孤魂甶孑施食、賑濟的科儀。所依科儀本如陳道仙《釋玄賑濟科》及《焰口賑濟科》、龍先熬《無上冥陽賑濟科》等。
(八)報恩科儀類
湘西壇班道士在薦亡道場這一特殊場所,利用報恩科儀寶卷來宣講亡故父母養育子女之劬勞,奉勸子女應行善盡孝,報答父母恩德。此儀節為湘西各壇班在薦亡道場必有之科儀。如彭性靈派《香山寶卷》,該卷是佛教贊頌報恩典范的妙善公主孝親的故事,在湘西別稱為《佛門香山經案科》。其他如鄧恕炎《目連報恩科》、張道靈《佛門十歲孩兒十重恩科》及《佛門孝義道場》等,都是奉勸世人感念父母恩德,及時行孝的儀節。
(九)散花類
散花,原指佛教里為供佛而散撒花朵。而道教的“散花”,并不實地拋撒鮮花,只是誦唱。流傳至湘西民間教派的“散花”,又進一步演變,不論是講唱內容還是講唱形式,都與薦亡道場緊密相關,從而變成在薦亡法事中以講唱四季花開為主的、輔以唱頌亡者生前事跡或人情世故的“散花”形式。在該儀節中,壇班道士邀請民眾廣泛參予,唱詞開頭結尾雖都要用“散花詞”,但期間內容則以講唱亡者事跡為主。該儀節充分調動道場中民眾參與的積極性,一掃薦亡道場之沉郁氣氛,活躍了民眾文化生活。“散花”所用寶卷,有腳本記載者、也有口口相傳者,形式較為靈活。而以后者為最常見,湘西壇班所抄寫的散花類寶卷本子,目前僅見龍清玄壇主的《道門散花科》。其他散花類寶卷,散見于各類經卷里,如鄧付倫的《大關燈正科》頁二十二,在抄手所畫狀如葉片的圖案上題有“散花詞”題名,其下詞為:“華燈設像九巵燈,科演明真九品存。上照九天明本性,下開九地破重昏……。”而大量的散花詞,則存儲在壇班道士及當地民眾的腦海里。
(十)送神類
與請神儀式相對,是在道壇法事臨近結束時,奉送禮請來的神祇回鑾的儀式。湘西民間壇班均有此儀節,但題名各異。如彭性靈《佛門道場送神科》、龍先熬《元始送神科》等。
以上根據講唱科儀次第對湘西寶卷的歸類,是綜合湘西各壇班共有之科儀,具體到每一派,每一場法事,科儀次第會隨事主具體情況、法事規模而作相應增刪。今以薦亡道場為例,根據孝眷要求,結合經濟狀況,壇班道士會增添或壓縮薦亡程序,并將與孝眷商議好的法事程序書于吊掛并懸掛于靈堂門楣上。隨后幾天薦亡道場中寶卷的宣唱,均依吊掛所寫儀節進行(見圖1)。
(程序已壓縮為八節)
從目前調查來看,寶卷在薦亡法事中壓縮的情況越演越烈。個中緣由,與現今信息化進程較快,寶卷講唱無法獲得城市人群青睞不無關系。也與寶卷講唱方式從始至終沒有大的改變,缺乏新意,無法激起具有豐富文化娛樂活動的年輕人們的興趣。而尤為重要的原因,是湘西寶卷講唱中,常配以鑼鼓鎖吶等樂器,大多數人聽不清也聽不懂寶卷講唱內容,誤認為宣講寶卷是一種迷信活動,內心較為排斥有關。
四、結語
以上從寶卷的“歷史分期、宗教性質、講唱程序”三個維度對湘西寶卷類別進行了分析。我們發現,湘西寶卷類別具有全國其他地區寶卷的共性,更具有當地的個性。
從“寶卷歷史分期”分類來看,湘西寶卷歷史跨度特別大,不但有“新寶卷時代”之寶卷,還保存有最早“古寶卷時代”之抄本。而湘西“古寶卷時代”的寶卷以“教派寶卷盛行時代”與“寶卷衰弱時代”為最多。民國(1912年)以后“新寶卷時代”創作的符合湘西喪葬及祭祀禮儀的科儀類寶卷尤為豐富,這是其他地區寶卷類別所沒有的特征。
從“宗教性質”來看,湘西寶卷既有與全國其他地區寶卷相似的“佛、道、儒”三教寶卷。更有一種融合中原“三教合一”及當地民間信仰、民俗文化(尤其是巫儺文化)、民間俗曲的新型寶卷,即我們稱之為“兼具湘西民俗信仰與‘三教合一”類寶卷,這在其他地區亦是罕見的。
從“講唱程序”對湘西寶卷進行的歸類,這是目前學界忽略的寶卷類別劃分標準。湘西寶卷歷經幾百年,在歷史發展及嬗變中,目今只存活于當地喪葬與祭祀活動中,因此,從中原傳入湘西的寶卷被大量改編成適合在湘西喪葬及祭祀場所講唱的科儀卷,而又以用于喪葬儀節為最多,大致可以分為十類。這也是其他地區寶卷所不具備的類別特點。
另外還有一類為湘西寶卷講唱程序服務的特殊文獻,它們是一批用于向神祇陳述旨意的璽印和文書。這類文獻或穿插在科儀程序寶卷中,或單獨成冊。璽印常見有三種,一為自詡為道教弟子者所持有的“道經師寶”印,一為以佛教弟子自詡者所持有的“佛法僧寶”印,而以武教為主的壇班則持有“武經師寶”印。這些璽印因寶卷而存在,往往加蓋在寶卷的扉頁或頁末,有些則加印于頁中空白處。文書類可分為三大類,一是圍繞道場法事中用以宣唸焚化的章、表、牒、狀一類;二是堪輿書一類;三是壇班道士譜書一類。這一部分文檢,數量較大,但體裁往往比較短小,與民眾民俗文化聯系較為緊密,是湘西寶卷講唱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值得我們進一步研究。
總之,我們雖然力圖從多方位全面展現湘西寶卷的類別特點,但是,由于劃分標注不是唯一的,有的類別可能會彼此含括,交叉現象在所難免。即便我們嘗試在行文中采用彼此互參的辦法來解決,但因湘西寶卷內容豐富,涵蓋面廣,若欲深入縷析其類別,還有待時哲進行窮盡性的發掘和整理。
注釋:
①該文曾于“第四屆文獻語言學國際學術論壇”(2018年7月)宣讀,承蒙與會專家方一新、曾良、周遠富諸先生不吝賜教,現修改全文正式發表,謹表謝忱!
②該卷“開經偈”為:“龍章鳳篆降下,諸真圣賢排班。提起刦(劫)運傷慘,點滴起在賓(貴)川。”原文將“貴”寫作“賓”。蓋兩字形近訛。
③扣:原文寫作“”。即在“扣”下增加一“手”部。
④獠牙:兇惡可怕的長牙。原文將“獠”寫作“嘹”。蓋兩字音同形近訛。
⑤命:該字原文脫,今據寶卷抄錄者講述補錄。
⑥為窺見原文面貌,引用處徑用原書繁體,對錯訛衍脫等情況,采用目前學界較為通用的符號進行了考訂和修正,體例如后:字(字外加框),表示據上下文或其它文獻補出的殘損不全的字;□,無法識別和補出的字;【】,補出原文脫文;(),表示前一字為通假字、異體字、古字等;〈〉,表示改正訛誤字;[ ],表示增衍字。
⑦幾:原文寫作“”。該卷凡“幾”均寫作此形。
⑧邊:原文寫作“”。即部件“辦”與“辶”的組合。該卷凡“邊”均作此形。
⑨倦困:即困倦。原文寫作“卷”。
⑩此四種抄本,均為彭性靈壇主收藏。
兩卷雖均題名為“取經科”,但前者主體部分采用“三三四”十字贊形式,詳細講述師徒四人取經過程,后者則用“三三四”十字贊簡短講述取經過程,其后采用七言詳細講述念誦該卷的功德。
學界對該經是否為偽經,有不同看法,但與陳垣先生考證其為偽經持相同觀點者居多。
鼓:原文寫作“皷”。
《血盆經》是專為已婚且生育過的女性死者專用的經文。相傳婦女生育中污穢過多,會觸污神佛,死后下地獄,將在血盆池中受苦,若生前請僧誦此經,則可消災得福。
巵:原文寫作“”。按:,乃“”之異體,據《廣韻》載:“,扊扅,戶扃也。即門栓。”與原文句意不符。巵,古同“卮”。《說文·卮部》:“圜器也。一名觛。所以節飲食。象人,卪在其下也。《易》曰:‘君子節飲食。”段注:“卮,圜器也。內則注曰。卮匜、酒漿器。”故,“”當為“巵”形近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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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1-20責任編輯:許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