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代詩歌的藝術特征

摘? 要：第三代詩歌也被稱為“后朦朧詩”，以海子、韓東、于堅等為代表。1980年代中期，在商品化經濟時代的沖擊下，曾經朦朧詩中的英雄主義和貴族氣息逐漸遠去，第三代詩人開始以一種“反叛者”的姿態對朦朧詩發起挑戰。第三代詩人擁有強烈的平民意識，以淺俗的口語，抒發著對生命的認識。本文主要從平民意識、口語化傾向、個體生命意識三個方面，嘗試論述第三代詩歌的藝術特征。

關鍵詞：第三代詩歌;藝術特征;平民意識;口語化;生命意識

第三代詩歌崛起于1980年代中期，市場經濟開放格局逐步形成，在商品化經濟時代的沖擊下，曾經朦朧詩中的英雄主義和貴族氣息逐漸遠去，當政治抱負與英雄主義的幻想消散，第三代詩人開始以一種“反叛者”的姿態對朦朧詩發起挑戰。第三代詩人是一群朝氣蓬勃的青年人，他們擁有強烈的平民意識，以淺俗的口語，抒發著對生命的認識。

一、反英雄反崇高的平民意識

對于大多數在80年代剛剛踏入社會的第三代詩人來說，十年文革的傷痛已經遠去，因此他們的詩歌不再像朦朧詩那樣具有強烈的政治意識和英雄主義。1980年代中期恰逢第二次中西文化大交匯時期，第三代詩人受到西方“反中心、反權威和反傳統”的后現代文化思潮的影響，開始以一種“反叛者”的姿態對朦朧詩發起挑戰——他們否定英雄主義，反對崇高，主張消除人的神性，把目光投向了社會底層，致力于書寫凡塵世俗中的生活，表現出了強烈的平民意識。

于堅的《尚義街六號》作為第三代詩歌中的名篇，在凸顯平民意識方面尤為典型：“法國式的黃房子/老吳的褲子晾在二樓/喊一聲/胯下就鉆出戴眼睛的腦袋/隔壁的大廁所/天天清早排著長隊/我們往往在黃昏光臨/打開煙盒/打開嘴巴/打開燈……”詩人用淺俗質樸的語言，生動地展現了一批文學青年的日常生活，他們有時積極創作，有時也假意恭維，他們富有文采，卻也世俗平庸。作為普通的平民，他們的生活中沒有英雄主義，關注的是最為基本的柴米油鹽、男歡女愛。樸實無華的文字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樣，將一個個生活中的細節串聯起來，記錄了平民充滿煙火氣息的世俗生活。平民的生活雖然簡單，但照樣可以入詩，并且寫得有滋有味。

韓東的《我的朋友們》也是表現平民意識的代表作品：“我的好妻子/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的朋友就會回來/他們很多人都是單身漢/他們到我們家來/只因為我們是非常親愛的夫妻/因為我們有一個漂亮的兒子/他們要用胡子扎我無兒子的小臉……”在詩中，作者用簡單平實的筆調刻畫了一群有趣的朋友，他們渴望親近自己美滿的家庭，喜歡逗樂自己乖巧的兒子，這些都是生活中最最平淡卻又最觸動人心的畫面，讓我們看到了平民之間溫暖人心的愛情和友情。

“第三代詩人不再把詩歌看成是燭照未來的火炬，而只是把它當做融入現實的手段”^[1]大部分第三代詩人都是平民出身，因而他們本能地反感朦朧詩的“貴族氣”，主張平民意識，抒發平民情感。由于當時的政治生活相對淡化，詩人們把更多的目光轉移到現實生活中來，使得第三代詩歌比之前的傳統詩歌更具凡俗氣息，更具現實意義。

二、不事雕琢的口語化傾向

第三代詩歌的一個重要的藝術特征就是摒棄華麗辭藻的堆砌，以通俗淺白的口語入詩，呈現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狀態。比如楊黎的《山頂》：“在那高高的山頂上/有一朵白云飄了過來/當白云飄過之后/在那高高的山頂上/就沒有了白云。”不同于朦朧詩中語言的“隱約含蓄”和晦澀難懂的“弦外之音”，第三代詩歌的口語風格總是“有話直說”，質樸平實的語言讓人得一目了然。

“口語化的寫作方式不僅可以使詩歌重返原初的生活面貌，實現書寫的本真狀態，還能夠詩歌語言注入新的活力，改變因低劣復制朦朧詩創作而造成的不良現象”^[2]朦朧詩的語言大多是傾向于優雅的、經典的書面語，追求意向的塑造，字句往往經過反復推敲，精雕細琢，暗含許多“象征”和“隱喻”，美則美矣，但當大量的朦朧詩歌被“批量生產”時，卻容易引起人們的審美疲勞，這也是朦朧詩衰落的一個重要原因。第三代詩歌則著力于用通俗易懂的口語寫作，反對優雅，反對意象，試圖展現語言不事雕琢的天然的魅力。

比較典型的代表作品還有李亞偉的《中文系》：“中文系是一條灑滿釣餌的大河/淺灘邊，一個教授和一群講師正在撒網/網住的魚兒/上岸就當助教，然后/當屈原的秘書，當李白的隨從/然后再去撒網……”這首詩在通俗易懂的口語之中還滲透著幽默的諷刺，把中文系比作功利的魚網，諷刺人人沽名釣譽的功利的現實社會。詩人如一個叛逆輕狂的青年，用直白的語言直指現實的病態，這樣的幽默與諷刺增加了“口語詩”的現實內涵，使之與徒有其表的“口水詩”區別開來，具有獨特的藝術價值。

第三代詩歌的口語化傾向，與當時的時代背景是密不可分的。十九世紀八十年代，隨著詩人的個體意識覺醒，詩歌逐漸從貴族化轉向了平民化。第三代詩人的平民意識是使詩歌轉向口語化的一個重要原因。通俗易懂的口語著重表現普通的人生，更符合平民的趣味愛好，也更貼近平民生活。“口語詩”開拓了現代詩歌新的語言空間，在中國新詩發展歷程中具有重要意義。

三、強烈的個體生命意識

第三代詩歌相較于傳統詩歌，更依賴于自身的體驗，因此，也表現出了強烈的個體生命意識。這種個體生命意識有兩個突出表現，一種是對生命意義的思考，一種是對“死亡”的探索。

比如吉木狼格的《這一天》：“我的一生有很多這一天/我等待著這一天/沒有這一天哪有我的等待/我又將浪費這一天/我認為我應該傷感/即使活一百歲/也就三萬多天/一天很短/三萬多個一天/也很短/短到只有一百年……”詩人感慨于人生短暫，時間稍縱即逝;他喜歡生命中的每一天，卻又對生活的重復感到憂慮，表現出一種冷靜而深邃的思考。“現代社會人們對物質的過分追求導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過多利益化，敏感多情的詩人在現今社會中體會著濃厚的孤獨感。”^[3]在們第三代詩人的眼中，詩歌表現的是自己對生活獨特的體驗和感覺，人生時間的有限性與生活的繁復性另他們感到迷惘，因此他們格外關注個體的生命歷程，試圖從現代人復雜的生存狀態中，探索個體生命的意義。

鄒進在《病史初稿》一詩里，描寫了他對死亡的認知：“我始終不知道/是什么病使我住進這間白色的病房里的/我又仔細把我的病史讀了一遍/ 于是發現寫多了/寫多了許多情節/我真正的病/ 還在發展/這不過是荒誕的故事……”在詩中，“我”住進了白色的病房，雖然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但又覺得冥冥之中命運已經注定。作者深知死亡是人類的必然結局，像是有命運的牽引，歸于寂靜是人生的宿命。面對死亡，人們無能為力，無法抗拒，所以詩歌表現出一種淡淡的悵惘，展現了詩人內心對生命、對死亡的探索。

“第三代詩歌生命意識的涌動和強化，是時代的發展和藝術的變化帶來的，是對人的表現進一步深化的結果。”^[4]在傳統的詩歌中，人文主義精神貫穿始終。第三代詩歌受朦朧詩的影響，肯定人的價值，主張個性解放，并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深入人的精神世界，從多個角度體驗生命、探索生命，或迷惘、或沉思，表現出強烈的個體生命意識。

參考文獻

[1][4]? 溫宗軍.論第三代詩歌的平民意識.[J].湛江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4）.

[2]? 孫麗君.“口語詩”的意義——論“第三代”詩歌中的口語化寫作.[J].作家.2015（10）.

[3]? 金夢.“第三代詩歌”的審美特征探析.[J].重慶科技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2）.

作者簡介：郭加慧，1999年出生，女，漢族人。現為湖州師范學院教師教育學院本科在讀學生，攻讀小學教育專業語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