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慶華,胡夢佳,胡江峰
(西南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 重慶 400715)
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城市逐漸成為競爭主體,于是如何提高城市競爭力已然成為各國制定全球戰略的重要考量。但同時,過度競爭也將不可避免地導致“零和博弈”問題,因此城市間在競爭的同時還需建立穩定的合作關系,從而形成競爭有序、合作共贏的區域競合網絡。城市間有序競合不僅是我國實現低成本城市化的重要途徑,也是城市群實現高效集約發展的必由之路[1]。當前,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深度推進為城市群發展注入了強大動能,城市發展方式正在快速轉型。一方面,跨界競合模糊了生產要素流動的邊界,使要素在國家之間的流動逐漸轉變為城市之間的流動;另一方面,不同行政單位之間的競爭缺乏良好秩序,容易造成效率損失,甚至產生負面效應[2]。兩方面的結果使城市群的發展逐漸呈現為以競爭與合作互為前提的發展,即在競爭中合作、在合作中競爭。
成渝地區是我國西部城鎮分布最密集的區域之一,形成了以重慶、成都為核心的“雙核”城市群,具有區域經濟發展的要素集聚優勢;同時,擁有國際都市圈的發展共性,具有很強的跨區域影響力和輻射力。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六次會議強調,要推動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在西部形成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增長極。那么對于不同產業而言,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應采用何種競合策略,競合策略對其產業生產效率會產生何種影響,這些都成為值得深入研究的重要問題。
現有研究大多是基于區域經濟一體化視角,研究長三角或京津冀等城市群間的競合關系,有關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競合關系的研究還較少。本文在總結國內外學者有關城市競合的研究基礎上,采用地級市和區縣級數據,基于Meta-frontier DEA模型構建區域競合策略框架,進而識別不同競合策略下的產業生產效率,最后提出相關的政策建議。相對于已有研究,本文的主要貢獻可歸結如下:第一,不同城市群有不同的特點,有關其他城市群的研究結果不一定適用于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本文采用地級市和區縣級數據研究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研究區域新意,可為相關政策制定提供更為具體的理論依據。第二,本文基于Meta-frontier DEA模型量化了競爭、合作與一體化3種競合策略下的產業生產效率差異,從而為不同產業采取不同的競合策略提供理論支撐。第三,不同競合策略下的產業生產效率差異比較僅回答了“是什么”的問題。為了回答“如何做”的問題,本文通過建立以產業生產效率為因變量的實證模型,進一步探索提升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產業生產效率的可行路徑。
隨著全球化的快速推進,競爭與合作日益得到學術界的關注和研究,但以往學者們大多將二者獨立開來進行研究,形成了競爭范式研究和合作范式研究兩類研究。隨著有關研究的深入,學者發現,如果將競爭與合作割裂開來分別進行研究,那么無法解釋現實中個體、團隊和組織間既競爭又合作的現實關系。這是因為競爭與合作并非一定相互排斥,它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共存,甚至還可能產生比單純的競爭與合作更好的結果,自此競合范式開始出現在研究者的視野之中[3-4]。Brandenburger等于1996年在其研究中首次提出:“競合是指為了創造更大的‘餅’而合作,而非為了瓜分這塊‘餅’而競爭?!盵4]城市群間亦是如此,其競爭與合作并非一定是相互對立的,有序良好的競合策略可以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有助于形成高質量增長極。諸多研究表明,城市綜合競爭力不是簡單地由城市內生競爭力決定的,外部因素的影響會對城市內生競爭力進行補充,城市綜合競爭力由內部競爭力與外部影響共同決定,城市競合有利于構建和諧的城市關系,提升區域綜合競爭力,貢獻于區域可持續發展[5-7]。這說明在提升城市競爭力時,要同時注重內生競爭力與外生競爭力的提升,具體來說則是在保障內生競爭力優勢的前提下,以合作提升外生競爭力。這就要求地方政府應合理制定有關政策,適度競爭,加強合作,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8-10]。
具體地,在三次產業發展中應該采用何種競合策略?在以農業為代表的第一產業中, 李亞美等認為應從延伸產業鏈、拓展功能鏈、提升價值鏈3個方面增強農業和農產品市場競爭力,促進農村三產融合發展[11]。在以制造業為代表的第二產業方面,研究結果表明,城市間經濟聯系越強,越傾向于合作;城市間經濟聯系越弱,越傾向于競爭,因此為促進制造業發展,政府需加強城市間經濟聯系以促進城市間緊密合作[12-15]。在以旅游業為代表的第三產業方面,我國區域旅游業發展差距還較大,缺乏有效的合作機制,合作主體較為單一,為加強區域旅游業協同發展,各地應擺脫行政區域束縛,建立聯合發展機制,加強區域之間旅游協作,實現旅游經濟聯動效應[16-17]。
總結已有研究,發現:(1)當前國內關于城市群競合關系的文獻主要研究長三角城市群、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以及京津冀城市群,較少文獻研究成渝城市群?,F有關成渝城市群的文獻主要研究產業結構演變、經濟增長差異以及復合生態位等,很少文獻研究成渝城市群的產業競合關系及生產效率問題[18-21]。(2)在有關生產效率測度的文章中,較少文章同時考慮投入與產出的異質性,測度結果應用性不高。(3)已有文獻主要是從競合關系對區域經濟總體影響進行分析,缺乏競合策略對具體產業生產效率的影響,缺乏不同產業競合策略探討的數據支撐。
基于此,本文選取重慶和四川2000—2018年的縣級和市級數據,同時考慮投入和產出的異質性,基于Meta-frontier DEA模型量化不同競合策略對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產業生產效率的影響,從而為不同產業采取不同的競合策略提供數據支撐。
1.競爭策略框架
一般認為,區域競爭將會充分利用自身資源稟賦優勢建立相互分割的市場,構建以本地區為封閉系統的技術前沿面,同時以自身產出效率最大化為目標。因此,本文借鑒Meta-frontier DEA模型,采用多重前沿面的思想構建成渝地區彼此分割的技術前沿面。
把每一個縣市作為一個決策單元構造生產前沿,假設每個決策單元使用勞動(L)、資本(K)兩種投入,生產一二三產業產出(Yi,i∈1,2,3)。生產技術集合T由式(1)決定:
T={(K,L)can produce(K,L,Yi)∶(Yi)}
(1)
由式(1)可將包含多產出的技術集合表達為式(2):
(2)

為了測算每個決策單元的產出效率,本文參考Zhang等[22]的方法構建非徑向方向性距離函數。
(3)
其中,wT表示標準化權重向量,考慮到包含一二三產業產出,本文將權重向量設置為wT=(1/3,1/3,1/3);g=(-gY1,-gY2,-gY3)表示方向向量,本文將方向向量設置為g=(-Y1,-Y2,-Y3);β=(βY1,βY2,βY3)≥0表示松弛向量,需要通過線性規劃求解式(4)得到。
(4)
根據Cheng等[23],產出效率指數(PEIi)可由式(5)表示:
(5)
然而,上述方法認為成渝地區的技術具有同質性,而沒有考慮到成渝地區會因區位、經濟和市場分割因素而造成技術前沿面差異。為將成渝地區技術異質性考慮在內,本文借鑒Battese等[24]的方法,分別構建同組當期技術集、同組跨期技術集和全局技術集3個前沿面。

(6)

基于式(4)可構建同組當期產出導向距離函數:
(7)
考慮到即使長期來看成渝兩地仍然彼此隔絕,分別以自身產出效率最大化為主要目標,則構建同組跨期產出導向距離函數:
(8)
最后,將成渝地區當成一個整體,探查成渝兩地在競爭策略下的全局產出效率,從而全局產出導向距離函數可表示為:
(9)
根據式(5)競爭策略,全局產出效率可表示為:
(10)
其中,ComEi∈[0,1],數值越大說明全局產出效率越高。
2.合作策略框架
如果成渝兩地選擇合作策略,那么則以整體產出效率最大化為目標。因此,本文以成渝兩地所有區縣和地級市構建跨組技術前沿面。此外,考慮到合作策略的動態性,即t期和t-1期的技術前沿面具有差異,那么就每一期而言,成渝地區仍然具有調整合作策略的靈活性,并通過產出效率或無效率的方式進行傳導,最終對全局產出效率產生影響。基于此,分別構建當期跨組產出導向距離函數式(11)和全局產出導向距離函數式(12):
(11)
類似地,全局產出導向距離函數可表示為:
(12)
合作策略全局產出效率可表示為:
(13)
其中,CooEi∈[0,1],數值越大說明全局產出效率越高。
3.一體化策略框架
由前述分析可知,在競爭策略下,由于各組之間相互隔絕,分別以本地區為一個封閉的經濟體構建短期(同組當期技術前沿面)和長期(同組跨期技術前沿面)技術前沿面,并將同組當期產出效率損失和同組跨期產出效率損失傳遞到全局產出導向方向性距離函數,最終對競爭策略下的全局產出效率產生影響。在合作策略下,就短期而言,各組之間消除了市場分割,從而可以將所有組作為一個整體構建同期跨組技術前沿面。但就長期而言,這個整體仍然可以動態地調整合作策略,并將這種調整以同期跨組產出效率損失的方式傳遞到全局產出導向方向性距離函數,從而對合作策略下的全局產出效率產生影響。與競爭策略與合作策略不同的是,在一體化策略下,各單元完全消除了組間差異,同時也缺乏合作策略下的動態性,從而使得各組之間長期融合為一體。也就是說,在一體化策略下,跨期和跨組技術前沿面不存在異質性,也不會向全局產出導向方向性距離函數傳遞產出效率損失并對一體化策略全局產出效率產生影響。基于此,借鑒黃慶華等[25]的思路構建全局前沿面:
(14)
一體化策略全局產出效率可表示為:
(15)
其中,IntEi∈[0,1],數值越大說明全局產出效率越高。
區域競合策略選擇差異是產業生產效率的重要因素,但仍然無法明確提升產業生產效率的具體路徑。基于此,通過建立多元回歸模型來明確提升產業生產效率的因素。
Effei,t=α+β1lFDIi,t+β2lOpeni,t+β3lRoadi,t+β4RKLi,t+β5EGSi,t+Yeart+εi,t
(16)
其中,Effei,t表示競爭、合作和一體化3種競合策略下的效率矩陣,即[lComEi,t,lCooEi,t,lIntEi,t],l表示取自然對數;lFDIi,t表示取自然對數后的利用外資規模,lOpeni,t表示取自然對數后的出口總額,lRoadi,t表示取自然對數后的道路公里數,RKLi,t表示資本勞動比,EGSi,t表示教育支出在地方公共財政支出中的占比,Yeart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干擾項。
1.數據來源
基于數據可獲得性以及指標完整性等因素考慮,本文采用的數據為成渝兩地縣級和市級數據。其中重慶市采用區縣級數據,四川省采用地級市數據。此外,為保證指標的完整性,對原始數據進行了如下處理:
第一,刪除未單獨公布產值、勞動和資本投入的地區。第二,考慮到2008年之后重慶市不再單獨公布每個區縣的就業人員,本文以2000—2008年每個區縣分產業就業人數(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與重慶市就業人數之比的平均值作為權重,然后用該權重將2009—2018年重慶市就業人數分配到每個產業。第三,經處理后仍有數據缺失的指標,采用胡江峰等[26]的方法進行補齊。最終獲得成渝兩地54個區縣和地級市2000—2018年的平衡面板數據。
2.變量設定
本文中的被解釋變量為產業生產效率,用實際產出與潛在產出的比值來表示。成渝兩地一二三產業生產率核算需要設定投入和產出變量。本文將各區域分產業就業人數作為勞動投入,分別對應于第一產業就業人數、第二產業就業人數和第三產業就業人數。有關資本存量的核算大多采用永續盤存法,但考慮到這種方法對數據要求較高,以及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以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為資本存量指標,并采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指數折算為以2000年價格計算的資本存量。此外,為全面核算一二三產業整體生產效率,本文分別采用第一產業增加值、第二產業增加值和第三產業增加值為產出指標,并采用第一產業增加值價格指數、第二產業增加值價格指數和第三產業增加值價格指數分別將相對應的增加值折算為以2000年計價的增加值。表1為相關指標的描述性統計。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
1.核密度曲線比較分析
為了對比不同競合策略(競爭、合作和一體化)下重慶和四川產業生產效率的分布差異,本文采用核密度曲線對重慶和四川產業生產效率情況進行了刻畫,如圖1所示。其中圖1(a)為3種競合策略下的產業生產效率總體情況,圖1(b)為競爭策略下的重慶和四川兩地產業生產效率對比情況,圖1(c)為合作策略下的兩地產業生產效率對比情況,圖1(d)為一體化策略下的兩地產業生產效率對比情況。
總體來看,如圖1(a),在競爭策略下,兩地產業生產效率接近于正態分布,但波峰出現較早,兩地產業生產效率并未出現明顯向高水平集聚的狀態。在合作和一體化策略下,核密度曲線整體較為平緩,集聚狀態并不明顯,但在核密度曲線兩端出現了兩個波峰,表明區域內部產業生產效率存在一定的分化現象。從成渝地區對比來看,在競爭策略下,如圖1(b),兩地產業生產效率均接近于為正態分布,但比較而言,四川省核密度曲線明顯向右偏移,表明在競爭策略下四川省產業生產效率集聚水平相對較高。在合作策略下,如圖1(c),兩地產業生產效率大致呈正態分布,但重慶波峰出現較早,四川波峰向右偏移距離較大,表明合作策略可能對重慶產業生產效率有一定的制約作用,但四川省在此情況下表現為向高效率集聚。在一體化策略下,如圖1(d),兩地產業生產效率均呈現兩個波峰,這表明在此情況下,區域內部生產效率存在較為嚴重的分化狀態,也表明不考慮區域資源稟賦差異盲目地搞“一刀切”的一體化將會導致區域內部兩極分化。
2.動態趨勢比較分析
為了刻畫不同競合策略下成渝兩地產業生產效率的動態演化特征,繪制了產業年均生產效率變化趨勢圖,具體如圖2所示。其中圖2(a)為3種競合策略下總體產業年均生產效率動態對比情況,圖2(b)為競爭策略下的重慶和四川兩地產業年均生產效率動態對比情況,圖2(c)為合作策略下的兩地產業年均生產效率動態對比情況,圖2(d)為一體化策略下的兩地產業年均生產效率動態對比情況。
總體來看,如圖2(a),在競爭策略下,產業年均生產效率雖有一定波動但總體是呈下降趨勢的,在一體化策略下,產業年均生產效率更是呈現明顯逐年下降的趨勢,但在合作策略下,產業年均生產效率表現為波動上升趨勢。從成渝地區動態對比來看,在競爭和一體化策略下,兩地產業年均生產效率均呈下降趨勢,這表明競爭或者一體化策略均沒有助推兩地產業生產效率提高。然而,在合作策略下,如圖2(c),兩地產業年均生產效率總體呈上升趨勢,這表明差異化合作策略能夠使得兩地產業生產效率有較大提升。
3.區域差異比較分析
為了掌握不同競合策略下區域內部產業生產效率的差異狀況,還對成渝兩地區縣層面的產業生產率進行了比較,如表2所示。

表2 不同競合策略下產業生產效率區域差異

省份區縣競爭合作一體化重慶巴南區0.595 9 0.580 1 0.394 0 北碚區0.547 2 0.412 4 0.690 0 璧山區0.633 0 0.481 2 0.738 2 城口縣0.530 2 0.162 5 0.939 9 大渡口區0.621 1 0.381 5 0.668 4 大足區0.628 0 0.533 0 0.593 8 墊江縣0.590 4 0.466 4 0.609 9 豐都縣0.565 0 0.364 5 0.773 4 奉節縣0.512 2 0.396 6 0.906 7 忠縣0.541 8 0.390 5 0.906 6四川成都市0.671 0 0.999 2 0.291 0 巴中市0.576 5 0.610 5 0.513 2 達州市0.652 8 0.833 5 0.698 7 德陽市0.680 6 0.892 4 0.426 6 廣安市0.607 0 0.710 9 0.437 4 廣元市0.588 9 0.538 3 0.671 9 樂山市0.631 1 0.716 0 0.628 9 瀘州市0.658 8 0.736 3 0.658 4 眉山市0.665 5 0.723 4 0.773 8 綿陽市0.666 3 0.849 0 0.408 7 南充市0.624 4 0.790 7 0.331 3 遂寧市0.648 7 0.699 3 0.502 4 雅安市0.620 3 0.544 9 0.788 9 宜賓市0.650 4 0.735 6 0.571 7 資陽市0.696 4 0.827 2 0.898 2 自貢市0.671 5 0.854 1 0.531 4 內江市0.667 2 0.776 8 0.684 8
在競爭策略下,四川大部分城市產業生產效率集中在0.6~0.7,可能是因為中心城市的產業發展較為完善,競爭力較強。然而,重慶除主城區外大部分區縣的生產效率集中在0.5~0.6,表明競爭策略可能對重慶的產業發展存在制約。在合作策略下,兩地生產效率明顯比在競爭策略下高但仍然存在較大的差異,四川多個城市的生產效率超過0.8,在此情況下四川會獲得較好的增長;但不利于重慶的發展,重慶最低的城口縣僅為0.16,而最高的榮昌區僅為0.68。在一體化策略下,無論是重慶還是四川內部都存在較為嚴重的兩極分化,發展較好的城市產業生產效率集中在0.75以上;但還有一部分縣市發展較為落后,生產效率僅保持在0.25左右。由此可知,在產業發展中,應充分考慮到區域內的資源稟賦差異,選擇差異化合作方式,才能更好地帶動區域整體的穩定長期發展。
為了進一步明確提升產業生產效率的路徑,借助R軟件對前述計量模型進行了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其中(1a)—(3a)列表示混合OLS模型下的回歸結果,(1b)—(3b)列表示時間固定效應模型下的回歸結果,(1c)—(3c)表示SYS-GMM模型下的回歸結果。考慮到本文采用了長面板數據,控制時間固定效應后的實證結果無疑更加穩健。因此,在后續分析中,僅對(1b)—(3b)的實證結果進行解釋,而(1c)—(3c)的結果僅作為穩健性檢驗。

表3 基準回歸結果
在(1b)—(3b)中,外資規模(lFDI)的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外資規模過大不利于成渝兩地產業發展,這可能是由于外資企業大規模搶占了國內企業的市場份額,區域產業無法壯大發展,很難形成產業集群。出口總額(lOpen)、交通基礎設施(lRoad)和資本勞動比(RKL)在(1b)、(2b)中系數為正,但在(3b)中系數為負。這表明在競爭和合作策略下,成渝兩地具有進一步提升產業效率的路徑和動力,可以通過增加出口,完善交通體系等方式促進產業效率提升。然而,在無差別的一體化策略下,這不僅會導致區域內產生分化,還會降低區域整體效率,缺乏提升區域內部效率的路徑和傳導機制。進一步地,資本勞動比(RKL)在競爭策略下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相較而言,在合作策略下提升產業效率的方式和路徑更加穩健。教育支出比重(EGS)在(1b)—(3b)中系數均為正但不顯著,原因在于教育投資培養高素質人才為產業建設作出貢獻是一個長周期過程,存在滯后效應。
為保證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還補充采用SYS-GMM模型進行估計?;貧w結果見表2(1c)—(3c)列。在SYS-GMM模型回歸結果的計量檢驗中,仍然是合作策略下通過顯著性檢驗的變量較多,回歸結果與用不同面板模型估計的結果基本保持一致。對SYS-GMM模型進行檢驗發現,Sargan檢驗的P值均在10%的水平上不顯著,表明不存在工具變量過度識別的問題。AR(1)、AR(2)的P值分別為 0.000 0、0.110 5,說明模型隨機擾動項存在一階序列相關但不存在二階序列相關。以上檢驗說明運用SYS-GMM模型處理內生性是合適的。本文用不同模型得到的回歸結果基本保持一致,這說明本文的核心結論“差異化合作可以提升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產業生產效率”是穩健的、可信的。
上述分析僅從整體上分析不同競合策略下變量對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產業生產效率的影響,并未考慮到重慶、四川兩地之間的差異性。鑒于成渝兩地經濟規模與資源稟賦的迥異,不同競合策略對不同地區產業生產效率的影響可能會有所差異。為考察不同環境及經濟條件下競合策略對產業生產效率的影響,采用時間固定效應模型分別研究重慶和四川兩地競合策略對產業生產效率的影響,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分區域的回歸結果
由表4(1d)—(1e)列知,多數變量系數符號與表3中(1b)列相反,這說明競爭策略對于產業生產效率的作用因區域而異,增加出口、完善交通體系以及擴大資本勞動比等方式與產業生產效率之間不存在穩健的因果關系,顯然這并非提升成渝地區產業生產效率的最佳策略。而表4(3d)和(3e)列中自變量的系數均與表3中(3b)一致,這表明一體化策略對產業生產效率的作用不存在異質性,但由于多數變量系數為負,缺乏提升區域內部效率的路徑和傳導機制,無差別一體化也非成渝兩地產業發展的最佳策略。在表4(2d)和(2e)中,多數自變量對產業生產效率存在正向影響,這表明合作策略下,大部分變量對產業生產效率具有穩健的提升作用,且不因區域而異。外資規模(lFDI)、出口總額(lOpen)、道路里程(lRoad)和資本勞動比(RKL)對于重慶的產業生產效率提升作用更加顯著,外資規模(lFDI)、道路里程(lRoad)對四川產業生產效率不存在顯著的促進作用。因此合作時,應將外資、交通等優勢資源放在重慶,這樣更能充分促進產業生產效率。
本文以四川和重慶兩地2000—2018年縣市級數據為樣本,運用Meta-frontier DEA模型研究不同競合策略對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產業生產效率的影響,并采用面板模型考察提升產業生產效率的具體路徑,主要結論如下:
兩地產業生產效率在競爭策略下均呈現正態分布,但整體生產效率不高;在合作策略下,四川能夠獲得較好的發展但重慶效率相對較低,說明合作策略可能對重慶產業發展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在一體化策略下,兩地區域內部存在分化狀態,說明在不考慮區域資源稟賦的情況下盲目地搞“一刀切”的一體化不僅會加劇區域內部兩極分化,而且還會拉低區域整體效率。因此,兩地應考慮差異化合作以促進區域產業高效協調發展。
實證結果表明,在競爭和合作策略下,成渝兩地具有進一步提升產業生產效率的路徑和動力,可以通過增加出口,完善交通體系等方式促進產業生產效率提升;而無差別的一體化策略不僅會導致區域內產生分化,還會降低區域整體效率,缺乏提升區域內部效率的路徑和傳導機制。但競爭策略對于產業生產效率的作用因區域不同而存在異質性,因此合作策略更加適合兩地產業發展。進一步,考慮到有極個別變量會對兩地產業生產效率產生不同的效果,因此在合作時應充分考慮兩地的資源稟賦,在提升產業生產效率的同時縮小內部差距。
為推動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發揮雙城比較優勢,促進產業發展,加快在西部形成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增長極,根據研究結論,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加強統籌規劃,做出雙贏決策。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的建設,會加強區域內經濟相互依賴的程度,這在客觀上要求地方政府所制定的區域發展政策打破其內部封閉性,合理競合。對內,政府應從“區域市場內部競爭”的角色轉變為“區域市場整體拓展”的角色,將蛋糕做大,充分發揮兩地比較優勢,打破區域內部壁壘,共同拓展區域市場;對外,應以競爭為主,把成渝地區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發展成在國際市場具有競爭優勢的產業,從而增強區域整體競爭力[27]。
第二,促進差異合作,優化產業結構。實證研究發現,在合作策略下四川能夠獲得較好的發展,但對重慶的產業生產效率促進作用卻不明顯,因此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在制定具體的規劃及政策時,應該因地制宜,因“資源稟賦”制宜,地方政府應結合自己的比較優勢采用差異合作、內生創新、特色發展的競合策略,在產業結構調整中實施錯位發展戰略?!半p核五帶”(1)雙核即以成都、重慶為核心,五帶為沿長江發展帶、成綿樂發展帶、成內渝發展帶、成南(遂)渝發展帶、渝廣達發展帶。還存在較大的經濟發展水平差異,成都和重慶應重視產業結構升級,大力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現代服務業,5個發展帶應拓展產業發展空間,強化區域中心城市產業結構服務功能,促進產業結構合理變遷。
第三,建設產業集群,提升生產效率。產業集群是提高生產效率、提升區域競爭力的重要因素[28-29],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是內陸型經濟,加強產業集群對促進經濟發展顯得尤為重要。成渝地區產業集群處于剛剛起步階段,只在少數產業如機械裝備制造、汽車、天然氣化工等產業有一定的優勢。這些產業基本都是資本和技術密集型產業,規模經濟較大,除核心地區外很難在區縣中完備供應鏈。因此,應考慮根據不同地區的比較優勢,優化產業布局,強化跨區協作意識,實現跨區產業集群,進而提升區域產業生產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