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駿 ,符文彬
(1.廣州中醫藥大學針灸康復臨床醫學院,廣州 510405;2.廣東省中醫院,廣州 510120;3.嶺南司徒玲針灸流派,廣州 510120)
頸椎病指頸椎的椎間盤退行性改變,包括頸項部的肌肉、關節的繼發性變化和鄰近部分的椎體增生、退變,從而導致神經血管受壓迫而引起的相關臨床癥狀[1]。研究顯示,20世紀90年代其在中國的發病率已高達17.3%[2]。就頸椎病的癥狀而言,相當于中醫學“項痹”“項強”等范疇,主要以頸項僵痛、拘攣,肩臂麻木等為特點。中醫依據病因病機的不同主要將頸椎病分為氣滯血瘀、肝腎兩虛、痰濕阻絡、氣血虧虛型等[3]。而氣滯血瘀型頸椎病以頸項、肩痛,痛如針刺,伴上肢麻痹等為首要癥狀[4],是臨床上最為常見的一種中醫辨證分型。中醫治療頸椎病具有多種方式,包含方藥、針刺、艾灸、放血、推拿按摩、穴位敷貼等[5-9]。天灸作為中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適應癥已達20多種,而由頸椎病引起的頸痛就被涵蓋于內[10],其療效的確切性及便利性普遍為患者所接受。本研究將選用嶺南傳統天灸散、艾柱灸、天灸安慰劑3種不同的治療方式進行療效比較,系統評估嶺南傳統天灸散緩解氣滯血瘀型頸椎病頸痛的臨床療效。
1.1 受試者來源 96例受試者均來自2016—2018年由廣東省中醫院門診招募的患者,年齡在18~70歲之間,患者均簽署知情同意,并按照隨機數字表分為嶺南傳統天灸散組(以下簡稱天灸組)、艾柱灸組、天灸安慰劑組(以下簡稱安慰劑組),3組按1∶1∶1比例,即天灸組32例、艾柱灸組32例、安慰劑組32例。本研究經廣東省中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B2016-084-01)。
1.2 診斷標準 西醫采用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的《臨床診療指南-疼痛學分冊》:1)頸項、肩部疼痛伴有局部肌肉緊張、壓痛,因上述原因導致的頭頸部活動受限。2)頸椎X線片、計算機斷層掃描(CT)、核磁共振成像(MRI)提示頸椎生理曲度改變、關節紊亂、椎間盤突出或椎管狹窄壓迫等。中醫方面符合頸項僵痛,痛如針刺,伴雙手臂麻痹,舌質黯,脈弦等氣滯血瘀型癥狀。
1.3 納入標準 1)符合頸椎病診斷。2)以頸痛為主訴且余癥狀、體征符合氣滯血瘀證。3)18~70歲之間。4)影像學符合診斷要求。5)納入時患者疼痛視覺模擬評分法(VAS)評分不低于3分。6)至少3個月內出現過頸項、肩部刺痛、上肢麻木,且頻率至少平均1次/月。7)理解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4 排除標準 1)脊髓型頸椎病患者。2)頸椎病其他中醫證型患者。3)患嚴重其他系統性疾病如糖尿病、高血壓、心腦血管疾病等。4)具有頸部手術史、外傷史、先天脊柱異常、骨關節病變等。5)拒絕灸法、對天灸藥物過敏者。6)正在接受其他與頸椎病相關治療的患者。
1.5 治療方案
1.5.1 體位及操作環境 受試者采用俯臥或坐位,露出頸肩部,操作環境應于室內,室內溫度應在25℃左右。
1.5.2 操作方法
1.5.2.1 天灸組 采用嶺南傳統天灸散作為天灸藥物,其主要成分如下:白芥子、延胡索、甘遂、細辛等;將上述中藥按天灸散制作水準研磨成可穿過80目篩的粉,取10 g藥粉及10 mL姜汁調配制作成約1 cm×1 cm×1 cm的藥餅,并將藥餅置于天灸專用藥貼上,貼于患者穴位上,每次貼藥程度以患者自覺熱痛難忍為度,時間不超1 h,當藥效達到之后撕去藥貼并擦凈殘留藥物。取穴分兩組(雙側),交替使用:頸百勞、肩中俞、肩井、心俞、膽俞、腎俞;新設、肩外俞、大杼、天宗、厥陰俞、三焦俞。
1.5.2.2 艾柱灸組 首先于穴位處涂抹適量萬花油,以起到黏附及防止燙傷作用,再將70∶1黃金比例的艾絨統一做成規格為高1 cm、底面直徑0.8 cm、質量為0.1 g的圓錐形艾柱放好并點燃,待艾炷燒至1/3至1/4之間患者微覺灼燒痛時,取走艾柱,每穴共灸3壯。取穴同天灸組。
1.5.2.3 安慰劑組 采用蕎麥粉加入食用色素,調配成在外觀、性狀上相似于天灸散,作為安慰劑藥物。操作方法及取穴同天灸組。
1.5.3 療程 每3 d治療1次,10次治療為1個療程,至少完成8次治療為有效病例。每次貼藥以患者自覺熱痛難忍為度,時間不可超過1 h。
1.5.4 臨床療效評定標準 主要評價指標:Northwick Park頸痛(NPQ)量表。次要評價指標:簡化McGill疼痛(MPQ)量表。
1.5.5 評價 分別于治療前、治療結束時、隨訪1個月后、隨訪3個月后進行量表評定。
1.6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0.0統計軟件包建立數據庫并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組間兩兩比較采用LSD法,多個觀察時點的指標比較采用重復測量的方差分析。計數資料采用構成比或率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卡方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一般資料分析 3組治療前進行人口學資料比較,結果見表1。可見3組之間的人口學資料無統計學差異(P>0.05);治療前 3 組患者在 NPQ、MPQ量表方面進行組間評分比較,顯示3組患者治療前的NPQ 結果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 2。3組患者治療前 MPQ 結果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 3。以上表明3組基線水平具有可比性。
2.2 治療后各療效指標分析
2.2.1 主要療效指標分析 研究選用國際公認NPQ頸痛量表作為主要評價指標,由表2可知,治療后、隨訪1個月和隨訪3個月時,天灸組、艾炷灸組與安慰劑組相比均具有統計學差異(P<0.05),且天灸組與艾柱灸組相比有統計學差異(P<0.05)。并選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3組均不滿足Mauchly球形檢驗,選擇G-G矯正檢驗,可見觀察時點、分組對NPQ結局均具有統計學差異(P<0.01),且觀察時點、分組兩者間有交互作用(P<0.01),見表 4。通過LSD檢驗方法可知天灸組與艾柱灸組具有統計學差異(P<0.05),天灸組與安慰劑組、艾柱灸組與安慰劑組之間均具有統計學差異(P<0.01)。綜上可知,時間、分組因素均對3組受試者NPQ得分具有影響,且兩種因素間存在交互作用,3組受試者在NPQ得分上,天灸組、艾柱灸組下降明顯,安慰劑組下降較差,見表5。
通過對NPQ表各時點得分的差值運算,并進行組間比較,見表6。結果得出天灸組、艾柱灸組在治療結束、隨訪1個月、隨訪3個月這3個時點上的NPQ減分率均與安慰劑組存在統計學差異(P<0.05);在隨訪3個月時天灸組與艾柱灸組相比具有統計學差異(P<0.05);根據減分率均數可知天灸組、艾柱灸組療效優于安慰劑組,且天灸組在遠期療效維持上優于艾柱灸組。

表1 各組患者人口學資料比較Tab.1 Comparison of demographic data of patients of each group
表2 各組患者各時點NPQ量表評分(±s)Fig.2 NPQ scale scores of each group in each time point(±s) 分
注:與安慰組比較,*P<0.05;與艾柱灸組比較,#P<0.05。
項目 例數 治療前 治療后 隨訪1個月 隨訪3個月天灸組 32 37.72±17.49 18.75±10.45*#11.16± 8.90*#7.53± 5.97*#艾柱灸組 32 37.38±15.18 22.81± 9.51*15.75± 7.02*16.91± 7.66*安慰劑組 32 35.03±12.93 26.31± 9.77 26.78±12.55 28.34±1 0.53
表3 各組患者各時點MPQ量表評分(±s)Fig.3 MPQ scale scores of each group in each time poin(t±s) 分

表3 各組患者各時點MPQ量表評分(±s)Fig.3 MPQ scale scores of each group in each time poin(t±s) 分
注:與安慰組比較,*P<0.05;與艾柱灸組比較,#P<0.05。
組別 例數 治療前 治療后 隨訪1個月 隨訪3個月天灸組 32 18.28±5.16 8.94±4.34*#5.31±2.46*#4.03±2.66*#艾柱灸組 32 18.94±8.37 8.84±2.70* 8.66±5.17* 8.56±5.98*安慰劑組 32 17.59±6.70 13.91±5.68 13.94±4.42 13.84±4.61

表4 各組患者治療前后NPQ重復測量結果Tab.4 Repeated measurement results of NPQ of patients of each group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表5 NPQ重復測量結果兩兩比較Tab.5 Pairwise comparison of NPQ repeated measurement results
2.2.2 次要療效指標分析 研究選用公認的簡氏MPQ量表作為主要指標,由表3可知,治療后、隨訪1個月和隨訪3個月時,天灸組、艾炷灸組與安慰劑組相比均具有統計學差異(P<0.05),且天灸組與艾柱灸組相比有統計學差異(P<0.05)。采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3組受試者MPQ得分均不符合球形檢驗(P<0.01),故選用 G-G 矯正檢驗結果,見表 7。分析得出,時間因素對MPQ結果具有統計學差異(P<0.01),不同分組的干預手段對MPQ結果具有影響(P<0.01),再將時間和分組加入主體內效應發現,兩者具有交互作用(P<0.01),說明 3組之間存在統計學差異。通過LSD檢驗將3組兩兩組間比較,可知天灸組與艾柱灸組具有統計學差異(P<0.05),天灸組與安慰劑組、艾柱灸組與安慰劑組之間均具有統計學差異(P<0.01)。綜上所述,時間、分組因素均對3組受試者MPQ得分具有影響,且兩種因素間存在交互作用,3組受試者在MPQ得分上,天灸組、艾柱灸組下降明顯,安慰劑組下降較少,見表8。

表6 各組患者治療后NPQ減分率情況分析Tab.6 Analysis of the reduction rate of NPQ of patients of each group after treatment%

表7 各組患者治療前后MPQ測量值重復測量結果Tab.7 Repeated measurement results of MPQ measurement values of patients of each group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表8 MPQ量表重復測量結果兩兩比較Tab.8 Pairwise comparison of repeated measurement results of MPQ scale
各組受試者MPQ得分減分率方面見表9,可知天灸組、艾柱灸組在3個時點上的MPQ減分率均與安慰劑組存在統計學差異(P<0.05);在隨訪 1個月、隨訪3個月時天灸組與艾柱灸組相比具有統計學差異(P<0.05);根據減分率均數可知天灸組、艾柱灸組療效優于安慰劑組,且天灸組在緩解頸痛上,近期、遠期療效維持上均好于艾柱灸組。
表9 各組患者治療后MPQ減分情況分析(±s)Tab.9 Analysis of MPQ score reduction of patients of each group after treatment(±s)%

表9 各組患者治療后MPQ減分情況分析(±s)Tab.9 Analysis of MPQ score reduction of patients of each group after treatment(±s)%
注:與同時點天灸組相比,*P<0.05;與同時點安慰劑組相比,#P<0.05。
組別天灸組艾柱灸組安慰劑組例數3 2 3 2 3 2治療后8.4 5±4.0 1#7.9 1±4.9 0#6.2 0±5.3 8*隨訪1個月1 0.1 2±5.4 1#8.8 3±6.2 8*#8.9 6±5.5 9*隨訪3個月1 0.4 1±6.0 6#9.3 5±6.3 9*#9.4 4±6.2 9*
2.2.3 3組治療后總有效率分析 治療后3組間總有效率之間有統計學差異(P<0.01),其中天灸組總有效率為 87.5%,高于艾柱灸組(81.3%),明顯高于安慰劑組(50%)的總有效率。見表10。

表10 各組患者總有效率比較Tab.10 Comparison of total effective rates of patients of each group 例(%)
在頸椎病各類分型中,氣滯血瘀證是常見臨床證型[11]。該證型頸椎病發病往往是因為外邪侵襲,或者外傷損傷脈絡,致使血溢脈外,或因病程較久,外邪留滯經脈,致使氣血瘀滯,不通則痛[12]。
灸法是中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活血化瘀通絡的作用[13]。早在《神灸經綸》中就有提到灸法具有溫經通絡、宣通氣血、順逆行滯、維持氣血的正常運行的作用。天灸作為灸法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最早可以追溯至《五十二病方》中言:“蚖……以薊印其顛……”。嶺南傳統天灸是嶺南醫家根據嶺南地區的地理、氣候特點而總結出的一種嶺南特色療法。嶺南傳統天灸散是通過以白芥子、延胡索、細辛、甘遂為首的中藥搗成泥,外貼于腧穴的持續性滲透作用而產生疏經通絡、活血化瘀的效果。類似于現代醫學的激素、封閉類療法,可以實現抗炎、止痛、消腫、免疫調節等功效[14],然又不具備前者的毒副作用,簡便經濟。嶺南傳統天灸散雖多運用治療咳喘藥物,然不可忽視了該類藥物對其他疾病的作用,經廣東省中醫院眾醫家的研究與實踐,發現了其對以頸椎病頸痛為首的痛癥類疾病亦有較好的療效。
本研究結果顯示,在NPQ評價方面,通過重復測量可知時間、分組及時間分組的交互因素對NPQ的評分結果是存在統計學差異(P<0.01),而通過各時點差值減分率可以看出,天灸組與艾柱灸組的治療效果明顯優于安慰劑組,而天灸組與艾柱灸組在治療后的近期療效維持上面對比無明顯差異性,但是在遠期療效維持上天灸組效果要優于艾柱灸組。在MPQ評價方面,通過重復測量可知時間、分組及時間分組的交互因素對MPQ的評分結果是存在統計學差異(P<0.01),在各時點減分率中可以看出天灸組與艾柱灸組的療效均優于安慰劑組,且天灸組在近期、遠期的療效維持上均優于艾柱灸組。
綜上所述,嶺南傳統天灸散在緩解氣滯血瘀型頸椎病患者的疼痛程度效果優于艾柱灸,而因疼痛引起的情感及認知、生活質量方面的問題,嶺南傳統天灸散的短期效果與艾柱灸相似,遠期效果占優。但本研究所選療效評價指標較少,偏主觀化,病例數偏少,結果存在一定偏倚性,故仍需更進一步的研究提供有力證據。此外,本研究納入病例年齡跨度較大,雖經統計學分析已排除了本研究中組間年齡的差異性,然不可否認臨床中年齡對療效的影響,國內外也較為缺乏相關研究,故仍需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