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的歷史考察

龔潔 宋超

摘要：1965年10月至1966年5月，基于越南抗美戰爭和戰后經濟恢復需要，中國政府接受越南政府的請求，代越南培訓5 000名汽車司機。由長江以南的省、市和解放軍部隊承訓，采取師傅帶徒弟的方法，集中訓練零基礎來華的越南實習生。經過我國卓有成效的培訓，越南實習生最終熟練掌握獨立負重駕駛、山路閉燈駕駛等高難度技能，并能進行條例保養、判斷和排除一般故障，回國后能立即上路駕駛，在戰爭和經濟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關鍵詞：中國;援助越南;汽車司機培訓;越南實習生

中圖分類號：G719?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2-5727（2020）12-0091-06

代外國培訓實習生是對外技術援助的重要途徑和內容。冷戰時期，中國、蘇聯等國都曾代越南培養各類技術實習生與留學生，對越南的抗法、抗美勝利和戰后經濟恢復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1965年，中國同意幫助越南培訓10 100名汽車司機和技術工人，其中汽車司機5 000名，10月從越南河內分批來華。中國根據越南應戰及戰后重建的實際需要，考慮越南當地工業經濟發展和來華實習生的文化水平等因素，對汽車司機專業的實習生進行針對性培訓，使越南實習生在短時間內學會高難度駕駛操作和機械常識與維護技術，回國后在戰爭和戰后重建工作中發揮巨大作用。本文利用原始檔案資料，探討中國代越南培訓實習生的問題，總結培訓實習生的方法和管理經驗，以期為“一帶一路”國際合作中的職業教育發展提供借鑒參考。

一、越南汽車司機來華實習概況

1965年9月30日—10月8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培訓司機和技工工作組與越南民主共和國政府培訓司機和技工工作組在北京進行友好會談，正式簽訂中國政府幫助越南政府培訓司機和技術工人的相關協議。協議決定，“越南派遣一萬零一百名學習人員，來中國學習汽車駕駛、施工機械操縱和機械修理技術;此外還派遣三百名管理干部和一百名專職翻譯人員，共計一萬零五百名。各工種的學習期限擬為：司機五至六個月，修理工十至十二個月，汽車配件生產工十三至十五個月，焊工九至十個月”[1]。汽車司機需求最大，培訓時間最短。全部培訓任務分別由軍隊和地方8省、市擔負。軍隊擔負3 850名;地方8省、市擔負6 250名。其中，實習汽車司機專業5 000名，軍隊承訓3 500名，江西省承訓350名、浙江省承訓400名、江蘇省承訓400名、福建省承訓150名、上海市承訓200名。（見表1）

除軍隊外，地方承訓的越南汽車司機實習生僅培訓地點不同，培訓要求和目標完全一致，并且各省市之間溝通密切、互相借鑒學習頻繁，培訓內容、方式等大致相同。上海市承擔的各工種培訓總人數1 380名，為各省市最多，且較早接到越南實習生的培訓任務。早在1955年9月14日，上海市就開始代越南培訓技術人員的工作，“接受28名商品檢驗工作專業的越南實習生來滬學習化驗、農檢、畜檢三大類商品檢驗”[2]。汽車司機培訓期間各方面工作較為優秀，國務院代越南訓練汽車司機辦公室曾向全國各培訓單位轉發上海市培訓辦公室的《市公用局培訓班大抓衛生保健工作實習生發病率逐月降低》的簡報[3]，供各地參考。上海市交通運輸業發達，國民教育和職業教育較普及，在本次我國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和技術工人的任務中，上海市對越南汽車司機的援外培訓工作最具有典型性與代表性。所以，本文以上海市培訓越南汽車司機實習生工作為例，考察研究中國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的歷史。

二、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的組織管理

中越簽訂協議后，中方迅速落實越南來華技術實習生的分配和組織管理工作。1965年9月在北京召開的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和技術工人會議紀要指出，國務院援越小組設立“代越訓練汽車司機辦公室”，負責安排汽車司機和技術工人的培訓任務[4]。不日，上海市對外經濟國際聯絡局領導小組全體成員召開第一次相關會議，將北京會議確定分配給上海的培訓任務初步擬分工為“交通局負責培訓汽車司機200名和汽車修理工200名;公用局負責培訓汽車修理工200名;建工局、城建局共同負責培訓施工機械修理工200名;機電一局負責培訓汽車零件配件工200名”[5]。之后又召開多次會議進行調整。

按北京會議要求，上海市成立組織機構并制定實習生管理制度。首先，配備必要的工作人員，確定基層培訓單位，迅速建立市、局、基層三級的培訓辦公室，對外統一簡稱“培訓辦公室”，以利保密。保衛保密方面，由公安局經保處具體安排實習生的保衛和社會管理工作，并要求全市上下“凡涉及到有關培訓問題的文件，暫定按機密級處理和傳遞，其中涉及到有關數字及其他重大外事問題的文件，作絕密級處理”[6]。在此之前，上海市盡管一直接受培訓外國實習生的任務，但未成立專門的管理部門，均由各局的援外辦公室承擔。對本次代越培訓汽車司機和技術工人的項目，全國相關省市、單位自上而下成立了培訓辦公室，這在中國援外培訓工作中起了里程碑式的作用，標志著這方面的工作更加有序。

培訓辦公室下設立培訓班，培訓班內設立實習生隊伍和工作組。上海市交通運輸局實際承訓450名越南實習生，是上海市各單位中人數最多的，其中汽車司機200名。組織形式上，建立局培訓辦公室，下設培訓班，設立“二隊”“三組”。二隊：司機培訓隊、保修培訓隊;三組：人事組、生活管理組、供應組。管理人員按工作需要配備224人，其中，管理人員33人，工人教練132人，輔助工5人，服務人員54人。“這些人員一般是經過局屬各級黨委以及有關部門逐個審查，選擇政治思想好，作風正派，技術上較熟練的生產骨干擔任這項工作”[7]。司機培訓隊配備50名司機教練員，負責越南汽車司機的培訓工作。隊內共分為5個班，每班10人，根據每個教練的技術特長安排定車、定員工作，并確定組長。組長的具體任務是抓教學計劃進度、教學方法和我方人員政治思想工作以及實習生思想反映，發現問題及時向隊領導匯報，重大問題向部門匯報。

培訓越南汽車司機的三個駕駛課程階段，由易到難，課程安排完全適應越南應戰需要。機械常識與維護穿插在駕駛訓練課程中，目的是理論上懂得汽車機械常識，保養維護上能做二級以下各級車輛技術保養。排除故障方面，能判斷、檢查、排除車輛一般常見的油路、電路、制動、轉向等故障，以及戰爭環境下的故障急救方法[18]。機械常識與維護和拆裝實習分為四部分：發動機、傳動、懸掛、電氣，要求掌握機械理論知識和整個車輛分解與結合。拆裝實習包括整車拆散和裝合（含單件總成拆散裝合），分系拆裝、清潔、潤滑、調整等保養實習[19]。越南實習生吸收較快，絕大部分學員能夠蒙眼拆裝化油器，快的用時19分鐘，一般24分鐘[20]。培訓時間雖有限，但培訓過程從不馬虎，且注重溫故知新。在第四部分電器理論課中，復習例行保養、一級保養，一級車輛常見故障的判斷（油電路），檢查、排除和戰爭環境下急救方法訓練等。通過平時提問測驗，成績較好，在202名實習生中，90分以上的69人，占34.15%;80分以上的106人，占52.47%;70分以上的27人，占13.36%[21]。

培訓越南汽車司機工作如期完成。1966年5月12日下午舉行越南汽車司機實習生結業典禮大會，14日舉行歡送大會。次日，全體汽車司機實習生整隊乘坐公共汽車到達上海站的指定站臺回國。

全國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的工作同步完成。實際合格結業回國的學員共計4 915名（不包含干部、翻譯和病人），其中，軍隊3 482名、江西省358名、浙江省392名、江蘇省354名、福建省130名、上海市199名，于1966年5月7日至6月30日陸續回國。各培訓省、市、軍區組織專人護送越南汽車實習生出境。至此，國務院代越訓練汽車司機辦公室依靠各地方單位配合和大力支持的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工作圓滿結束。

汽車司機實習生回越南后迅速投入實地駕駛，大部分被分配駕駛大型柴油汽車，在路況復雜的半山區和被戰爭嚴重破壞的路段運行，較之實習期間更為緊張、困難的條件下工作。越南政府培訓司機和技工工作組組長孔庭合在“越南實習生回國的工作情況和取得的一些成績”的報告中總結說：“他們有學到的基本技術，又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環境、適應工作條件，經過實際鍛煉，已經發揮了學習成果，及時地為一九六六年底、一九六七年初的運輸計劃和今年旱季戰役服務”;“大部分實習生既能駕駛汽油車，又能駕駛柴油車，還能在敵人經常破壞的、路況復雜的道路上閉燈行駛;能夠靈活地控制方向盤，快速地配合使用油門、離合器和排擋，并較能保證安全”[22]。越南汽車司機實習生回國后積極參加生產和戰斗，為越南的獨立和經濟建設貢獻了力量。

從上述考察可見，我國政府對培訓越南汽車司機高度重視。從培訓任務具體安排、實習生組織領導與管理、目標要求、理論學習、科目實習、考核到最后結業歡送，具體細致。技術培訓傾囊相授，生活關懷無微不至，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經費均由我國政府無償提供。作為我國首次大規模、系統性無償培訓外國汽車司機，培訓過程切實結合越南當地環境和戰爭、生產需要，培訓課程“量身定做”，實習生回國后能立即上路駕駛，在戰爭和經濟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這是我國代外國培訓技術實習生的成功典范。2017年中越簽署共同實施“一帶一路”“兩廊一圈”合作計劃以來，兩國經濟技術合作不斷深化，中越職業技術教育合作也日趨緊密。因此，我國代越南培訓汽車司機具有歷史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4][11]國務院批轉有關代越培訓汽車司機和技術工人的兩個紀要[A].江蘇省檔案館：4021-002-0016.

[2]上海市對外貿易局關于檢送上海商品檢驗局三月來對越南實習生教育工作總結的函[A].上海市檔案館：B170-2-342-6.

[3]轉發上海市代培辦公室“市公用局培訓辦大抓衛生保健工作實習生發病率逐月降低”的簡報[A].江蘇省檔案館：4021-002-0013.

[5-6]上海市代越培訓汽車司機和技術工人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紀要[A].上海市檔案館：B123-6-632-38.

[7]上海市交通運輸局培訓班關于培訓工作準備的情況匯報（二）[A].上海市檔案館：B154-6-463-11.

[8]上海市交通運輸局培訓班關于實習生管理制度[A].上海市檔案館：B154-6-456-9.

[9][14][16-20]上海市交通運輸局關于駕駛技術培訓進度和山區教練的準備工作情況匯報[A].上海市檔案館：B154-6-463-53.

[10]上海市交通運輸局培訓班情況匯報——關于安排越南實習生住宿及發放生活用品等[A].上海市檔案館：B154-6-463-1.

[12]上海市交通運輸局培訓班關于汽車駕駛員訓練大綱[A].上海市檔案館：B154-6-460-98.

[13]上海市交通運輸局關于培訓駕駛技術培訓情況匯報[A].上海市檔案館：B154-6-460-33.

[15][21]上海市交通運輸局培訓班關于駕駛隊山區教學情況匯報[A].上海市檔案館：B154-6-463-74.

[22]江蘇省培訓辦公室.越南政府培訓司機和技工工作組組長孔庭合同志在完成培訓越南汽車司機和技術工人工作總結會談時的發言[A].江蘇省檔案館：4021-002-0021-31.

（責任編輯：楊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