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生態位衰退表現、演化及治理研究
——基于新冠肺炎疫情背景分析

文/劉志峰

自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全球范圍內出現了經濟衰退下滑、產業鏈封鎖斷供、金融秩序動蕩多變等現象，世界經濟發展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大挑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報告顯示，預計2020年全球GDP將萎縮3%，這遠超2009年國際金融危機0.1%的下滑幅度。如何破解疫情困局，提振經濟發展，成為世界各個國家、地區亟待思考和切實解決的時代課題。作為經濟發展的主體，企業所受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最為直接，其面臨市場空間、要素流通、優勢特色被顛覆或重構的風險。從企業生態學視角來看，外部環境中不確定性風險的疊加效應，將誘發企業功能機制衰退、地位作用下降、市場角色弱化，從而影響企業生態位的正常生存和健康發展。

一、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企業生態位衰退的主要表現

生態位是指物種所處環境和自身習性的總稱，它不僅體現物種的時空位置和功能作用，還反映物種與生境中其他物種之間的競爭關系。與物種相類似，企業生存發展也離不開生態位的合理選擇。企業生態位是企業與環境互動匹配后所處的狀態，主要指企業在生態系統中的資源格局、功能態勢和角色作用。生命周期理論揭示，企業生態位遵循形成期、發展期、成熟期、衰退期的發展演化軌跡。作為企業發展演化過程不可回避的客觀現象，生態位衰退本質上體現的是企業內外環境因素不斷交織疊加，不斷催生企業結構體系運作無序、功能機制效能衰竭的動態過程。因此，內外環境因素都有可能引起企業生態位衰退。新冠肺炎疫情的突發及其全球化蔓延，增加了企業生態位發展風險，削弱了企業生態位競爭優勢，造成了企業生態位衰退危機。因此，要準確研判衰退表現，有效識別衰退誘因。

1、市場空間縮小。目前，新冠肺炎疫情還沒有得到徹底解決，美國、歐盟、東亞等世界經濟活動中心的疫情形勢仍然嚴峻，世界經濟發展面臨的不穩定因素依然活躍復雜，世界經濟下行壓力持續加大。面對新冠肺炎疫情這只“黑天鵝”，很多國家采取了“社會隔離和封城、封國”的措施，來控制本國疫情蔓延，防止與其他國家交叉傳播。這些策略舉措對于控制疫情發展，推動疫情防控形勢好轉，發揮了積極作用。但是，另一方面卻影響了正常的國際貿易活動，導致了國際市場需求下降，這減少了企業市場份額，縮小了企業市場范圍，沖擊了企業已有市場格局。這種沖擊對從事境外貿易往來、跨國投資的企業尤為突出，市場空間的不斷減少，會連鎖引發企業產品滯銷、資金回籠困難、停廠歇業等問題。

2、資源要素短缺。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產業鏈、全球價值鏈形成的極大沖擊已引起國際社會的普遍關注。盡管疫情尚未直接誘發全球產業鏈新舊結構之間的重構轉化，但短時期內的沖擊影響仍會持續發酵。一些國家采取限制、隔離、封鎖等抗疫舉措，“引發多國對國際產業鏈短供和外部依賴過度的擔憂，再加上各國間政治互信缺失，各國紛紛將全球產業鏈‘回遷’擺上議程”，這使得汽車、電子和機械設備等產業鏈融合度高的相關企業，無法通過正常的國際貿易活動來獲取原材料、零部件等物能供給，從而深刻影響了產品生產、技術研發和項目推動。即外部經濟環境的急劇惡化，使得相關企業很難獲得充足的資金、技術、物資、設備等資源要素。為了避免經營活動萎靡停滯，實現持續健康發展，企業要實施資源要素從外向內的戰略轉變。對于底盤穩、韌性強、潛力大的國家而言，通過以調整經濟政策為主的抗疫舉措，能為企業提供相對優質的資源要素保障。利用國內資源要素，能夠逐漸弱化和對沖疫情影響，有效規避生態位衰退風險。然而，在特定時期內，國內資源要素也相對有限，過多的調整政務勢必會造成企業之間資源要素重疊，最終導致企業生態位競爭。

3、功能地位下降。疫情導致企業面臨延遲復工、銷售滯緩、進出口受阻、勞動力不足、供應鏈斷裂等問題，使得零售、批發、物流、房地產、制造業等行業發展受到阻礙。一些中小微企業生存舉步維艱，瀕臨破產。企業生態位必定以適應市場環境變化為目標，以占有或享用特定的資源要素為基礎，以擁有穩固的市場地位為依托。細致分析企業生態位發展演化過程，可以發現正是有了以高質量產品、高水平技術、高標準服務為內核的市場戰略，企業才能不斷從外部經濟環境中汲取生態位生存發展所需的物質、能量和信息保障。通過培育高適合度空間，搶占優質資源要素等途徑，企業將不斷鞏固和提升自身在經濟環境系統中的功能地位，積極融入經濟環境系統發展。企業對于經濟環境系統的適應能力，特別是對于各種市場機遇、風險的識別把握，直接決定其功能地位的培育、塑造和演化。保持功能地位關鍵在于增強企業在市場環境中的主體優勢地位，核心在于引領行業領域產品質量、技術水平和服務標準的整體提升。而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勢，極大改變了市場經濟的正常運行節奏。

4、作用表現式微。企業發展演化因循經濟環境變化和社會需求實際，從而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逐漸形成特定的作用表現。作為企業生態位的重要組成內容，作用表現是企業功能地位、優勢特色的外化反映，主要由社會價值作用、經濟價值作用、生態價值作用、人本價值作用等多維度內容組成。經濟環境、社會環境和自然環境等交互影響，形成有效合力，決定企業作用表現的具體內容，推動企業生態位持續發展；多層面的作用表現關聯互動，在塑造企業生態位功能地位、優勢特色的同時，通過滿足社會需求、拉動經濟增長、提供勞動就業、引領文明風尚、提升就業者素質和能力等方式，不斷影響著經濟環境、社會環境發展。新冠肺炎疫情對國際經貿、國際投資的直接沖擊，以及對全球產業鏈、價值鏈的深刻影響，使得多數企業的項目計劃被耽擱，加上缺乏必要的物能支持和信息保障，多維度的作用表現會不斷式微，由此將造成企業價值觀僵化、發展模式慣性禁錮、變革舉措滯后單一等問題。

二、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企業生態位衰退的演化機理

1、風險高度聚合。衰退源是導致企業生態位衰退的基礎和前提。沒有特定衰退源的出現及其擴散，企業生態位很難出現衰退。衰退源往往具有不容低估的沖擊力，其可以是一個也可以是多個，可以是企業內部環境因素，也可以是企業外部環境因素。在衰退源體系中，并不是所有的衰退源都發揮主導作用，但至少存在一個是關鍵衰退源，它會結合其他衰退源并產生催化效應，從而形成巨大的破壞力，其極易誘發企業內部結構無序、功能運轉混亂、競爭優勢弱化等問題，最終將導致企業生態位衰退。新冠肺炎疫情就是一個極具破壞力的衰退源。在暴發初期，疫情對世界經濟發展的沖擊還不明顯。然而，隨著全球疫情蔓延和各國疫情防控力度升級，世界經濟發展衰退風險陡然上升，這誘發了國際產業鏈循環受阻、國際貿易流通不暢、國際貿易投資萎縮等問題，從而嚴重影響了相關產業領域企業生態位正常運作。目前，全球經濟發展下行壓力依然突出，企業生態位正常運轉所需的資金鏈、技術鏈、人才鏈、信息鏈和物質鏈有效供給存在不足。這些風險會不斷滋生、高度聚合，其極易產生沖擊力和破壞力，迫切需要企業做出準確認知和精準研判。

2、理性認知偏頗。關于疫情風險認知，企業通常會經歷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動態發展過程。感性認識主要指企業對疫情風險及其誘發生態位衰退可能性的初步感覺，通常停留在衰退風險的表象層面。理性認識主要指企業對疫情風險本質、企業生態位衰退規律的深度認識，是企業認知衰退風險過程的重要階段。相比較而言，感性層面不利于企業精準研判疫情風險，正確樹立衰退風險意識，科學實施衰退預警管理。理性認識有助于企業系統把握衰退源及其負向影響的發展態勢，及時采取應對生態位衰退的方式方法，科學制定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隨著疫情的不斷蔓延，其對生態位正常運轉產生了持續影響，企業應該理性思考生態位衰退識別、衰退防范、衰退治理等問題。然而，現實中很多企業既沒有充分認識到疫情風險會蟄伏于生態位各構成層面、整個運行過程，也沒有對疫情風險蔓延發展態勢做出應有的準確判斷，這使得企業生態位內部結構體系和功能機制正常運行面臨被打破的威脅。

3、穩態秩序打破。系統理論認為，漸變和突變是系統進化的兩種基本方式，系統初始條件的細微變化能夠導致系統未來長期運動軌跡之間產生巨大差異，系統行為在不同狀態之間的轉換可以是漸進的，也可以是突然的。作為一個有機體，企業生態位發展演化也符合系統進化規律，其同樣表現漸變和突變兩種方式。突變強調企業生態位不同發展狀態轉換的快速性、不可預測性，通常由例外事件所致；漸變強調企業生態位發展狀態演變的漸進性、緩慢性，往往由管理失誤造成。新冠肺炎疫情屬于典型的突發例外事件，在宏觀層面影響世界經濟運行，中觀層面影響產業經濟發展，微觀層面影響企業生存演化。從企業生態位角度來看，疫情對生態位結構體系和功能機制已經產生較強的干擾力、破壞力。“一旦影響達到某種不穩定或邊緣的臨界狀態，它的發展演化方向就必然出現分叉而遇到多種可能的路徑選擇”。疫情誘發企業生態位突變的方向鮮有上升，多為衰退。如果某個層面衰退持續蔓延得不到有效控制，它會進一步帶動生態位其他層面連鎖衰退，從而造成企業生態位整體穩態機制退化瓦解。

4、衰退危機顯現。經過風險高度聚合、理性認知偏頗、穩態秩序打破等階段演化，生態位衰退危機顯現也會隨之而來。衰退危機顯現是新冠肺炎疫情對企業生態位生存發展產生較大負面影響和沖擊的階段，是企業生態位生存發展衰退問題集中爆發的時期。按照層面劃分，企業生態位衰退危機能夠出現在物能生態位、人力資源生態位、資金生態位、技術生態位、信息生態位、品牌生態位等任何維度上。任意一個維度出現衰退現象，都有可能引起其他維度的動變、病變和異變，這將造成企業生態位多維度衰退風險的爆發。事實上，各維度的衰退危機存在彼此勾連、相互催化的關系，它們往往會形成一個巨大的能動效應場，從而不斷對企業生態位正常有序運作產生負向影響。研究發現，管理人員的知識、能力素質和決策水平、資金資源、市場資源對企業生態位的影響較大。相應的，人力資源生態位、資金生態位、品牌生態位等，在企業生態位內容體系中占據核心位置，發揮關鍵作用。所以，不能低估這些重要維度衰退現象的發生及其負向影響。例如，品牌生態位衰退往往會伴隨產品銷售量和利潤急劇下滑、資金鏈循環運轉不暢、市場空間嚴重萎縮等問題，這些問題的破壞程度和影響范圍足以擊垮企業生態位運作體系，導致企業生態位功能衰竭。

三、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企業生態位衰退的治理對策

1、提升企業生態位衰退治理認知。生態位衰退是由企業內外環境中某個或多個不確定性因素誘發而導致的擾動生態位結構體系穩定、破壞功能機制運轉、影響優勢特色培育的持續演化過程，它主要表現為市場空間萎縮、資源維度變窄、功能地位下降、優勢特色弱化等現象。現階段，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尚未得到根本控制，其會持續引發企業生態位衰退現象，嚴重影響了企業生態位構建、優化和發展。而精準識別衰退風險、有效治理衰退威脅，離不開企業對生態位衰退本質規律的準確把握。因而，要聚焦衰退主要表現和演化機理，形成衰退治理的正確認知。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企業會常態化面臨生態位衰退困擾，對此既要正視衰退多重效應、衰退表現交織并存的客觀存在，也要化解衰退破壞性影響，把握衰退治理重點，建構衰退治理體系，使得生態位衰退“內嵌有組織變革、制度創新、體系塑造和共識凝聚的治理潛能。”因此，要提高衰退治理認知，分析衰退蘊含的破壞性威脅和成長性機遇，明確衰退治理目標，聚焦衰退治理重點難點，不斷實現衰退長效化治理。

2、增強企業生態位衰退治理能力。治理能力對治理實踐至關重要，它是治理實踐活動有效開展的基礎。只有依附于特定的治理能力，企業才能實現生態位衰退治理的目標。衰退治理能力是一個由衰退識別能力、衰退化解能力、衰退預防能力和衰退轉化能力等有機結合形成的綜合能力體，在識別衰退、化解衰退、預防衰退等方面體現顯著作用。客觀而言，構成要素的復雜性、內容體系的有機性、功能表現的多樣性，決定了生態位衰退治理能力培育提升的艱巨性、長期性和條件性。培育提升衰退治理能力不能僅局限于對能力構成維度方面的集中把握，還應突出對衰退治理制度體系的科學設計、有效建構和逐步完善。也就是說，要以制度體系建設為引領，不斷推動企業生態位衰退治理能力現代化。除了有效識別、及時化解因疫情誘發的生態位衰退及其負向影響，企業還要將衰退“治理的重心從事后管理轉變為前置防范，不斷完善危機防范的制度體系。”要借助各利益相關方的力量，完善衰退治理制度體系，企業要發揮組織領導作用，加強戰略謀劃和前瞻布局，堅持集思廣益，多方調動內外相關專家人才，及時找出和補齊制度短板、漏洞和弱項，為保障企業生態位健康生存和持續發展筑牢制度防線。

3、完善企業生態位衰退治理保障。自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很多國家都出現了企業生態位衰退現象。這一方面說明了疫情爆發延的突然性、波及范圍的廣泛性和影響深度的強烈性，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企業在防范重大突發事件、處理應急突發問題方面還存在明顯短板。對于企業而言，要立足于生態位衰退戰略治理的高度，在做好衰退治理制度體系建設的同時，加強物資信息保障，確保人力資源生態位、資金生態位、技術生態位、品牌生態位等重點治理維度的物質保障到位。同時，要高度重視衰退治理保障資源的供應調配和協調優化，最大化發揮保障資源效能，推動實現保障資源同向同力、優勢互補，使其能夠在有效治理衰退、科學防范風險、主動創造機遇，以及不斷促進企業生態位健康生存、持續發展等方面發揮應有作用。此外，還要重視組織變革、網絡構建、政策支持等。組織變革主要指企業針對生態位衰退治理進行的內部結構調整、戰略發展轉向和經營管理策略改進等建設性活動。網絡構建主要指企業與政府、大學、金融機構、科研院所等廣泛開展聯系，不斷匯聚衰退治理新的參與者、推動者，探索構建多元化的衰退治理網絡系統，切實推動生態位衰退治理開展，不斷提高生態位衰退治理水平。政策支持對于生態位衰退治理也至關重要，主要指政府用足用好金融、稅收、土地和人才等方面政策措施，通過“突破舊有治理制度束縛，選擇最有效方法和最可行舉措”，這將不斷為企業生態位提供高強度、高穩定的政策保護和支持。

4、實施企業生態位衰退治理評價。做好生態位衰退治理評價工作，企業應該重點把握好五方面內容：一是堅持目標導向、客觀透明、科學合理的評價原則，明確衰退治理評價標準，制定衰退治理評價體系，嚴格衰退治理評價管理，強化對生態位重點維度衰退治理目標達成情況的綜合評價；二是發揮多元化評價主體作用，規范衰退治理評價流程，持續改進衰退治理評價方式方法，突出衰退治理效果與風險預警轉變、定量評價與定性評價相結合，推動衰退治理評價工作有效開展；三是精準聚焦衰退治理評價過程發現的問題和不足，“對風險因素要有底線思維，對解決問題要一抓到底，一時一刻不放松，一絲一毫不馬虎”，實行掛圖作戰、清單管理、定期銷號，確保評價發現問題整改落實到位，切實提高衰退治理評價整體水平；四是充分利用現代化信息手段，建立健全生態位衰退治理評價系統，提高衰退治理評價效率。有效利用衰退治理評價信息，形成高質量評價報告，更好指導生態位衰退治理活動；五是發揮衰退治理評價對企業捕捉發展新機遇、創造經營新模式方面的導向作用，助力企業變壓力為動力、化危險為機遇，不斷提高企業在相關新興產業領域的成長潛力，逐步培育新的發展優勢，構建新的生態位空間，有效對沖疫情影響，防止生態位衰退演變成生態位消亡，從而永葆生態位發展活力、韌性和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