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倩晨 姜佳寧 呂金燕 王若雨 王 剛
大連大學附屬中山醫院腫瘤科,遼寧大連 116000
肺癌在全球范圍內發病率及死亡率位居惡性腫瘤榜首,其中80%~90%是非小細胞肺癌(NSCLC)[1-2]。亞洲肺腺癌人群中約50%可見EGFR基因突變,在一代/二代表皮生長因子受體酪氨酸激酶抑制劑(EGFR-TKIs)靶向治療后將不可避免出現耐藥,而EGFR T790M點突變是獲得性耐藥最常見的機制[3-6]。參考IMPOWER150,晚期NSCLC患者行四藥聯合治療獲益。現報道1例晚期EGFR-TKIs耐藥后的NSCLC患者四藥聯合的診治經過,并結合國內外文獻進行回顧性分析。
患者,女51歲,因“發現左肺占位3年2個月及發現肝臟占位2年余,右上腹脹痛5個月”,于2018年11月收入大連大學附屬中山醫院腫瘤內科。患者2015年9月在青島市立醫院行頭顱MRI:左小腦及額葉多發轉移瘤,最大直徑0.5 cm。胸部增強CT:左肺下葉占位,直徑4.5 cm×5.2 cm。PET/CT:左肺下葉腫塊,考慮肺癌,左肺門及縱膈多發結節,考慮轉移瘤,左側肱骨及股骨、多發椎體轉移。左肺占位穿刺活檢:提示肺腺癌。免疫組化結果:TTF-1(+)、NapsinA(+)、P63(-)、CK5/6(-)、CK7(+)、Vim(局灶)、CR(-)、MC(-)、WT-1(-)。患者確診為左肺下葉周圍型腺癌Ⅳ期(cT2N2M1),驅動基因未明。2015年9月23日開始行培美曲塞和順鉑化療6周期,末次化療時間2016年1月23日,2015年10月未經基因檢測,自行口服埃克替尼至2016年10月,無進展生存期(PFS)12個月,期間2016年5月曾行全腦放療。2016年10月原發灶進展及肝臟新發轉移,行肝動脈介入栓塞的局部減瘤治療。2016年12月行外周血的NGS基因檢測突變位 點:EGFR p.L858R、EGFR p.T790M及EGFR p.L62R。2017年1月行CT引導下肝轉移瘤射頻消融術,術后病理提示:(肝臟)送檢組織中查見腺癌組織,考慮肺組織來源。2017年2—11月患者美國就醫,服用奧希替尼,最好評效完全緩解(CR),PFS為9個月。2018年3月行PET/CT:左肺下葉見實性結節,形態不規則,大小約(肺窗)36 mm×23 mm(原21 mm×16 mm),病灶內見結節樣放射性濃聚,肝臟多發新發高代謝結節影,大者濃聚直徑約26 mm。疾病再次進展,2018年4月外周血基因動態檢測提示EGFR突變仍存在,行吉西他濱單藥化療2周期。2周期后評效PD,胸部CT提示原發病灶進展;腹部增強CT提示肝轉移進展,行局部肝動脈栓塞治療。2018年7月9日開始行四聯方案,具體用藥:阿特珠單抗(基因泰克/羅氏)1200 mg d1、貝伐珠單抗(羅氏,國藥準字S20100024)400 mg d1、卡鉑(齊魯制藥,國藥準字H10920028)400 mg d1、白蛋白紫杉醇(江蘇恒瑞,國藥準字H20183378)300 mg d1,Q21d,共行8周期。血液基因動態檢測:EGFR突變的豐度較前明顯下降。胸、腹部CT多次評效均穩定(SD)。后續以貝伐珠單抗維持治療,病情穩定,PFS為6個月,2019年3月腸梗阻并發腸穿孔,宣布臨床死亡。
絕大部分肺癌患者初診時已出現轉移,喪失手術治療機會[7]。EGFR是NSCLC靶向治療常見的陽性驅動基因[8]。然而,第一/ 第二代TKIs治療6~13個月后,NSCLC患者會出現獲得性耐藥,主要機制為出現T790M突變[9]。AURA研究[10]顯示T790M突變的NSCLC患者使用奧希替尼后PFS、客觀緩解率(ORR)均優于培美曲塞聯合鉑類的傳統化療方案。免疫治療成為該病靶向治療耐藥后的一種新治療方法。阿特珠單抗是一種針對程序性死亡受體-1(PD-L1)的選擇性人源化單克隆抗體,具有減弱T淋巴細胞免疫抑制作用,重建機體對腫瘤細胞的監測和攻擊能力[10-13]。
IMpower150是PD-L1抑制劑阿特珠單抗聯合貝伐珠單抗及化療的Ⅲ期臨床試驗。該研究發現,阿特珠單抗+貝伐珠單抗+卡鉑+紫杉醇治療組(ABCP組)與貝伐珠單抗+卡鉑+紫杉醇治療組(BCP組)的亞組分層(如是否有EGFR突變、肝轉移等)進行比較分析,ABCP組均顯示出更長的中位無進展生存期(mPFS),總生存期(OS)也是獲益的[13-16]。
本病例展現了存在EGFR突變的NSCLC患者使用一代TKIs出現獲得性耐藥。該患者肝轉移灶多次行肝動脈介入栓塞局部減瘤治療獲益,這與EGFR-TKIs獲得性耐藥后的寡轉移灶局部治療有效是一致的。患者在EGFR-TKIs獲得性耐藥后行8周期四聯治療,肺原發灶及肝轉移灶的評效SD,提示反復獲得性耐藥的晚期NSCLC患者使用聯合治療,具有較迅速、明顯的效果,同時肝轉移可能也有一定效果[17-20]。然而,免疫治療還存在一定局限性,PD-L1檢測采用免疫組化(IHC)的方法具有IHC評分主觀性、瘤內異質性等問題,反映了其作為生物標志物的陰性預測價值不足。腫瘤突變負荷(TMB)指腫瘤組織中每兆堿基中被檢測出的基因點突變和插入、缺失突變數。患者2018年4月7號血液基因檢測TMB為6.7個突變/MB,根據的四分位法區分TMB高/低人群,患者TMB位于前50.4%處于中位,這可能與免疫藥物獲益有關。TMB是一個連續變量,較高的TMB往往與改善的結局相關,聯合治療中動態監測TMB并結合縱向臨床療效,協助分析兩者相關性。TMB和PD-L1是NSCLC免疫檢查點的獨立生物標記。免疫治療療效與預測性生物標志物的相關性仍缺乏前瞻性研究[21-23]。該患者治療期間未出現免疫相關不良反應(irAEs)。抗PD-1/PD-L1抗體在T細胞反應后期(免疫效應階段)發揮作用,主要激活外周組織中的T細胞(如腫瘤微環境),引起的irAEs比較局限,發生率較低,特異性較強,毒性相對弱,使用前依舊需要仔細評估潛在風險與獲益[24-25]。
我國阿特珠單抗還尚未投入市場,實際臨床應用受限。阿特珠單抗單價高昂,延長生存期未明確,成本效益較低,因此阿特珠單抗的價格是臨床投入使用的重要影響因素[26]。總之,ABCP聯合治療方案為獲得性耐藥的晚期NSCLC患者提供了一種新選擇[2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