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對肝損傷的干預作用研究進展*

李軍民，高秉紅，李 平，3△

（1. 蘭州大學第二醫院，甘肅 蘭州 730030； 2. 濟川藥業集團有限公司，江蘇 泰州 225441； 3. 甘肅省消化系腫瘤重點實驗室，甘肅 蘭州 730030）

肝損傷致病因素復雜，明確已有治療藥物對肝損傷的干預機制[1]，進一步從分子生物學-基因角度研究藥物干預肝損傷的機制，對于尋找特異性更高、治療效果更好的藥物有著重要意義。在此從化學性肝損傷、免疫性肝損傷、藥物性肝損傷、酒精性肝損傷、其他類肝損傷5 個方面回顧了近年來中藥對肝損傷的干預作用，為相關研究提供參考。現報道如下。

1 化學性肝損傷

1.1 中藥單味藥

誘導化學性肝損傷的化學物質主要有四氯化碳（CCl4）、D-氨基半乳糖（D-GalN）、α-萘異硫氰酸酯（ANIT）、二甲基亞硝胺（DMN）、硫代乙酰胺（TAA），其中CCl4為經典的誘導劑[2]。

不同類型的兔耳草可減輕肝損傷程度，其中短穗兔耳草可降低CCl4所致肝損傷模型小鼠血清中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天冬氨酸氨基轉移酶（AST）及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T）的水平；升高肝勻漿中谷胱甘肽（GSH）、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水平，降低丙二醛（MDA）水平[3]。短管兔耳草的機制類似于短穗兔耳草，但有研究表明，短穗兔耳草[4]可降低TNF-α mRNA 的表達水平。

桑椹提取物[5]、螃蟹甲[6]、垂盆草[7]、訶子不同炮制品[8]、厚葉南五味子[9]等中藥單味藥可通過增強肝臟抑制羥自由基水平升高的能力，保護肝細胞膜，清除自由基，從而對化學性肝損傷起到防護作用。郁金水煎劑可改善模型小鼠急性肝損傷程度，與其減弱半胱氨酸蛋白酶3（Caspase-3）蛋白和阻礙凋亡基因p53 的表達、抑制肝細胞凋亡的作用密不可分[10]。三味干姜散可降低肝勻漿中MDA，血清中AST 和ALT，升高總蛋白水平，增強血紅素氧合酶-1（HO-1）mRNA 的表達及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SH-Px）的活性，降低堿性亮氨酸拉鏈轉錄因子1（Bach1）的mRNA 及蛋白在肝細胞的表達水平。相反，升高核因子相關因子2（Nrf2）的水平，減輕CCl4引起的機體肝細胞氧化應激損傷，從而起到抗肝損傷的作用[11]。

木瓜發酵液可下調炎性因子轉化生長因子-β（TGF-β）mRNA 的 表 達 水 平，降 低Toll 樣 受 體4（TLR4）mRNA 的表達水平，下調白細胞介素（IL）-1β mRNA 的表達。湯超等[12]報道，木瓜發酵液對CCl4誘導的模型小鼠急性肝損傷有防護作用，其發揮保護作用機制為降低炎癥相關基因mRNA 的表達水平及炎性因子的含量。

白術莪術提取物[13]、草蓯蓉水萃取物[14]和銀絲草[15]均能通過降低CCl4所致急性肝損傷小鼠血清中的ALT和AST 含量，提高肝組織中SOD 活性而起到保肝作用。其中，草蓯蓉水萃取物還可增加肝線粒體SOD 含量，提高Ca2+，Mg2+-ATP 酶及Na+，K+-ATP 酶活性，且可使線粒體中及肝勻漿中MDA 含量減少。銀絲草也可使MDA 的含量下降。

野山參[16]、大黃[17]、丹參[18]、延齡草醇提物[19]對化學性肝損傷也有保護作用。其中，野山參可通過下調IL-6、TNF-α、核因子（NF）-κB 的水平，抑制環氧合酶-2（COX-2）蛋白mRNA 表達，減少相關炎性介質產生，并增強IL-10 mRNA 的表達，上調肝HO-1 蛋白mRNA 及Nrf2 的表達，從而減輕D-GalN 所致模型動物的肝損傷。大黃可通過減弱氧化應激反應，下調α-平滑肌肌動蛋白（α-SMA）的表達、減少肝膠原蛋白的含量，從而改善DMN 所致肝損傷。丹參可減少肝星狀細胞（HSC）活化量，避免肝中膠原堆積，降低金屬蛋白酶抑制劑1 蛋白的表達水平，同時下調金屬蛋白酶抑制劑1 mRNA 的表達，從而減輕TAA 所致模型動物的肝損傷。延齡草醇提物可明顯下調IL-1β，TNF-α，IL-6 相關基因的表達（逆轉錄-聚合酶鏈反應檢測）及NF-κB 的表達，降低CCl4造成的模型動物肝損傷程度。

1.2 中藥方劑

復方趕黃草[20]、加減四逆湯[21]、清毒湯[22-23]、葛根芩連湯[24]、五味貞甘飲品[25]、以葛根和枳子為主要成分制成的復合制劑[26]、木蹄復方水提物[27]等中藥方劑對模型動物化學性肝損傷有一定防護作用。如復方趕黃草可降低ANIT 所致膽汁淤積性肝損傷模型大鼠血清中總膽紅素（TBiL）、總膽汁酸（TBA）水平，減弱直接膽紅素水平及堿性磷酸酶（ALP）、AST、ALT 酶活性，上調多藥耐藥相關蛋白2、3（Mrp2、Mrp3）、多藥耐藥蛋白1b（Mdr1b）mRNA 表達水平，從而減輕肝損傷。加減四逆湯可通過阻礙高遷移率族蛋白1（HMG-1）mRNA 表達，降低TLR4，Caspase-3，NF-κB 水平及加強增殖細胞核抗原（PCNA）的表達，抑制細胞凋亡和炎性反應，加速肝組織重生，減輕D-GalN 所致模型動物肝損傷；清毒湯在TAA 所致模型大鼠肝損傷過程中，通過降低內毒素（ET）、TNF-α 蛋白水平，抑制NF-κB 表達，起到保肝作用。清毒湯可減少TAA 致重癥肝損傷模型大鼠血清中D-乳酸含量，從而起到保肝作用[23]；葛根芩連湯對TAA 所致肝損傷有改善作用，機制為阻礙脂質過氧化，加快纖維蛋白溶解，增強HO-1 蛋白活性與表達，抑制TNF-α、誘導型-氧化氮合酶（iNOS）、NF-κB 的信號通路，減少炎性介質的產生，激活HSCs；五味貞甘飲品能降低CCl4所致急性肝損傷模型大鼠血清中ALT及AST 含量，故可減輕肝損傷；以葛根和枳子作為主成分的復合制劑，可通過降低CCl4所致肝損傷小鼠血清中AST 及ALT 含量，對肝損傷起到防護作用；木蹄復方水提物可通過阻礙脂質過氧化、抑制炎性細胞因子TNF-α 表達、清除氧自由基，從而對CCl4所致肝損傷起到防護作用。

1.3 中成藥

清開靈注射液[28]、復方龍葵顆粒[29]、痰熱清注射液[30]、牛樟芝膠囊[31]、雙虎清肝顆粒[32]等中成藥對模型動物化學性肝損傷也有一定的改善作用及輔助治療效果。其中，清開靈注射液可減弱ALT 及AST 活性，減輕病理損害，對模型動物肝損傷有明顯的改善作用；還可減少MDA 的含量，并逐漸增強SOD 活性，表明清開靈注射液的保肝作用與其抗氧化機制有關。復方龍葵顆粒對CCl4引發的急性肝損傷無顯著改善作用，但對CCl4誘導的模型動物慢性肝損傷有明顯的改善作用，機制為明顯減少CCl4誘導的慢性肝損傷模型小鼠血清中AST 及ALT 含量，清除自由基，抑制脂質過氧化、減少肝組織中MDA 及羥脯氨酸（Hyp）含量，增強SOD 和GSH 活力。痰熱清注射液可降低CCl4誘導的肝損傷模型小鼠ALT，AST，TBA，TBiL 水平，明顯改善肝組織炎癥病理，表明其能明顯防護CCl4誘導的模型小鼠化學性肝損傷。牛樟芝膠囊可升高CCl4所致肝損模型大鼠AST、ALT、乳酸脫氫酶（LD）水平，減輕肝細胞損傷程度，對CCl4所致急性肝損傷有治療作用。雙虎清肝顆粒可上調CCl4所致肝損傷模型大鼠體內CY 相關基因表達，與蛋白質糖基化有關基因表達量增加，與脂代謝有關基因的表達量也增加，且相關基因表達上調的程度與雙虎清肝顆粒的劑量呈正相關。

2 免疫性肝損傷

2.1 中藥單味藥

引起免疫性肝損傷的物質有刀豆蛋白A（ConA）、卡介苗（BCG）聯合細菌脂多糖（LPS）、D-GalN 聯合LPS[2]。

毛菊苣[33]、夏枯草[34]、冬蟲夏草[35]、馬栗種子提取物[36]等可不同程度減輕肝損傷。毛菊苣可減少TGF-α的含量，減弱TNF-α 的活性、降低IL-6 及COX-2蛋白表達水平，抑制NF-κB 蛋白表達，降低CYP2E1及p-ERK1/2 的蛋白表達水平，同時啟動P-P38 MAPK 的表達，減弱BCG 合用LPS 所致模型小鼠急性肝損傷程度。夏枯草可減輕吡唑-脂多糖所致模型動物肝損傷程度，其水提物能通過下調CYP2E1 蛋白表達，減弱CYP2A5 的蛋白表達，從而減少過氧化氫（H2O2）產生，降低MDA 水平，并通過增強總超氧化物歧化酶（T-SOD）、過氧化氫酶（CAT）的抗氧化能力，促進氧化產物的清除。冬蟲夏草可使抗超氧陰離子、羥基自由基及MDA 的含量下降，并使基質金屬蛋白酶（MMP-9）及MMP-2 的活性降低，血管細胞黏附分子-1 及其蛋白質表達水平下降，而對D-GalN 所致肝損傷有防護作用，同時對細菌LPS 所致肝損傷也有防護作用。馬栗種子提取物可通過抑制氧化應激與其所介導的JNK 途徑而改善ConA 所致小鼠肝損傷。

2.2 中藥方劑

茵陳蒿湯[37]、犀角地黃湯[38]、清腸利肝方[39]、加味四逆湯[40]、海珠益肝加味方[41]等中藥方劑可減輕免疫性肝損傷。如茵陳蒿湯可降低白細胞分化抗原163 mRNA、IL-6、IL-4、γ-干擾素（IFN-γ）、TNF-α、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MCP-1）的水平及升高白蛋白水平，改善ConA 所致模型小鼠肝損傷程度。犀角地黃湯通過增強c-Flip，Gadd45b，Iap1，A20 等抗凋亡基因表達，抑制TNF-α 誘導的細胞凋亡，對D-GalN 與細菌LPS 合用所致模型小鼠肝損傷有明顯改善作用。清腸利肝方可降低模型小鼠體內ALT，AST，IL-6，MCP-1，TNF-α 水平，對ConA 誘導的模型小鼠肝損傷有明顯的防護作用。加味四逆湯可升高肝損傷模型小鼠的CD4+及CD8+T 淋巴細胞比率，減少肝臟中淋巴細胞數量，從而減輕模型小鼠急性免疫性肝損傷的炎性破壞作用，下調Fas 抗原的表達水平及TNF-α 水平，對模型小鼠急性肝損傷有很好的改善作用。海珠益肝加味方對ConA 所致肝損傷模型小鼠的肝臟有保護作用，可降低肝組織勻漿中MDA，AST，ALT 水平，升高SOD 水平；降低小鼠血清中IFN-γ 和TNF-α 水平及肝組織勻漿NF-KP65 表達水平，以及TNF-α mRNA 水平，上調IL-6 及其mRNA、IL-4 及其mRNA 的表達，但對CD14mRNA 的表達無影響。

2.3 中成藥

牛黃參膠囊可降低BCG 與LPS 合用所致肝損傷模型小鼠血清AST，ALT，MDA，IL-6 含量，增強肝組織勻漿中SOD 活性，抑制INF-α 的產生，從而改善模型小鼠肝損傷程度[42]。

3 酒精性肝損傷

3.1 中藥單味藥

苦蕎茶提取物[43]、黃芪提取物[44]、黑大豆種皮提取物[45]、毛竹筍醇提取物[46]、巴西莓[47]、烏藥不同提取部位[48]、相思藤水提物[49]、灰氈毛忍冬[50]、尖葉假龍膽[51]對模型動物酒精性肝損傷有一定改善作用。苦蕎茶提取物能上調過氧化物酶體增殖劑激活受體α（PPAR-α）的基因表達，下調IL-β 和TNF-α 基因表達，并不同程度地降低ALT、AST、三酰甘油（TG）、總膽固醇（TC）、MDA、IL-β、TNF-α、GSH 的水平，增強SOD 活性，對乙醇所致模型動物肝損傷起到改善作用。黃芪提取物可減少酒精所致肝損傷模型大鼠肝組織勻漿中TG 和MDA 的含量，通過增加GSH 含量而縮小肝損傷面積。黑大豆種皮提取物可降低MDA 含量，減輕肝臟脂肪變性的程度。毛竹筍醇提取物可增加血清SOD 含量，并減少血清中MDA 含量；巴西莓可降低IL-8、IL-6、轉化生長因子-β1（TGF-β1）、TNF-α 水平，抑制CD68 蛋白及其mRNA 表達，下調NF-κB mRNA 及TGF-β1mRNA 表達，上調Nrf-2 表達，從而保護肝臟。烏藥各部位提取物可降低ALT 及AST 水平。相思藤水提物可通過抗氧自由基抑制脂質過氧化對CCl4所致模型小鼠化學性及50%乙醇所致模型小鼠酒精性肝損傷起到改善作用。灰氈毛忍冬可降低AST，ALT，MDA 水平，顯著升高SOD 水平，減輕肝組織的病理學損害。不同劑量尖葉假龍膽可改變模型大鼠慢性酒精性肝損傷肝臟指數，降低AST 和ALT 水平，增強SOD 及GSH 活性。

3.2 中藥方劑

茵陳蒿湯（主要由茵陳蒿、梔子、大黃組方）和四君子湯[52-53]、清肝活血方及拆方[54]等方劑對模型動物酒精性肝損傷有一定改善作用。其中茵陳蒿湯和四君子湯可降低酒精所致肝損傷模型小鼠的AST，MDA，ALT，TG和γ-谷氨酰轉移酶（γ-GT）水平，升高GSH 水平。清肝活血方及拆方可通過降低酒精所致肝損傷模型大鼠內質網應激反應水平，減弱凋亡基因GRP78 / Bip，Caspase-12，GRP94 的表達，抑制肝損傷模型大鼠肝細胞凋亡。

3.3 中成藥

葛根復合膠囊[55]、醒酒護肝口服液[56]、三七護肝膠囊[57]、可舒膠囊[58]等中成藥對模型動物酒精性肝損傷有一定改善作用。葛根復合膠囊可降低酒精性肝損傷模型小鼠的MDA 水平（具有量效關系），增強GSH-Px 活性，改善酒精所致肝損傷。醒酒護肝口服液可提高乙醇的代謝速率，同時抑制AST 生成、減少ALT 含量，對肝臟起到較好的保護作用。三七護肝膠囊可降低肝損傷模型小鼠血清ALT，AST，MDA，TG 水平，增強GSH 和SOD 的活性，對酒精性模型小鼠肝損傷有一定改善作用。可舒膠囊可通過抑制炎性因子的釋放，降低TNF-α和NF-κB 水平。

4 藥物性肝損傷

4.1 中藥單味藥

試驗證明，羅布麻葉[59]和蜂膠[60]對模型動物藥物性肝損傷有一定改善作用。羅布麻葉可通過降低AST，ALT，MDA 及3-硝基酪氨酸水平，減弱Caspase-3 活性，減少細胞色素C 的含量，防止DNA 分解，達到保護肝臟的目的。蜂膠可通過降低相關肝指數而發揮作用。

4.2 中藥方劑

肝正修復茶[61]可降低模型動物藥物性肝損傷程度，降低肝臟及血清相關指數。當歸芍藥散和加味一貫煎[62-63]均可減輕異煙肼和利福平所致肝損傷，加味一貫煎還可通過減輕模型動物肝組織內炎性反應，達到改善肝組織損傷的目的。

5 其他類型肝損傷

5.1 中藥方劑

茵陳蒿湯[64]通過阻礙炎性細胞因子生成，降低氧化應激水平，阻礙NF-κB 通路的激活，從而減輕膿毒血癥肝損傷。此外，糖肝康[65]可降低肝臟抵抗素的表達水平，抑制Fas 基因表達，減輕糖尿病所致肝損傷程度。

5.2 中成藥

6 結語

中藥對肝損傷的改善作用大多是通過降低肝臟指數、減輕肝組織病理損害、減少自由基生成、抗氧化等路徑實現，藥物對肝損傷基因的干預大多是通過下調肝損傷細胞凋亡相關基因而抑制肝損傷細胞凋亡，下調肝損傷炎性因子基因的表達，減少炎性介質的釋放，從而減輕肝損傷程度。可見，中藥對肝損傷基因具有良好的防護作用[72]，相關藥物應用前景廣闊，值得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