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訴求·問題診斷·精準供給
——繼續教育滿足美好生活需要研究

賈樂芳

(青島農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青島 266109)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辦好繼續教育，加快建設學習型社會，大力提高國民素質。”①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46、11、43．辦好繼續教育，在學習型社會的設計理念中，科學地邏輯地上升為影響全局的國家意志。然而在當下，“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雹诹暯剑疀Q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46、11、43．同樣道理，在繼續教育領域，一般的、普通的、低端的學習需求在萎縮，而個性的、精致的、高端的學習需求在攀升，與此同時，繼續教育發展水平的不平衡、不充分也因地域差異、城鄉差異和校際差異而彰顯。也就是說，繼續教育領域的主要矛盾，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對于美好生活需要而言，人們對教育的需要居于基礎性的地位。在深刻體悟社會主要矛盾新變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新思路的前提下，揭示人們對高校繼續教育的時代訴求，診斷繼續教育的時代局限，以期為繼續教育與美好需要之間的精準契合提供可能思路，為繼續教育的戰略定位和實踐突破提供理論依據。

一、時代訴求:美好需要的當代表達

新時代語境下，承載著黨的重托的繼續教育，人們對它的時代訴求是什么?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滿足人民過上美好生活的新期待，必須提供豐富的精神食糧。”③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46、11、43．因此，繼續教育的存在，有著充分且恰當的理由:對于國家而言，繼續教育是推進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擔當者;對于社會而言，繼續教育是構建學習型社會的開拓者;對于個人而言，繼續教育則是提高能力素養的踐行者。全日制高校優質的教育資源，不僅是繼續教育的依托，而且是繼續教育的底氣，進而生成繼續教育的優勢與特色:培養對象的層次性、辦學形式的多樣性、專業設置的靈活性、課程設置的實用性。繼續教育傳統的教學模式，以自學為主、面授為輔，廣播電視教育的興起與普及，推動了繼續教育教學模式的嬗變，由函授教學、電化教學到網絡教學。伴隨著教學模式更替而來的，是整個社會對繼續教育含金量問題的擔心與質疑。可以說，中國人心中大多都有一所或者幾所好大學，大多都有對知名大學的敬仰，甚至是對名牌大學的憧憬。事實上，優質高等教育資源的供給是有限的，是不充分的，加之高等教育發展的不均衡，導致教育質量問題和教育公平問題尤為凸顯。其實，所謂的不平衡，或者是地域意義上，或者是學科意義上的，抑或是招生意義上的。新時代是一個全新的時代，也是競爭頻仍的時代，競爭的存在具有相當的普遍性。競爭的本質是人的競爭，歸根結蒂是教育的競爭。當然，服務于競爭是繼續教育的核心任務，但是，并不是唯一任務，在思維方式、人文關懷、人生啟迪、價值反思等方面，繼續教育依然需要有所擔當。教育的本質是對人的培養，培養的人源于社會、最終歸于社會，也就是說，教育是一種使人成其為人的實踐活動。美好生活需要，離不開個人能力素質的提高，離不開人的可持續發展，離不開學習型社會的構建，離不開終身教育體系的支持。接受教育是愛好智慧的過程，遠離教育的生活也是遠離智慧的。在新時代語境下，優質的教育本身就是一種美好生活。因此，繼續教育不應是少數人的福利，而應滿足最大多數人的美好需要，諸如生存需要、家庭需要、職業需要、發展需要、理想需要等不同層次的時代訴求，從生活世界到價值領域，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供人民之所需。隨著經濟結構的調整，一帶一路的開拓，傳統產業的升級換代，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實施，人們對高學歷的追求逐步演變為對知識充電的愛好與技能提升的興趣，國家與社會對高質量繼續教育的需求日益迫切。

二、問題診斷:繼續教育的時代局限

大力提高國民素質并滿足終身學習的需要，既是繼續教育的出發點，又是繼續教育的落腳點。那么，在社會主要矛盾業已發生轉化的新時代，作為供給側的繼續教育，能否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應深入分析，診斷繼續教育的時代局限，從而為繼續教育與美好需要之間的精準契合提供可能思路。

(一)需求層面的刻板印象

繼續教育是推進終身學習的重要渠道和重要領域，事實上，無論是高校自身，還是整個社會，對繼續教育與終身學習之間的關系沒有深刻的理解與把握。長期以來，大多接受繼續教育的人們，其目的往往直接而純粹:一紙文憑。假如沒有政策引導，任由市場驅動，那么，繼續教育將難以走出補償學歷的怪圈，而與終身學習理念南轅北轍。功利主義的泛濫，在社會上造成了普遍的刻板印象:繼續教育是低門檻、低水平、低層次、低標準的教育，與全日制教育不可同日而語，更是與高大上無緣。此等刻板印象是對教育公信力的透支，教育的公信力源于社會公眾的信任度，而社會公眾的信任度是由社會口碑轉化而來，口碑的主要傳播者正是繼續教育的直接參與者。追究刻板印象的生成與存在，其來有自:有的辦學主體，在追求規模效益過程中，有意無意地降低了戰略定位;有的辦學主體，在主體責任模糊和管理細節粗放的情境中，暴露了弊端頻現的辦學機制;有的辦學主體，在資源優化整合方面，明顯存在不少進步的空間。在某種意義上，繼續教育是自行拉開了與“高端化、品牌化、全球化”之間的距離，游走于邊緣化的境地。目前，繼續教育辦學主體的管理模式大致有三:一是僅有管理職能，二是兼具辦學職能，三是走向實體化與產業化。雖然，沒人否認繼續教育在學習型社會扮演的角色，但是，其地位僅僅停留在理論層面而已，事實上，繼續教育缺乏強有力的主管部門，這從一個側面展示了繼續教育的現實處境。在整個教育領域，繼續教育占據了末端地位，處于政策制度保障相對薄弱的環節。繼續教育的地位，不是當仁不讓，而是無可奈何。在本質上，人才培養、科學研究與社會服務是高校的使命，繼續教育與全日制教育相比，在教學對象、教學目的、教學內容、教學模式等方面大不相同，因而，大多高校對繼續教育的定位相當模糊，有人將繼續教育歸于人才培養體系，但是，在實踐過程中，往往又將繼續教育視為社會服務，從而不自覺地弱化了繼續教育的教育意味。實質上，繼續教育無論如何特殊，依然隸屬于教育范疇，依然具有教育的基本屬性——培養人才。在以立德樹人、教學科研為己任的高校，繼續教育另辟蹊徑，沾染了顯在的市場味道和商業氣質，極其容易出現適應市場、迎合世俗的現象，將生存與發展系于生源與數量，進而奠定了自身的創收角色。充分發揮市場的作用配置資源，是教育現代化的應然選擇，但是，市場不是萬能的，完全依賴市場的繼續教育容易陷入短視、無序和功利的泥淖。事實上，繼續教育的過度商業化，是繼續教育不良輿論生成的誘因之一。隨著“雙一流”被逐步看重，繼續教育的高大形象漸行漸遠，被矮化，被低端化，被邊緣化。當然，只要不是唯利是圖，在保證教學質量、保障教育公平的前提下，獲得合理的經濟回報，也是值得肯定的。

(二)供給層面的結構性問題

二十多年以來，我國的高等教育長期奔走在外延增長的康莊大道，這種擴張方式在推動高等教育跨越式發展的同時，也在供給側積累了大量的問題。對繼續教育而言，重外延輕內涵的現象是比較突出的。在經濟轉型領域，涉及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問題。在轉型問題上，繼續教育與經濟領域具有某種程度的相似性。比較而言，相對于社會需求，影響繼續教育的核心要素在于供給側，在于供給質量與供給效率。一般而言，人們接受繼續教育，大多是基于被動與無奈，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也從需求的角度，折射出繼續教育未能提供人們自由選擇的空間。繼續教育存在著結構性問題，主要表現在供給結構失衡、供給質量不高、供給手段落伍、供給創新乏力、供給效益偏低等。究其原因，政府、高校、企業、學員等多元主體牽涉其中，并且存在利益博弈關系，因此，繼續教育的供需矛盾源于多元主體的復合原因。繼續教育大多面孔相似，因為它是全日制高等教育的衍生品，在全日制高等教育影響下，長期受制于學歷導向、學科導向、應試導向、論文導向，以成人教育之名，行學歷補償之實，而忽視對受教育者的創新、創造、創業能力的補給與開發。當然，學歷補償的歷史意義與現實價值不能抹煞。隨著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推進，學歷補償在繼續教育中的比重日漸弱化，知識補償、能力補償的比重日益攀升，可以肯定的是，終身教育的華麗登場是繼續教育的應然狀態。繼續教育轉型是新時代使然，符合繼續教育發展的內在邏輯?，F有繼續教育缺乏足夠的敏銳性與靈活性，對市場規律的適用性不夠，一定程度地影響了繼續教育的聲譽。當然，市場不是萬能的，繼續教育不能完全由市場決定，教育的公益性質與政府的協調作用不容忽視。也就是說，既要關注教育的效益，更要關注教育的公平。在具體教學內容的設計上，繼續教育往往重視科學技術培訓，而輕視人文素質教育。繼續教育的處境比較尷尬，如果沿襲傳統的發展思路，恐怕必將遭遇市場萎縮而難以為繼，但是，如果改弦更張，放棄傳統的目標和思路，完全徜徉于市場化道路，那么，繼續教育將脫離既定目標和原有路徑。所謂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無非就是調整與優化相關要素配置，在理念、機制、資源、技術等層面，全面而深入地推動繼續教育的改革與創新。如何在高校和市場之間保持應有的張力，如何充分利用開放的市場空間以及高效的制度供給，如何激發繼續教育辦學主體的潛能，如何構建、重塑和強化繼續教育穩定發展的新動力，既是政府與高校的當務之急，也是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邏輯前提。

三、精準供給:繼續教育與美好需要的完美契合

在邏輯上，需要的存在衍生了供給，供給的存在為需要的滿足提供了可能，進而在兩者之間形成一種共生關系，那么，如何才能達致繼續教育與美好需要之間的完美契合?繼續教育如何進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才能實現精準供給?改革的方向是什么?需要遵循哪些規律?這一系列基本問題，不僅具有理論意義，而且具有實踐價值;不僅指向當下，而且兼具未來。

(一)戰略層面對接國家需要

學習型社會是教育社會化與社會教育化良性互動的結果。構建與完善終身教育的完備體系，既符合民族振興的大政方針，又是接地氣的當務之急。所謂完備體系，應該是:學歷教育與非學歷教育協調與共，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相互兼顧，職前教育與職后教育無縫銜接。繼續教育在對接國家戰略方面大有可為，因為，黨政干部的規?；Ⅲw系化教育培訓為繼續教育提供了機遇。中共中央印發的《2018—2022年全國干部教育培訓規劃》認為，“干部教育培訓是干部隊伍建設的先導性、基礎性、戰略性工程，”①2018－2022年全國干部教育培訓規劃［N］．人民日報，2018－11－2．提出“著力培養又博又專、底蘊深厚的復合型干部，使之做到既懂經濟又懂政治、既懂業務又懂黨務、既懂專業又懂管理?！雹?018－2022年全國干部教育培訓規劃［N］．人民日報，2018－11－2．培訓對象包括黨政領導班子成員、機關公務員、企業領導人員、事業單位領導人員、專業技術人員、年輕干部、基層干部等等，教育培訓內容涉及黨的基本理論、黨性教育、專業化能力培訓、知識培訓等等。承擔培訓任務的主渠道、主陣地，是各級黨校、行政學院、干部學院以及社會主義學院，但是，黨校系統等主渠道已經遠遠不能滿足新時代的培訓需求，高校以其師資優勢、學科優勢、專業優勢和校園優勢，鎖定與承接干部教育培訓任務，為繼續教育的市場開拓提供了空間。另外，“一帶一路”倡議提供的教育培訓項目，也有利于繼續教育大展拳腳。服從于和服務于“一帶一路”倡議，越來越多的企業走出國門、走向世界，越來越多的重大基礎性建設項目陸續落地。對于繼續教育而言，教育圍著項目轉，培訓跟著項目走，抓住機遇、緊跟項目并適度超前，在課程研發、教學培訓、實踐實訓、留學服務等方面，可以進一步拓展繼續教育國際化的辦學空間。

(二)實踐層面服務社會發展

一般而言，繼續教育是學習型社會建設的有效載體，是終身學習體系建設的重要環節，實際上，服務于區域經濟與社會發展，才是繼續教育存在的客觀理由和最佳注腳。繼續教育不是低端群體的收容所，而是人們職業生涯的加油站。有教無類是繼續教育的榮耀，而不是低端化的借口。在新時代，無論是個人的全面發展，還是社會的可持續發展，都面臨著諸多的考驗與挑戰。諸如產業升級、新型業態、技能提升、轉業轉崗、鄉村建設、城市發展、社會服務等等，都提供了越來越多的培訓需求。課程設計是繼續教育的核心要素，課程設計的競爭力決定了繼續教育的市場地位。在秉承教育的公益性質的前提下，課程設計必須緊緊圍繞市場的訴求與偏好，提供有針對性、可調整的個性化、差別化的課程設計方案，并挑選、培養、配備優質的師資進行匹配。為了更好地服務于社會發展，繼續教育在提高日常教學質量的同時，應該提高調查研究、學術探討和資政議政的能力，廣泛而深入地參與經濟社會發展過程，聚焦新課題，解決新矛盾，提供新方案，進而融入地方政府的智庫，為地方經濟與社會發展提供理論、政策、技術、方案、建議等方面的支持。繼續教育應該主動適應市場化要求，辦學體制逐步轉為以市場為導向。專業設置的調整，只有及時回應社會關切與市場需求，密切關注產業調整和結構升級，才能做到邊學邊用、學以致用，才能真正將包括應用型人才在內的各類人才培養目標落實到位。繼續教育終將受到應有重視，因為，相比于其它教育形態，在自我調適方面，繼續教育更有靈活性，更有適應性，更容易對社會的教育需求做出積極反應，并且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改變傳統的人才觀念，通過知識傳授、價值熏陶、人才產出的過程，潛移默化地塑造新時代的人才認同，這是繼續教育在教育之外的附加意義。

(三)主體層面勇于自我革新

繼續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實質，是深化要素領域的改革。改革是必然的，既符合繼續教育發展的理論邏輯，又符合新時代賦予繼續教育的使命，是一個涉及理念、制度、體制、機制、政策、資源、技術的系統性工程。對于學校教育和終身學習而言，繼續教育是承接兩大系統關鍵接點，或者是貫穿兩大系統的有效環節，因而有著不可推卸的歷史擔當。產業領域的落后產能需要淘汰，繼續教育領域也一樣，需要梳理、整合、統籌、凝練各級各類的辦學模式。繼續教育不是補充教育，不是辦學的累贅，不是額外的副業，而是社會責任與戰略任務。在教育理念上，將終結型教育轉變為終身型教育，將學歷型教育轉變為能力型教育，將創收型教育轉變為創業型教育，最終將繼續教育演變為人們的一種生活方式，抑或是人們休閑學習的精神驛站。要推進辦學體制改革，建立多元化的經費投入機制，明確生均經費標準，推進外部管理體制改革，完善激勵機制建設，創新公共服務機制，不斷提升繼續教育的公共產品屬性。教育與時代的關系，不是單一的，而是雙向的、互動的，教育不僅需要適應時代，而且可以引領時代。繼續教育應該充分發揮主體性，勇于實現自我革命、自我更新，要有鮮明的問題導向，以切實解決主要問題為突破口，強化質量意識、制定質量標準、實現技術融合、開發精品課程，建立理論教學、實踐教學、體驗教學之間的合理結構。研制繼續教育的質量標準，對于繼續教育而言，不僅可以兜住底線，而且可以保障合格，甚至可以追求卓越。繼續教育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需要樹立四大理念:人才導向的教育理念、品牌導向的市場理念、質量導向的辦學理念、問題導向的管理理念。在調整教育理念的同時，深化教育內涵、豐富教育模式，完善機制創新、資源優化、技術更新，確立五位一體的發展方向，即:面向時代——網絡時代，面向社會——學習社會，面向未來——終身教育，面向受眾——因材施教，面向需求——訂單供給，進而優化供給結構、提高供給質量、改進供給手段、強化供給創新、提高供給效益。

在新時代，繼續教育必須重塑形象，恢復良性的教育生態，清除教育類別與教育層次之間的壁壘，有機銜接各種教育形態，充分整合各種教育資源，在質量與規模之間保持合理的張力，在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之間做出恰當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