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以印度為中心不對稱的權力結構是南亞國際關系的顯著特征。在不對稱的區域權力結構下,南亞內部形成兩種國家身份之間的力量博弈——區域強國印度與南亞地區小國。這兩種國家身份是建構南亞不對稱國家間關系的互動主體,而對國家身份的相互認知則是加深南亞國家間關系不對稱性的內生因素。一方面它使印度忽視南亞小國利益而強勢干涉與控制其國家發展,導致南亞小國對印度產生不滿情緒;另一方面它使南亞小國恐懼印度的地區霸權國身份而優先考慮國家生存與安全,導致南亞小國對印度形成被迫依賴。兩種認知狀態均強化著南亞不對稱國家間關系的建構。
關鍵詞:國家身份認知;南亞國家間關系;不對稱;印度霸權
中圖分類號:D81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23-0040-04
作為南亞地區的超級大國,印度無論是在國家人口、領土面積、宗教影響,還是在以經濟、軍事、能源等為代表的綜合國力上都占據絕對優勢,這使其獲得了在南亞的中心主導地位以及相應的國家身份。在這樣的地區背景下,加之印度國家基因當中根深蒂固的“印度中心觀”,使得南亞國家間交往幾乎是以印度為主導,圍繞印度為核心而展開,長此以往逐漸形塑了以印度為中心不對稱的南亞國家間關系。在這一過程中,由于南亞小國都有過被印度控制與干涉的歷史記憶,它們往往過于關注和擔心印度的地區霸權國身份,而印度又過度自信于其國家實力與地區身份,常常忽視南亞小國的利益訴求,因此印度與南亞小國對彼此國家身份的認知始終在刷新與形成。變化中的國家身份認知狀態不斷加深著南亞不對稱的國家間關系,其主要表現為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矛盾關系以及印度與其他南亞小國的失衡關系。
一、擴大的認知偏差: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矛盾關系
(一)印巴戰爭:重塑對印度國家身份的新認知
克什米爾問題是英國殖民者親手炮制的產物。在印巴分治以后,英國為繼續保持對南亞次大陸的控制,其蓄意將克什米爾歸屬問題留給印度與巴基斯坦,借機挑撥關系,制造矛盾,使之相對抗。克什米爾問題引發了1947年9月的第一次印巴戰爭。克什米爾問題使印度和巴基斯坦從一開始就陷入了長期對峙,成為印巴雙邊關系中的最大障礙。巴基斯坦曾主張克什米爾問題應根據聯合國安理會決議,在聯合國監督下以公投方式來解決,但印度始終拒絕采取這種方式。由于兩國對克什米爾歸屬問題的解決方式存在不一致的態度,導致克什米爾問題長期化和復雜化。此外,第三國因素也是導致克什米爾問題復雜難解的主要原因。冷戰時期,南亞成為美蘇對抗的競技場。美國和蘇聯將以印度和巴基斯坦為對抗主體的克什米爾問題視作東西方陣營斗爭的一部分。印度一貫反對外部勢力插手南亞事務,特別是克什米爾問題。因為美國和蘇聯的干涉不僅會削弱印度試圖確立的地區霸權國身份和影響力,而且也會擾亂其在南亞的地區發展戰略和計劃部署。冷戰結束以后,作為世界霸主的美國繼續關注南亞并干預著南亞地區矛盾對抗的事態發展,其中克什米爾問題是美國插手南亞事務的一個重要抓手。對于克什米爾地區來講,其主觀上并不希望成為印巴兩國任何一方的附屬,但印度與巴基斯坦都堅決反對克什米爾地區的獨立。
1964年12月印度單方面宣布印控克什米爾地區為印度的一個邦。此舉受到巴基斯坦和克什米爾地區人民的強烈反對,并由此引發1965年8月的第二次印巴戰爭。第二次印巴戰爭以兩國簽署《塔什干宣言》為標志而結束,雙方同意在互不干涉內政的原則下和平解決爭端。但實際上該宣言并沒有真正實施,克什米爾問題仍然沒有得到有效解決。1971年印度利用巴基斯坦的國內問題發動武裝侵略,也就是第三次印巴戰爭。隨著戰爭的爆發,巴基斯坦宣布斷絕與印度的外交關系。東巴基斯坦在印度的幫助下實現獨立,一個新的國家孟加拉國宣告誕生,南亞出現了全新的政治格局。1972年7月在國際社會的調解下,印度與巴基斯坦簽訂《西拉姆協定》。“該協定規定,兩國應本著聯合國憲章精神處理兩國關系,雙方共同遵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恢復兩國間的商業活動與經濟合作,反對進行敵視宣傳。在查謨和克什米爾問題上,雙方表示愿意遵守1971年12月的停火監督線。”[1]該協定由此成為印巴雙邊關系發展的重要基礎。直到1976年印度和巴基斯坦才正式恢復外交關系。
巴基斯坦經過戰爭被印度肢解。戰爭的過程與結果使印度的地區霸權國身份被印證,也使巴基斯坦和其他南亞小國對印度的國家身份形成了新的認知,認知偏差不斷擴大。新的國家身份認知使南亞小國更加關注印度的國家行為,加深了它們對印度國家身份的恐懼與擔憂,導致國家間關系發展趨于不平衡。
(二)擁核國家巴基斯坦:消解與印度國家身份的不對等
擁有核武器是印度追求“大國夢”的重要內容與途徑,一直以來印度都執著于核武器的研發以維護其地區霸權。巴基斯坦由于長期受到印度的安全威脅,研制核武器也成為其國家發展的核心戰略目標,以此求得國家的生存安全。印巴兩國都致力于追求擁核國家身份,也因擁核國家身份而誤解深重,導致印巴矛盾不斷加深。能否真正擁有核武器成為消解印巴國家身份不對等的重要方面。
在這一過程中,印巴兩國對彼此國家身份的認知逐漸發生變化,并深刻影響著兩國的對外關系戰略。一方面,擁核戰略目標使印度與巴基斯坦對處理兩國關系都更加警惕與謹慎,另一方面,兩國在核力量威懾下都試圖尋求化解矛盾的途徑,為促進雙邊合作做出必要的努力。比如冷戰時期,經濟合作是印巴合作關系的主要內容,兩國始終保持著經貿往來不曾中斷,雙邊貿易規模較大。在政治領域,1988年12月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政府首腦在第四屆南盟首腦會議期間舉行了首次會晤,并簽署《互不攻擊對方核設施協定》。這是兩個擁核國家之間有著核合作的歷史[2]。1989年7月拉吉夫·甘地對巴基斯坦的正式訪問成為印巴兩國關系發展史上的里程碑事件。隨著1998年核試爆成功,印度成為南亞第一個擁有核武器的國家,這使其在南亞地區的“中心位”更加突出與穩固。但不久之后,巴基斯坦的核試驗成功打破了印度在南亞唯一擁核國家的身份地位。在真正擁有核武器的國家身份下,印度和巴基斯坦對彼此國家身份的認知再次發生新變化。兩國都過于警惕和關注對方的擁核國家身份,并以懷疑心態看待對方的國家行為。
就目前來看,在擁核國家身份下,印巴關系發展仍以長期對抗為主要內容。對南亞整體而言,兩國持續不斷的沖突狀態對地區和平與穩定產生著消極影響。它不僅破壞南亞的地區安全環境,而且阻礙南亞各國發展地區主體意識。對其他南亞小國來說,印巴兩國因國家身份認知偏差所導致的相互對抗和猜疑直接影響著其他南亞小國的認知與判斷。它使其他南亞小國過度關注印度霸權下的強權威懾力,引發它們對印度的不滿與恐懼,嚴重影響著南亞國家間關系的互動與發展。固然,印度與巴基斯坦之間構成的二元體矛盾源于多重結構性因素,但擴大的國家身份認知偏差則是導致多重結構性問題出現的重要根源。因此,不斷變化著的國家身份認知從根本上加深著南亞國家間關系的不對稱性。
二、傾斜的認知偏差:印度與其他南亞小國間的失衡關系
(一)孟加拉國對印度的被迫依賴關系
孟加拉國是印度的重要鄰國,兩國共同擁有南亞地區國家間最長的邊界線,且共享同一河流水系,在經濟、文化和宗教生活等方面的雙邊關系交往密切。兩國人民在語言、文化和宗教上的相似性使其超越各自的國家身份,而印度也在孟加拉國的獨立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3]。1971年12月印度承認孟加拉國獨立,成為最早承認孟加拉國的國家之一。但與此同時,兩國關系也一直受到恒河水資源分配、難民遣返、非法移民以及邊境叛亂等問題的阻礙。在長期不對稱的地區權力結構下,孟加拉國對印度在這些問題上的霸權行為產生了不滿和畏懼心理。這種國家心態促使孟加拉國試圖尋求制約印度霸權的有效途徑,以確保國家的生存與安全。
1980年11月孟加拉國首先提出關于南亞區域合作的建議,倡議成立南亞區域合作聯盟(以下簡稱南盟),積極聯合其他南亞小國參與區域合作,以制衡印度的地區霸權。盡管南亞小國嘗試以制度框架來消除與印度之間的權力不對等,但在南盟框架下印度的地區霸權國身份依舊發揮著主導性作用。2005年2月印度以孟加拉國治安狀況和政治條件為由,拒絕出席在孟加拉國首都達卡舉行的第十三屆南盟首腦會議,以向孟加拉國施壓[4]。此舉直接導致會議被迫推遲一年召開。這一事件嚴重擴大了孟加拉國對印度的身份認知偏差,印證了孟加拉國對印度地區霸權國身份的認知。加之,印度長期強勢影響著孟加拉國國家政策的制定,并通過提供大量經濟援助和控制孟加拉國對印度的貿易逆差,使孟加拉國的國家發展被迫受控于印度的制約。長此以往,孟加拉國在印度地區霸權國身份認知影響下對印度形成了被迫依賴關系。
(二)尼泊爾對印度的不對等特殊關系
尼泊爾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印度將其視為在南亞戰略布局中的緩沖國,而憑借地緣上的天然優勢尼泊爾也一直接受著印度“保護國”的待遇。由于尼泊爾與中國有著共同的邊界,印度擔心尼泊爾與中國發展更為親密的鄰國關系而對自身產生威脅,因此十分重視發展與尼泊爾的關系。印度外交政策機構對尼泊爾與中國間日益友好的關系感到不安[5]187。尼泊爾夾在印度與中國之間,印度控制尼泊爾就意味著其掌握了對抗中國的戰略優勢,是印度對華戰略的關鍵,這直接關系到印度的安全利益。為了實現全面控制尼泊爾的戰略目標,印度強行將尼泊爾納入本國的安全體系之中,在與其他南亞鄰國關系中優先發展與尼泊爾的特殊關系。但尼泊爾并不甘心受控于印度,它從民族獨立與國家主權利益出發,與印度展開了控制與反控制的斗爭。控制與反控制貫穿于印度與尼泊爾雙邊關系的發展史。
尼泊爾與印度的雙邊關系建立在不對等的權力基礎之上。首先,尼泊爾不僅接受著印度的經濟援助,而且其經濟政策的制定也與印度的經濟政策緊密相聯,接受著印度政府的政策“指導”。同時,印度控制著向尼泊爾的過境運輸以及尼泊爾的對外貿易。1950年雙方通過簽訂《商務貿易條約》使尼泊爾對印度的貿易從順差變為逆差。盡管尼泊爾國家經濟的發展得益于印度的經濟援助和大量投資,但這也使尼泊爾將國家的經濟命脈交到了印度手上。其次,印度向尼泊爾提供大量的軍事武器裝備,基本壟斷了尼泊爾的軍需武器供應,這使尼泊爾成為印度事實上的“保護國”。此外,在政治上,印度通過1950年簽署的《和平友好條約》強行“指導”尼泊爾的國內建設與發展,使尼泊爾獨立的國家主權受到限制。
這種不對等的特殊關系使尼泊爾對印度的霸權主義行為產生了不滿情緒,尼泊爾開始對印度展開反控制斗爭。在尼泊爾的反控制史中,尼泊爾國王比蘭德拉提出的將尼泊爾建成“南亞和平區”是尼泊爾試圖調整與印度間不對等特殊關系的產物。但印度拒絕這一提議,并通過政治施壓和經濟投入加強了對尼泊爾的控制力度。1989年初,印度因尼泊爾向中國購買武器而對其實施長達14個月的經濟封鎖,導致尼泊爾的對外貿易陷于停滯狀態。此舉嚴重傾斜了尼泊爾對印度的身份認知偏差,改變了尼泊爾對印度國家身份的認知與定位。“至少在尼泊爾一部分人看來,印度從一個好鄰居變成了地區霸主。”[5]189基于對印度地區霸權國身份的認知,尼泊爾嘗試與印度保持一定距離,開始實行外交中立化和經濟多元化,以調整與印度間的不對等關注。然而,盡管尼泊爾與印度的高層互訪頻繁,2014年莫迪訪問尼泊爾更被視為印度與尼泊爾雙邊關系中的里程碑事件[5]178,但身份認知的較大偏差始終使尼泊爾保持著對印度的不對等特殊關系。
(三)不丹對印度的慣性依賴關系
不丹是與印度相接壤的內陸袖珍國。印不關系被印度視為其與南亞鄰國關系中的成功典范[6]359。1949年印不兩國簽署的《永久和平與友好條約》使不丹對印度形成了特殊的依賴關系。它使不丹不得不在政治和外交上接受印度的“指導”,加之經濟和軍事上的大量援助,印度牢牢控制著不丹國家發展的重要方面。這種特殊的依賴關系不僅歷史上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直到今天,這層關系也依舊存在。
作為一個主權國家,不丹實際上并不甘心受制于印度,其試圖打破這種“受控”狀態。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印度武裝解體巴基斯坦事件的發生刷新了不丹對印度國家身份的認知,并開始為自己的前途深感擔憂。隨著不丹國家主權意識和民族意識的增強,不丹政府開始了加強反對印度控制和爭取外交獨立的實質性斗爭。但印度對不丹在經貿領域上的大量援助和投資使其始終難以擺脫印度的控制,反而較大比重的經濟援助以及地理位置上的限制使不丹對印度產生了慣性依賴。印度是不丹最重要的對外貿易伙伴,兩國間主要的貿易商品為電力資源。印度通過提供資金幫助不丹建立水力發電站,鼓勵不丹發展水力發電工程,使水電項目不僅成為不丹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而且也為印度電力資源的使用創造了穩定供給渠道,不丹是印度電力的主要來源。此外,在對外關系上,印度一直都是不丹的工作重心,這直接導致不丹與其他國家進行對外交往的空間十分有限。由于印度強勢干預和控制著不丹國家發展的諸多方面,這使得不丹對印度地區霸權國身份的認知偏差只增不減,對印度的慣性依賴關系在傾斜的認知偏差中不斷加深。
(四)斯里蘭卡對印度的不對等依賴關系
由于斯里蘭卡在印度洋上的重要位置,印度十分重視發展與斯里蘭卡的關系。印度不僅是斯里蘭卡最親密的鄰國,而且在領土面積、人口規模、經濟實力、軍事實力和外交地位等各方面都是斯里蘭卡重要而強大的鄰國[7]。但由于兩國國家實力差距懸殊,斯里蘭卡與印度的雙邊關系具有明顯的不對等性,導致兩國關系起伏不定。斯里蘭卡對印度地區霸權國身份的認知使其在心理上形成了壓力和恐懼,印度的霸權是斯里蘭卡國家生存的最大困擾。
印度對斯里蘭卡民族矛盾的干涉以及對泰米爾反政府武裝的支持構成了兩國關系緊張的主要障礙性因素。泰米爾猛虎組織(Liberation Tigers of Tamil Eelam)是斯里蘭卡泰米爾族的反政府武裝組織,其主要活動在斯里蘭卡東北部地區。該組織反對斯里蘭卡政府,企圖在斯里蘭卡建立一個獨立的泰米爾族國家——“伊拉姆國”。1983年7月至2009年5月該組織與斯里蘭卡政府發生軍事沖突,引發了斯里蘭卡內戰。這次戰爭歷經時間之長,人員傷亡慘重,其主要原因之一在于印度泰米爾人對該組織給予了持續不斷的物質支持以及印度政府的坐視不理。隨著戰勢發展逐漸超出印度的預期與控制,印度迅速作出反應,派遣維和部隊進駐斯里蘭卡,而這本身是一種干涉斯里蘭卡內政的霸權主義行為。印度在戰爭初期的支持和默許,以及后來強行派遣維和部隊進行干涉的一系列做法,使斯里蘭卡對印度的國家身份和目的產生了懷疑,在本就不對等的雙邊關系中加深了斯里蘭卡對印度國家身份的認知偏差。
為了減輕對印度的過度依賴,提高國家的自主權,斯里蘭卡積極促進對外關系的多元化發展,努力尋求同印度以外國家的雙邊合作,試圖改善與印度間的不對等關系。比如斯里蘭卡曾主動申請加入東南亞國家聯盟,希望加強本國同東南亞國家間的合作關系。在“一帶一路”倡議框架下,斯里蘭卡通過與中國展開合作,實現了共建科倫坡港項目工程。面對斯里蘭卡與中國友好關系的深入拓展,印度將其視為一種威脅信號。為確保對斯里蘭卡的絕對影響力,印度重新調整對斯里蘭卡的外交戰略,這將有助于改善斯里蘭卡對印度國家身份的認知偏差,鞏固斯里蘭卡對印度的依賴關系。
(五)馬爾代夫對印度的全方位依賴關系
島國馬爾代夫與印度一直保持著友好密切的雙邊關系。1965年7月馬爾代夫實現獨立,印度是最早承認馬爾代夫并與其建立外交關系的國家之一。兩國在政治、經濟和軍事上建立了密切的合作關系。在地理位置上,馬爾代夫與印度的海岸線非常接近,這為其獲得印度的支持與援助提供了天然條件。印度在其霸權思維與國家利益的驅動下,也順勢加強了馬爾代夫對它的全方位依賴。在這種不對等的雙邊關系中,馬爾代夫對印度國家身份的認知偏差是極度傾斜的。面對印度這只“龐然大物”,馬爾代夫始終敬而畏之,對印度地區霸權國身份的認知與定位促使馬爾代夫對印度徹底形成全方位的依賴關系。
(六)阿富汗對印度的政治戰略關系
阿富汗是南亞陸地上唯一不與印度接壤的國家。“盡管阿富汗可能不是一個直接的地理鄰國,但基于巴基斯坦非法占領查謨和克什米爾地區的事實,印度也合理將其視為一個鄰國。”[6]352由于在地理位置上阿富汗靠近中亞,印度從國家安全戰略出發,將其視為阻擋中亞國家入侵的關鍵門戶。盡管印度與阿富汗并不相鄰,但歷史淵源與文化聯系使兩國建立了重要的雙邊關系。
2001年美國以反恐為由向阿富汗發起戰爭。作為南亞的地區中心強國,印度在戰爭期間以及戰后重建上都給予了阿富汗以極大援助。政治上,印度全力支持阿富汗加入南盟。阿富汗先后加入南盟和南亞自由貿易區,加強了與印度的政治與經濟聯系。隨著阿富汗成為南盟的正式成員,印度將阿富汗作為其鄰國組成部分的政治理由得到了加強[6]352。這一做法的實際目的在于將阿富汗合理納入南亞的政治版圖,為印度進一步介入阿富汗事務的地區霸權行為作鋪墊。經濟上,印度在戰爭初期給予了阿富汗大量的緊急經濟援助,這實際上也是為擴大印度在阿富汗重建進程中的話語權奠定基礎。歷史文化上,阿富汗與印度淵源深厚,印度通過印度文化的輻射作用,促進并加強了阿富汗對印度的文化認同和地區認同。可見,印度在政治、經濟以及歷史文化等方面不斷擴大著對阿富汗的地區影響力,通過調整阿富汗對印度國家身份的認知偏差角度深化著與阿富汗之間的政治戰略關系。
三、結語
作為一個古老而又充滿無限生命力的地區,南亞內部錯綜復雜的障礙性問題使其始終落后于世界其他地區的發展水平。恐怖主義、貧困、核擴散以及克什米爾沖突等是導致南亞地區發展落后的根源性障礙,而這些障礙性問題的產生則主要源于南亞不對稱的地區權力結構和印度與南亞小國間的國家身份認知狀態。在不對稱的地區權力結構下,區域強國印度與南亞地區小國兩種國家身份之間的相互認知偏差加深了南亞國家間關系的不對稱性。
從國家身份認知角度來看,導致印巴矛盾關系難以消解的原因,一方面來自巴基斯坦對印度國家身份和對自身國家身份的認知與定位出現嚴重偏差。巴基斯坦對印度地區霸權國身份的過度關注引發其心態上的不平衡,而對自身國家身份的認知偏差導致其低估與印度在國家實力上的懸殊差距,從而作出挑戰地區霸權的國家行為。另一方面則來自于印度對巴基斯坦國家身份的忽視,引發了巴基斯坦對印度的不滿情緒進而激化固有的二元體矛盾。對于其他南亞小國而言,身份上的忽視同樣會引起它們對霸權國國家行為的抵觸和恐懼,從而加深它們與印度間的失衡關系。
因此,國家身份認知是觀察南亞國家間關系不可忽視的重要視角。基于這一視角破解南亞地區的障礙性問題,既需要時間,也更加需要南亞國家的集體力量與智慧。通過改善彼此國家身份的認知偏差,建立理解與信任,從而推動形成既符合南亞地區特點又適合各國發展的南亞國家間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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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邱實(1988—),女,漢族,遼寧錦州人,博士,單位為暨南大學國際關系學院,研究方向為全球化與南亞國際關系。
(責任編輯:馮小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