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子

只是自然的引導員
“老倉山這個地方的生態非常妙。”常年生活在福州的林明發出了感慨。閩江從老倉山的一側流淌過,巷弄是需要爬坡的小山路,里頭藏著百年教堂和老建筑,也有許多名木古樹,留下了這座城市五口通商時期的印記。
這是座會給古樹讓路的城市。自然課上,漫游老倉山觀察名木古樹便成了一個特別環節。林明帶著孩子們圍繞古樹觀察,看看它的樹干、不同的小蟲和苔蘚、落下樹葉的形狀顏色,摸摸樹皮,聞聞味道。有的孩子會好奇問這棵樹多少歲了?也會有孩子全然不感興趣——在林明看來這并沒有什么問題,每個孩子走進自然接觸了里面的事物,當然可以存在天生不同的好奇方向。
2008年,從福州大學法學專業畢業的林明熱衷于探索教育方式,她的伙伴蟲媽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正苦惱著孩子們放假只想窩在家里看電視的現狀。

當了解到與自然相關的原生態教育方式,她們似乎找到了方向。那時兩人并沒有太多自然生態、生物知識的儲備,卻又渴望了解親近自然的教育。《與孩子共享自然》一書中描述的深度自然體驗游戲,給了她們新的視野,“書里并沒有教這棵樹是什么名字、屬于哪個科,而是教人們如何去體驗。”林明發現,這才是她們想去追尋的。
當年臺灣已經有許多做得很好的自然教育和生態旅游組織,林明和蟲媽帶著困惑,一起去找到了正在做自然體驗的老師們。參與過程中,她們才發現原來自然教育在普及自然知識之外,還可以有另一條以體驗為主的路徑。
漸漸地,林明意識到自然教育不是以老師的角度改變別人,進而擁有環保行動,而是引導參與者去到好的自然場域體驗喚醒自己。在感受和體驗之中,大家會和自然產生聯接,才有可能讓他主動做一些有益于自然的事,“教育的本質是喚醒每個人真正的自己,老師其實是大自然,我們只是自然的引導員而已。”


走進自然,不帶評判
在福州周邊的村落,禾和教育自然中心坐落在閩江邊。“禾和”之名來自林明和蟲媽多年接觸自然教育后新的感悟,“禾”代指著大地和自然,即希望人和大自然和諧共處。
基地的位置臨江面山,圍繞這樣的自然環境,林明和團隊研發了關于“閩江原生魚”的課程。三天的行程從觀察不同種魚類的身體構造開始,到它們生活的環境,以及乘坐漁船去了解淡水魚養殖漁排。在閩江上身臨其境,一系列的觀察過后,參與課程的孩子和家長們發現,原來普遍概念里認為野生的魚更好吃或更有營養,養殖的魚味道差,也許并不絕對,因為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它們生活的水環境好壞。

在這個過程里,孩子和家長仿佛是自然的調查員,沒有帶著固有的評判或結論,而是在觀察之中得出新的探索和觀點。到現在,每場課程和活動的體驗設計,林明和團隊最在意是否遵循了這樣的流水學習法原則。關鍵在于,每一位參與者,無論是孩子還是家長,都能在自然里靜下心來觀察、體驗,再順著自己心里的疑惑和好奇去探索。
游戲過程里,家長不是照顧孩子的人,同樣也是參與者。設計自然課程的時候,家長的參與感同樣重要,游戲的設置是適合孩子和家長共同加入的。林明常常能聽到家長們和她反饋說,自己在自家孩子或者別人家孩子身上學到了很多,教育的場域就這么在不經意間自然發生了。

自然教育不僅僅屬于親子
以前若是周末課程,經常會收到家長發來孩子要上補習班的告假信息,而近期卻有越來越多家長會主動咨詢有沒有去到村里或自然學校的周末課程。2020年以來,疫情的發生給生活帶來了許多變化,也給林明帶來了新的思考。

“我們在想,是不是能夠多創造一些自然體驗場,引導更多人走進去。自然教育不僅僅屬于親子,也可以面向各個年齡段的人,比如年輕人,或更年長的人一起去自然里感受。”
如今科技文明的發展雖然便捷了生活,但只是人類歷史里很短的一段時間,從遠古的時間來看,人類其實是從大自然來的。疫情的發生或許是我們與自然之間失衡的一種表現,而未來是否能尋找到一個平衡,基于我們對自然、科技和文明更深入的認識。

回顧十多年來圍繞自然教育創業的過程,林明覺得就像是給自己在社會上找了一道博士學位的課題,不斷發現身邊存在的問題,同時嘗試著提出一些解決的方案,這樣才不會只著眼于眼前的紅利,而是回歸創始的初衷,去變化中探索新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