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曉薇



摘 要:本文基于2016年中國家庭動態跟蹤調查廣東省數據,采用分位數回歸、分組回歸的方法,就家庭老齡人口占比對于消費的異質性影響進行了探討。研究結果表明:從家庭異質性的角度,家庭老齡人口占比對低消費、戶主低學歷及農村家庭的消費負向影響更大;從消費類型異質性角度,家庭老齡人口占比對醫療保健支出有正向影響,對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支出、交通與通訊支出、衣著支出和教育文娛支出有顯著負向影響,且在部分類型支出的全分位數回歸中存在“斷點”現象。
關鍵詞:老齡人口占比;家庭消費;家庭異質性
中圖分類號:F06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1)01(a)--03
隨著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長,我國消費水平有所提升,消費逐漸成為經濟穩定增長的重要動力。2018年,我國最終消費對GDP的貢獻率(最終消費貢獻率為最終消費增量與支出法GDP增量之比)達到76.2%,而其中居民消費貢獻率為39.4%,從趨勢上看,仍有較大的消費潛力釋放空間。
廣東省老齡化程度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但其老齡人口比重自2013年突破7.0%以來,呈不斷增長態勢。因此,本文選取廣東省作為研究地區,探究地區內部家庭老齡人口占比與消費的關系。
1 文獻綜述
Modigliani等提出的生命周期假說認為:“人會在生命不同階段進行消費的分配,在青壯年時期進行儲蓄,而在兒童時期和老年時期進行消費。因此,在一個兒童和老年人占比較高的經濟體中,消費率通常更高。”基于生命周期理論,外國學者對此進行了一系列實證研究。Weil(1999)[1]指出老齡化會使社會的消費率下降;Ramajo等(2006)[2]則認為人口的年齡結構并未顯著影響居民消費水平。
國內學者延續國外的思路進行該問題的研究,但未有定論:李文星等(2008)[3]發現老年撫養比和消費不存在顯著關系;羅光強等(2013)[4]認為老年撫養比對消費有顯著負向影響。
在前期研究中,學界多采用宏觀數據進行實證,但易忽視微觀中的消費異質性,導致誤差。為此,近年來部分學者利用微觀數據進行研究:王聰等(2019)[5]研究發現,在收入最低組、中下組和最高組中,老年人口占比能夠顯著降低家庭消費水平。林曉珊(2018)[6]認為,比起年輕及混合家庭,老年家庭整體消費水平更低。
上述研究表明,老齡化對消費水平具有復雜影響,且由于數據層面和樣本時間跨度不同,現有結論存在差異。本文使用CFPS2016廣東省數據,采用分位數回歸和分組回歸的方法,探究異質家庭中老齡人口占比對消費的影響差異,并進一步探討老齡人口占比對各類型消費支出的影響異質性。
2 數據來源和模型構建
2.1 數據來源與變量選取
本文采用2016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2016)微觀數據進行實證研究,所選取的廣東省樣本具有省級獨立代表性,適合進行地區截面分析。根據研究需要,對家庭、成人和少兒問卷數據庫進行合并,通過數據處理,最后得到有效家庭樣本667條,并設定變量如下:
2.1.1 居民消費性支出
在基準回歸模型中,以家庭消費性支出(Ci)為被解釋變量。在消費類型異質性研究中,以食品支出(food)、衣著支出(dress)、居住支出(house)、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支出(daily)、醫療保健支出(med)、交通與通訊支出(trco)和教育文娛支出(eec)代替Ci,作為被解釋變量進行研究。
2.1.2 家庭人口、財務、戶籍特征
以一個家庭中的老齡人口比重(65歲及以上人口/總人口,OR)和少兒人口比重(15歲及以下人口/總人口,YR)來衡量家庭年齡結構(Agei),將老齡人口比重作為主要解釋變量,為完整描述家庭人口年齡結構,加入少兒人口比重。
根據現已論證的消費影響因素,引入家庭純收入(Income)、家庭凈資產(Asset)和家庭規模(Size)作為年齡結構之外的家庭特征因素(Familyi)。為體現中國特殊的城鄉二元結構,引入城鄉因素(Urbani)。而后對被解釋變量(Ci),以及家庭特征層面的數值型變量取對數,減少截面數據的異方差性。
2.1.3 戶主特征
將戶主的人口特征(Headi)作為家庭消費變動的解釋因素之一,包括戶主婚姻狀況(Headma),戶主是否為中共黨員(Headco)。戶主的婚姻狀況(Headma)是對家庭結構的反映,而戶主是否為黨員也對消費存在一定影響。此外,在對戶主學歷的異質性研究中,記戶主最高學歷為Headedu,作為分組變量。
2.2 模型構建
根據生命周期假說,構建包含收入和財富的消費函數模型。這一函數構建于個人或家庭整個生命周期的消費行為之上,但截面數據難以反映出同一對象年齡對于消費行為的動態影響,因此在模型中加入人口年齡變量。由于家庭微觀截面數據具有異質性,進一步加入城鄉和戶主人口特征變量,由此構建模型(1):
其中Agei包含OR和YR;Familyi包含Income,Asset和Size;Headi包含Headma和Headco,均為0-1變量,戶主已婚或同居、戶主為中共黨員時分別取1;家庭戶籍為城鎮時Urbani取值為1,農村時取值為0。
本文主要探討家庭、消費類型異質性兩個方面對老齡人口占比和居民消費之間關系的影響。在研究家庭異質性因素時,采用分位數回歸和分組回歸的形式;在研究消費類型異質性時,用Cij表示食品支出、衣著支出等七類消費支出,從而替代Ci,由此構建模型(2):
2.3 變量描述性統計
2016年調查數據顯示,廣東省家庭年消費平均為60091元,家庭純收入平均為93311元,平均消費傾向 (平均消費傾向指消費支出在收入中的比率)為64.4%。樣本家庭中老齡人口占比平均為17%,可見廣東省常住家庭(住戶過濾的設計要求受訪家庭戶中至少有一名成員在抽樣社區居住時間滿6個月)的老齡化程度較高。
3 實證結果
3.1 老齡人口占比對居民消費影響的分位數回歸結果及分析
模型(1)的分位數回歸結果表明:老齡人口占比對家庭消費具有顯著負向影響。在低消費家庭中,老齡人口占比對家庭消費的抑制作用更強,但在中高消費家庭中,老齡人口對消費的負向影響有所減弱,且變化不明顯。對于少兒人口而言,在中低消費家庭,少兒人口占比能夠顯著提高家庭消費,但在高消費家庭,這種影響并不顯著。從家庭結構來看,戶主婚姻狀況對于中等消費家庭的影響顯著,在低、高消費家庭中,該影響不顯著。
3.2 老齡人口占比對居民消費影響的家庭特征異質性研究
老齡人口占比對居民家庭消費的影響在不同家庭特征下具有顯著差異。
家庭戶籍的分組回歸結果表明:家庭老齡人口占比對其消費性支出的影響在城鄉差異下呈現出異質性。家庭老齡人口占比上升10個百分點,將會引起農村家庭消費平均減少3.1%,對城鎮家庭則無顯著影響。戶主已婚或同居會使農村家庭消費平均增長33%,對城鎮家庭無顯著影響。由此可見,人口年齡結構、家庭結構對農村家庭消費的影響均更大。
戶主學歷的分組回歸結果表明:家庭老齡人口占比上升10個百分點,會使低學歷組家庭消費支出平均減少2.2%,對高學歷組家庭的消費無顯著影響。少兒人口占比的增加則對高學歷組家庭的消費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對低學歷組家庭消費作用不顯著。
3.3 老齡人口占比對居民消費影響的消費類型異質性研究
模型(1)的回歸結果表明:老齡人口占比對居民家庭消費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而家庭消費是由食品支出,衣著支出等八項不同類型支出構成的,僅由模型(1)的結果難以精準得出老齡人口占比對于各項支出的影響,因此,根據模型(2)進行關于消費支出類型的異質性研究。
家庭老齡人口占比對食品和居住支出無顯著影響;對醫療保健支出有顯著正向影響;對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支出、交通與通訊支出、衣著支出和教育文娛支出的負向影響依次增大。
為研究在分項消費的不同水平下,老齡人口占比對各項消費的具體影響變化,作全分位數圖。當衣著支出分位數水平在0.1~0.4時,老齡人口占比對家庭衣著支出有顯著負向影響,且影響較大,隨著分位數增加,這種負向影響快速下降;在0.4分位點之后,這種影響關系較小,且變化幅度趨于平緩。
交通與通訊支出的全分位數圖中也存在著能夠明顯區分影響大小的分位數點0.2,在該“斷點”前,老齡人口占比對交通與通訊支出的負向影響較大,而在該點后影響較小。
當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支出分位數小于0.2時,老齡人口占比對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支出有顯著負向影響,這種影響隨分位數增加而逐漸減小;當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支出分位數水平在0.2~0.8時,負向影響較小且無明顯變動;當分位數水平進一步增大時,負向影響再一次逐漸擴大。
以上三類消費支出的全分位數圖刻畫了老齡化對日常消費項在不同消費水平下的影響,圖中出現的“斷點”則反映出:在低消費家庭中,各分項消費受到老齡化削減作用較大,因此改善低消費家庭的生活水平,可能會使斷點的位置左移,進而釋放更大的消費能力。
4 結論與建議
本文使用CFPS2016廣東省數據,研究了老齡人口占比對于家庭消費的微觀影響:根據分位數回歸結果,在低消費家庭中,老齡人口占比對于家庭消費的負向影響高于中、高消費家庭;根據異質性研究結果,在農村和戶主學歷更低的家庭中,老齡人口占比對于家庭消費的負向影響更大;老齡人口占比將顯著增加醫療保健支出,對于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支出、交通與通訊支出、衣著支出和教育文娛支出的削弱作用依次增大。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對廣東省應對老齡化問題提出以下幾點建議:(1)推進養老保險制度的改革,提高養老保險覆蓋率,實現“老有所養”。(2)加強對于弱勢群體的發展幫扶,推動城鄉一體化,保障教育公平。(3)推動產業結構升級,釋放老齡人口消費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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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珊.家庭老齡化、消費結構與消費分層——基于CFPS2012的數據分析[J].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