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前我國學術界與生態文明有關的主流范式是淺綠色“環境主義”的環境資源管理范式,強調環境資源最大化產出,不適應我國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的需要,應向適應生態文明的深生態管理范式轉換:深生態管理范式,是以有機整體論的生態主義哲學為指導,采用生態系統管理模式和強可持續發展模式,同時兼容環境資源管理的一些手段。生態系統管理的原則有二:生態整體論原則、適應復雜性的謹慎原則和適應性管理原則。
關鍵詞:生態文明,有機整體論,環境資源管理,適應性管理
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建設生態文明是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在新時代“人民群眾對優美生態環境需要已經成為這一矛盾的重要方面”。因此,如何適應新時代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新要求,是公共管理學術界面臨的一個重要的現實和理論問題。目前學術界有關生態文明管理范式屬于福利經濟學、自然資源管理學的淺綠色范式,應向適應生態文明的生態主義的深綠色的生態管理范式轉換。
一、我國有關生態文明的淺綠色管理范式及其局限性
當代西方綠色話語分環境主義淺綠色、生態主義深綠色和生態馬克思主義紅綠色三大范式,而我國公共管理有關生態文明的主流管理理論范式屬于環境資源管理的淺綠色范式:“環境資源管理的主要理論基礎是福利經濟學,屬于機械論科學范式”[1],此理論范式依據的是主流經濟學的經濟人理性的最大化原則,采取利用自然資源的優化模式,往往罔顧生態環境保護和自然資本的保持,從社會文明發展觀而言屬于人類中心主義的“環境主義”的淺綠色弱可持續發展觀,不適應新時代我國生態文明發展的要求:生態文明是在生態危機的歷史條件下,對工業文明代表的生產方式的根本超越,是哲學世界觀、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的根本轉型,也是相應管理范式的根本轉型。[2]而以工業資本主義為基礎的機械論科學范式、主流經濟學范式及其相應的淺綠色管理范式,是不適應生態文明客觀要求的。
二、適應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的深生態管理范式
適應生態文明要求的生態管理范式,是以有機整體論的生態主義哲學為指導,生態系統管理模式和強可持續發展模式為主,但在此限定條件下,也包容并超越了傳統環境資源的一些管理手段和措施。
1.以有機整體論的生態哲學為指導
適應生態文明要求的生態管理范式,最重要的是生態哲學的指導。深生態運動的倡導者奈斯提出“深生態學”的有機整體論世界觀,認為“生態學‘萬物一體’的定理適用于自我與其他生物、生態系統、生態圈以及地球自身及地球史的聯系”,[3]并認為目前“環境危機有其深層的哲學根源,想治療目前的危機就必須在哲學見解(out-look)上發生較大的改變。”[4]在存在論上主張人與自然整體統一的關系。生態中心論者羅爾斯頓倡導創生性弱有機的整體論自然觀,認為“大自然是生命之源,創造的母體”,[5]其創生的生態系統具有一種共同體式的“脆弱有機整體主義”,[6]在松散隨機多中心互動中,通過試錯乃至短期間歇性破壞方式,形成長期的整體創造性進化趨勢和合目的個體內在價值之“結”與工具價值之“網”辯證統一的生態系統的整體價值。中國已經“成為全球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參與者、貢獻者、引領者”,這體現在引領生態文明的生態哲學元范式的建構上,以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哲學理念為指導,借鑒生態主義的有機整體論哲學,繼承“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中國傳統智慧”,主張“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把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辯證統一起來,超越了生態主義的生態中心論的神秘主義。
2.向生態系統管理的深生態管理模式轉型
目前環境資源的淺綠色范式下的資源環境管理模式,應向適應生態文明的深綠的生態管理范式下的生態系統管理(Ecosystem Management)模式轉型,即生態系統管理在生態哲學導向下,遵循有機整體原則、應對復雜性的適應性管理原則和謹慎性原則,以及保護生態系統的生態補償原則。
首先,生態系統管理必須遵循生態科學揭示的生態整體論原則。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懷特海等科學哲學家提倡有機論,影響了一些生態學家形成有機的生態整體論思想,20世紀前幾十年惠勒提出“層創進化的理論”的生態學的“有機哲學”,研究生態系統復雜性的“涌現”。美國尤金·奧德姆和霍華德·奧德姆兩兄弟20世紀50到70年代多次再版的《生態學原理》提出了有機整體論的生態系統論,指出每一個生態系統的“目標就是達到健康有序的狀態即他說的‘體內平衡’。”[7]20世紀60年代末詹姆斯·拉夫洛克(James Lovelock)提出了地球是活的超級有機體的“蓋婭假說”,還撰文提出細菌控制地球生物圈維持穩態的自組織模型,1974年他在《蓋婭:地球的新視野》指出“地球是一個‘活的’有機體,它能夠調節自身氣候及其構成,以便始終適宜于那些居于其上的有機體。”[8]
其二,生態系統管理要遵循適應生態系統復雜性的彈性管理原則和謹慎原則。20世紀80年代,人類生態學采用系統適應復雜性的正負反饋機理,研究人類社會系統和生態系統復雜性相互作用,探索人類-生態超復雜系統的可持續發展秩序。1988年Agee和Johnson出版Ecosystem for parks and widerness,是生態學系統管理學正式誕生的標志。1991年美國“農業森林局提出了自然森林系統生態系統管理思想”的倡議,將生態系統管理運用于林業生態管理。20世紀90年代受新興的混沌學、復雜性科學影響,生態學開始關注生態系統的變化、干擾和生態系統自組織問題,生態系統適應性管理開始成為生態系統管理的主要的論題和方法。生態系統管理運用復雜性科學復雜性適應觀,開始采用適應性管理的彈性思維方法,對可持續發展的理解不同于淺綠色的環境資源管理方式,不是線性思維的追求最大化,而是給生態系統組分的“冗余度”留有余地,采取適應不同變化的情境具體應對的彈性思維,以防范不可逆的風險,采取謹慎原則。
3.向生態中心論的強可持續發展模式轉型
英國學者埃里克·諾伊邁耶著《強與弱:兩種對立的可持續性范式》,將兩種可持續范式進行可對比,認為“強可持續性的本質是認為除了總的累積資本存量外還應為子孫后代保留自然資本本身,……是不可替代的。……為‘不可替代范式’”。強可持續性,有兩個不同的理解:其一,是要求保持某些自然資本的價值。即保持自然資源存量總價值不變,而巴比、皮爾斯和馬爾肯特亞(1990)等,提出了一般的主張是:以足夠的影子方案提出對自然資本存量折舊補償方案。其二,是理解為保存某些自然資本的實際存量,強調生命有關的自然資本,對這些資源存量的大量使用不能超越它們的再生能力,以保持環境功能無恙。強調不允許生命有關的自然資本形式之間的相互替代。其理由是:自然資本的損失是不可逆的;有些自然資本提供基本生命支持功能。“強可持續發展觀點認為不斷增加的消費并不能補償后代的生活質量的增加。這樣的立場常常來自以權利為基礎的代際公正理論。”[9]
4.內在超越環境資源管理手段
正如相對論的科學范式可以超越包容牛頓力學范式一樣,生態復雜性管理范式,也可以在生態文明的整體論等原則指導下,把環境資源管理的一些手段納入生態管理模式。環境資源管理的一些手段來自于自由主義左右兩翼思路,其解決環境問題的思路是把市場經濟的生態負外部性內部化,綠色市場自由主義主張用市場經濟的方式,通過產權明晰和征收生態稅,將生態負外部性內部化,而凱恩斯主義則主張用國家規制的方式,解決市場帶來的負外部性問題。另外民主社會主義傳統強調社會民主的多中心協同治理機制。 PR
參考文獻:
[1]張連國.論復雜性管理范式下的生態協同治理機制[J]. 生態經濟,2013(2):166.
[2]張連國.當代生態文明理論的三大范式比較研究 [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62.
[3]Naee A. Self realization: an ecological approch to being in the word. In Alan Drengson & Bill Devall ed. Ecology of Wisdom[M]. Berkley; Counterpoint Press, 2010:84-85.
[4]Warwick Fox,“Deep Ecology: A New Philosophy for our time·” Ecologist 14(November-December 1984):pp.194-200. as quoted in Devall and Sessions,Deep Ecology: Living as if Nature Mattered, p.66.
[5][美]霍爾姆斯·羅爾斯頓.環境倫理學[M].楊通進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268.
[6][美]霍爾姆斯·羅爾斯頓.環境倫理學[M].楊通進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236.
[7][美] 唐納德·沃斯特著,侯文蕙譯.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423.
[8][英] 詹姆斯·拉伍洛克著,肖顯靜、范祥東譯.蓋婭:地球生命的新視野[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序13.
[9][英] 埃里克·諾伊邁耶.強與弱:兩種對立的可持續性范式[M].王寅通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2006:31.
(作者簡介:張晛,碩士,中國工商銀行淄博分行,主要研究方向:生態經濟與管理)
(責任編輯:李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