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幾千年前,人類從捕獵,到逐漸馴化動物,再到與動物形成密切關系。隨后畜養的羊、牛和馬逐漸被引入西北地區,發展成了一個經濟部門—畜牧業。羊因其溫和的性情,與人的關系越來越密切。西夏時期的賀蘭山巖畫是北方先祖生活的真實寫照,寧夏地區的巖畫上出現了很多羊的形象。本文用歷史研究方法中的對比分析方法,解讀這一時期羊形象的特點,對比同一時期內蒙古巖畫中的羊形象,探討巖畫上羊形象的特殊意義,最后闡述羊形象背后的文化因素及其形成原因。
關鍵詞:寧夏;巖畫;羊形象;賀蘭山
一、寧夏地區賀蘭山巖畫
寧夏賀蘭山巖畫是西北地區遺留下來的、最集中的、保存較完好的巖畫之一。中國北方的巖畫主要分布在中國北部的內蒙古自治區、中國西部的西藏、寧夏、甘肅和青海地區。賀蘭山地區的巖畫主要集中在中段和南北兩端。賀蘭山的地形特征和空間形貌特別有利于巖畫的出現和保存,賀蘭山獨特的山體、巖石以及黃河圍繞的地勢,為先民的生存、創作提供了保障。
巖畫的題材非常廣泛,內容也比較豐富,包括一些生活場景和宗教活動場景。巖畫總是以不同的方式刻畫在巖石上,后人可以借此感知前人的生活方式和精神狀態,這種符號帶給人們的直觀感受是非常奇妙的。各種不同的圖案刻繪在巖石表面,可以依據刻畫方法加以分類,比如圖像類、生活類、自然類、人面類和動物類。與北方游牧生活息息相關的有狩獵騎馬、草原奔馳,還有些描繪當時的宗教信仰和祭祀場景,或一些他們的狩獵行為,如為了獲得更多獵物而祈禱。早期原始的宗教信仰也是通過祈求達到目的,這與北方的游牧民族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二、寧夏賀蘭山地區圖騰文化
“圖騰”源于北美印第安人鄂吉布瓦人的方言,意為“他的親屬”,圖騰的產生和圖騰崇拜是先民認識世界的物化。人死為鬼,樹久有靈,頑石能言,風雨有主,越是蒙昧時代,越有無物不神、無鬼不靈的泛神信仰。賀蘭山地區的圖騰文化與民族活動有關,北方民族的生產力水平低下,狩獵和游牧是其最重要的活動,在巖畫中得到了反映。巖畫中還出現了匕首、刀、劍、弓等。他們需要通過騎馬放牧、狩獵來改善生活條件,所以重要的圖騰文化便與放牧有關。由于家畜飼養逐漸成熟,動物在人類生活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巖畫中也有大量表現畜牧業的場景,形象地描述了北方民族從狩獵到游牧的發展過程,表明動物的大量飼養促進了畜牧業的形成。
賀蘭山巖畫、陰山巖畫以及蒙古的烏蘭哈達巖畫在構圖和內容上基本是一致的,其中最突出的是羊的形象。羊在巖畫中,尤其是在賀蘭山巖畫和其他北方民族的巖畫中出現次數非常多,形象種類也較多,是通過頭部的羊角形象來區分的,如巖羊、盤羊、北山羊、羚羊、黃羊等(圖一)。先祖采用單線構圖,畫面簡潔,能夠突出羊的主要形體特征。由于畜牧業的發展,羊作為重要的家畜在巖畫中占據了重要的地位。

(一)羊崇拜
羊作為動物,逐漸被西北先民奉為神明。羊的圖像在賀蘭山巖畫中最為典型,在羊的藝術化過程中,賀蘭山巖畫的創作者從寫實到寫意,形象地表現了羊的不同動態造型。最初,先祖運用寫實手法描繪了羊的整體形象,尤其是凸出粗壯有力的羊角,后來不斷簡化,逐漸偏向于寫意,這也與中國的繪畫從寫實到寫意的轉變一致。在寫意中突出了羊角的特征,只是簡潔地描繪羊角,就可以代表羊(圖二)。為什么在賀蘭山巖畫中如此頻繁地出現羊的圖像呢?一方面因為這里的環境適合羊的生存,羊的種類繁多,如青羊、盤羊等,為先民的創作提供了素材;另一方面是因為羊是游牧民族生產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資源,羊肉可以食用,皮毛可以穿,有利于人們的生存和繁衍。賀蘭山地區的先民將羊作為圖騰刻畫在巖石上,有其深層含義,既可以起到表達敬意、團結氏族的作用,又希望它不斷繁殖,滿足人們的需要,并借助這種旺盛的繁殖力影射部落的人丁興旺。
在寧夏地區的圖騰文化中,羊代表著善良、溫和,所以也被認為是吉祥物。羊不僅可以滿足先民的生活需求,同時也與圖騰信仰有關。提到賀蘭山地區的羊圖騰,不能不提“羌”這個民族。羌族其實是我國歷史上重要的少數民族之一,羌人在地理分布上最廣闊,遍及西北、西南地區,其中就包括寧夏賀蘭山地區。“羌”在《說文解字》中的解釋:“西戎牧羊人業,從人從羊,羊亦聲。”用上邊“羊”、下邊“人”的混合字,其實已經表明了這一民族就是以羊為圖騰、以羊為信仰的民族,至今四川西北部的羌族后裔還將羊角作為圣物供于壁上,由此可見一斑①。賀蘭山巖畫中可能也有羌族先民關于羊的作品,大致分布在賀蘭口、插旗口、樹林溝等地。先民們將最有代表性的羊圖像刻畫在巖石上,把信仰描繪在堅硬的石頭上,以獲得安全感和力量。今天,從藝術和審美的角度看羊與角,自然有另一番認識。《說文解字》認為“羊大為美”,羊的肥碩與美直接相關,與滿足人的感情和享受需要有直接關系。“羊人為美”是古代的美學觀念,古人認為戴著羊頭跳舞的人很美,所以翩翩起舞的時候戴著羊頭。如果把這兩者結合起來看,圖騰符號的產生是融合了人與羊的生物特性演變而來的,心理符號和物化的符號完美交融在一起,使審美心理幾乎完全擺脫了物化的束縛,滿足情感的需要。符號成為人類最早的藝術形態,將自己的信仰凝聚成符號表達出來,最后符號又獨立出來,進入新的文化,使文化積累和再生成為可能。從羊圖騰出現、發展、演變的過程可知,在史前時期,賀蘭山巖畫中的羊紋飾不單單是裝飾藝術,而是經過長期的文化積淀和無數次的過濾篩選,成為物質文化的表現和氏族的共同標志,最終化為羌族圖騰的標志符號。
(二)羊是財富與美的象征

用羊作為殉葬品在寧夏古代墓葬中很常見,先民一般用羊殉葬,表現自己的地位與財富;他們也會在青銅器上刻畫羊的形象。20世紀以來,與寧夏地區出土的北方青銅器文物一并出土的還有一些動物頭骨,其中,羊頭骨不僅數量多,種類也最多。這是因為古人認為羊具有美和善的品質。寧夏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之一“錯金銀銅羊”,出土于彭陽縣漢代古城。銅羊全長8厘米,高5.5厘米,重665克,屬于國家一級文物。該銅羊四肢緊縮,作臥地回首狀,羊脖彎曲回首,似張望樣,雙目凝視,表情祥和;通體使用傳統的錯金銀工藝,用細如發絲的金銀線,在羊身上鑲錯出花紋,如同羊毛,這種手法對工藝要求極高,也代表“羊”審美的提升。
三、羊的形象研究
賀蘭山地區先民把動物刻畫在巖石上,表達了他們的主觀愿望。他們相信這些畫面具有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會幫助他們實現獵取動物、繁衍生命、強壯自身等愿望,幻想借助巖畫來擺脫現實中的困難和自然界的種種災難。把羊刻在巖石上,既體現對其的崇拜意識,又富含期望成功獵獲這些動物的心理。原始先民在崇拜動物的同時,力圖通過巫術的作用感應動物的能力,以增強人的實力,比如繁殖力旺盛的動物會成為生育的象征,部落的英雄也被視為動物神靈的化身。在他們的看來,除了現實生活的世界,還有一個冥冥中的神靈世界,一個看不見的虛幻世界,這兩個世界是可以溝通的,它的中介就是巫術。因為現實世界的一切都受制于神靈世界,取決于那個看不見的力量,巖畫又是巫術行為的主要手段之一。先民們相信只要把自己需要得到的、控制的、實現的或者是詛咒的、希求消滅的、失敗的事物,用某種巫術的符號形象刻畫在巖石上,就可以達到目的。這種心理存在于世界范圍的原始藝術創作中。例如,在北美的一些地區,當地的美洲人經常繪畫“求幻”圖像。尋求超自然力量的男人或女人進入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齋戒,祈禱一位守護靈,祈求它作為夢境的協助者。這位神靈會通過“幻覺”,以動物、神靈之物或者神話人物的形式現身,給予求幻者以啟示。在求幻之后,求幻者往往在石頭上作畫來紀念這次經歷。他們通常選擇一個不可到達的、人跡罕至的地區來作畫,就像選擇求幻的地點一樣,如果還有其他的特殊事件,也一并記載在巖畫中。通過形形色色、內容豐富的巖畫,今人可以遙想賀蘭山地區先民們在神秘的巫術氛圍中載歌載舞,舉行巫術祭祀儀式的情景。巖畫、歌舞與環境融為一體,使賀蘭山區變成了一個有巫術又有藝術的世界。
賀蘭山巖畫是后人了解先祖的重要媒介,它的背后有先祖行為和精神寄托的文化啟蒙,是一種綜合的文化現象。賀蘭山巖畫從經濟生活、社會活動、宗教信仰、審美觀念等各個方面記錄和展現了人類早期的歷史活動,展現了先民不一樣的生存軌跡和豐富的文化內涵。
賀蘭山巖畫、陰山巖畫、阿爾泰山巖畫、塔吉克斯坦的戈爾諾-巴達赫尚巖畫、蒙古的烏蘭哈達巖畫等,在構圖和繪畫風格上有較大的相似性,而且在數量上羊形象占據絕對優勢,研究價值較高。在賀蘭山、陰山巖畫和中亞、北亞及其他地方的巖畫中,羊形象絕對突出,在巖畫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研究西北地區的巖畫,不僅可以一窺中國西北的游牧時代,也可以了解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賀蘭山巖畫反映出北方游牧與中原農耕民族之間的歷史聯系,游牧民族與農耕民族在不斷的戰爭、遷徙、交流與融合中,逐漸形成了各自獨特的文化。時至今日,賞觀賀蘭山巖畫,依舊能看見在巖石上生活的巖羊,它們美麗而又奇妙。
作者簡介
王露瑤,1997年9月生,女,漢族,山西長治人,寧夏大學美術學院美術專業2020級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國畫。
注釋
①周貴:《賀蘭山巖畫研究》第四章第三節,中央民族大學,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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