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全面、全時、全域的風險時代,個人和組織如何與風險共舞 ,將決定我們的未來(圖/視覺中國)

作者:米歇爾·渥克【美】
譯者:馮毅? 張立瑩
出版:中信出版集團
新冠肺炎大流行使各國風險應對措施之間的差異顯著縮小,比如,它們該如何提前做好準備?可能的危險一旦變得明確,那么現實中該如何認真對待,以及如何迅速、積極地采取行動?在歷史、文化背景、政治制度以及人口和地理現實情況迥異的地區之間及其內部,造成這些差異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要精確地將感染率和死亡率與應對措施的嚴格程度聯系起來并不容易,部分原因是沒有一個國家的情況與另一個國家完全相同。但是反應速度不同確實起到不同的作用,每個國家的反應速度和積極程度取決于這個國家的風險特征,包括影響公民和政策制定者風險敏感度的文化因素,以及取決于特定環境的風險因素,例如人口概況、人口密度和人口健康狀況、衛生系統的實力、該國的出入境旅行情況以及近期的經驗等。這些風險因素還包括更大層面的文化影響力,例如,政府可以在多大程度上相信公民會以負責任的態度行事,判斷他們在多大程度上關心他人(而不僅僅是自己)面臨的風險,以及關心每個公民可以產生多大的影響。風險文化在國家內部也存在很大差異,尤其是在城鄉之間。
許多觀察人士注意到,在美國乃至世界范圍內,許多最有效的應對措施都是由女性領導人做出的。女性往往對風險的意識更強,在危機中也能做出更好的決策。或許選擇女性領導人的國家也更有風險意識,對其他方法持開放態度。
哈佛商學院駐校高管路易絲·尚普·佩雷和康考迪亞大學約翰莫爾森商學院院長安妮·瑪麗·克羅在《對話》的一篇文章中提及:“如果女性領導的國家正在更有效地控制疫情,不是因為她們是女性,而是因為女性當選反映出女性在各個領域占據許多職位,那該怎么辦?女性更多地參與公共事務管理將會使人們對危機有更開闊的視野,并且為部署比單一群體的想象更豐富和更全面的解決方案鋪平了道路。”
由總理桑娜·馬林(女)和四個女性領導的政黨組成的聯盟執政的芬蘭,每百萬人口中的死亡人數不到鄰國瑞典的10%,而瑞典政府是由男性領導的。新西蘭是較早消滅新型冠狀病毒的國家,其年輕的領導人杰辛達·阿德恩(女)因其果斷的反應而廣受贊譽。新西蘭在2020年3月14日開始對所有進入該國的外國人實施為期兩周的隔離,隨后進行了嚴格的封鎖,當時沒有人死亡,甚至被感染的人也不超過150人,這個成績是美國望塵莫及的,超過80%的新西蘭人表示信任阿德恩領導的政府。
如果人們信任他們的政府,就會使風險信息傳遞得更加有效。但是,過分信任政府而不去關心和解決問題,可能會導致人們低估威脅,而不去發揮自己在控制風險方面的作用。所以,看待信任要一分為二。這是新加坡國立大學公眾理解風險研究所的凱瑟琳·美玲·王和奧利維亞·詹森(以下簡稱“王和詹森”)分析他們在2020年1月至2020年4月開展的研究時提出的建議,當時全球范圍內新冠疫情正在加速蔓延。他們指出,根據2014年世界價值觀調查浪潮的數據結果,新加坡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遠遠高于其他高收入國家,24%的新加坡民眾表示,他們對自己的政府“非常有信心”,而韓國的數據為5.8%,德國為5.5%,美國僅為令人沮喪的3.7%。我們對2003年“非典”(SARS)疫情暴發記憶猶新,記得當時新加坡政府行動迅速,面對新的流行病威脅采取了“防御性悲觀主義”的態度。王和詹森寫道:“政府的宣傳一直強調風險的嚴重性,而不是試圖淡化它,以期公眾對他們的行為做出適當的改變。然而,面對機構出臺的制度,公眾時而遵守、時而抵抗,政府不得不逐步加強對社會活動和人員流動的控制。”在宣布一系列遏制病毒的“熔斷”政策后的三天里,當局不得不對違反社交距離的行為發出1萬條公告、3100條警告和40份罰款。部分原因是人們不清楚多少社交距離才足夠,另一部分原因是公共空間不夠大,不足以讓人們保持安全距離。但王和詹森也發現,在他們管理的焦點小組和社交媒體的分析中,許多人認為風險比實際情況要低,因為他們認為政府掌控著一切,個人承擔的責任就會更少。
政府對公眾的過度信任也起到了反作用。瑞典對病毒采取了相對自由放任的政策,這是基于它相信人們會尊重社交距離和其他規則,這并不是完全錯誤的。在亞洲國家,總的來說人們尊重戴口罩對公共安全的重要性。這有幾個原因,其一是集體主義的文化價值觀,其二是因為多年前“非典”的經歷,其三是因為戴口罩已經成為習慣。在美國,戴口罩成了太多人反對的焦點,后果是災難性的。但在亞洲,人們已經知道口罩可以幫助防止煙霧、污染或過敏。十多年前筆者就知道了這些好處,當時自己計劃在櫻花盛開的季節去日本,卻沒有事先考慮鼻子對花粉的反應,還好備有口罩。
重視警報的國家情況往往會更好。新西蘭之所以對采取果斷行動的必要性如此警覺,部分原因可能是在流行病大暴發前幾個月發出的一次重要警告。當時全球衛生安全指數只給新西蘭疫情大流行防備能力打出了54分(滿分100分),新西蘭僅排在世界第35位。
類似的情況可能也發生在其他國家。流行病學家和傳染病醫生克倫·蘭德曼為《元素》雜志撰文稱:“一些人認為,在韓國相對成功的新型冠狀病毒應對措施中,運氣占了很大成分——在韓國確定首例新冠肺炎病例前不到一個月,它剛完成了一項關于病毒性肺炎的應急準備演練,而且首批病例發生在同一座教堂中年輕、相對不容易感染的參加者中。如果說韓國的成功歸因于運氣,那主要是因為運氣更偏愛有準備的人。”各國的防范措施存在很大差異,對于一個國家是否準備好應對威脅的意識和興趣也不盡相同,這些威脅不是“是否”要來的問題,而是“何時”要來的問題。
與個人的風險指紋類似,我們可以將國家風險指紋視為其文化、經濟、社會與政府風險敏感性、態度和行為,以及結合歷史和經驗的影響。公民個人風險指紋的總和也會影響國家風險特征,正如國家風險指紋會塑造個人風險指紋一樣。兩者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化。不同國家和文化之間的差異所帶來的經濟后果是巨大的,無論是從颶風和地震等自然災害中恢復的速度有多快,它們對新冠大流行的應對和反彈有多好,培育它們的風險生態系統對企業和創新有多大影響,以及它們面對金融的沖擊和其他經濟類風險有多脆弱。
因此,了解每個國家的風險特征,對于日常生活受到影響的居民、各國的政策制定者、合作伙伴、面臨對手的外交官,以及與該國進行貿易或在那里經營的企業來說,都非常重要。就像個人一樣,一個國家或文化中的自我意識可以成為理解同齡人,以及避免或解決這些至關重要但往往被忽視的差異而引起的潛在沖突的堅實基礎。(選摘:羅妞)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