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侃,孫會中
(華南理工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1)
企業績效既是企業經營效果與效率的外在體現,也是評價企業成功與否的重要因素[1]。但環境動蕩、技術融合、互聯網企業沖擊,使傳統企業提升甚至保持績效的難度與日俱增。首先,在我國轉型經濟時代背景下,企業經營環境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2]。然而,環境與企業生存發展息息相關,權變和開放系統理論的出現,更使企業外部環境受到極大關注[3]。根據交易成本理論,環境不確定性增加了企業決策風險,提升了信息搜尋成本和管理費用,進而影響企業效率[4]。其次,技術創新在不同產業間的擴散能夠促進產業融合,使產業邊界趨于模糊[5],行業進入壁壘降低。在上述情形下,傳統企業建立并保持可持續競爭優勢變得更加艱難。再次,“互聯網+”的發展大大擠壓傳統企業生存空間,雖然前者對產業升級和經濟發展的推動作用毋庸置疑,但從行業層面看,新型產業崛起改變了傳統價值分配規則,使如同“門口的野蠻人”的跨界者加入市場競爭,給傳統企業帶來不容小覷的沖擊與挑戰[6]。因此,如何規避環境不確定性給企業帶來的負面影響并于風險中發現機遇,實現傳統企業與互聯網經濟融合創新,提升企業績效,是學界和企業界需要思考的重要問題。
基于開放式創新視角,跨界已被視為獲取異質性資源和企業發展機會的重要途徑[7]。同時,跨界創業也是企業創新發展的大趨勢,是互聯網時代不容忽視的力量[8]。在超級競爭和跨行業邊界情況下,跨界創業可以幫助企業實現產品創新和規模經濟,提升企業績效,給競爭對手帶來“創造性毀滅”,成為我國經濟轉型期的新常態[9]。但跨界創業是一把“雙刃劍”,并非所有跨界創業活動均能成功,失敗的跨界創業將使企業陷入更為艱難的境地[10]。因此,跨界既是企業在互聯網經濟時代的必然選擇,又需審慎執行,不可盲從。
梳理已有文獻發現,首先,現有跨界創業研究較少[11],將跨界創業視為公司戰略導向的研究更是寥寥[12],缺乏戰略層面的理論參考。縱觀現有跨界創業研究,學者們從宏觀開放性創新視角[12]和微觀知識視角[13]進行跨界服務、跨界營銷、跨界搜索、知識共享等方向的研究,但缺少戰略層面的跨界創業研究。現實中,企業在跨入新行業之前需要進行戰略調整,因此,戰略層面的研究匱乏不利于企業跨界創業實踐。其次,有些學者注意到互聯網經濟時代企業經營的特殊性,試圖將“互聯網+”與跨界創業結合以得出符合當下企業發展規律的適應性理論[6,12]。但大多數研究僅停留在案例分析層面,未能收集樣本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缺乏說服力。再次,根據社會嵌入理論,環境對于企業至關重要,只有與環境相適應的企業才能實現恰當的策略調整,成功完成跨界創業[14],但鮮有研究將企業外部環境與內部戰略結合進行內外部雙重視角剖析[15]。此外,受各級政府為支持“互聯網+”而創造的有利政治環境、網絡覆蓋率提升所形成的有利社會環境及互聯網技術進步所產生的先進技術環境等影響,企業在進行行業間跨界的同時,也進行互聯網線上與線下間的跨界。跨界創業戰略導向促使企業具備強烈的創新意識,勇于承擔創業風險[16],并驅動企業開拓新領域或開拓新企業以實現業務增長[17]。線上線下互動是指互聯網時代企業為謀求良好績效而采取的一種創新發展途徑。因此,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線上線下互動與企業績效關系緊密,但針對三者關系并將其與企業跨界創業實踐相結合的研究鮮見。
因此,本文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線上線下互動-企業績效”的研究范式,采用線上線下互動這一指標衡量企業與互聯網融合程度,并引入環境不確定性這一外生變量構建理論模型,探究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回答企業如何從戰略層面規避環境不確定性帶來的風險,以及與互聯網深度融合是否顯著影響企業績效等問題,以期豐富跨界創業理論研究,提供跨界創業實踐建議。
跨界創業戰略導向源于公司創業與戰略管理的交叉領域,被視為一種彌漫于整個組織的戰略思維和企業經營過程中的重大戰略抉擇[18]。學者們從不同視角(網絡視角、互補資產管理視角和知識視角)進行基于不同邊界內涵(地理和社會階層邊界、國界、組織邊界、行業邊界等)的跨界創業研究(見表1)。在互聯網經濟時代,技術融合、顧客需求轉變促使行業邊界趨于模糊,更多企業跨行業邊界參與市場競爭和資源搶奪,但針對上述跨界內涵的創業研究鮮見。因此,本文參考王沖[15]的觀點開展基于跨行業邊界的跨界創業研究。

表1 學者對跨界內涵的不同理解
首先,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充分發揮能動性,以搜索、發現創業機會或在模糊、交叉邊界建構新的市場機會[23],并通過在公司主營業務之外的前瞻領域進行資源投入以利用或創造市場機會,探索有利于企業發展的業務增長點,使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獲得先發優勢、占據有利地位[24],從而改善企業績效。其次,側重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傾向于進行跨界信息搜尋與資源整合,具有強大的變革性和突破性[7],具備強烈的風險承擔意愿與邊界突破動力。企業持續創新以突破原有行業限制進軍新的或交叉行業,并運用類比思維進行創造性模仿[25],對其它行業中已有解決方案進行借鑒,在不相關甚至對立情境中搜尋關聯,進而形成企業獨特的競爭優勢,使其在傳統行業供給逐漸飽和、新的需求層出不窮的互聯網時代開拓創新、優化資源配置、突破發展瓶頸,從而有助于企業績效提升[26]。此外,從社會層面看,組織既受外部環境的影響,又反作用于環境,因而一個良好的組織應具備戰略性、動態性、自適應性和開放性[27]。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會在各業務單元間保留一定的獨立性和自主權,在設計組織架構時兼顧效率和安全,既保證企業內外部信息交流順暢、高效,又強化組織彈性,在面對環境不確定性時率先采取應對措施[28],進而分散經營風險,促進企業績效提升。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跨界創業戰略導向顯著正向影響企業績效。
線上線下互動,即Online To Offline模式,既是將企業線下經營與互聯網相結合的新型商業模式[29],也是互聯網經濟時代企業競爭優勢的重要來源[30]。首先,線上線下互動不同于傳統電子商務,其在突破時空與地域局限、提高交易效率的同時,與顧客高效互動,通過互聯網渠道提供“售前咨詢-售中服務-售后支持”服務,與顧客建立連接并獲得連接紅利,優化顧客體驗、提升客戶粘性,促進交易成功[31]。其次,線上線下互動將企業線下實體與互聯網聯通,實現信息系統融通,使企業可以基于大數據精準完成顧客需求定位以滿足長尾端需求。不同于工業經濟時代以同質化、低成本、大批量交易促進企業績效提升,互聯網時代跨界創業企業通過大數據、云計算挖掘長尾端顧客需求,發現新的業務增長點,進而提升企業績效[32]。再次,線上渠道為線下服務引流,線下實體為線上交易背書,企業線下實體形象亦可降低顧客在線消費感知風險,增強顧客信任,促進顧客購買[33]。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具有創新性、積極性和冒險性特征[34],為企業注入開放性思維,促使企業持續改善經營現狀,這與強調開放創新的互聯網思維不謀而合,也與線上線下互動實質相契合。線上線下互動是企業在互聯網時代尋求可持續發展而進行互聯網轉型的重要舉措,涉及組織更新、資源重新分配、機會探索與利用,其本質內涵也是創新[26]。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具有強烈的全局觀和突破創新意識,不受傳統認知中行業界限的束縛,推動企業從戰略視角通過協調內外部資源實現線下實體與線上跨界融合。此外,在互聯網時代,商業模式從傳統的以供給為導向轉向以顧客為中心、以需求為導向,注重用戶體驗,強調商家與顧客價值共創[35],追求利益相關者協同效應[36]。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更加重視與顧客建立連接以滿足顧客深層需求,而線上線下互動可提升企業與顧客溝通效率,幫助企業進行用戶畫像,進而為顧客提供個性化、定制化服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企業線上線下互動。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對線上線下互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前文分析發現,跨界創業戰略導向正向影響線上線下互動,而線上線下互動又反作用于企業績效,由此推測,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存在中介作用。互聯網與企業聯系日益密切、依存度不斷提升,線上線下互動對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關系的影響不斷加深。互聯網1.0時代,基于資源基礎觀,互聯網被視為一種銷售渠道和可利用的資源。然而,互聯網2.0時代,互聯網不僅是一種資源,更是一種衍生的企業能力[37]。這種能力將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與消費者連接并將線下實體與互聯網融合,其本質內涵即企業通過“互聯網+跨界”完成對傳統行業的滲透,實現融合式創新,轉變傳統企業價值創造模式[38],進而改善企業績效。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起中介作用。
從嵌入性視角看,環境適應性是企業生存和持續發展的基石,環境不確定性也會影響企業績效。具體來看,一方面,環境不確定性會加劇信息不對稱,提高企業信息收集難度,給企業帶來更大的風險和挑戰;另一方面,環境不確定性中潛藏著變革性機會,運用創業思維挖掘并利用該機會是企業跨界拓展的動力源泉,能不斷促進開放式創新,推動企業跨越式發展[39]。因此,在我國經濟轉型背景下,風險與機遇并存。可見,環境不確定性是影響企業跨界創業行為和過程的關鍵因素[22]。
根據資源依賴理論,在環境不確定性情況下,企業需要具備更強的外部資源獲取能力,從而降低并分散環境不確定性所導致的決策風險[40]。加強企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增加線上線下互動可幫助企業在動態環境或復雜環境下進行跨界探索,實現突破式創新、滿足市場需求、把握發展機遇,從而降低環境不確定性所導致的經營風險對企業績效的消極影響。因此,將環境不確定性作為調節變量引入到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關系研究中,能夠減少研究推論的誤差[41]。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環境不確定性在線上線下互動與企業績效間發揮調節作用。
H6:環境不確定性間接調節跨界創業戰略導向通過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綜上,本研究構建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對企業績效影響的理論模型(見圖1),并進行假設檢驗。

圖1 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對企業績效的有調節的中介作用模型
本文以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作為研究對象,通過現場調研與線上調查相結合的方式開展問卷調查。考慮到樣本代表性,在樣本地域方面,以創新能力卓越、創業活動活躍的北京、廣州、上海、深圳以及武漢、成都、長春和寶雞為主,涵蓋我國東部、西部和中部等地區。另外,因本文涉及戰略管理問題,管理人員(高層、中層和基層管理者。其中,高層管理者對全組織負責并進行戰略決策;中層管理者需依據企業戰略創造性地完成工作任務,并領導基層管理者;基層管理者要執行上級的計劃和命令,并監管一線工作人員[42])對公司戰略了解得更深入全面,故將管理者及部分一線人員作為調研對象。本研究共發放問卷845份,回收710份有效問卷,有效回收率達84%。對樣本特征進行描述性統計(見表2),結果表明:本研究樣本分布廣泛,具有代表性。

表2 樣本特征統計結果(n=710)
本研究自變量為跨界創業戰略導向,中介變量為線上-線下互動,調節變量為環境不確定性,因變量為企業績效。以上變量均使用Likert 7點量表(1=非常不符合,7=非常符合)加以度量,對其進行Bartlett球性檢驗和KMO檢驗,結果見表3。
(1)跨界創業戰略導向。本文主要參考Covin & Slevin[43]開發的量表,從企業跨界經營的創新性、超前行動性和冒險性3個方面加以度量,最終量表包含4個題項。KMO值為0.773,Bartlett球性檢驗顯著性概率值為0.000<0.05,測量結果顯著,表明適合作因子分析。運用主成分分析法(PCA)提取出1個因素,累計解釋變異量為63.668%,各題項因素負荷量介于0.753~0.835之間,大于0.500,故不需要剔除題項。
(2)線上線下互動。借鑒吳挺[30]和Akgun等[44]的研究成果,結合企業實踐進行適當調整后的量表包含4個題項。KMO值為0.826,Bartlett球性檢驗顯著性概率值為0.000<0.05,可進行因子分析。通過PCA法提取出1個主成分,累計解釋變異量為74.841%,各題項因素負荷量介于0.755~0.907之間,大于0.500,故不存在需要刪除的題項。
(3)環境不確定性。參考Peng[45]的研究觀點,從環境可預測性和環境變動性兩個方面測量。KMO值為0.5,Bartlett球性檢驗顯著性概率值為0.000<0.05,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提取出1個主成分,累計解釋變異量為69.953%,各題項因素負荷量均為0.836,大于0.500,故不需要刪除題項。
(4)企業績效。主要參考賈虎[46]和Dess等[47]的研究,從成長績效和財務績效兩個方面測量,分別包含4個題項。其中,“跨界戰略創業行為博得外界公眾和媒體好評”這一題項的因素載荷量為0.493,將其刪除。因此,最終量表共包含7個題項,累計解釋變異量為54.704%。

表3 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
(5)企業年齡和企業規模對跨界創業企業績效具有較大影響[48],故將其作為控制變量,分別采用企業成立年限和企業員工人數進行度量,并對控制變量取自然對數,實現數據可視化。
在信度方面,采用克隆巴赫信度系數(Cronbach's Alpha)和組合信度系數(CR)檢驗量表內部一致性。由表4可知,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線上線下互動和企業績效的Cronbach's Alpha 值均在 0.8 以上(最小為0.809),環境不確定性的Cronbach's Alpha 值為0.57,高于0.5。因此,各變量有較高的內部一致性,具有較好的信度。另外,平均抽取方差值(AVE)均大于0.5(最小為0.547),組合信度系數(CR)均高于0.6(最小為0.823),符合統計規范。因此,本研究量表有良好的信度。
在效度方面,進行內容效度和構念效度檢驗,其中,構念效度檢驗包括收斂效度和區別效度檢驗。
(1)內容效度。設計問卷時借鑒現有成熟量表,并依具體研究問題進行適當修正,故具有較高的內容效度。
(2)收斂效度。探索性因子分析表明,所有量表的KMO值為0.918,累計解釋變異量為64.923%,且通過Bartlett球度檢驗(p<0.000),共提取出4個特征值,因子載荷均大于0.615,有較好收斂效度。
(3)區分效度。通過比較AVE值的平方根與其相關系數大小進行判斷,當AVE值的平方根更大時,其區分效度較高。由表4可知,跨界創業戰略導向AVE值的平方根為0.798,大于其與另外3個因子的相關系數(最大為0.605)。線上線下互動、環境不確定性、組織績效AVE的平方根均大于自身與其它因子的相關系數,表明量表區別效度較高,可以認為本次問卷有良好的效度。
首先,由于本研究依賴單個受訪者的自我報告數據,可能出現共同方法偏差問題,故參考Podsakoff等[49]的研究成果,對問卷所有題項進行Harman單因素檢驗以評估共同方法偏差的影響。結果表明,未旋轉的最大因子方差解釋率為42.6%,低于50%,表明沒有單一因素可解釋樣本數據中的大部分變異。因此,本研究沒有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其次,利用方差膨脹系數(VIF)進行多重共線性度量發現,各變量的VIF值均小于1.5,表明無嚴重多重共線性。觀察表5發現,各主要變量間兩兩相關,且相關性系數較小。可見,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顯著正向相關,與前文假設一致。

表4 各變量平均抽取方差值與組合信度系數

表5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分析結果
利用SPSS 20.0進行層次回歸分析,檢驗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線上線下互動、環境不確定性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以及線上線下互動的中介作用和環境不確定性的調節作用,結果見表6、表7。同時,運用拔靴法進行環境不確定性對中介的調節效應檢驗,結果見表8。

表6 層次回歸分析結果
3.3.1 主效應檢驗
將企業績效作為被解釋變量,引入控制變量(企業年齡和企業規模)構建模型1。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自變量跨界創業戰略導向構建模型2,檢驗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對企業績效的影響。由表6可知:企業年齡和企業規模對于企業績效的解釋力為2.7%,加入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后(模型2)解釋力提升至3.27%,且跨界創業戰略導向顯著正向影響企業績效(β=0.476,p<0.01),支持H1。
3.3.2 中介效應檢驗
在模型1基礎上,加入線上線下互動構建模型3,以驗證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在模型2基礎上,引入線上線下互動得到模型4,檢驗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的間接影響。將線上線下互動作為因變量,引入控制變量(企業年齡和企業規模)構建模型7。在模型7的基礎上,加入自變量(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得到模型8,檢驗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對線上線下互動的影響。
觀察表6可知:①模型8表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顯著正向影響線上線下互動(β=0.689,p<0.01);②在模型1基礎上加入線上線下互動之后(模型3),Adj-R2值從0.027提升至0.287,表明模型解釋力大幅提高,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17,p<0.01);③觀察模型2、模型4發現,引入線上線下互動這一中介變量后,Adj-R2增加0.075,模型解釋力增強。由模型4可知,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197,p<0.01),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的回歸系數從0.476下降至0.341,但兩者仍顯著相關(p<0.01)。
為深入探究中介效應的影響,運用Bootstrap程序檢驗線上線下互動的中介作用,結果見表7。由表7可知,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的間接作用顯著,95%CI為[0.098,0.179],占總效應的比例為28.478%。由此可見,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的中介效應為部分中介,H2、H3、H4得到支持。

表7 線上線下互動的Bootstrap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3.3.3 調節效應檢驗
在模型3基礎上,加入環境不確定性、環境不確定性與線上線下互動的交互項構建模型5、模型6,并進行環境不確定性的調節作用檢驗。需要注意的是,在構建交互項時,需要對環境不確定性、線上線下互動進行均值中心化處理以減少非本質的多重共線性問題。與模型3相比,模型5、模型6的Adj-R2值分別增加0.027、0.05,表明加入調節變量后模型解釋力提升。從模型6看出,環境不確定性與線上線下互動交互項的β值為0.083且通過顯著性檢驗(p<0.01)。可見,環境不確定性在線上線下互動與企業績效間的正向調節效應顯著。
另外,將環境不確定性的均值加1個標準差稱為高環境不確定性,減1個標準差稱為低環境不確定性,據此繪制環境不確定性的調節效應圖(見圖2)。由圖2可知,當環境不確定性不同時,線上線下互動與企業績效回歸方程的斜率也不同,在高環境不確定性下斜率更大,H5得到驗證。

圖2 環境不確定性的調節效應
3.3.4 被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
使用Bootstrapping 法檢驗被調節的中介效應,結果見表8。由表8可知,環境不確定性對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中介作用的調節效應顯著。具體來看:高環境不確定性下,跨界創業戰略導向通過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的間接效應顯著(95%的置信區間不包含零);低環境不確定性時,跨界創業戰略導向通過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的間接效應不顯著(95%的置信區間包含零)。由此可知,環境不確定性對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的中介起調節作用。高環境不確定性下,線上線下互動的中介效應更顯著,支持H6。

表8 不同環境不確定性下線上線下互動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跨界創業戰略導向是企業決策的導向性原則,對企業行為具有決定性影響。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突破行業邊界限制,通過尋求交叉領域的潛在機會,或在創新領域采取積極冒險的超前行動,擺脫已建立組織由于經驗與習慣禁錮而導致的組織僵化,建立持續競爭優勢,從而提升企業績效。本研究基于戰略權變理論,構建環境不確定性下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理論模型,并從線上線下融合視角考察線上線下互動的中介作用。利用710份調研數據檢驗上述模型,得到以下研究結論:
(1)跨界創業戰略導向顯著正向影響企業績效,這一結論與理論分析相符。在行業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企業在已有組織或成熟行業中發掘市場機會的難度越來越大。另外,資源優勢雖可提升企業競爭力,但在行業融合、技術融合的互聯網時代,上述競爭力只能短期存在,難以成為可持續競爭優勢。然而,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通過跨行業邊界探索發展道路進入商業藍海,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實現彎道超越,從而促進企業績效提升。
(2)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起部分中介作用。這一結論揭示,線上線下互動不是跨界創業成功的必要條件,但存在重要影響。跨界創業跨越行業邊界,是企業突破發展瓶頸的重要手段;線上線下互動跨越實體與互聯網邊界,是“互聯網+”背景下的發展趨勢。與簡單創業相比,跨界創業對線上線下互動具有更強的依賴性。原因在于,企業在跨界創業時面臨行業壁壘和陌生競爭環境,其戰略實施效果具有更強的不確定性。線上線下互動將企業與互聯網接軌,為企業提供顛覆傳統行業的有利途徑,使其擁有更多的資源、更大的市場,進而分散多元化經營帶來的風險。
(3)環境不確定性在線上線下互動與企業績效間發揮調節作用。在環境不確定性這一因素的影響下,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呈動態變化,高環境不確定性下,線上線下互動對企業績效的正向影響顯著。
(4)環境不確定性對線上線下互動的中介效應具有顯著調節作用,即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線上線下互動-企業績效”這一路徑上,存在被調節的中介效應。研究發現,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的作用隨著環境不確定性增強而越來越重要,即環境不確定性越強,線上線下互動對跨界創業成功的促進作用就越強。換言之,跨界創業企業可通過線上線下互動規避環境不確定性帶來的風險。
首先,本研究基于“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社會背景和跨界創業的時代熱潮,拓展了創業研究情境,豐富了當前跨界創業研究。其次,指出線上線下互動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起中介作用,進一步闡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對企業績效的內在作用機理。與從產業因素、行業效應、政企互動(彭華濤,2013)和政策導向(羅興武等,2017)等方面展開的外在影響機制研究不同,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績效內在影響機制研究打開了企業績效研究的“黑匣子”,更清晰地揭示影響企業績效的內在路徑。最后,引入外生變量——環境不確定性作為調節變量,發現其在“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線上線下互動-企業績效”這一路徑中起調節作用,拓展了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關系研究。
首先,企業應形成跨界思維,重視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傳統行業發展趨于成熟,市場競爭日益激烈,企業超額利潤被擠壓。上述情況下,企業應積極應對宏微觀環境變化帶來的沖擊,運用跨界思維制定經營策略,強化企業跨界創業戰略導向,主動進行內外部資源整合,尋求突破與改變,從而實現成功跨界創業。其次,強化線上線下互動。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融合發展是時代發展趨勢。從企業視角看,將業務領域從傳統行業拓展到互聯網行業,可降低跨界創業企業因多元化經營產生的不確定性風險,并創造顛覆傳統產業格局的發展機遇。另外,可以充分利用線上線下互動規避環境不確定性帶來的風險。環境不確定性雖提高了企業管理難度,使企業經營變得復雜,但也蘊含著新的顧客需求,是企業突破發展瓶頸、進入新發展階段的機遇。企業要適應互聯網時代要求,充分利用線上線下互動分散經營風險,構建獨特的競爭優勢,把握環境不確定性下的發展機遇。
本文基于有限的研究條件和能力,仍存在一定局限性,后續研究可從以下方面加以改進:首先,本研究使用的數據為截面數據,具有統計顯著性,可以證明變量間具有因果關系。但若對基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的企業進行追蹤研究,開展縱向研究設計,使用縱貫數據可得出更為可靠的因果邏輯。其次,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對企業績效的作用機制研究是一個重要且復雜的主題,本研究以線上線下互動作為中介變量,以環境不確定性作為調節變量,但可能存在其它變量影響跨界創業戰略導向與企業績效間的關系。因此,未來可挖掘其它影響因素。最后,跨界創業戰略導向型企業績效既與其所在行業有關,又受到所跨行業與原行業相關度的影響。因此,未來學者可針對“企業跨入不同行業(傳統行業和新興行業)進行不同業務相關度(高相關和低相關)的跨界活動對企業績效的影響”這一問題進行深入探索,以進一步完善跨界創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