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品市場競爭與審計收費研究
——基于2011-2017 年滬深A 股上市公司的經驗數據

倪鴻孺

一、引言

市場經濟具有平等性、法制性、開放性、競爭性等一般特征，其中市場競爭一直以來都受到國內外學者的關注與討論。通過信息機制與約束機制，產品市場競爭發揮作用于企業，不僅影響企業對不同審計服務的需求，還影響會計師事務所審計服務的供給與需求之間的博弈關系，這種關聯性主要體現在產品市場競爭與審計收費的關系上。結合現有理論研究，產品市場競爭對審計收費可能具有雙重影響：一方面，通過代理成本效應，產品市場競爭能夠緩解代理問題，審計師會因此降低固有風險的評估水平，審計收費會因此降低。另一方面，通過經營風險效應，產品市場競爭會增加企業的經營風險，審計師會對此收取風險溢價，審計收費會因此增加。

國內外現有研究中，審計收費的影響因素主要包括企業規模、經營風險、盈余管理、事務所規模、業務復雜程度等等。而審計收費是否會受到行業競爭程度和公司競爭地位影響，似乎并未引起廣泛關注。鑒于此，本文選取2011-2017 年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上市公司面臨的行業競爭程度以及在行業中的競爭地位對會計師事務所審計收費的影響。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行業競爭程度與審計收費

現有的許多研究提出，產品市場競爭對管理層動機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積極影響，能夠減少管理層的偷懶行為。部分學者認為當企業處于市場競爭激烈的行業時，新產品在研發、經營規模擴大等階段都涉及到金額巨大的資金投入，而此時考慮到其他競爭對手可能會奪取優質資源，企業會選擇提高信息披露的透明度，降低實施盈余管理的頻率，從而減少所有者與管理層的信息不對稱程度。綜上所述，產品市場競爭可以作為一種外部調解機制，能降低所有者與管理層的信息不對稱性，從而達到緩解代理沖突的效果。依據委托代理理論，審計需求的產生是來源于所有者與經理人之間存在的代理問題，在企業面臨代理問題比較嚴重的情況下，企業對于高質量審計服務的需求也隨之加大。而審計人員此時面臨的審計風險較高，為之投入的人力、物力等審計資源也更多，最終對審計收費也提出更高的要求。基于此情況，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a：從競爭程度出發，相對于處于競爭性行業的企業而言，處于壟斷性行業的企業審計收費更高。

另一方面，當行業的競爭情況較為激烈，企業為了在市場中取得一席之地，容易經營不善從而陷入財務困境。當企業處于盈利困難的境地，要維持住所有者的信任以及在經理人市場的較好口碑，經理人對進行盈余操縱會產生強烈的動機（周夏飛和周強龍，2014）。根據審計定價理論，競爭性行業的企業面臨著較高的經營風險，與之對應，審計師需要應對的審計風險也會隨之增加。針對這種情況，增加審計工作的投入量，或者采用風險溢價的方式，向被審單位收取更高的審計費用作為風險補償成為審計師通常采取的兩種途徑。綜上所述，當產品市場競爭情況越激烈，企業所面臨的經營風險越高，審計師做出的審計收費定價也就越高。因此，提出如下假設：

H1b：從競爭程度出發，相較處于壟斷性行業的企業而言，處于競爭性行業的企業審計收費更高。

(二）上市公司競爭地位與審計收費

就公司個體而言，針對在同一行業內處于不同競爭地位的企業，會計師事務所相應收取的審計費用也會有所區別。對于那些處于競爭優勢或者說競爭地位較高的企業，它們的定價能力相對而言較強，一般在行業當中位于領導者地位。而根據代理理論，競爭優勢企業所面臨的競爭程度較弱，經理人承受的壓力越小，更有精力和動機從事短視活動，代理問題加重，從而審計師面臨的審計風險越高，審計收費也就越高。據此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a：從行業內競爭地位出發，與競爭地位低的企業相比，在行業內競爭地位高的企業審計收費更高。

另一方面，行業內競爭地位高的企業在應對不斷變化的外界環境時，有更強的適應能力。當企業面臨現金短缺時，憑借其在行業內的領先地位以及良好聲譽，更容易獲得各種融資；此外，在面臨原料價格上漲、產品需求波動等情況，處于競爭優勢地位的企業有良好的應對能力。而處于競爭劣勢的企業應對不利環境的能力較弱，經營風險較大，經理人為了保證經營狀況，有強烈動機進行盈余管理，審計師也因審計風險提高而收取較高的審計費用。據此本文也提出了如下假設：

H2b：從行業內競爭地位出發，與競爭地位高的企業相比，在行業內競爭地位低的企業審計收費更高。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來源與樣本選擇

本文選取2011-2017 年度滬深兩市A 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通過面板數據來研究產品市場競爭對審計費用的影響。在數據篩選方面，本文遵循如下原則：剔除金融保險行業；剔除了企業數少于五家的行業；剔除了ST 或PT 企業；剔除了數據缺失公司。經過以上處理，最終選取得到共計11014 個觀測樣本。

此外，本文對各變量進行了縮尾處理以消除極端值可能產生的影響。本文所用的上市公司財務數據均來自于國泰安CSMAR 系列研究數據庫，后續數據處理均在Stata14.0 中完成。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

審計費用（LNFEE）采用上市公司當年境內審計費用的自然對數來衡量。

2.解釋變量

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HHI）：借鑒伊志宏等（2010）、邢立權和陳漢文（2013）、黃國良（2018），本文利用赫芬達爾指數來衡量行業競爭程度，用于檢驗假設1。。 HHI=( Xi/X)2，，其中n 為該行業中公司數量，Xi表示行業中第i 個公司的營業收入， X=∑Xi表示行業總收入。HHI 越接近于0，表明行業中競爭者數量越多，競爭越激烈；HHI 越接近1，則相反。

勒納指數或價格成本邊際指數（PCM）：對于公司在行業內的競爭地位，本文遵循產業組織理論，利用勒納指數加以度量，借鑒王積田等（2018）的方法，PCM=（營業收入-營業成本-銷售費用-管理費用）/營業收入。當PCM 數值越大，則表明上市公司的競爭能力越強，在行業中的競爭地位越高，定價能力也越強。

3.控制變量

綜合考量審計收費的關鍵影響因素，本文選取控制變量如表1 所示：

（三）模型設定

為了驗證上述假設，本文分別構建了以下模型：

模型1（檢驗H1）：

模型2（檢驗H2）: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為了深入了解我國不同行業審計收費現狀，本文首先對16 個行業門類的審計費用及其行業特征在2011-2017 年的均值進行了描述性統計。將數據繪制成柱狀圖，從圖1 中我們可以直觀地觀察到，各行業面臨的審計收費和行業競爭程度存在顯著差異。在考察的16 個行業中，制造業、批發和零售業、房地產業的HHI 指數最小，行業集中度低，競爭較激烈，審計收費在所有行業中也處于中間或較低水平。與之相反，采礦業的HHI 值較高，行業壟斷性強，審計收費最高。

（二）多元回歸分析

首先本文將審計收費對所有控制變量進行回歸，結果如表2 模型（1）所示。調整后的R2為0.4665，一定程度上說明，本文建立的模型解釋能力較強。

為了對產品市場競爭與審計收費的關系進行檢驗，分別將行業競爭程度（HHI）和競爭地位（PCM）分別引入回歸模型，結果分別是模型（2）和模型（3）。引入兩個自變量之后，控制變量的符號的顯著性基本不變。

從表2 模型（2）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到，將行業競爭程度引入回歸模型，HHI 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在其他情況相同的情況下，HHI 越大，行業競爭程度越小，審計收費越低；HHI 越大，行業競爭越激烈，審計收費越高，這與假設H1a 的結果相同。行業競爭程度主要通過影響代理成本，增加了審計風險，從而促使審計師提高審計費用。

從表2 模型（3）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到，將競爭地位引入回歸模型，PCM 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在其他情況不變的情況下，上市公司在行業中所處的競爭地位越低，定價能力越弱，審計收費越高，這與假設H2b 的結果相同。上市公司競爭地位主要通過影響公司經營風險，導致審計師的審計工作量和審計風險的增加，使得審計費用提高。

五、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2011-2017 年滬深A 股上市公司的經驗數據，從行業競爭程度和上市公司競爭地位兩個維度，考察產品市場競爭與審計收費的關系。研究發現從產品市場競爭程度出發，相對于處于競爭性行業的企業而言，處于壟斷性行業的企業審計收費更高；從行業競爭地位出發，相對于競爭地位高的企業而言，在行業內競爭地位低的企業審計收費更高。以上結論說明，在進行審計定價決策的過程中，注冊會計師除了考慮上市公司所處行業面臨的競爭情況以外，還會結合上市公司本身在其所處行業中的競爭地位，綜合二者的影響，在執行審計業務以及進行審計收費時區別對待。

本文的結論有助于監管者了解當前審計收費情況，規范審計定價標準；同時，有助于加深投資者對企業的外部競爭機制和公司所處行業的社會資本影響審計服務的認識，并且有益于以后根據研究結果做出相應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