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培基散文英譯中主語的處理原則
——以冰心的散文《童年》為例

⊙李惠英［河套學院，內蒙古 巴彥淖爾 015000］

在中國現代散文史上，冰心先生是一位才華橫溢、具有獨特風格的女作家。她的作品蜚聲中國文壇，為廣大讀者尤其是青少年讀者所喜愛，并且在全世界也享有極高的聲譽。她以清麗典雅的筆調、清新淡雅的文字、真摯細膩的感情，為我們譜寫了一曲曲愛的頌歌。翻譯家張培基英譯的冰心散文，再現了冰心散文的藝術特色。其中，在處理漢語主語上，張培基按照譯入語的習慣，將漢語的主題凸顯特征轉化為英語的主語凸顯特征，使得譯文符合英語語言特點，更能被譯入語讀者所接受。本文以冰心的散文《童年》為例，探討張培基散文英譯中主語的處理原則。

一、冰心散文的藝術風格

在題材選擇上，冰心散文中常見的一種題材是對童真的謳歌，她通過對自己快樂童年的回味以及對兒童在現實生活中心靈之美的深入刻畫，勾勒出童真的美好，使讀者感受到兒童世界中那份美好、純潔的情感。同時，對童真的謳歌中蘊含了深刻的人生哲理。此外，對大自然的歌頌也是冰心散文中一個突出的主題。冰心刻畫了大自然奇光異彩、千姿百態的風景，流露出對祖國大好河山的真摯情感。從寫作風格上來說，冰心的散文清新自然，畫面美麗恬靜，寓意含蓄委婉，以真情實感而感染讀者。中國現代作家、批評家阿英曾將冰心的文體形式命名為“冰心體”（池周平：2012）。她的每一個字都如水洗過般清純，每一個字里又都飽含著作者情感的笑語與淚滴，因此被譽為“冰心體”。

二、主題凸顯與主語凸顯

漢語和英語分別隸屬不同的語系，漢語屬于漢藏語系而英語屬于印歐語系，因此語言結構差異比較明顯，尤其表現在兩種語言主語的差異方面。主題凸顯（topic-prominent）和主語凸顯（Subject-prominent）是Charles N.Li和Thompson Sandra A于1976年在

Subject and Topic

一書中提出的兩個概念，并認為漢語是主題凸顯型語言，而英語是主語凸顯型語言（Charles N Li&Thompson Sandra A：1976）。漢語是語義型語言，注重內容的意會性。漢語句子的主語通常由諸多不同類別的詞語充當，主語隱含不顯或無主語句的情況時常可見，所以把漢語句子的主語叫作句子的主題更加合適。而英語是語法型語言，重點研究主謂序列及其相關關系，句子結構受形式邏輯制約，注重形式的嚴謹。Partridge認為“英語句子十句有九句是按主謂賓配列的”（Partridge：1954）。因此，英語句法結構的特征是主語突出，易于識別，且只能由名詞或名詞性的詞語擔當。例如在“關系軍隊的一切，我也都感興趣”這句話中，“關系軍隊的一切”是漢語的主題而非主語，英譯時不能直接譯作英語句子的主語，英語句子的主語是“我”。因此，在英譯過程中，主語的確定是重要且關鍵的一步，須仔細分析。

三、散文《童年》英譯過程中主語的處理原則

翻譯家張培基在英譯中國現代散文《童年》的過程中，能夠準確把握漢英兩種語言的特點，在確定主語時主要采用了以下三種原則：保留原句的主語、重新確定主語、增補主語。

（一）保留原來的主語

漢語是一種主題凸顯的語言，但有時漢語的主題與英語的主語重合，可以直接譯成英語的主語。在這種情況下，只需保留漢語原句的主題或主語即可。例如：“有許多印象，許多習慣，深固地刻畫在他的人格及氣質上，而影響他的一生。”譯成：“Many early impressions and habits are so deeply etched in one’s character and temperament that they will affect him all through his life.”漢語中的“有許多印象，許多習慣”充當了英語主語“Many early impressions and habits”。英譯中保留漢語主語的例子也比較常見。

（二）重新確定主語

在許多情況下，英譯時需要重新選擇和確定主語，以保證譯文邏輯通順、行文流暢、語言自然地道，行使與原文相似的功能。用來替換原主語的，可以是句中其他成分，也可以是句外的詞語。

原文：

中年的人，不愿意再說些情感的話。

譯文：

As a middle-aged woman，I try to keep from being sentimental again in writing about the old days.

在上面的例子中，原句的主題“中年的人”看起來可以做譯文的主語，但是從邏輯上來說，作者是在說自己提到童年時不愿再說一些傷感的話，所以張培基重新確定了主語，選擇“I”做主語，使得句子更加合乎邏輯。同時，作者將原文的“中年的人”處理成譯文的狀語，合乎語法規則，并且整個譯文句子與原文的結構相似。

原文：

不論童年生活是快樂，是悲哀，人們總覺得都是生命中最深刻的一段。

譯文：

Be it happy or sad，it is always regarded as the most significant part of one’s life.

上面的例子中，原文的“不論童年生活是快樂，是悲哀”是句子的主題，也可以看作是一個讓步狀語，后面句子中“人們”可以做譯文的主語，但是譯者沒有用它做主語，而是選擇“it”指代“童年”做英語的主語，這樣便于被動語態。“人們”作為施動者，在這里可以省略不提。譯文也體現了英語多用被動的特點。

原文：

我的談伴是修理槍炮的工人、看守火藥庫的殘廢兵士、水手、軍官，他們多半是山東人，和藹而質樸。

譯文：

I would chat with workers repairing guns，disabled servicemen looking after powder magazines，sailors and naval officers.Being mostly from Shandong Province，they were very amiable and unsophisticated.

在以上例子中，原文的主題是“我的談伴”，譯者重新確定了主語，選擇了“I”做主語。這樣的調整是為了突出作者“I”，因為在《童年》這篇散文中，作者主要講述的是自己的親身經歷，是從自己的視角講述故事的。如果以“我的談伴”做主語，凸顯的就是“我的談伴”。因此，以“I”做主語使得譯文讀起來更加自然。

（三）添補主語

漢語中主語隱含不顯或無主句的情況時常可見，而譯成英語時，則必須按照英語的規則，將主語增補出來。增補主語的原則，一是要推敲語境，二是要考慮英語語法習慣和行文的需要。

原文：

提到童年，總使人有些向往。

譯文：

People are generally inclined to cherish the memory of their childhood.

上面的例子中漢語的“提到童年”是主題，動作“總使人有些向往”的邏輯主語應該是“人們”。在這種主語缺失的情況下，譯者通過分析邏輯增補了主語“人們”，表明“是人們向往童年”，使得譯文結構完整且語義上合乎邏輯。

原文：

看見書上的人物，走上舞臺，雖然不懂得戲詞，我也覺得高興。

譯文：

Although I couldn’t understand a line of them，I was nevertheless very much amused to see actors on the stage impersonating different characters of the novel.

在以上的案例中，沒有施動者，即缺失主語。在漢語中，主語的缺失并不影響讀者的理解，因為漢語本身就是一種語義型語言，語法模糊，句子的語義需要讀者自己去意會。但是在英語這種語法型的語言中，主語成分是不能缺失的，否則就造成語法錯誤。因此，譯者增補了主語“I”，使得譯文語法正確。

在翻譯家張培基英譯的散文《童年》中，譯者在主語的確定上根據漢語主題凸顯和英語主語凸顯的特點進行靈活調整，使得譯文合乎英語語言規范以及上下文的邏輯，是一篇成功的譯文。

四、結語

冰心的散文《童年》是一篇文筆樸素自然、感情含蓄委婉的散文，講述了作者童年時期的種種經歷，流露出作者對家人和生活的熱愛。譯者張培基將其翻譯成英語，使外國讀者也有幸讀到冰心清新淡雅、情感細膩的文筆。翻譯過程中，主語的確定非常重要。由于漢英語言的差異，兩種語言的主圖結構不同，漢語是主題凸顯語言，主題通常有但主語不一定有，而且主語隱含不顯或無主語句的情況時常可見；而英語是主語凸顯語言，除了祈使句和疑問句等特殊句型，幾乎每句話都有主語。因此，譯者張培基在英譯過程中充分重視主語確定的問題，通過保留原句主語、重新確定主語和增補主語三個方法來確定英語的主語，使譯文符合英語規范且譯文自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