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過客》"/>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張愛玲[青島大學文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在《存在與時間》中,海德格爾提出一種生存論上的死亡與存在概念——“向死亡存在”:“一向本己的此在實際上總已經死著,這就是說,總已經在一種向死亡的存在中存在著。”這與過客之向著荒墳野冢挺進、向著必然性的死亡命運邁進不謀而合。從一開始,過客的內心便處于極度的沖突與痛苦之中,這正是身處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低潮期,質疑啟蒙變革運動的有效性,陷入絕望、否定自我的魯迅內心世界的投射。為了擺脫此種精神危機,魯迅遂作《野草》。因此,《野草》不指向外在現實,而直指魯迅的內心世界。外在的意象本身或意象之間呈現的矛盾正是處于大痛苦、大分裂之中的創痛酷烈的魯迅精神世界的寫照。
如是觀之,不僅過客是魯迅內心的客體化呈現,老翁亦是角逐其中的一股重要力量。老翁與過客在人生經歷、思想情感方面均有相通之處,老翁知曉感激的弊端,故而提醒過客切勿感激;老翁關于前面是墳的觀點頗具哲理性,與過客的看法亦達成一致;對于過客所言的前面的聲音,老翁亦感同身受……對于過客的想法,老翁似乎皆可理解亦不作強求,除了在休息與否上二人存有分歧,其他方面更多的是相似。老翁并非作為過客的對立面出現,而更像是過客表達自我之迷惘、困頓的傾聽者,助其梳理思緒、堅定信念的引導者,甚至是過客思想抉擇之催生者、立場信仰之錘煉者——正是在與老翁的交談中,過客確立起自身的價值取向,一次次擺脫猶疑,最終奮然堅定地前行。老翁的每次發問與勸誡都促使過客思考自身的根本問題,使其得以在表達中梳理情緒以作抉擇,無論是關于稱呼、來處與去處的詢問(直指過客的當下處境:自我失落、迷茫困惑),還是認為前路料不定可以走完,勸他回轉去(這使過客回想起來路之丑惡,堅定了他決不回頭、繼續前行的信念),勸他休息之語更讓他驚醒,認為還是走好。老翁之“你總還是覺得走好么”的提問及“還是走好罷”之言語,對過客的想法進行了最后的疏通、整合與“指引”,使過客最終得以堅定前行。雖然二者的對話表征為辯駁的形式,種種相似、巧合與“反向助力”最終卻指向同一——同一主體即魯迅的兩種不同的思想傾向,而非兩個不同的主體。過客與老翁的辯駁、不同抉擇,正是魯迅內心沖突的具體而又直觀的呈現。此外,女孩身上也有魯迅的投影,女孩之天真坦率、溫暖善意正是魯迅心之所向,象征著魯迅絕望內心中僅存的希望。女孩認為前面是野百合、野薔薇而非墳,正是魯迅對未知前途的一種美好想象。由此,過客、老翁、女孩三個看似迥異的個體,便被統一至魯迅這一共同的主體之中,而成為這一復雜魂靈的幾種不同的傾向性。在此亦彰顯出《過客》采用戲劇形式的匠心:戲劇講究沖突的設置,而《過客》的對話形式為多種聲音的交鋒提供了一個辯駁的場域,直觀形象地呈現了魯迅內心的沖突,而通過將心中互相矛盾的不同自我他者化為過客、老翁,達到主觀情感的間離效果,有利于對此種沖突加以客觀地剖析,以便做出明智的抉擇,獲得自我救贖。另外,戲劇之強烈象征性,也適用于表現《過客》的象征性主題。
如果說,過客最初的猶疑彷徨及與老翁的辯駁表征出魯迅內心的矛盾沖突,及至與老翁辯駁之后,矛盾沖突因堅定前行的信念而趨于解體,那么,結尾處過客告別老翁、奮然西行則可視為魯迅掙脫分裂的狀態,重新聚合自我的象征。前面是墳固然象征著過客精神上的危機與死亡,然而,面對既定的死亡歸宿,過客歷經掙扎后依然選擇了“走”,正是海德格爾所說的“本真的向死存在”:正視死亡,直面死亡。“向死亡存在,就是先行到這樣一種存在者的能在中去:這種存在者的存在方式就是先行本身。在先行著把這種能在揭露出來這回事中,此在就為它本身而向著它的最極端的可能性開展著自身。把自身籌劃到最本己的能在上去,這卻是說:能夠在如此揭露出來的存在者的存在中領會自己本身:生存。”在過客此種“向死亡存在”的生存形態中,“生存”才愈發凸顯,顯示其強大的“在場”,而此種“生存”正是通過過客孜孜不倦的“走”而顯影。由此,“走”作為一個生命意象,該行動本身便是生命的全部意義,“成為‘無意義’威脅下的唯一有意義的行動”,顯示的是一種“生存論勢態”,借由永不休止的“走”昭示出生命、意志的強大能量,達到對此在沉淪和死亡的超越。過客正是憑借堅定執著的“走”,昭示出其主動承擔悲劇性命運、堅忍戰斗的抗爭姿態,由精神死亡的困境中掙脫,獲得精神上的新生。墳上依然盛開的野百合、野薔薇意象正是過客從精神死亡中孕育出新生的象征,也是魯迅擺脫迷惘分裂的精神危機,重鑄堅定統一自我的象征。
此種死亡——新生的象征與整首散文詩的時間設定、意象呈現、整體氛圍皆相一致,形成一個渾然圓融的有機整體。黃昏之時,日暮途窮,此種昏黃與隨之而來的夜色的灰暗,正與過客低沉陰郁的心境相一致,指向其精神上的晦暗與死亡;然而黃昏作為一日之終結,又與新的一天的開始相連,其背后終究是黎明,由此又指向精神之新生。“對神話觀念來說,黎明的到來,不是單純的過程;它是一次真正的和初始的創生”,原始神話思維的認知在此通過集體無意識再度復現。有趣的是,日落之“暮”與人之遲“暮”乃同一符號,由此,《過客》由黃昏到潛隱的黎明的時間結構與過客精神上由死亡到新生的轉變是同構的。日“暮”——墳“墓”之間亦因符號的相似性而建立起某種隱秘的關聯,皆指向過客精神之“遲暮”,而墳上的野百合、野薔薇卻昭示出某種春天的氣象:“與黎明和春天相對應的神話,常常是敘述神或英雄的誕生、蘇醒、復活,或表現神或英雄戰勝黑暗勢力、冬天、死亡的神話。”如此,野百合、野薔薇便可作為春天的跡象而成為過客戰勝死亡、精神復活的象征。日暮——黎明的時間結構、墳——野百合與野薔薇的意象設定皆與過客猶疑迷惘——堅定前行、精神死亡——新生的轉變同構,賦予整首散文詩渾然圓融、有機統一的詩性美感和象征意蘊。
此種死亡——新生的結構在《影的告別》中亦有所體現。《影的告別》中黑暗將其吞并和光明使其消失,暗示了影必然死亡的命運,但結尾處影被黑暗“沉沒”。與舊世界同胎同體的影的死亡亦宣告了舊世界之滅亡,預示著新世界的誕生,死亡——新生的結構再度浮現。而《影的告別》中亦有形和影兩個自我的分裂,亦通過與《過客》中相似的“告別”其中一個自我的方式最終實現了自我的統一,黃昏、黑暗等時間向度亦與《過客》相近。由此,《影的告別》與《過客》從整體結構、思想內涵到具體細節,都具有一定的互文性。另外,《死火》中的死火亦面臨凍滅或燃盡的死亡結局,但結尾“我”與大石車(舊世界)同歸于盡的笑聲亦預示著新生;《墓碣文》中成塵時的微笑也與此相類;《野草題辭》中的“我”希望死亡火速到來,也是期冀通過舊我之死亡宣告舊世界之消亡,隱含了對新我與新世界誕生之渴望。死亡——新生的結構在這些散文詩中皆有體現,或隱或顯。
其實,整部《野草》亦可視為一個互文性結構。“意識到自我的悲劇存在與意欲掙脫超越這種存在依然構成著巨大的沖突,這成為《野草》的一個基本結構方式。”此種結構亦可引申出迷惘絕望——反抗絕境、沖突分裂——重歸統一、精神死亡——精神新生等附屬結構,在這些結構的統攝下,《野草》遂成為渾然圓融的有機藝術整體,成為當之無愧的生命哲學寓言。
①④⑤ 〔德〕馬丁·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陳嘉映、王慶節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7年版,第305頁,312頁,314—315頁。
② 李玉明教授認為過客、老翁象征著魯迅內心中的兩種思想情感趨向、兩個自我。參見李玉明:《“人之子”的絕叫:〈野草〉與魯迅意識特征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97頁。
③ 魯迅:《野草》,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2頁。
⑥〔美〕李歐梵:《鐵屋中的吶喊——魯迅研究》,尹慧珉譯,岳麓書社1999年版,第116頁。
⑦ 王乾坤:《魯迅的生命哲學》,人民文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328頁。
⑧〔德〕恩斯特·卡西爾:《神話思維》,黃龍保、周振選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109頁。
⑨ 葉舒憲:《中國神話哲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60頁。
⑩ 李玉明:《從自我否定中走向新生——論魯迅〈野草〉的死亡意識》,《山東社會科學》199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