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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云《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及其他*

2021-01-28 07:47:29
藝術百家 2020年2期
關鍵詞:戲曲

傅 謹

(哈爾濱音樂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500)

晚清民國時期是中國戲曲發展的特殊階段,隨著商業劇場的興起,戲曲在京劇蓬勃發展的引領下,進入前所未有的繁盛階段。戲曲市場的繁榮與大眾媒體的興起互為因果,并由此催生出一批為報刊撰寫戲曲介紹與評論的學者,這成為民國學術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有別于古代戲曲偏重于元雜劇、明清傳奇的文人寫作與文本研究,晚清民國以來出現了波多野乾一(日本)等從事京劇等民間演劇研究的學者,他們逐漸改變了戲曲研究的整體格局,同時還出現了一批著眼于當時的戲曲舞臺演出研究的戲曲研究著作和學者。

20世紀50年代后,學術環境發生重大變化,除古代戲曲仍在古代文學研究領域占有一席之地外,晚清民國以來的戲劇研究重心轉向新文化范疇的話劇研究和戲曲改良,民國戲曲表演只要與“改良”關系不大就會淪落至研究的邊緣。遲至20世紀90年代,中國學術研究出現李澤厚所說的“思想家淡出,學問家凸顯”的轉型,晚清民國演劇重新進入學者的視野范圍。尤其是21世紀以來,對晚清民國以京劇為代表的戲曲活動的研究更進入勃發期。隨著學界對齊如山、張厚載、馮叔鸞等戲曲學者的研究逐漸深入,徐慕云也在這樣的背景下被重新發現。近年來,已經有多位學者發表了有關徐慕云《中國戲劇史》的研究論文,尤其是北京三聯書店相繼重印了徐慕云的《梨園影事》《故都宮閣梨園秘史》,使他成為一般民國掌故愛好者所熟悉的文人。

一、徐慕云《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

1934年春,徐慕云給北平市政府呈交了一份《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表達他對當時北京戲曲演出的基本看法和他在戲曲改良方面的認識和見解。在眾多有關徐慕云的研究文獻中,這份意見書尚未引起足夠注意。這份民國時期有關戲劇改良的重要意見書之前從未公開發表,它在北平市政府的檔案中靜躺了半個多世紀后,才被 1997年第3期《北京檔案史料》和《中國戲曲志·北京卷》相繼披露,遺憾的是仍然鮮有相關研究領域的學者予以重視。

徐慕云《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現存文本為抄件,原件理應存留在當時的北平市政府,但是在原始檔案中未見。從檔案的往來行文可知,徐慕云向北平市政府呈送了他的這份意見書,市政府因戲劇日常管理工作由社會局負責,因此特轉抄一份交社會局辦理。抄件前有北平市政府691號訓令。

令北平市社會局:

案據徐慕云函陳《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并擬舉辦市建劇館辦法等情;據此,查來函建議各節,對于改良戲劇,糾正人心,頗多可采之處。合行抄發原件,令仰該局詳加審核,酌量辦理,并令戲劇審查委員會會同劇界名碩共同研究,擬具方案,分力進行。并即聘徐慕云為該會委員,俾得共同策畫,以期改進。

上述北平市政府訓令中所稱的“戲劇審查委員會”,實為社會局的“戲曲審查委員會”。該會成立于1932年,除由市政府指派二人、公安局指派一人任委員會聘任委員外,其余的委任委員均系社會局高級職員。審查委員會設常務委員五人,由社會局秘書吳曼公等擔任。 我們由戲曲審查委員會的組成人員可知,它并不是一個具體的辦事機構,而是一個指導性機構,因此下設有保管、文書、審核、收發四組,這四組人員才從事實際的戲曲審查工作。戲曲審查委員會于1932年10月成立,次月市府曾推薦一位秘書增列為審查委員會委員,并于1934年再次指令增列徐慕云為委員。我們從檔案可知,社會局初擬聘請徐慕云為戲曲審查委員會名譽委員,聘書已經于1934年4月4日擬就發出,但是10天后發生了變化,4月13日同樣由局長蔡元簽署呈報市府的社會局公文里,“名譽”二字在報告的草稿中被刪去,正式的呈文改為聘徐慕云為戲曲審查委員會委員。市政府袁良市長簽署的回復,亦超出一般公文的禮儀性答復,特別要求社會局“仍注意研究,共策進行,并擬具改良方案,隨時呈奪”①,可見對徐慕云有很高期待。

徐慕云究竟應該在政府戲曲管治方面擔任何種角色,這個不公開的爭議仍在延續。1932年戲曲審查委員會成立時,委員中有社會局教育科督學兼通俗股主任周炳烈。1934年下半年,周炳烈請求辭去在社會局的本兼各職,8月2日,社會局局長蔡元簽署局令予以照準,并確定由清華大學畢業的27歲的姜書閣補其職缺,并正式呈文市府,但是并未獲準,最后姜書閣僅被聘為督學。而與此同時,北平市政府于8月3日簽發“北平市政府第94號令”,“調委徐慕云為本府社會局科員,充通俗股主任”②。1934年8月5日,徐慕云弟弟任職的天津《益世報》“社會簡訊”欄目刊登了一則消息,稱“社會局吁請市府,以徐慕云為繼任該局通俗股主任職,昨已奉到市府指令照準云”[1]。但是我們從這段時間社會局與市府之間有關徐慕云任職通俗股主任的往來文書中,很難看到有“社會局吁請市府”任命徐慕云的跡象。此時的徐慕云,顯然不僅擔任了戲曲審查委員會委員,且成為社會局教育科的正式職員。

通俗股是社會局教育科下屬的三股之一,中學股、小學股負責中小學教育,通俗股則負責社會教育。晚清以來,通俗教育成為社會關注的重點。民國政府剛成立時,上海等地曾經有通俗教育研究會之類的民間組織;北洋政府期間,教育部設立官辦的通俗教育研究會,下設小說、戲曲、演講三股,戲曲股負責戲曲劇目和演出審定事宜;中央政府南遷后,北平市政府裁撤了教育局,將其歸入社會局,改稱教育科,通俗股負責管理社會教育。大約在一般人印象中,通俗股仍是戲曲審查的責任單位,但實際上社會局成立戲曲審查委員會時,通俗股在戲曲審查方面的功能已經明顯淡化,主任周炳烈甚至未在常務委員之列③,繼任的徐慕云當然也是如此。

徐慕云擔任通俗股主任職務的時間很短,當年年底,社會局就以“第三科科員兼通俗股主任徐慕云久假不歸”為由,決定仍由原擬接任周炳烈遺缺的姜書閣代兼通俗股主任。社會局蔡元局長的有關諭令中有“業已呈府請調回專員原職”④的字樣,這多少讓我們意識到,從社會局最初只打算聘徐慕云為榮譽性質的名譽委員到改為正式委員,從周炳烈辭職時本擬由姜書閣接任他的所有職務,到姜書閣只接任督學職務,而由徐慕云擔任通俗股主任,整個過程似出現多次反復。這些反復并不簡單,背后有只看不見的手在起作用,而這只手大概率就是市府伸過來的。可惜從結果看,徐慕云并未如市府所期,在這一位置上大顯身手。

這是徐慕云一生里為數較少的擔任公職的經歷,而1934年12月,因北平市社會局解除其通俗股主任職務,徐慕云短暫的從政生涯就此結束,他擔任戲曲審查委員會委員的經歷,按例亦因此終結。⑤所謂“久假不歸”,是因為徐慕云久居滬上,且遭遇母親逝世之厄,他本是在娛樂界四處張羅的人,哪里有可能像政府公務員那樣成天上班。所以,入職社會局并擔任戲曲審查委員會委員,并最后擔任通俗股主任固然是其所愿,但真正要承擔起實際工作,恐怕也不是他當時所可以接受的。于社會局而言當然也有諸多不便,社會局雖承市府之意接納了徐慕云,但通俗股主任畢竟有大量日常行政事務需要處理,難以接受徐慕云視之為虛職。誠然,民國年間政治酬庸盛行,社會知名人士在政府各部門擔任虛職的現象非常普遍,但多半是參事、顧問或各專門委員會委員之類,如徐慕云只擔任戲曲審查委員會委員,自然很難引人非議,但是通俗股主任這樣的實際職務,實不便由一位久居上海的娛樂界人士擔任。

因此,徐慕云進入戲曲審查委員會這件事情本身有其不尋常處。一般認為,這是由于他的《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引起了時任北平市市長袁良的肯定與重視,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把徐慕云的這份意見書看成他進入社會局任職并短暫擔任戲曲審查委員會委員的投名狀。

前述兩個版本的徐慕云《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略有小誤,筆者據原始檔案重新校訂標點,抄錄如下:

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

聲律與民情相通,故欲正民心,須先正聲律。清末秦腔大盛,舉國盡淫靡之音,清室未幾遂亡;數年來東北之半梆戲復甚熾昌,于是四省亦失。去歲白玉霜等競以其淫聲蕩調輸入平津,且每值出演,無不客滿,而各商號于播其唱片時,圍聽者恒途為之塞。民心趨向淫曲邪聲,于此足徵;兼以晚近捧旦之風遍于朝野,一般有為青年多被社會獎勵為敷粉男子。嗚呼,國治則舉國盡中正平和之音,國亂則邪樂淫聲比比皆是。負改良社會之責者,倘不亟謀挽救及改善之道,將必流毒日深,為害益廣。而民心之頹靡亦愈甚,其不步東北之后塵者幾希?爰將應興應革諸端,縷書于后。雖卑無高論,然亦糾正人心、改良社會急要之圖也。至保存國粹,發掘文化,猶其余事耳。

中華民國念三年春江蘇徐慕云謹識

一、無聊文人因受名旦雇用,專編偏重旦角之腳本,以致近年南北各戲院中,無不旦為主角,至生凈丑末,直其備員而已。他角收入既不及旦角十百分之一,復于各劇中難展其所長,故習梨園者亦均不愿以精神才力孜孜十余年,攻此副二腳色。邇來除旦角人才層出不窮外,他角幾有絕響之嘆,舉國靡靡。倘不亟加糾正,恐中國將有無數青年,盡被社會及當道鼓勵為敷粉男子,于不自覺中失其丈夫氣概。吾國已衰頹至此,提倡尚武精神猶恐不及,若復造成巨額之雄婦人,國家焉有復興之望耶?

二、伶人不學無術,對于世界趨勢固屬不悉,即國家政體若何,亦一概茫然。例如今日盛行南北之三本《鐵公雞》,該劇原為清代侮辱革命先進洪秀全、石達開等及宣揚滿清威勢之武劇,不期于今日革命業經完成時,猶不加以制止或糾正,而仍任無識伶人一意唐突諸先烈,殊覺可笑。在演者方面,固仍加意描摹向榮及張嘉祥等之忠勇無敵及鐵金翅(按即影射石達開)之野蠻橫暴,形同流寇;然在觀眾方面,亦無不皆以捻匪、發匪及長毛等名稱加于今日革命史上所極力推崇之諸先烈之身也。倘此類奇聞一旦為東西友邦得悉,恐不特國家之恥,且亦東方文化之羞也。

三、中國曲調浩如煙海,從無人加以整理與調查。如湖北之漢調、湖南之花鼓戲、安徽之徽調、河北之昆弋、江蘇之昆腔、廣東之粵劇、浙江之越調,以及黃河流域諸省之梆子等(此外邊塞弱小民族之歌舞尚不在內),直不可以勝數,應先詳加調查,然后再汰劣存精,較其異同,必能使固有之國粹在世界放一異彩。昔之治國者對于民間歌謠,尚知及時采訪,今日東西文化正待貫通,若不于先民遺惠,加以條理整齊,終將故步自封,凌替以盡,更遑論發揚光大乎。

四、國劇以歷史戲為最多,至諷世勸善及含有忠孝節義諸旨之腳本,亦復不少。惟求其能適合今日中國國情環境,足以發揚民族精神,喚起民眾愛國思想者,尚不多見。應由戲劇專家速編是類腳本,由官方協助頒發各省市公演,俾未受教育之民眾,亦得因觀劇之影響,稍悉國內外情勢及已身對國家社會應盡之責任。觀摩既久,必可收潛移默化之功。

五、東西友邦無不有國家戲院之設,中國亦應撥文化基金之一部,建筑一設備完善之新式劇場,對于座位舒適,聲光配備,力求優美而科學化。將來戲劇改良,如有名貴腳本,即在其中排演,必可增高戲劇價值,助長觀眾興趣,而外賓之涉足中劇場者,亦不致有愛憎同興之感矣。良以邇來東西各國,皆積極研究中國戲劇,美國有數大學已增入中劇一科,以此凡蒞華之外賓,無不喜觀中劇。舞臺上之音樂服裝,固為若輩所罕聞奇見,即國劇本身,亦足以代表東方文化之一體;惟環境不良,茶役小販,時擾觀聽,未免可厭。夏日手巾把滿園橫飛,汗臭氣觸鼻欲嘔,尤招外人憎惡,以致觀平劇無不有樂不敵苦之感焉。

六、倘官方因伶人積習難除,戲院惡例太久,一時不易革除凈盡,而竟因循畏難,一任其每況愈下,似不若先撥社會事業補助費或文化基金若干,辦一將來專為改良風化之戲曲學校一所,招生一班,延師教授,至多培養一年即能出演,此類生徒可稱為模范伶工,經費充裕時再建一模范戲院(為節省經費計,只求能雅潔暢適即可),俟社會人士盡知此勝于彼,他園自可漸次仿行,不特可使愛觀國劇之外賓多增益趣,即剔除積弊后,轉移國人喜觀舶來電影之心理,藉以挽回外溢之利權,于社會經濟上不無小補也。

七、此類生徒既負有改良及領導社會之責,國家亦應予以各種獎勵與優待,譬如諸習師范者,對國家社會所負之使命綦重,決不能與一般專謀個人利益之伶人相提并論。其薪金之多寡,當隨其年齡而增加,年愈長藝自精進,而所得公演之票資亦愈多。每歲復可以贏余之款,續招新生。班次多時再分發其他省市,為社會服務。但無論若何不能任生徒藝成即去,致國家公款虛擲于無形而毫無收獲也。

八、此種劇團既屬國營,當然須以服務社會為宗旨。如遇各種大典及招待外賓,歡宴蒙藏王公諸事,胥可由該劇團演劇助興,一以表揚中國文化,一以宣達中央德政(另編此類劇本),一俾異族之人盡知懷德畏威,假戲劇之力從旁徐思感化,較諸遇事時倉卒派員宣撫,收效尤巨。至若輪流赴各鄉區,于廟會逢集時,免費公演,以戲劇啟發民智,輸入愛國思想,較之張貼空洞標語,收效尤大。因標語只可使智識階級了解,目不識丁者依然格格不入也。

九、滿清入關后,一切服制禮節,類多革新。民國成立,戰亂頻仍,故于古代服裝禮節等亦未遑探究,所賴為參考借鏡者,惟今日舞臺上之袍蟒盔鎧以及種種儀式而已。今日國產電影之攝制古代片者,均以國劇服飾為參考資料者,亦以此也。惜不學無術之伶人,每妄加更易,參以西洋服裝,新式歌舞,已非復曩日舊觀。兼以無識伶工數典忘祖,恐再數十年后,國人將于祖國一切古代事物,俱瞠目不相識矣。慕云研究中劇念余年,深悉其確具移風易俗之功,遂不惜自耗萬金,費時經年,始成此《梨園影事》一書,并冀于芝博會中為吾國稍事爭國際光榮,然而民眾之力,究屬有限。迨書成余已遭失業負債之厄,但余之改良國劇計劃,尚未實現于萬一也。

十、泰西各國對文藝界培植愛護,不遺余力,從事此道者不惟生活得有保障,一生享受最高榮譽,而物望所歸,即身后亦備極哀榮,事業與名山同垂不朽。反觀吾國,則文人自古相輕,社會上不視之為雕蟲小技,即譏之為不登大雅。以此,讀書之人但有仰事俯蓄之資,遂亦望望然去之,不肯貿然問津。今時代已異,潮流趨新,政府亦應仿照友邦成例,對于劇作家予以獎勵,夫然后文人心血不致虛擲,高尚嗜好逐漸養成。努力者多,文化水準自然提高。若一概抹煞,聽其自生自滅,則舊劇必且從此終古,國家無形損失寧不甚巨。⑥

如前所述,北平市社會局所存徐慕云的意見書系市府抄件,偶有錯字。徐慕云曾多次稱他給北平市政府上過“萬言”建議書,因此我們無法判斷它究竟是意見書全文抑或經過縮略,但是從篇幅及敘述看,較大可能這就是全文,我們且把這“萬言”云云看成一種漢語的表述習慣吧,畢竟當年曹操討伐東吳時就聲稱有“八十萬人馬”呢!

二、徐慕云《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評析

晚清民國年間,戲曲改良是社會熱門話題。透過徐慕云這份八十多年前的意見書,我們不僅可以了解徐慕云本人的戲劇觀念與思想,還可以看到那個時代的文人對戲劇的普遍認知。

徐慕云的這份意見書,有很多發前人所未發,以及超越前人及同儕的卓越見解。雖然近代以來新文化運動改變了戲曲研究者只關注雜劇、傳奇等文人寫作的傾向,京劇開始受到社會的尊重,但遍及全國各地的地方戲如漢調、花鼓戲、粵劇、梆子等,還是很少得到正面關注⑦。而熟悉京劇的徐慕云能正面肯定地方戲的價值,且呼吁人們對這些劇種進行關注,認為這樣的努力不僅能起到保存文化遺產之效,且“必能使固有之國粹在世界放一異彩”,其見識自是不凡。徐慕云是提議建設國家劇院的先驅者之一,盡管晚清時許多旅歐官員對中國的劇院建設提出諸多改良建議,1931年胡適在與梅蘭芳等人聚餐時也提出“北京可設一國立劇場,用新法管理”[2]136,1933年程硯秋《赴歐考察戲曲音樂報告書》最后提出的參照歐洲戲劇改良中國戲劇的十九條建議里的第七條就是“實行國立劇院,或國家津貼私人劇院”[3]77,但徐慕云的建議仍然不算太遲。

在意見書里,徐慕云提出應規范劇場秩序;由政府撥出專門經費興辦戲曲學校,培養“負有改良及領導社會之責”的戲曲演員;提高戲曲演員的社會地位,給予優秀的戲曲演員國家榮譽;建議國家重視戲曲劇本創作,提升社會對戲曲的藝術價值的認知,借以吸引優秀文人加入戲曲創作隊伍;等等。這些建議都頗有見地。雖然這些觀念與見解并不見得有多少獨創性,多數與其時或更早的眾多有識之士之見解相吻合,但他的建議往往更加具體。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些都是他在長期與梨園行接觸的過程中悟出的道理,且在此后的若干年里,它們都陸續變成了現實。

在徐慕云的這份意見書里,比較值得討論的是他對戲曲社會功能的描述。徐慕云居然認為清朝滅亡就是因為秦腔風靡京城,而且東北四省淪陷,是由于當時人稱“半梆戲”的評劇深受觀眾喜愛,并由此推斷,白玉霜等評劇名伶在北平、天津一帶風行,兼之京劇出現捧旦之風,必導致國家步東北后塵。他認為男旦的風行將帶來嚴重后果,這無形中是在鼓勵國民,尤其是其中的年輕人成為“敷粉男子”和“雄婦人”,自此國家將無復興之望。

客觀地看,意見書里所表達的憂國憂民之心固然可嘉,然終不免有危言聳聽之嫌。將戲曲,尤其是音樂風格的演變與國家盛衰相關聯的理念始于先秦,但是在多數場合這種關聯都只是抽象地將音樂、戲劇與世道人心相關聯。晚清戲曲改良運動中,一些人想象性地借鑒國外經驗,用不知來由和未經證實的波蘭、法國等國因某劇上演而國家為之復興的例子來強調戲劇在國家社會政治生活中的無比重要性;也有人將清代覆滅與京劇流行譚腔相關聯。前者說的是遙遠的歐洲,后者只不過說譚腔等靡靡之音盛行,是清朝行將滅亡的前兆而已。如果說意見書里“國治則舉國盡中正平和之音,國亂則邪樂淫聲比比皆是”還算是平常之論,那么直接把“秦腔大盛”⑧這樁往事與清朝滅亡,尤其是把評劇風行與東北淪陷建立起因果關系,實為聞所未聞,日寇侵占東北這口大鍋,評劇和白玉霜恐怕背不起。文藝因時而變,關于一時代的流行藝術及其風格與國家治亂甚至興衰的關系,中國古代就有很多論述。近代以來的相關論述,只要具有起碼的理性,就只能止于通過戲劇提振民心和國力,不可能如此直接地將國之興亡的責任歸結于某種戲曲聲腔的流行。但悲哀的是,盡管這種極盡夸張之能事的描述在事實層面根本經不起質疑與推敲,卻總是有人以其“動機”良好而原諒其言論的乖謬,且其時正值華北危機關頭,這種急切的言論,極易激起人們情緒化的反應,所以就能收奇效。

這里還有個細節值得我們特別注意。徐慕云在意見書里痛斥白玉霜的危害,其辭之峻切,與其平時著文的風格大相徑庭。評劇名伶白玉霜在1933年就因表演中“表情最為猥褻不堪”而被戲曲審查委員會勒令具結悔過,1934年1月19日北平市市長袁良又對記者發表講話:“評劇女伶白玉霜等,表演淫戲實在與風化有礙,故昨令公安局將其驅逐出境。”⑨徐慕云的意見書寫在袁良已經將白玉霜逐出北平之后,如果我們把這理解為徐慕云明知袁良市長對白玉霜深惡痛絕而有意投其所好,考慮到北平市政府大動作驅逐極有觀眾緣的白玉霜,會引起很多不利于袁良的猜測(傳說袁良請白玉霜吃飯被拒絕之類),所以主動為袁良市長驅逐白玉霜的行為背書,那么,這份意見書中有關白玉霜的部分,對徐慕云文人品格的塑造恐怕并非正面。

再說他對“晚近捧旦之風遍于朝野”疾聲厲色的批評。他不滿于旦行的興起讓生、凈、丑等重要行當相對淪落,呼吁京劇各行當全面均衡發展,不無警醒之功;不過說到捧旦有可能令青年人“于不自覺中失其丈夫氣概”,造成社會上“巨額之雄婦人”,就真是杞人憂天了。在徐慕云遞呈這份意見書的年代,社會上確實捧旦之風盛行,但是即以京劇論,旦行收入整體上高于其他行當確是事實,但楊小樓和“四大須生”的地位及收入與“四大名旦”相比,根本不會如他所說只有“十百分之一”,《梨園影事》的編著者徐慕云不可能不知道。況且即以捧旦之風論,徐慕云本人也并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他的《梨園影事》固然以“生部名伶”開篇,體現了京劇界傳統的行當地位觀,然而其中旦行的介紹也不遑多讓,書中的“名伶書畫”部分,選登的多為旦行演員的墨寶,可見他寫書時是知道找賣點的,家國大義在和經濟利益發生沖突時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更體現了這種所謂的“大義”是虛構的。

因此,無論是渲染秦腔和評劇的社會危害,還是對捧旦之風大加鞭笞,都是刻意營造某種恐慌,為自己作為救世主橫空出世進行鋪墊,這種敘述實非公允之論。

有關太平天國題材的戲曲作品的評價,應該是徐慕云較石破天驚的言論。晚清上海京劇界編演了多部連臺本戲,其中以徐慕云意見書中提及的《鐵公雞》最為知名,它演繹清末四大奇案之一——從太平軍中投誠湘軍的張汶詳刺殺清朝兩江總督馬新貽的故事,實際上《鐵公雞》只是將太平天國作為大背景,主人公張嘉祥與清軍將領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亦有人認為是因朝廷背信棄義,張嘉祥才有刺殺馬新貽的極端行為,倒不完全站在太平軍的對立面。《鐵公雞》算是當時的時事戲,它走紅后上海劇場陸續出現多部以太平天國戰亂為題材的連臺本戲,但是均不如《鐵公雞》影響大。連臺本戲原本就類似于商業性的快消品,滿足觀眾一次性的即時體驗,而《鐵公雞》恰恰是由于沒有在太平軍與朝廷間預設立場,才能對人物有生動深刻的描寫。徐慕云的十條意見里,第二條就指陳《鐵公雞》之類劇目“侮辱革命先進洪秀全、石達開等”,可見在他心目中這是僅次于男旦風行的極嚴重問題。進入民國后,有關太平天國的評價開始出現分歧,孫中山稱太平天國為民族革命并自稱洪秀全第二,但是他主要是從推翻滿清政府角度說的,而一般民眾,尤其是親身經歷太平天國時期戰亂,慘痛的記憶還歷歷在目的江南一帶民眾,很難僅僅因為太平天國是一場“革命”就毫無保留地肯定它,所以如徐慕云稱太平天國領袖為“今日革命史上所極力推崇之諸先烈”,恐怕難獲多數人認同。徐慕云何以有這樣的觀念,是需要進一步深入探究的。

徐慕云對官方介入戲曲創作和演出,包括設立國營劇團,都有很新穎的見解。他說國營劇團除了承擔各種禮儀性演出活動外,更要編寫劇本以“表揚中國文化”和“宣達中央德政”,倒是很有先見之明,今天人們早就見慣不怪了,只不過這種將戲曲演出工具化的論點,與那種視伶人為玩物的作風相比,實在高明不到哪里去。從整體上看,如果說徐慕云的藝術見解與現代性的訴求相去甚遠,恐怕并非苛求。

最后是他有關培養“模范伶工”的設想。徐慕云對京劇所知甚多,但在當時演劇市場名家輩出的激烈競爭中,“至多培養一年”的伶工如何才能成為“模范”?如何才能讓“社會人士盡知此勝于彼”?這里所說的“彼”難道不應該是他在《梨園影事》里拍攝了精美照片、詳細介紹了生平的大師名家嗎?而且,認為革除了戲曲舞臺上的傳統積弊,就可以轉移民眾的欣賞趣味,使之更喜愛戲曲,那真是浪漫的想象,在這個會因為白玉霜而舉國若狂的審美環境里,除弊設想固然可嘉,如何才能在演出市場上勝出,實為一道更難求解的大題目。至于他為未來的籌劃,確實是眼光很長遠,早早就想到了“可以贏余之款,續招新生”,只可惜他沒有想過假如經營狀況不如預期,不僅沒有贏余反而還會虧累怎么辦。民國年間有很多空懷美好改良初衷的科班和戲曲學校,總是早早就給自己設計好光明前景,卻幾乎無不迅速遇到經濟拮據的難關。初創時只有必然成功的盲目自信,卻缺乏最起碼的風險意識,這種現象,倒并非徐慕云所獨有。

以上就是徐慕云“改良國劇計劃”的主要內容,整體看來,他改良戲曲的拳拳之心值得高度肯定,但是除了前述將國家淪亡歸罪于某個劇種盛行的荒謬言論之外,各項建議的可行性亦存在很多疑問,而這樣一份意見書何以會讓北平市市長對他格外青眼相看,倒是更值得玩味。

三、相關的討論

這份意見書中的諸多觀點都還有討論的空間,但還有一個由意見書延伸出來的話題,值得稍加考證。

徐慕云意見書第九條中有這樣一段話:“慕云研究中劇念余年(此時他應該是34歲——引者注),深悉其確具移風易俗之功,遂不惜自耗萬金,費時經年,始成此《梨園影事》一書,并冀于芝博會中為吾國稍事爭國際光榮,然而民眾之力,究屬有限。迨書成余已遭失業負債之厄,但余之改良國劇計劃,尚未實現于萬一也。”在這段話里,他陳述編撰《梨園影事》本意是為國爭光,但自己最終因此失業負債。

幾年后他向金城銀行總經理周作民求助的函件中,有相似的陳述:

作民先生大鑒:

旬日前曾奉上一箋,諒早入覽矣。惟候至今日尚未得復,不勝盼念。夫銀行之于國家社會端在裕國便民,而身為金融界領袖者,尤須于懷有抱負、處境困羈之人才加以援手,俾能以所學貢獻于社會,甚或足以造福于人群。如此則濟一人者殊不啻間接扶持千百人焉。云若不以為國著書損失巨金,并失去勝利公司華經理之職務,何至低首求人?彼時除月薪四百元外,復得某省主座月助千元,代辦一通訊社,被云資助之同鄉為數頗眾,因視金錢如糞土,遂致毫無積蓄也。然尚居滬十八年,從未稍損個人之人格信譽,自覺名譽之代價雖數十百萬不足償之。況政府已采納云之萬言計劃書,即將力謀戲劇事業之發展,他如國立戲校、國立劇院,則已經設建,中央戲劇指導委員會即將成立,憑云十余載努力劇藝之資格與《梨影》之著作,總可占一重要地位,不過今因欲維持編著《劇史》之信用,始與先生商請信用借款也。此千元之數并不甚巨,且須有殷實鋪保及個人之名譽保證,似覺不難獲得高明之玉允也。彼此既有同鄉之誼,倘十數年后,云果能貫徹個人戲劇教育之計劃,不特可以救社會救人群,改良風化,糾正人心,且大而介紹中國之寫意戲劇于世界諸邦。倘有人詢及云之籍貫,必不能不以江蘇人答之也。先生為吾蘇長者,倘能助成云志,固所極感;否則能速示答,亦所盼也。專此再陳。敬頌

教安

鄉末徐慕云頓首

六月十日[4]232

按信中所說,十天前他給周作民寫過一封信,卻沒有得到回復,他的信里當然隱隱有埋怨甚至指責的意思,周作民不便再裝聾作啞,次日便由秘書室回復,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的借款要求:

逕復者。茲由敝周總經理交下臺函,備悉一一。承示商做信用借款一節,查此項信用借款,敝行照章不克承做,良深歉仄。至于大著之《梨園影事》,敝處可代銷十部,如荷贊同,請將該書送下,俾便繳價可也。此致

徐慕云先生

金城銀行總經理處秘書室啟

廿六、六、十一[4]233

金城銀行是民國年間最具聲譽的民營銀行之一,周作民是該行的創始人、董事長兼總經理。徐慕云求助的信件從銀行應承擔的社會責任高度切入,繼之以自己的文化貢獻與未來有可能獲得的崇高地位,兼之信用可靠,復以鄉梓之情結尾,用心良苦,讓人感覺設若周作民答應他這區區千元借款,不僅能提升金城銀行的社會形象,更有可能因徐慕云來日聞達而獲無可限量的無形收益,這筆借款既是慈善之舉更具投資價值,再加上兩人的同鄉之誼,周作民于情于理均無法拒絕。周作民在當年是以花錢如流水著稱的,金城銀行出手也確實是大手筆,就在這前后,北平市政府因財政經費拮據開不出教師工資,而向金城銀行借了五萬元紓困。但是以他的地位與身家,平日里想必不知道處理過多少此類文書,如果這樣一封郵件便會讓他動心,他恐怕早做不成銀行家了。他讓秘書以“照章不克承做”這樣冰冷的理由回絕了徐慕云,但仿佛是不忍讓其空手而回,聲稱銀行愿意付費買十部《梨園影事》,而且聲言是“代銷”,以示銀行對這本書其實并沒有什么興趣,施舍者的高傲嘴臉,在此盡顯無遺。

徐慕云稱編《梨園影事》是“為國著書”,似乎說得大了點;意見書中仿佛說這書是為芝博會的展覽編寫的,時間也對不上,因為該書早在1928年就已出版,離中國政府收到芝博會的邀請還有好幾年呢。這當然是他青年時期最重要的代表作,意見書中提及著書讓他失業且負債,他在致周作民的信中又重復提及。他在信中說,此前他擔任勝利公司的中國籍經理職務,勝利公司(VICTOR)是最早進入中國的唱片公司,其唱片通稱“物克多”,1904年勝利唱片公司灌制的孫菊仙《捉放曹》,被認為是中國唱片事業的開端。在此后的若干年里,勝利公司錄制出版了大量京劇唱片,尤其是北方京劇名家的唱片,在戲曲界影響非常大。徐慕云自述他在物克多公司任職,但如一般所說,其實幾家唱片公司的生意他都在做,所以在京劇界他應該交游非常廣。他因此有機會結識諸多京劇名家,這為編著《梨園影事》提供了極好的條件,不過他說自己因為編著《梨園影事》而失業,這兩者之間的因果關系如何建立,外人是不容易理解的。《梨園影事》里刊登了大量京劇伶人的照片,拍攝這些照片必然費時費力,或因搜集圖書資料與唱片公司的事務無法同時兼顧,亦未可知。

《梨園影事》是那個時代罕見的精美圖書,印刷質量之高,在同類書籍中無可匹敵。其中的文字部分 他自己寫了一些,也請他弟弟及同時代的其他著名劇評家寫了幾篇。第一大部分是伶人簡介,兼及其身世與藝術成就,亦有梨園掌故;第二大部分是唱片的唱詞,收錄了應該是當時最流行的京劇唱片的唱詞,類似于《戲考》;第三部分是數篇劇史、劇論的文章;最后是《捉放曹》劇本,還有主要唱段的工尺譜和簡譜。其中的文字部分較之早期各報刊上的相關文章,以及同類出版物,如周劍云1918年的《鞠部叢刊》、劉豁公1918年的《戲劇大觀》、劉豁公1929年的《戲學大全》中的文字,雖不能說基本雷同,但也并無多少優長。《梨園影事》只有圖片是超邁絕倫的,不僅數量多且其中不少為獨家擁有的珍貴圖片,無怪乎以“影”為書名。該書幾乎囊括了當時所有京劇名家,照片拍攝和裝幀用紙都十分考究,確實耗資巨大。

編撰印行這樣一部書,究竟要投入多少錢呢?當時拍攝伶人照片不需要為肖像權付費,因此書籍主要開支,就是拍攝照片和印刷圖書的費用,還有文章稿費。按當時的物價論,這些費用是不是如意見書中所說要“自耗萬金”,頗值得懷疑。在《中國戲劇史》的自序里他說“耗資六千金,刊著《梨園影事》”[5]6,兩種說法差距有點大。《梨園影事》初版還插有十多頁廣告,這些不是開支而是收入。況且,假如當時徐慕云確如他給周作民的信中所說,“除月薪四百元外,復得某省主座月助千元”,那么他的經濟狀況非常樂觀。他編著此書耗費了數年時間,即使圖書出版后銷路不佳,也不致賠累如此。

《梨園影事》出版后,銷量應該不錯,初版于1928年元旦由大東書局印刷所印行,1933年4月再版。我們無法得知該書的印數,但知道它的售價遠高于同類書籍。《梨園影事》全書共300頁左右,初版售價精裝為大洋4元,平裝為大洋3元。相較而言,稍早同由大東書局出版的《新編戲學匯考》平裝十冊,售價四元八角,精裝為兩冊,售價6元,每冊只是《梨園影事》平裝本的價格,但它全書共1600多頁。《新編戲學匯考》書后有大東書局《福爾摩斯新探案全集》的廣告,全書四冊的售價是一元六角。1926年大東書局出版的吳梅《中國戲曲概論》近150頁,售價僅五角。沙游天著《白牡丹》,于1927年1月由京華印書局印行,共160頁,有大量印刷精美的圖片,售價是六角。徐慕云《梨園影事》于1933年再版,全書分為兩冊,增加了兩幅彩色圖片和部分內容,售價也猛增至平裝8元,仿古裝大洋15元,價格遠超同時代的類似書籍。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梨園影事》的書價都是貴的,如果發行得力,這本是一筆賺錢而不是讓他虧本到破產的買賣。

徐慕云在意見書里提到他寄望于《梨園影事》參加1933年在芝加哥舉辦的世界博覽會,“于芝博會中為吾國稍事爭國際光榮”。《梨園影事》雖然并非為參加芝博會而編撰,但再版且特別增加中英文對照的內容,表明其確有參加芝博會的計劃。國民政府原擬由政府正式參加芝博會,但是中日熱河戰事升溫,政府只得于開幕前兩個月臨時取消出行,并決定將各地早已征集完成且已經在上海預展的展品退回,幸有民間熱心人士不甘這一計劃就此擱淺,自動組織“中華民國參加芝加哥博覽會出品協會”并自籌經費,才確保此屆芝博會有中國館及上海館,并最終取得良好效果。芝博會中國館建有戲院,每天演出,營業尚可,如果《梨園影事》能在戲院展覽發售,倒確實是樁美事。徐慕云有時稱《梨園影事》已經送達芝博會,有時又說芝博會展示《梨園影事》的計劃因政府撤資而擱淺,這就需要新證據了,多倫多大學藏《梨園影事》有1963年入藏章,或者就來自芝博會。

徐慕云給周作民寫信要求借款千元之數,稱是為了完成他的《劇史》,就是后來出版的《中國戲劇史》。在此之前他多次向各庚款委員會請求資助,然而“屢請屢拒”。最接近于獲得公費資助的一次,是中國文化建設委員會通過了編撰《中國戲劇史》的提案,“預計以六千元為兩年編譯費”,但這并不是給徐慕云的著書津貼,按計劃該書將由吳梅、溥侗、齊如山、谷劍塵和徐慕云五人共同完成。但徐慕云找了鄭過宜和其他幾位未在編委名單里的人,拼成了這部體例不一、內容蕪雜的書,于1938年12月由世界書局出版,所以這筆官方補貼他就拿不到手了。

徐慕云的《中國戲劇史》和他的《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關系密切,他將意見書中除第三條外的主要內容,稍加增刪和潤色,直接復制在了該書卷五第二章“中國戲劇之調查與整理”中。當然,他有關建設國家劇院的建議在他寫《改良中國戲曲意見書》時還是新想法,此時就無須提出了,褚民誼、陳立夫、張道藩等民國政府大員推動建造的國立戲曲音樂院已經在南京落成啟用。至于伶工學校的設想,培養話劇演員的國立劇專和培養京劇演員的中華戲校,也已經分別在南京和北平開始招生。但至少如徐慕云所說,在這些關乎戲劇發展的重大事件上,他并沒有失聲。

看來,如何公允地評價徐慕云,還有很大研究空間。

① 北平市社會局檔案,案卷號J0002-001-00138,現存于北京市檔案館。

② 北平市政府令第94號,北京市檔案館存北平市社會局檔案,案卷號J002-001-00142。姜書閣補周炳烈遺缺任督學的政府令遲至9月5日才簽發。

③ 兩年之后,姜書閣才以通俗股主任身份循例成為戲曲審查委員會常務委員。

④ 北京市檔案館存北平市社會局檔案,案卷號J002-001-00138。

⑤ 張燕鷹在《民國時期北平市政府對戲曲的查禁》(載于《北京檔案史料》,2000年第4期)中指出,徐慕云“是唯一一位以非政府官員身份被聘任的戲曲審查委員會委員”,似乎有誤。他似乎是以北平市政府職員身份擔任審查委員會委員的,至8月任通俗股主任后,更與社會局其他委員一樣,擔任該委員會委員均為職務行為。

⑥ 《市政府關于令發徐慕云函陳改良中國戲劇意見書的訓令》,北京市檔案館存北平市社會局檔案,檔案號J002-003-00263。

⑦ 各種有關戲曲改良的建議,除了向西方學習之外,清末四川的戲曲改良公會和秦腔的易俗社等,其主旨實為按文人戲曲標準與規范改造地方劇種,因此還談不上真正對這些地方劇種的價值認同。

⑧ 關于什么是“秦腔”及怎樣算“大盛”,徐慕云在這里沒有細說,但是肯定不是泛指亂彈梆子腔系劇種、作為秦腔流脈的京劇在清末的流行。直到20世紀50年代,有關“秦腔”的指屬都很混亂。有關“秦腔大盛”的現象,只有18世紀后期魏長生進京引起轟動。清末的京城,梆子出身的田際云確實是很紅,但他是內廷供奉,戲路很正,不會有人把他和清亡聯系在一起。

⑨ 引自張燕鷹《評劇》,中國文聯出版社,2008年版,第92頁。1936年上海有小報稱:“論者但知白玉霜被逐于北平,而當時任北平市長者,則袁良也。實則其時在北平負責戲劇審查者,為評劇家徐慕云君,徐歷任各唱片公司之灌片主任,對舊劇研究有素,袁良聞其名,聘之為平市政府文化之要員。徐見白演劇太淫蕩,而毅然下此驅逐之令也。”(魚庵《徐慕云成全白玉霜》,《金鋼鉆》,1936年11月19日)然而時間完全對不上,因為如檔案所示,徐慕云1934年春天才去北平,擔任戲曲審查委員會委員是4月份的事,任通俗股主任更晚至8月份。況且以他在委員會的地位,完全談不上是“負責”,究竟曾經在多大程度上“參與”了戲曲審查,也是未知之數。

⑩ 雖然這是民間傳言,但畢竟三人成虎。其實這個猜測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影子,還傳說20世紀40年代袁良已經退出政壇在上海當寓公,適逢白玉霜來上海演出,他還真的請她吃了一次飯。席間白玉霜提起往事,袁良笑稱,“當日你在臺下,我在臺上,不得不那樣;今日你在臺上,我卻在臺下,不必再那樣,應該這樣了”。當然,這也只是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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