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執政以來,美國的外交和國家安全戰略更加明確地將應對“大國競爭”作為主軸,呈現三大特征。
一是鮮明的“內政導向”。所謂“得藍領者得美國”,如何有效回應美國民眾尤其是工薪階層和勞工階級在經濟、安全方面的訴求,鞏固執政基礎,是拜登政府的核心關切。拜登政府將“重建中產階級”作為施政的核心目標,力圖從根本上改變20世紀80年代以來“新自由主義”和“涓滴經濟學”(注:指通過做大“蛋糕”、增加財富總和最終使窮人受益的發展理念)在美大行其道的狀況,推動“國內更新”,開創國家發展的新周期。拜登政府強調“內政就是外交,外交也是內政”,明確提出推行“服務美國中產階級的外交政策”,稱其不再以美國大企業和跨國公司利益為導向。拜登政府徹底結束阿富汗戰爭,也是為了避免海外軍事行動進一步損害國內中產階級的利益。
二是現實的“價值觀外交”。重視價值觀和“民主”“人權”問題,是美國民主黨政府的外交政策傳統。拜登延續了這一傳統,將全球范圍內出現的“民主衰退”問題視為美國國家安全面臨的“重大威脅”。國務卿布林肯等高官強調,拜登政府把“價值觀”置于外交政策的中心。拜登力圖強化美國自身的“民主”基礎,以期讓美國重新發揮“榜樣的力量”,為其他國家提供引導,進而“重新找回西方”。拜登政府以“民主價值觀”為導向的外交是現實主義的,相較于過去的“民主擴張”戰略,似更重視強化“民主國家”的內聚力和防御力,服務于應對與中國等國的大國競爭總體戰略。拜登政府將意識形態因素全面注入經貿、技術、安全、國際發展等方面的政策制定,為美國拼湊“小圈子”、實施“新聯盟戰略”、推進“有選擇的多邊主義”提供理念基礎。
三是更精巧的“大國競爭”。拜登政府強調要與中國等對手展開“長期競爭”,更加注重控制競爭成本,著力解決競爭舉措對美國利益帶來的損害或反噬。白宮、財政部、國務院等機構對美國對外制裁手段和做法進行“優化”。此外,拜登強調要綜合運用美國的國家權力手段,而不是過度依賴軍事手段,稱“外交應當成為美國權力的頭號工具”。為此,拜登政府積極打造能適應“大國競爭新時代”的外交機制體制。2021年10月布林肯公布“國務院現代化”計劃,改革措施包括新設網絡空間和數字政策局,任命負責關鍵和新興技術事務的特使,在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生物技術等領域加大國際政策協調,等等。布林肯強調,“保護我們的國家安全意味著要對我們的技術能力加大投入,并提升這一議題在外交和國防中的地位”。拜登政府還著眼未來戰爭的需求,大力調整防務開支結構,把更多資源用于網絡、太空、無人系統、人工智能等“在科學和技術方面的聰明投資”。
在拜登政府“大國競爭”布局牽引下,美對華戰略與美全球戰略日趨一致、互為倚重。從美對華戰略競爭的演進路徑看,奧巴馬執政后期是“醞釀階段”,特朗普時期是“試驗階段”,拜登時期是“深化階段”。拜登政府將中國視為美面臨的“最嚴峻競爭者”“體系性競爭者”和“制度性競爭者”,強調“競爭是美中關系的本質”,要同中國展開“激烈競爭”和“負責任的競爭”。拜登政府還提出與中國展開所謂“正向競爭”,也就是“辦好自己的事”,以增強美自身競爭力為基礎,構建“復合型國際陣營”為依托,在“印太”地區加大對華威懾為重點,挑動意識形態對立為抓手,布局謀勢。
在拜登上臺后的近一年時間里,拜登政府并沒有對特朗普時期的對華貿易限制措施做根本性修正,而是保持懲罰性關稅,實質性推動美減少對華供應鏈依賴。同時,拜登政府已基本修復與美國盟友之間因“關稅戰”受損的經貿關系,并在世貿組織改革、數字貿易規則制定等方面采取協調行動,以促使盟友更緊密地配合美應對“中國挑戰”。拜登政府將科技競爭視為對華競爭的核心,力圖通過加大國內研發投入、完善“小院高墻”策略和組建“民主科技聯盟”,強化對中國的科技施壓。拜登政府進一步強化“印太戰略”,升級美日印澳四國機制(QUAD),拼湊美英澳三方安全伙伴關系(AUKUS),對華推進“一體化威懾”,向東盟展現“外交回歸”,力圖構建“印太經濟框架”。拜登政府顯著提升“民主”“人權”議題在對華政策中的重要性,籌辦“全球民主峰會”,與其他西方國家共同提出“重建更美好世界”(B3W)倡議,力圖證明“民主依然管用”。拜登政府高度重視與盟友伙伴國家之間的協調,積極重塑美領導的同盟體系,建立多層次、有針對性和靈活性的新機制(如美歐貿易和技術理事會),力圖以“陣營驅動的競爭”和“規則制衡”加大壓制中國的效力。
在拜登政府全面強化對華戰略競爭的背景下,臺灣問題的危險性重新突出起來。美軍高官鼓吹“2027年前大陸攻臺”論調,美軍在臺海地區頻繁開展實戰演訓活動。今年8月和10月,拜登兩次公開表示如大陸對臺動武,美將“防衛臺灣”。雖然白宮和國務院方面堅稱美國的“一個中國政策”沒有變化,但是不可否認,美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戰略模糊”日益接近轉向“戰略清晰”的“臨界點”狀態,包括實質性強化美臺軍事勾連、在供應鏈方面“以臺制華”、推動臺當局“有意義參與聯合國體系”、挑動歐洲國家調整涉臺政策等。美國國會一些“鷹派”議員推動討論“武裝臺灣法案”“臺灣威懾法案”,叫囂設立“臺灣安全援助倡議”。前白宮國家安全理事會亞洲事務高級主任麥艾文認為,涉臺問題將會主導未來一個時期的美中安全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