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人鋒
(湖南女子學院,湖南 長沙410004)
1931年5月5日,南京國民政府召開制定《中華民國訓政時期約法》的國民會議。按照國民政府公布的《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婦女團體沒有單獨獲得代表名額,因此女界掀起了一場爭取代表權的運動,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對以后女子參政也產生了一定的積極影響。《婦女共鳴》不僅積極為婦女團體爭取參加國民會議的權利,而且作為當時主要的婦女刊物,比較集中地反映了女界的爭權運動,但是迄今為止相關研究對這次女性爭取國民會議代表權的運動關注較少,較重要的是汪澎瀾[1]考察了當時運動的概況。本文在仔細研讀《婦女共鳴》的基礎上,研究了當時女性爭取國民會議代表權的言論及行動,以進一步豐富相關研究。
《婦女共鳴》由婦女團體婦女共鳴社創辦。1929年1月由陳逸云、李峙山、傅巖、王孝英、談社英、徐元璞、舒蕙楨等發起的婦女共鳴社成立于上海,是一個以促進婦女文化為主旨的團體,“以出版刊物,提高婦女知識,糾正婦女思想為宗旨”[2]。
1929年3月25日,《婦女共鳴》創刊,該刊物“不取社長制委員制等名目,惟以實際負責人主持其事,設經理及總編輯,負責一切行政及編輯事務,社員人人以社務為己任”[2],刊物的經理與總編輯,多由社員擔任,其中以李峙山、談社英二人負責的時間較長。隨著1930年冬婦女共鳴社遷往南京,《婦女共鳴》從1931年1月第39期起也遷往南京出版。
為什么刊物取名“共鳴”?對此,《婦女共鳴》特意多次解釋:“就是希望覺悟的姊妹們共同起來為我二萬萬婦女鳴不平的意思”[3]。“一方面代表婦女界之痛苦壓迫而鳴,一方面予受壓迫而痛苦之婦女自鳴之機會。”[4]其不僅要積極為破除對婦女的不平而發出呼聲,也要讓婦女自己發出呼喚公平的聲音。
在創刊號上,《婦女共鳴》刊登了民國時期著名的社會活動家、婦女解放運動倡導者鄭毓秀寫的《發刊詞》,闡述了《婦女共鳴》創辦的原因,“自女權勃興,乍言解放,自由平等,誤解殊多。甚或矯枉過正,逾越范圍,未獲新知,已失故步;且于應享權利,反多忽視,興言及此,能不慨然”[5]。先知先覺的婦女運動倡導者們認為,改變這種狀況義不容辭,責無旁貸,而且認識到女性欲求平等,知識尤其重要,因而創辦《婦女共鳴》來改變男女不平等的狀況,增加女性的知識儲備。
婦女共鳴的社員多為從事婦女運動的中堅分子,該社在推進文化、出版刊物以外,對于一切婦女運動都積極參加,如國民會議、救濟水災、提倡國貨、廢娼運動、法律平等運動等,《婦女共鳴》都予以大聲疾呼,以期喚起婦女界及國人的注意,而且還聯合各團體發起實際的婦女運動。《婦女共鳴》獲得了良好的辦刊效果,當時許多青年讀者來函,感謝《婦女共鳴》給他們精神的鼓勵和指導。如1931年春,臨時國民代表大會婦女要求增加婦女名額;1933年春,婦女界要求立法院修改刑法運動;1935年冬,婦女界爭取代表名額,發起婦女國民代表競選會;1938年,婦女要求有國民參政會的名額;抗日戰爭時期宣傳婦女服務工作等,都是由于《婦女共鳴》的提倡而取得了較好的效果。
與其他婦女刊物相比,《婦女共鳴》刊物創辦的時間相對較長,直到1944年,“說者謂自有婦女運動而后,所有各種婦女自立經營而能延續至數年悠久之刊物,殆以《婦女共鳴》為第一”[2],其不僅為社會所稱許,當時國民政府宣傳部立案時,也將《婦女共鳴》作為為婦女界唯一的刊物,可見民間和政府都重視該刊,《婦女共鳴》在南京國民政府時期的婦女運動史上有著重要的歷史地位。
1930年11月,國民黨四中全會確定于1931年5月舉行國民會議,立即引起女界的關注,談社英表示,“吾人所應注意者,即將來代表之產生法,以及代表之人數”[6]。根據司法院長王寵惠的解釋“國民會議乃為解決目前建設中國之重大問題”[6],談社英告誡“女界欲求貫澈男女地位平等主張,固不能不以全神注之,全力赴之,一方面爭應享之權利,一方面以盡應盡之義務”[6],不要疏忽,不要放棄,要未雨綢繆,盡早準備。同時,談社英對國民政府寄予希望,認為“當此一切不分性別時代,逆料國民會議之代表,必可盡量容納女子,絕不至仍有以男子為中心之誤,顧名思義,正不能專以男子為國民也”[6]。
但是,鑒于國民黨的三全大會只有兩三個女代表,談社英提示,如果“未能真正公平分配男女代表,則女界亟應起而奮爭,萬不可靜默退讓,或熟視無睹,以為不干己事,放棄國民之權利與責任”[6],如果放棄,那么不僅是女界的羞恥,也是女子作為國民的罪行,因為女子作為半數國民放棄責任,那么國民會議就不是全體國民的會議,不能代表全體國民的意志。錢燕書也認為,“若女界噤若寒蟬,不加糾正,是放棄職責”[6],因為國民黨的黨綱規定男女平等的原則,女子從職責上講有爭取代表權的義務。
關于女子要求參加國民會議的目的,莫祥之認為,“婦女解放問題,非單純的嘉惠婦女問題,其直接間接實促進社會及民族之進化”[7],原因在于女子占總人數的一半,“婦女問題如不得適當的解決,即社會問題不得適當的解決,社會問題不能得適當的解決,社會即不能作健全的發展,民族亦不能為健全的進化”[7],所以女子爭取國民會議代表權從表面看是婦女解放的要求,從長遠看并非單純的婦女解放運動,而是促進社會的進步。
除了在《婦女共鳴》發表言論,莫祥之還寫信給胡漢民,強調國民會議是全體國民的會議,女子居國民之半,可是“代表選舉法中既無婦女團體選舉代表之明文,而就過去會議選舉之經驗,絕無女子參加之地位”,假使在整個國民會議中,并無女代表參加或者僅有幾個女代表,“不將成為畸形的國民會議乎。如此現象,殊非本黨高唱助進女權之發展政策所應有也”[8]。
錢燕書從女子自身利益出發闡明女界為什么要求國民會議代表權,她指出,“婦女本身之利害,惟婦女本身知之最切,認之較真”[9],約法是人民權利的保障,有關女子的利益若不定諸約法難以確定,而國民會議將討論約法,所以女子必須參加討論。而且,“各省婦女團體對于女界痛苦,既素有研究,本共同之目的,以改善婦女之生活,發展社會之事業”[9],這是目前女界急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也是女界爭取參加國民會議的原因。
雖然女界積極爭取選舉權,要求規定女子參加國民會議的人數,但是根據情勢,專門規定女子參加的人數難以做到,可以“舍棄團體運動而為各個運動”[10]。既然國民會議規定參加的團體沒有性別的限制,那么只要這些團體內有女子,女子就有參加國民會議的希望,而這些團體中最有希望的就是國民黨、教育會及國立立案大學,因為這些團體中易有女性成員,女界在“國民黨及教育會國立立案大學選舉代表時,注意運動,庶可得若干名額”[10],但是,如果不重視在這些團體內爭取代表名額,女界參加國民會議的希望就很小。
與談社英退而求其次,寄希望于女子在其他團體中被選為代表不同,金石音堅決認為選舉法應該把婦女團體加進去,原因是“婦女在各界里,正當萌芽的時代,勢力微弱豈有地位可言?豈有被選之希望?”[11]如果不把婦女團體加進去,那么名義上各界代表能包括男女兩者,實際上卻不能包括,而“國民會議乃國民自決其命運的會議,不是請人來包辦的會議,國民會議又系實事求是的會議,而非徒有其表的具文”[11],既然是國民自決其命運的實事求是的會議,就應著重實際,把婦女團體也加進去。另外,由于婦女長期處于受壓迫的地位,正在謀求解放,因此在與男子有同樣的需要之外,尚有其特殊的需要,所以,“第一男子不應代表婦女之需要,第二男子不能代表婦女之需要”[11],為了充分表現全體國民的需要,唯有于一般規定之外,特別列入婦女團體。
與金石音的觀點類似,青萍指出,“中華民國的主權,不是屬于任何一人或某部分人的,而是屬于全體國民的”[12],只要一個人在國民的資格上沒有缺陷,便是中華民國的主人,這是不分性別的,可是《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所規定的有選舉權的團體中唯獨沒有婦女團體。雖然在孫中山的遺教中,對婦女團體參加國民會議沒有明文規定,然而正如胡漢民所說:“因為時遷事異,有些團體根本沒有存在了,于是不能不有小小的出入,可是實際上并不與總理的遺志相背”[12]。照此說來,“加上婦女團體也僅是小小的出入,實際上一樣不與總理遺志相背了”[12]。
雖然女界積極努力,但是國民會議“五百余人中,寥寥十余女子,不及百分之三,且此十余女子中,又有大半列席無表決權”[13]。盡管如此,女界仍未放棄,在國民會議即將召開之際,談社英希望,“全場代表能具平等觀念,遠大眼光,以女界問題為整個國民問題,毋存不足重輕或兒戲視之之觀念,至女界所提之議案,自皆有切身利害或與社會有關系者,固希望能完全通過也”[14]。如果占人口半數的女子的地位權利不能健全,也就是全體國民的地位權利不能健全,國民會議是解決國家大事國民痛苦的會議,如果不能解決女子的痛苦,國民會議也就不是為全體國民謀幸福的會議。
為了在國民會議上能夠發出女子的呼聲,《婦女共鳴》組織女界提了很多提案,例如嚴禁纏足、修正民法親屬編,修正刑法及娶妾以重婚罪論等,談社英特意撰文提出希望國民政府重視女界的提案,“設此次提案視為無足輕重,隨意置之,不予執行,則不特有乖中央召集國議之旨,亦無以副總理主張開國民會議以適應國民需要之遺訓”[15]。女界之所以爭取規定婦女出席代表名額,固然是為了表明國民身份,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在于要解決女子問題,當然,政府執行提案是盡義務,女界也負督促執行的責任,不能交了提案就了事。
1931年元旦,《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公布,其中規定各地方代表按照定額由下列團體選出,“甲、農會,乙、工會,丙、商會及實業團體,丁、教育會,國立大學,教育部立案之大學及自由職業團體,戊、中國國民黨所謂農會,工會,商會教育會各團體,以依法設立者為限,其實業團體與自由職業團體之資格另定之”[16]。該法公布后,婦女團體如京市婦女救濟會、中華女子參政會,要求政府明令規定婦女團體參加代表選舉權與定額,以符合國民黨男女在政治上平等地位的主張。
但是胡漢民在立法院發表演講《遵依總理遺教開國民會議》,表示“總理之規定,不能更易,以倘有變更,必多糾葛”[17]。那么孫中山有什么規定呢?“參加國民會議之代表,應由現代一實業團體,二商會,三教育會,四大學,五各省學生聯合會,六工會,七農會,八共同反對曹吳各軍,九政黨選出”[17]。談社英認為,“總理主張開國民會議時,尚為軍閥時代,彼時婦女運動,銷沈已極,初無幾許婦女團體存在,當時,總理以就現狀而言,故無婦女團體而有‘共同反對曹吳各軍’之規定。現今情勢既異,所有‘共同反對曹吳各軍’一條,已不適用于此次,而有所變更,則未列規定之婦女團體,又何嘗不能加入”[17]。胡漢民在講演中說:“總理要開的,乃至我們想召集的國民會議,是在各地方脫了軍閥的淫威和壓迫,使人民真正能發表自己的主張和意見時的國民會議,過去會議之艱于召集,總因是由于軍閥的迭起叛亂,如果貿然召集,那我們所召集的一定是軍閥政客以及流氓的分贓會議,而決不是國民會議,這樣我們到戰亂敉平國勢大定的今年,才實行召集,實在是適合總理(尤須于最短期間內促其實現)的遺教。”[17]談社英認為這段話正可作為增加婦女團體的反證,因為國民會議本來就是為采納國民的意見來解決國家的問題,需要適合時代的情勢,便于人民的要求,既然代表資格的第八條“共同反對曹吳各軍”因為不適于當時的情況而更改,那么現在也可以根據形勢加上婦女團體,“當時實況,各地鮮有可以參加之婦女團體,是以總理未加規定,斷不能昔日未加規定,今日即不能參加,倘竟拘牽文字,不重意思,試問‘共同反對曹吳各軍’之資格,現今究竟能承認之否?”[17]因此國民會議選舉中加入婦女團體,不是違反孫中山的遺教,而是遵守,如果孫中山不重視解決婦女問題,又怎么會有種種男女平等的規定呢?
譚漢俠則直接質疑《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她認為此次采取的選舉方法以職業為原則,表面看來很公平,沒有對女性的歧視,“然不知社會的實況,婦女能夠參加各種職業團體的人,究有幾個?假使偶有一二能夠參加各職業的團體,而有此被選舉希望的人,又究有幾個?”[18]這是有名無實的男女平等,既不能與男女平等的原則相符,也不能體現“國民”二字。
從法律上講,1930年7月17日第三屆中央執行委員會第101次常務會議通過的《人民團體組織方案》第一節《人民團體之分類》規定:“本案所稱之人民團體,除地方自治團體另有規定外,分為職業團體,及社會團體兩種:一、職業團體:如農會,商會,工會,工商同業公會等。二、社會團體:如學生團體,婦女團體”[18]。由此可見,國民黨完全承認婦女團體是一種合法的正式人民團體,既然承認為合法的正式團體,那么婦女團體應當取得法律上的權利地位,也允許選出代表。至于說婦女團體并非一種職業團體,不能享有代表的權利,那么“選舉法中第五條第四項(如教育會,國立大學,教育部立案大學)及第五項(中國國民黨)所規定的,又是否均為職業團體?如果此種團體可解為一種職業團體,那末我們婦女團體,又何嘗不可解為一種職業團體?如果此種團體不能解為一種職業團體,何以彼能取得代表的權利,而我們婦女團體則不得有呢?”[18]
莫祥之從多方面質疑《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的合理合法性,闡述女子有權參加國民會議。首先,根據是1924年孫中山在北上的宣言中,主張召集國民會議的原則:“一為使時局之發展,能適應人民之需要;一為使國民能自選擇其需要”[7]。現在雖然時勢不同,但是原則未變,婦女占國民的半數,如果要實現召開國民會議的這兩個原則,那么就要充分表現婦女的意志和要求。選舉法名義上沒有男女的限制,事實上女子無當選的可能,因此女子可以要求為實現這兩個原則對女子的選舉權作特別的規定。其次,國民黨的政策既然標為“無性別,無階級之全民政治”,就應考慮到女子以其在社會上地位微弱的原因,不易與男子獲得同等的地位,而且國民黨的對內政綱中特別規定“確認男女平等之原則助進女權之發展”[7],那么對在社會上勢力微弱的女子就應特別加以扶持。再次,國民黨四中全會宣稱召開國民會議的目的是“將一切根本問題,懇切開陳于全國國民,以期齊一全國國民之心志,集中全國國民之力量,以立民有政治民享之基”[7],根據這個宣言,如果承認女子有參加共同努力的必要,就不能不在國民會議中給予女子相當的地位,讓女子明白她們與國家的關系以及所應負的義務。最后,從事實來講,女子從事家事者即為從事職業者,女子所負的責任,所盡的義務非常重要,婦女團體雖然不是以職業來命名,但是實際上是由職業者組成的團體,現在的情勢與孫中山時期主張有變化,“立法既以適合現代情勢為原則,則不適者可易,需要者當亦可增”[7],因此選舉法依據現在的情勢對婦女團體作特別的規定很有必要。
對于女界爭取參加國民會議的權利,社會上有不少反對之聲。
第一個與反對派論爭的女性是莫祥之。有人說:“在政府公布之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中,并無禁止女代表參加之明文,何以知將來無女代表參加之可能或居絕對的少數乎?”[19]對此,莫祥之辯駁道,“此就過去會議之經驗及代表選舉法之本身而察知之,在我國過去最近舉行之種種會議中,凡在本黨覆育之下者,均無禁止女子參加之明文,而考其結果,則全為男子所包辦,女子則幾乎絕跡”[19],況且,“在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中,所定有選舉權者為‘一農會,二工會,三商會,及實業團體,四大學及職業團體,五本黨’,就上述的范圍中女子之加入農會商會及實業團體者,可謂絕無僅有,女子之加入二,四,五,三項者,雖尚有最少數之份子,而以最少數與最多數較,謂女子有選舉之可能,不亦難乎?”[19]由此可以預測女子無參加國民會議的可能。
有人說,“女子既不參加各種事業,即對社會無貢獻,對于社會無貢獻之人,其無被選舉為國民會議代表之可能,固屬當然”[19]。莫祥之說,社會的進步不是僅憑男子就可以的,必須男女合作,“而欲使女子在社會上負促進社會進化之責任,則必須提高其地位使有參加的可能與興趣,然后始能表現其充分之能力:是以在現代世界的潮流中女子之地位,莫不隨其社會進化之程度而為逐步的進展”[19],而且女子“在社會上所負之責任在家族制度下之中國,則為綦重。蓋竭其畢生之精力負家庭整個之責任,與男子之從事農工商等等之職業工作者又何以異?”[19]女子對于家庭的犧牲精神和責任觀念非常強,不是一般從事任何職業的男子所可比擬的,因此認為女子沒有參加社會職業,對社會沒有貢獻而不能參加國民會議的觀點,其實是不明白女子責任的重要,莫祥之的這番辯駁一個基本的立足點是承認女子家務勞動的價值,這在當時是很超前的觀念。
有人說:“召集國民會議系根據總理遺教,在總理遺教中,關于國民會議之宣講,未有婦女團體參加之明文,今若加入婦女團體,是非總理之遺教也。”[19]莫祥之認為這是不了解當時與現在社會情形的不同。立法貴在合乎社會的需要,既然胡漢民在立法院紀念周遵依孫中山遺教開國民會議的演講中說,現在規定國民會議的代表與過去不同,是由于“時遷事異,有些團體根本沒有存在了,于是不能不有小小的出入,可是實際上并不與總理的遺志相背”[19]。那么,“有小小的出入”恰恰體現了適合社會需要的立法精神,只是在孫中山發起召集國民會議時各地均尚無婦女團體,因此沒有婦女團體選舉國民會議代表的規定,而現在有許多婦女團體,“所以依據現代之時勢而加入婦女團體選舉國民會議代表之規定,不得謂為違背總理的遺志”[19]。
有人說,“政府法令中不特別提出女子,正為尊重女子之人格,根據男女平等之原則,使一切均享受與男子平等之待遇”[19],莫祥之認為這個說法“若就女權已發達之國家言之則可,若就中國之社會,女權運動方在萌芽時代,則不可。”[19]因為中國的婦女解放運動還處于萌芽狀態,需要政府特別培植,尤其需要政府特定法律來扶植。莫祥之建議在《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第五條五項后加入第六項婦女團體,使婦女團體與其他五項均有參加的可能,“并不與男女平等之原則相抵觸,且更適合現代立法之精神”[19]。
第二個與反對派論爭的是李毅韜。有人說:“工,商,實業教育,大學,自由職業,國民黨等選派代表各團體中,并未限制婦女參加,何以婦女不在各團體內努力競選,而獨爭婦女團體之選派代表權?”[20]李毅韜認為就表面觀之,這種論調似乎有理由,但是按之實際則大謬不然。女子參加團體的本來就不多,何況在知識、能力、經驗、活動力和競爭心等方面,都較男子弱些,因此在任何團體內與男子競選都沒有優勢,她舉例召開三全大會時,也說選舉男女平等,可是女代表僅有二三人。這說明“婦女在各男女混合團體中,不能當選為代表,正如農人或工人若使之混合于教育會、商會,大學校等知識分子團體選舉不能當選同一情形。”[20]
第三和第四個與反對派論爭的是青萍和陳逸云。1931年3月22日上海《民國日報》發表社論《國民會議與婦女代表問題》,批判女界斤斤計較于代表權。該社論的第一點反對意見是:“關于此項問題,本可不成問題,因中央日前已有解釋,謂此次國民會議代表之選舉,系以職業團體區分,無分性別,婦女似可于職業團體中發揮其選舉權。不必仍以‘女界’自居,仍以婦女為特殊階級,以自示差等于男子;惟現在婦女團體似仍不肯放棄此項權利者,至不惜開全國婦女代表大會以爭之。”[21]
這是很多反對者所持的觀點,青萍反駁道,“職業團體中,有沒有多量的婦女在內?每個職業團體中,縱有一二婦女在內,此一二婦女分子,是否有于該職業團體中發揮其選舉權的可能?”[21]陳逸云則指出:“全國職業團體盡操男性掌握,若責令女子于各職業團體與男子競爭,談何容易,以一方參加職業團體者多屬男性,事實上男性已占絕對優勢,一方則男女平權雖法有明文,而社會習慣重男輕女,牢不可破,縱令職業團體中之女子,才華卓越,學識超人,然因社會積習過深,斷難得予女子發揮權利之機會。”[22]這不是由于女子自卑,而是由于在數千年男權制度下,男子占據了優勢資源。
社論第二點反對意見是:“國民會議如有婦女代表參加,是否有益于婦運前途?婦運前途是否可遵循此種類似之途徑以求發展,或須另尋其他途徑?”[21]同時加以引申,認為國民會議如有婦女代表參加,莫說可以改進人民幸福,即使婦運前途亦不可樂觀。因為“一般已受教育與未受教育之婦女,均競慕虛榮,愛裝飾,嗜娛樂,一切應有之權利與義務,不知享用和履行;故吾人常謂婦女對于權利二字,在家庭中,只知‘爭’利,不知‘用’利;在政治上只知‘爭’權,不知‘用’權;此次請愿,國民會議必須有婦女代表參加,便是明證。”[21]此外還舉例說上海婦女知識幼稚,游手好閑,已甘為衣飾化妝之奴隸。
對此,青萍指出,“婦女的成功與否,既是政運成功與否的表現;可知婦運便是政運中的一個肢部。況國民會議又為采納全國民眾之意見,用以解決國家大計的組織。婦女自愿應有代表參加,如此方能決定婦運前途,并其發展的計劃。具體的來說:婦女參加國民會議與否,便是決定婦女取得婦運工具與否的關鍵”[21]。也就是說,政權是婦運的工具,要想婦運發展,便非有婦女代表參加國民會議不可。至于競慕虛榮,愛裝飾,嗜娛樂,對一切應有之權利與義務,不知享用和履行等,青萍認為“這種病態,并不是婦女所特有的病態,而是現代男女青年共有的一種病態。同時這種病態期中的婦女,僅是女界中的一部分,并代表不了全女界”[21]。女界中固然有許多只知爭權不知用權的女子,可是既知爭權也知用權的女子并非沒有,這次請愿國民會議必須有婦女代表參加就是證明。談到上海婦女知識貧乏,無所事事,沉迷裝容,青萍說一般男子不也是這樣嗎?為什么這樣的男子“毫無疑問的承認他一定能應用政權?”[21]
社論第三點反對意見是:“各國婦女運動之逐漸成功,實由一般婦女經過長期之奮斗而來。婦女從長期之奮斗中,已獲得充分之知識與能力,其知識與能力,在實際上已與男子躋于平等之地位,故對于既得之權利,均能充分行使;而在我國,婦女各種主要權利之獲得,均不曾經過奮斗,即由本黨自動的賦予,故對于所得之權利,均不加重視,且大多數婦女,缺乏教育機會,缺乏政治能力,以致不知行使既得權力之方法,遂使中國婦運呈此黯淡之現象。”[21]
青萍辯道:“我國婦女各種權利之獲得,雖由本黨自動之賦予,但這并不是因為婦女缺乏知識與能力,而予以特殊的優待。”[21]女子占國民的二分之一,國民黨自然要賦予女子各種權利,如果說女子因為缺乏知識能力就不能賦予權利,是否無知無識的男子也不應賦予權利?至于說因為缺乏教育,缺乏政治能力,不知行使權利的不只有女子,“目前充滿著男性色彩的:工人團體,農人團體,以及商人團體,又何曾不與婦運同樣的呈露著黯淡現象?”[21]況且大多數女子缺乏教育機會,缺乏政治能力,并不是這些女子甘心不長進,而是宗法社會必然的現象,正因為種種缺乏,“婦女界才更應當行使政權。不然,這種缺乏,將永遠缺乏著,更得不著滿足之一日了”[21]。
社論第四點反對意見是:“婦女當先改造個人之精神生活,并應充足個人之知識與能力,用其知識與能力,一面提高全國農工社會婦女的地位,一面從事于職業團體之活動,以增進其精神上物質上之能力,不在用會議之方式‘爭權’,乃在從實際生活上以‘用權’,則得矣!”[21]
青萍認為,國民黨“雖承認男女教育機會的平等,但社會的勢力,經濟的勢力,是否應許每個婦女,去充足個人的知識與能力,這卻又成為問題了”[21]。因此女子還是非爭權不可,爭得權利以后,方可借權利的力量解決這個問題,而用會議的方式爭權勝過暴力的抗爭,所以女子要取得國民會議代表權。
《婦女共鳴》不是單方面要求國民政府給予女子參與國民會議的權利,同時還從近期怎樣參與國民會議,從長遠婦女運動的發展方面提示女子應該怎么做。
從近期而言,第一,要爭取代表權。在國民會議召開前,談社英告誡“女界同志應引前事為戒,早作預備,注意其代表產生法,俾使依法產生代表”[6]。李毅韜提出要組織請愿團體,主要目的是請求“規定婦女團體選派代表,而其副帶目的在使黨政當局,及社會人士,明瞭婦女之要求,此后對于婦女之權利不至于忽略或漠視”[20]。同時還可以促進女子自身覺悟,為行使權利而奮斗。為了爭取代表權,還要組織競選團體,“預先物色堪為代表之人選,合各地有選舉權之婦女,集中力量推選之。”[20]
第二,要重視提案。李毅韜認為要組織提案研究委員會,“準備有關婦女福利之提案,及關于國民會議之參考材料,以供女代表之參考”[20]。談社英說女子的切身問題未必即與男子同其利害,也不是男子所能代表其意志的,所以“無論婦女參加國民會議人數之多寡,提案之工作俱不可不早日預備,而此等提案關系整個女界之休戚,務須審慎周詳,共同研究,并集多數女界討論之”[23]。
談社英非常重視提案工作,她強調“此次女界之提案,關系至大,于其范圍性質,亟宜審慎,否則非當時不能通過,即將來反受影響,甚或貽人口實,謂婦女一再要求代表權提案權,未見于女界有何等利益也,且各地預備提案之代表,既不遠千里而來,若不審慎周詳,擇其問題大而有益于女界者研究而討論之,以謀永久之幸福,則不亦虛此行乎?”[24]具體而言,她認為提案的范圍應該在以下幾方面:法律方面,如民法“親屬編中之妻冠夫姓,及夫妻財產制之夫對于妻之財產有使用收益之權”[24],不符合男女平等的原則,可以提出修改。教育方面,“應要求當局厲行平等教育,使一般社會對于子女務須授以平等教育,養成女子知識能力與男子相等之機會”[24],社會方面,“解除女子痛苦之社會團體,應使當地政府充分加以援助,以便女子有救濟之所”[24],這一點是很有遠見的,類似于今天為遭受家庭暴力的女子提供的庇護所。對于媒體,談社英提出,“嚴令禁止報章書籍提倡有傷風化及青年自殺等等,以免一般社會易于默化而受其影響”[24],據當時的報道,青年男女墮落及自殺的較多,一旦有這類事件發生,女子更為痛苦。這點意見也很有遠見,媒體對人的影響很大,可以起到示范、誘導的作用。
第三,要重視宣傳。青萍提出,要“作速實行宣傳運動,以期多數同胞澈底認識世界潮流所趨,以及女權維系人類社會之密切關系,而至心悅誠服,情愿安分守己,不至攫取他人應有之權利,以為己有”[12]。
第四,在國民會議即將召開時,《婦女共鳴》對參會的女代表提出非常具體的建議。指出女界爭取代表權是為了爭取國民的地位,不是專為對抗男界謀女子之幸福,“當隨在以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為前提,盡我一份國民之責任”[25],告誡代表們要“先事團結,俾意見一致,不至自相矛盾也”[26],“女界的意見第一要一致,絕不可彼此歧異,授人口實。”[27]總之,一是要明白做代表的職責,二是女界內部要團結。
代表們還要“充分表現今日婦女之才能,使全國人士認識婦女在政治上之力量,以建設婦女在政治上之穩固基礎,及一般人對于婦女之良好觀念。”[28]在會議時發言雖不可多,但是遇到重大問題,要代表婦女酷愛和平與真理的美德簡要申述意見,“以調劑男子強暴偏私的心理,以圖有益于國家民族”[28]。婦女代表當然也不要因為有才就表現出優越感,“發表言論,宜乎簡短詳明,不可有礙秩序也”[26],“要人人負責,不能視為交際場所,隨意出席,隨意退席”[27],要知道“國民會議是謀解決國家大事,不是給個人出風頭的”[27],如果這樣做會妨礙婦女參政。
此外,代表們要善于學習,對各方報告與提案內容加以深切的注意,因為這些內容“皆與今日中國政治有密切關系的實際材料,足以增進個人政治經驗與學識。勿僅認此次出席為對婦女問題有關的提案表示意見而已”[28]。
從長遠著想,《婦女共鳴》反思選舉法將婦女團體排除在外的原因。李毅韜認為“婦女運動過于消沉,婦女團體對于社會國家亦無新建樹”[20],因此婦女團體被人淡忘。莫祥之也認為女子“缺乏團結之精神,各地婦女運動之呼聲,散漫片段,未能有相當之步驟,作整個的一致之進展”[8],這次參加國議運動的初期也是如此,所幸最后少數覺悟的女子一致努力,才獲得幾個代表權。唐國楨認為原因是“對于婦女教育和訓練之不足而已”[29],希望當局者注重婦女教育。
今后婦女如何努力?對女界自身而言,李毅韜認為,女子“在個人方面應如何努力求知識能力之猛進;在團體方面,應如何協助國家推進社會事業之發展”[20]都是應該思考的。莫祥之指出,“婦女運動之本身,當然應建筑在全體各階級婦女之上,欲其有相當之成效,必賴全國婦女之共同努力”[8],也就是說要團結全體婦女。陳逸云比較全面地提出今后婦女運動努力的方面,要“提倡女子教育”,“注意扶助農工婦女”,“提倡婦女職業”,“矯正婦女思想”,“提高婦女人格”,“團結婦女團體”[30]。
對全體民眾而言,婦女團體的代表發表告全國同胞書,呼吁“今后應集中力量解決婦女問題,發揚婦女特性,促成男女平均發展之社會”,要“以婦女問題實為社會問題之重要部分”,因為婦女運動不是以男性為斗爭對象,更不是以解除女子本身的痛苦為唯一努力的目標,而是“整個民族之病癥治療”,因此婦女運動的目標,是“發揚婦女之天才與特性,轉移一般社會謬誤之心理,俾可共同解決整個民族問題”[31]。
民國女性除了在《婦女共鳴》發表文章,展開辯論,積極爭取參加國民會議的權利外,還采取了具體的爭權行動。
一是婦女團體召開會議。1931年1月16日,南京市婦女救濟會第六次常會第四項議程,就國民政府公布之國民大會代表產生法未規定婦女團體有選舉代表權,“議決呈請黨部,轉呈中央明令規定,全國婦女團體參加國民大會代表定額”。1931年1月24日,中華女子參政會開會專門“討論國民會議代表選舉法”,公決:“(一)發表宣言,喚起全國女界同胞響應,向國府建議。(二)向國民會議建議,將來國民會議出席代表人數,應有女子三分之一參加。(三)討論于二月開始征求會員大會,以擴大團結”[32]。
1931年4月1日,南京市婦女救濟會、女青年會、婦女共鳴社三個團體召集10多個婦女團體代表開會,討論提案之事,成立南京市婦女對國民會議提案討論委員會,推定成立提案審查科、征集科、文書科,通過提案原則案[33]。
二是發通電。在全國婦女爭取代表席位的聲浪中,尤以廣東省婦女界呼吁最疾。廣東婦女多次發起力爭國議代表權的活動,廣東女權運動大同盟對各婦女協會、婦女團體發出通電,指出,“我國婦女,現在各團體中,雖略占地位,然以其數衡之,究不及男子之半數,似此將來結果必難獲選”,號召女界“務須一致努力,各在自己所在屬之團體內盡力活動,以求達到被選舉為代表之權利”[34]。
三是請愿。1931年2月24日,廣東女界成立婦女參加的國民會議協進會,各校女性師生一律請假參加。女界3000余人集聚省黨部,并列隊環游全市,要求參加國民會議。推舉伍智梅、鄧蕙芳等12人赴省市黨部請愿,要求轉請中央,準予選派代表參加國民會議,而該省黨部已根據此項要求,轉懇中央,特別規定名額,準其選派代表參加[35]。
1930年12月,天津婦女文化促進會成立,呈請天津市黨部轉呈中央力爭婦女團體代表,而且發快郵代電,要求各界予以援助,認為對于婦女代表不明文予以規定,是將女子與男子同等對待,但是“女子教育尚在幼稚時代,論社會地位,既不能與男子抗衡,論活動能力,尤不能與男子角爭,在此情形之下,若使婦女與男子混合選舉,將見國民會議席上,無一女子,即有之,亦居極少數”[36]。
1931年3月8日,南京婦女議決公推代表向國民黨黨部及國府請愿,被推選的代表11日向國民黨黨部及國府請愿,請愿書中說,“婦女固已一切享不分性別平等之待遇,惟以實際上女子參加于各種團體者,人數既少,勢力又微,而選舉習慣,競爭運動,勢所難免,以婦女之勢孤力弱,不宜當選,自在意中,倘任其自然,希望于農工商學等團體中競爭代表名額,稍有常識者皆當知其不可恃也,然則婦女代表,不易取得,正意中事,而所謂國民會議之國民,將盡為男子,豈非若天壇憲法所規定中華民國,由中華民國全體男子組織之同一畸形怪劇,豈我提倡女權之三民主義旗幟下之國民會議所應有之現像”[37]。“若萬一因產生代表之團體,已經規定,不便再定婦女團體產生代表額數,則懇予迅速另籌變通辦法,以便遵循,總期婦女能于國民會議中,占有相當地位,稍盡國民之職責,不貽黨國男女歧視之羞,則于愿已足,固不敢專門要求規定婦女團體之名額也”[37]。但是,這個請愿書沒有得到批示,婦女代表于3月19日、3月26日兩次請求,中央秘書長陳立夫接見,表示已轉達中央,會設法補救。后來得知仍以案已規定不便變更為辭,代表們得此消息異常惶惑[38]。
各地婦女團體代表于1931年4月9日向國民黨黨部請愿,于右任、孔祥熙、丁維汾、陳立夫接見,允決在事實方面設法補救。15日第二次請愿,“一,請速予決定婦女參加國民會議名額,二,請中央多介紹各省市婦女候選人,三,請規定婦女團體推派代表列席”[39]。陳立夫接見請愿代表,答復對于第一項因中央法令已定,不能有所變更,第二項已準予照辦,至第三項列席問題,須待國民會議主席團允許,當可照辦。
四是提出提案。女界提出的提案有《嚴厲禁娼案》《修正民法親屬編案》《增設女子中學及鄉村女子師范學校案》《請國府通令各省市社會局于有工廠處普設工兒寄托所案》《禁革蓄婢養媳之陋俗以重人道案》《嚴禁女子纏足違者以法律制裁案》《修正刑法案》《請決議納妾者以重婚論為人妾者以妨害家庭論案》《普及農村婦女教育以利訓政案》《各省推廣女子中等教育案》《請于首都設立全國婦女職業指導機關案》等[40]。
國民會議結束后,女界代表以各地婦女團體代表名義提交呈文,呈請國民政府執行女界的提案,說明“所提各案固不僅有關婦女一方面之利益,并藉以促進訓政之完成”[41]。
1931年5月7日,“請愿團得國民會議秘書處公函,主席團批準十人列席,其余旁聽……以四月二十五日雖經推定十人,而各地繼續來京參加者又有若干人,為求公允起見,乃由前所選之十人及候補五人總辭職,重行改選,以地方為標準,當推出莫祥之(豫)、談社英(滬)、唐國楨(京)、李應瑩(川)、喻維華(津)、舒德進(皖)、龔增緯(鄂)、宋鑒秋(魯)、喻筠(贛)、王素意(平)等十人為列席代表”[42]。另外還有陳逸云、謝緯鵬等十七人特別旁聽。此外,通過正常選舉而出席國民會議的女代表有陜西省代表劉純一、河北省代表李峙山、浙江省代表史志英、廣州市代表唐允恭,還有廣東省代表鄧蕙芳、伍智梅、楊道儀選出而未出席[43]。至此,女子爭取代表權的運動基本結束。
雖然女界對這次爭取國民會議代表權的成績不滿意,認為女性參加的人數太少并且多半列席無表決權,但是運動本身還是取得了一些成績:一是有十名婦女團體代表得以列席會議;二是國民黨中央提出的國民黨代表候選人中有女性并且當選,其中廣東的鄧蕙芳、伍智梅、楊道儀,河北的李峙山均為國民黨中央提名并當選,劉純一、史志英、唐允恭能夠當選應該與本次運動也有關系。同時,此次運動對后來女性參加南京政府舉行的國民大會代表選舉產生了積極影響,例如南京政府舉行的制憲國民大會代表選舉就不再有性別限制,在1946年公布的《國民大會代表選舉補充條例》中規定增加婦女團體選出代表二十名,臺灣、重慶、新疆及東北十二省新增加之代表中應各有婦女代表一名,總計應該選出婦女代表三十五名[44]。1947年舉行行憲國民大會代表選舉時,先在《國民大會代表選舉罷免法》規定“婦女團體選出者共一百六十八名”[45],“后經立法院會議,婦女立委們的熱烈爭取結果,便增加了一百二十三名。在區域方面增加三十名,……職業方面增加了七十二名,在邊疆增加了十名,在海外僑胞方面增加了十一名。現在共有婦女代表名額二百九十一名,占總數的百分之十”[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