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高質量發展評價的理論模型研究

周志龍 鄧茜 沈笑寒 肖軼倫

摘?要：企業高質量發展是整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微觀基礎。現有文獻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界定與評價研究缺乏普遍適用性。本文遵循“質量—高質量發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邏輯順序，圍繞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條件、核心關鍵、支撐保障與表現形態，界定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企業高質量發展是在滿足安全合規的前提下，在構建的平臺生態圈內依托一定的技術手段通過供應鏈戰略協同實現質量管理與流程控制，向全社會提供優質的產品和服務，使利益相關方合作共贏的一種發展狀態。據此本文從安全合規與質量管理、產品能力與客戶能力、供應鏈管理與平臺運營、經營績效與運營效率四個維度構建了一套具有一般性的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模型，并采用案例分析法驗證了理論模型的適用性。本文研究拓展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視角，所提出的理論模型對于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具有普遍適用性，對于新形勢下企業追求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啟示。

關鍵詞：企業高質量發展;理論模型;案例分析;良品鋪子

一、引言

進入新時代之后，我國經濟的基本特征是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高質量發展在今后相當長的時期內都將是我國經濟發展的主題，同時也是各行各業的共同追求。從經濟學視角出發，根據研究對象的不同，質量可以劃分為微觀質量、中觀質量、宏觀質量三個層面。微觀層面的質量主要指產品質量、企業質量;中觀層面的質量主要指產業發展質量、工業化質量、城市化質量等;宏觀層面的質量主要指經濟增長質量、國民經濟運行質量、經濟發展質量、公共服務質量等（任保平，2018）。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微觀、中觀、宏觀三個層面高質量發展的有機統一。高質量發展需要堅實的微觀基礎（陳麗珊、傅元海，2019）。作為微觀經濟活動的主體和中觀產業發展的基本組織，企業是產品的生產制造者，其微觀產品質量的加總就是宏觀經濟增長質量（程虹、李丹丹，2014）。因此，企業高質量發展是整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根本（黃速建等，2018），企業高質量發展是研究整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最基本視角。

研究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思路是多樣的，可以從現狀分析，也可以探尋原因，還可以提出政策建議。所有這些研究都需要首先明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并在內涵界定的基礎上識別企業是否是高質量發展，即建立一套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評價體系。那么，什么是企業高質量發展？企業高質量發展應該如何評價？同時，考慮到企業有行業、規模的異質性，能否建立一套具有一般性的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方法？為了回答這些問題，本文通過全面系統梳理現有關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文獻，發現現有研究的不足，進而提出對企業高質量發展內涵的定義，在此基礎上構建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一般性理論模型，并選取合適的案例以及建立具體的評價指標去驗證理論模型的適用性，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研究提供一種新的思路。

二、文獻述評

高質量發展是進入新時代之后提出來的，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國內關于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較多，但多是從宏觀視角出發，界定高質量發展的內涵（任保平、趙通，2018;金碚，2018;張軍擴等，2019），對高質量發展進行評價與測度（魏敏、李書昊，2018;李金昌等，2019），探析高質量發展存在的問題與困境（劉志彪，2018;國家發展改革委經濟研究所課題組，2019），尋求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動力與路徑（陳昌兵，2018）。而在微觀層面關于高質量發展的文獻集中從人力資本（程虹、田宏邈，2016）、技術創新（李丹丹、王平田，2016）、企業管理（程虹、張誠，2016）、國際貿易進出口（吳艷芳、王明益，2018）等視角研究其對產品質量的影響。

現有關于高質量發展的文獻多將研究重點放在宏觀經濟和微觀產品層面，恰恰忽視了對企業這一微觀個體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而部分學者對企業效率（張睿等，2018）、企業績效（鄧悅等，2019）以及企業競爭力（劉悅等，2018）的研究，雖然都屬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范疇，但都只反映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某一方面，缺乏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系統把握。通過梳理現有文獻，我們發現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定義

關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定義，現有文獻一般是通過與宏觀層面高質量發展的類比和推論得出，如黃速建等（2018）認為企業高質量發展是企業追求經濟社會價值創造的同時塑造持續成長的狀態。根據企業競爭優勢理論、組織創新和技術創新相關理論，李巧華（2019）認為制造業企業高質量發展是通過整合資源與利用技術向社會提供產品或服務，實現環境、社會、經濟效益相統一的發展范式。由此可見，學界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定義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統一，即企業高質量發展代表了一種發展的狀態或范式，它不僅意味著企業自身價值的實現，同時也蘊含了企業創造的社會價值。

（二）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方法

現有關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評價一般都是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理念的視角出發，如張濤（2020）從創新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高效發展、風險防控六個維度建立了企業高質量發展指數。馬宗國、曹璐（2020）圍繞效益增長、創新發展、綠色發展、開放合作、社會共享五個維度構建了制造業企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從五大理念視角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固然沒錯，但是評價的立足點還是應該回到企業這一主體上來，對企業高質量發展評價的核心應該是對其產品和服務質量的評價。

（三）企業高質量發展存在的問題

現有研究一般從外部制度環境和內部自生能力兩個視角探究企業高質量發展存在的問題。外部制度環境方面，厲以寧（2020）認為當前民營企業的高質量發展面臨的迫切問題包括實施一視同仁的產權保護、制定公開透明的市場規則、推行現代化的企業治理模式、促進企業間的互助協作等。內部自生能力方面，張培麗（2019）認為我國中小企業在產業、產品、產量等方面與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產生錯位，不適應高質量發展的要求。總的來看，我國企業高質量發展面臨的困境是外部制度環境制約與企業內部自生能力不足雙重疊加形成的。

（四）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路徑

影響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因素很多，現有研究主要有以下幾個視角：一是制度視角，陳太義等（2020）認為優化營商環境能通過顯著提升企業信心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二是金融視角，施本植、湯海濱（2019）實證檢驗了企業杠桿率與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關系，發現兩者存在顯著的倒“U”形關系，企業杠桿率的拐點在59.84%。三是企業發展戰略視角，劉菲、王永貴（2018）認為企業要想求得生存并實現高質量發展，必須從生態共存、服務主導、商業模式創新、技術創新、多元靈活管理五個方面實現戰略邏輯轉變。四是企業資源配置視角，張翼飛、郭永清（2019）認為企業業務與財務的融合可以從提高決策質量、提高經營效率和效果、增強凝聚力以及提高風險防控的質量四個方面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綜合已有文獻來看，現有研究存在三個突出問題：第一，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更多的是通過宏觀高質量發展的類比或者是借助管理學相關理論進行界定，這就導致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落腳點更多的是為了達到宏觀的目標要求，而缺乏對企業作為微觀經濟主體本身目標導向的關注。第二，企業歸根結底還是提供產品和服務的組織，產品質量和服務質量應該成為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根本。而現有文獻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評價基本是基于五大理念，忽視了質量這一最關鍵因素。第三，部分學者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偏重于理論闡釋，缺乏理論的實際運用，這就難免讓人對理論的適用性產生懷疑。

本文區別于現有研究之處在于：一是對企業高質量發展內涵的界定緊緊圍繞企業自身屬性、要求、目標、影響展開，更加貼近企業發展的真實場景。二是在提出安全合規作為企業高質量發展前提的同時，將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聚焦到產品質量這一決定性因素上。三是不僅提出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模型，而且結合具體案例檢驗了理論模型的適用性。本文的主要貢獻在于：一是在理論上嘗試拓展高質量發展理念，從質量本身的內涵出發，基于安全合規的新視角，提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二是基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在方法上提出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一般性理論模型，采用案例分析的范式，構建具體的評價指標去驗證理論模型的適用性。本文接下來內容安排如下：第三部分按照“質量—高質量發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邏輯順序，根據質量本身的定義，經過高質量發展的過渡，推導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進而提出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一般性理論模型。第四部分是研究設計，說明研究方法、案例選取、數據來源、數據分析與評價指標。第五部分結合良品鋪子這一典型案例的實際情況，實證檢驗上述理論模型。第六部分是本文的結語，包含研究結論、研究啟示和未來進一步研究方向。

三、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與評價的理論模型

（一）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

內涵界定是研究企業高質量發展一系列問題的前提與基礎，它決定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視角和研究內容。企業高質量發展是一個復合了“質量”“高質量發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概念，這就決定了研究其內涵應當從原始的質量內涵入手。這里，我們遵循“質量—高質量發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邏輯順序，從質量的內涵著眼，通過高質量發展的過渡，最后推導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

1.質量的內涵

根據國際標準化組織的定義，質量是一組固有特性滿足要求的程度。固有特性是事物本身就有的，包括感官特性、理化特性、功能特性等，這些固有特性大多可以通過標準、檢驗、認證方法予以測量，是對其固有特性客觀性的衡量。滿足要求的程度是使用者對其功能與價值的期望與評價，是一種主觀性的衡量。因此，綜合來說，質量是對固有特性的客觀性衡量和滿足要求程度的主觀性評價的統一。

既然如此，那么質量就有高低之別。能夠通過高標準、多重檢驗、權威認證的質量往往也能夠滿足更高的使用要求，這樣的質量就是高質量。反之，則是低質量。高質量往往建立在合規的基礎之上和一定的保障條件之下。合規分為政府合規與市場合規。政府合規通常是由相關法律法規的強制規定構成，市場合規是在市場競爭中消費者自發形成的口碑評價。政府合規是高質量必須達到的底線，而市場合規則是高質量在市場競爭中的表現程度，質量的合規性必須是政府合規與市場合規的統一。同時，高質量的實現需要依靠全員全過程全方位的組織行為與流程體系來保障，包括依托人工智能、大數據、工業化聯網等新技術對一切質量利益相關方進行專業的質量管理、流程控制、信息分享等。

質量的實現方式決定了質量是對投入產出的衡量，也是對效率效益的衡量。從投入產出和效率效益的視角衡量質量，不僅要看質量的投入成本，更要看質量的產出效率。高質量往往具有低投入、高產出的特征。低質量則恰恰相反。因此，在衡量質量時，必須同時考慮質量投入的指標，也要考慮質量產出的指標。

綜上，質量是對固有特性的客觀性衡量和滿足要求程度的主觀性評價的統一。

高質量往往建立在合規的基礎之上和一定的保障條件之下。對質量的衡量，必須同時考慮質量投入的指標，也要考慮質量產出的指標。

2.高質量發展的內涵

進入新時代后，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因此，從社會主要矛盾變化來看，高質量發展就是需要企業不斷提供優質的產品和服務，適應消費升級的大趨勢，充分滿足高質量消費需求，增強人民的獲得感與幸福感。

高質量發展階段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從經濟發展方式來看，高質量發展要求通過提高產品和服務的供給質量，從供給側實現質量變革;通過打破資源由低效部門向高效部門流動的障礙，在投入產出上實現效率變革;通過加快形成更加合理的收入分配秩序，在經濟結構上實現動力變革。

高質量發展遵循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從發展理念來看，高質量發展是以創新為第一動力、協調為內生特點、綠色為普遍形態、開放為必由之路、共享為根本目的的發展。這意味著，高質量發展是增長數量與發展質量的統一，是速度與效益的統一，是過程與結果的統一，是經濟、政治、文化、社會與生態五位一體的統一。

綜上，從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變化來看，高質量發展就是企業要不斷提供優質的產品和服務。從經濟發展方式來看，新時代的高質量發展必須實現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從發展理念來看，高質量發展必須符合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

3.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

新古典經濟學將企業定義為追求利潤最大化的生產函數，管理學中則將企業視為以盈利為目的的組織。傳統的經濟學和管理學理論關注的是企業數量的增長和規模的擴張，更加重視企業發展的結果。而企業高質量發展關注企業質量與效益的提升，關注影響企業發展的內外部因素以及關注企業發展的過程和結果。企業是向社會提供產品和服務的組織，產品質量和服務質量代表了企業質量。企業高質量發展就是要能夠持續提供高質量的產品和服務，以不斷滿足社會需求和適應消費升級的趨勢。結合上述質量和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我們定義企業高質量發展是在滿足安全合規的前提下，在構建的平臺生態圈內依托一定的技術手段通過供應鏈戰略協同實現質量管理與流程控制，向全社會提供優質的產品和服務，使利益相關方合作共贏的一種發展狀態。

安全合規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條件，企業高質量發展必須建立在安全合規的基礎之上。企業不僅要達到相關法律法規等政府合規性要求，還需要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占有一定的份額，能夠獲得消費者良好的口碑評價，即符合市場合規性要求。

優質產品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關鍵。企業之間的競爭歸根結底是產品的競爭，優質產品是保證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獲得生存空間的根本。優質產品構成了企業高質量發展最核心最關鍵的要素。

技術手段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動力。企業通過人工智能、大數據、工業互聯網等新技術的運用，不斷加強質量控制與改進生產流程，提高企業內部管理效率和科學決策水平，使企業能夠持續獲得持久穩定的發展。

利益共享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最終目的。利益共享是指所有企業利益相關都能夠從高質量發展中獲得紅利，既包括內部員工與企業的利益共享，也包括外部供應鏈上企業之間的利益共享，還包括創造的社會價值。因此，利益共享要求企業在發展中既做好內部激勵約束，同時也做好外部激勵約束。

（二）企業高質量發展評價的理論模型

內涵是建立評價的理論基礎，評價則是對內涵的把握，也是進行實證研究的工具，是從定性分析轉向定量分析的關鍵。基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我們從安全合規與質量管理、產品能力與客戶能力、供應鏈管理與平臺運營、經營績效與運營效率四個維度構建企業高質量發展評價的理論模型：

安全合規與質量管理是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條件。“中興事件”“華為被調查”給我們的重要啟示之一就是要把安全合規作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郝幸田，2019）。而安全合規既包括政府法定的合規性管理，也包括市場對合規性的更高要求。質量管理是企業為實現質量安全而采取的一系列管理行為。

產品能力與客戶能力是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關鍵。產品能力是企業提供優質產品的能力，主要來自產品的創新能力。客戶能力則反映了市場對產品的認可程度。

供應鏈管理與平臺運營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支撐保障。供應鏈管理是企業對上下游供應鏈資源配置能力的衡量，供應鏈管理包括了產品開發、原料采購、生產制造、物流配送、上架銷售的全環節、全流程的管理。平臺運營是對企業借助一定技術手段提高管理效率的衡量。

經營績效與運營效率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表現形態。經營績效的衡量，一方面是對企業盈利規模、盈利能力的衡量，另一方面是對其社會效益的衡量。高質量發展的企業，在創造可觀經濟效益的同時，還能持續為社會產生正的外部性。運營效率衡量企業內部運行的效率和抵御風險的能力。

四、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

本文旨在用企業的具體實踐驗證我們所提出的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模型。而案例研究可用來實現不同的研究目標，其中就包括理論檢驗（劉林青等，2015）。因此，案例研究適合本文的研究目的。本文采用的是演繹式理論發展的研究范式，通常將研究置身于一些合理的預期和參照系的指導和影響下進行，一般是在理論闡述之后再介紹案例（Siggelkow，2007）。

本文將單一案例研究與跨案例比較分析兩種常用的案例分析方法結合起來。因為現有文獻對于企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沒有涉獵，單案例研究對于發現新主題領域的問題及原因具有特別的價值（Eisenhardt，1989），具體原因在于：

（1）單案例分析通常選取某一個典型企業，通過對該典型企業的若干次級單位進行深入分析來檢驗構建的理論（Yin，2003）。因此，單案例分析在檢驗理論方面往往是更為有效的。（2）相比大樣本的實證研究，單案例研究提供了在稀少情況下探究一種重要研究現象的機遇（Eisenhardt and Graebner，2007）。（3）單案例研究的好處是能夠根據研究目的，選定研究對象后針對性地收集大量一手、二手資料進行深入而集中的分析，更好地反映研究對象的真實狀況，更能貼近理論檢驗的研究目標（Dyer and Wilkens， 1991），從而提高研究的信度。而跨案例比較分析通常選擇與主要案例相似的對象進行對比，一方面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單案例說服力不足的缺陷，另一方面更可能提供一般化和“健壯可靠”的結論，提高研究的效度（Eisenhardt，1989）。

（二）案例介紹

不同于大樣本研究中的隨機抽樣，案例研究的抽樣規則是理論抽樣，而非統計抽樣（Eisenhardt，1991;Yin，2009）。理論抽樣所選擇的案例需體現研究問題的獨特性，最適合回答這類研究問題（毛基業、李高勇，2013），而不僅僅是根據數據的易獲取性和行業的代表性等表層因素。

遵循案例選擇的典型性原則（Van de Ven，2007），我們選擇食品行業的良品鋪子作為主案例研究對象。首先，從經濟結構與地位上講，2019年我國規模以上食品工業企業實現營業收入92279.2億元，占同期GDP的比重在10%左右，食品行業是國民經濟結構中的第一大行業，選擇食品類企業作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對象具有很好的代表性。其次，從現實情況來看，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民群眾對食品的要求也已經由過去的“吃得飽”向“吃得好”轉變。在食品工業規模不斷擴張的同時，由微生物和重金屬污染、農藥獸藥殘留超標、添加劑使用不規范等原因造成的食品質量安全事件也屢有發生。食品工業迫切需要由數量增長轉向質量發展，這也是解決關乎國計民生重大問題的現實要求。第三，從行業屬性來看，食品行業本身具有安全合規為前提、質量管理要求高、供應鏈條長、社會影響力大等特點，是契合我們企業高質量發展理論模型的不二選擇。而良品鋪子作為食品行業的知名企業，其具體情況如下：

良品鋪子于2006年8月28日成立于湖北省武漢市，2020年2月24日登陸A股市場（股票代碼：603719），成為高端零食第一股。14年來，良品鋪子深耕華中，輻射全國，迄今已有2300多家門店遍布華中、華東、華南、西北、西南等15省份的98個城市。良品鋪子以消費者體驗為初心，通過大數據技術融合供應鏈管理，基于全渠道銷售體系提供產品和服務，建立了集市場研究、食品研發、采購質檢、物流配送以及全渠道銷售為一體的全產業鏈品牌運營模式資料來源：廣發證券股份有限公司《良品鋪子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招股說明書》。 。

因此，良品鋪子具有以下三個特點：（1）良品鋪子首先是一家以高品質休閑食品為根本的品牌化運營企業，“良品鋪子”是其品牌IP。（2）良品鋪子是一家實現了完全介入產品設計研發、原料采購、生產制造、物流配送、質量控制、終端銷售等各環節、全流程，并能夠對供應鏈進行充分控制的生態化鏈主型企業。（3）良品鋪子是一家通過采用大數據技術、建設全渠道、走新零售模式道路的平臺化銷售型企業。

良品鋪子很好地契合了我們前面構建的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模型：首先，良品鋪子本質上是一家食品企業，安全合規是其依法經營的底線要求，而質量管理則是達到底線要求的方法。因此，安全合規與質量管理是分析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的邏輯起點。其次，作為休閑食品行業的頭部企業之一，良品鋪子占據的市場份額離不開其強大的產品競爭力和龐大的客戶基礎。因此，產品能力與客戶能力是評判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的基本視角。再次，良品鋪子并不直接從事食品生產制造，而是依托200余家優質供應商共同打造的生態圈，通過大數據技術、全渠道建設與新零售模式等平臺運營，從零起步，在短短14年的時間里做到了百億規模。因此，供應鏈管理與平臺運營是解構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最后，良品鋪子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一路走來的光輝歷程自有其內在的核心要素。如今，作為一家已經實現IPO過會、即將登陸A股市場的明星企業，良品鋪子的會計數據也值得特別關注。因此，經營績效與運營效率是觀察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的最佳窗口。這樣就實現了理論抽樣與案例適配的有機統一。

此外，為了更好地驗證我們提出的理論模型，我們另外選擇了與良品鋪子同樣是休閑零食行業頭部企業，同時也都是上市公司的三只松鼠、好想你（含百草味）、來伊份作為跨案例分析的比較對象，以增強研究的可信性。

（三）數據來源

本文遵循Glaser和Strauss（1967）多種數據來源的建議，通過多個訪談者與多來源數據的“三角測量”對研究數據進行交叉驗證（Yin，2014）。為避免訪談因印象管理和回溯性釋義帶來的誤差（Eisenhardt and Graebner，2007），我們采取了以公開數據為主、訪談數據為輔的策略，力求減少信息偏差，提高研究的信度與效度。

本文研究的數據來源包括：（1）現場訪談。從2019年12月起，研究團隊對良品鋪子的董事長、總經理、總部12個部門、物流中心、武昌分公司、良品鋪子門店的各負責人分別進行正式訪談和非正式訪談。研究團隊對良品鋪子的總訪談時間在40個小時以上，每一場訪談都有文字記錄并拍照以及全程錄音，每天訪談結束后根據錄音和文字記錄撰寫訪談紀要，訪談紀要總字數超過5萬字。（2）實地考察。為了充分了解良品鋪子與供應商的協作模式，2019年12月中下旬，研究團隊利用一周的時間前往福建、上海等地，對良品鋪子多家代表性供應商進行深入的企業現場調研，詳細了解供應商的基本概況、管理制度、生產流程、質量控制、倉儲運輸等內容，以及與良品鋪子的合作歷史、雙方關系、互動機制等信息 。（3）檔案文件。研究團隊利用一個月的時間從良品鋪子收集到企業發展歷程、高管背景、組織架構、戰略規劃、人力資源、績效管理、財務管理、風險管控體系、市場分析、信息化建設、各項業務流程、產品標準說明書、供應商管理等資料，基本覆蓋了良品鋪子組織與業務的各個方面，資料文本超過120萬字，為本次研究提供了極為翔實而豐富的文字資料。（4）二手資料。為了更加了解休閑食品行業以及其他競爭對手的狀況，研究團隊一方面從各主流媒體的新聞報道中充分挖掘有效信息，另一方面從商務部、證券交易所、食品工業協會等機構以及WIND數據庫廣泛收集休閑食品行業的研究報告與外部數據，為拓展研究視角和豐富研究內容提供了很好的條件。

（四）數據分析與指標選取

本文研究遵循Glaser和Strauss提出的案例分析四步法進行分析，包括：（1）仔細研讀訪談、檔案文件，找出能夠評價食品企業高質量發展相關的資料，如“安全”“質量”“市場”“客戶”“供應鏈”“平臺”“績效”“效率”等關鍵概念。（2）按照構建的理論框架將關鍵概念按一定的邏輯關系進行歸納分類。（3）跨案例比較分析關鍵概念，按照最大化原則選取案例之間可以比較的指標。（4）按照選取的指標對案例進行橫向比較和分析。

按照上述構建的理論框架以及可獲得的資料，根據指標本身的含義與邏輯關系，我們建立了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指標，具體見表2：

（1）安全合規與質量管理：從國內外政府與市場對食品安全的考察標準來看，安全合規性既包括政府法定的合規性管理，也包括市場對合規性的更高要求。政府合規性指供應商獲得食品生產許可證的比例和產品符合質量安全標準的感官、理化、包裝等指標：作為企業對產品質量信息的自我聲明，標簽不僅是一種質量信號傳遞機制，真實的標簽信息還有助于減少產品質量信息不對稱的情況。同時，標簽也是消費者購買產品的重要依據（王爽、陸娟，2011），而且精確的產品質量信息能夠更好地激發消費者的支付意愿和購買欲望（韓楊等，2014）。市場合規性指供應商依據自愿性原則通過的各種質量體系（如HACCP、GMP、ISO22000等）認證情況。質量管理本身的意義在于強化產品從生產到消費全過程的質量控制（余吉安、楊斌，2016）。對于良品鋪子這樣一家并不直接從事生產的企業而言，質量管理的起點在于對供應商的質量控制，主要通過質量管理制度及體系的建立，以及審核與監督執行等行為來實現。

（2）產品能力與客戶能力：產品能力的體現，一方面來自產品的創新能力，包括品種數量、更新速度、研發強度等;另一方面來自產品滿足顧客和市場需求的能力。相較于線上銷售的流量競爭而言，線下銷售更加貼近客戶的實際消費場景，更能反映出真實的供需狀態和市場認可程度。因此，我們對顧客滿意能力的考察主要基于線下視角來選擇相應的指標，包括終端數量、市場規模、會員數量以及客戶忠誠度、客戶滿意度等。此外，產品獲獎情況反映了第三方權威食品評測機構對產品質量的客觀評價，也是代表企業產品能力和客戶能力的重要指標。

（3）供應鏈管理與平臺運營：管理效率的衡量，主要是對企業上下游供應鏈資源配置能力的衡量，以及企業通過信息化手段提升管理效率的能力。供應鏈管理包含了對產品開發、原料采購、生產制造、物流配送的全環節管理能力的衡量。同時，現代企業依托信息化與互聯網平臺的數據資源支撐其管理決策，平臺運營指標包括對數據覆蓋的業務比例、數據驅動的產品決策比例等的衡量。

（4）經營績效與運營效率：企業經營績效的衡量，一方面是對企業盈利規模、盈利能力的衡量，另一方面是對其社會效益的衡量。高質量發展的企業，在創造可觀經濟效益的同時，還能持續為社會產生正的外部性。運營效率衡量企業抵御風險的能力，通過流動性和資金使用效率衡量企業的安全性。

五、研究發現

（一）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評價和比較結果

基于上述指標，我們對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的評價和比較結果如表3所示：

（二）對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評價和比較結果的分析討論

基于上述部分的評價指標及結果，我們對良品鋪子高質量發展評價和比較結果的分析討論如下：

1.嚴格完善的內控機制與遠超行業平均水平的質量標準，構筑了良品鋪子安全合規與質量管理的護城河

（1）嚴格完善的內控機制有效地保障了食品安全

以上的評價結果表明，良品鋪子通過制定遠比行業平均水平嚴格的供應商管理制度，以及嚴格執行到位的日常管理行為，實現了對食品安全風險的有效控制。

供應商選擇機制。盡管目前我國相關食品法規及注冊規范并未對中小型食品企業應用HACCP等質量體系做出強制性規定（顧紹平等，2019），但是在供應商選擇方面，除了政府對食品生產企業的基本合規性要求之外，良品鋪子所篩選的供應商100%獲得了一種或多種食品質量體系認證（如HACCP、GMP、ISO22000等）。這些認證本身對食品生產企業的生產場所、管理制度、潔凈程度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通過的企業則具備了生產更安全產品的軟硬件條件。

供應商日常審核機制。食品行業OEM委托方一般每年對供應商進行1次現場審核，而良品鋪子每年對供應商（特別是核心供應商）做4次不提前通知的飛行審核，并對審核員行為制定了防火墻，有效約束了供應商的日常食品安全管理行為。

嚴苛的退貨機制。良品鋪子對供應商制定了遠高于行業平均水平的“每批次5件消費者投訴即退貨”的供應商退貨制度，且退貨產品不得回收必須銷毀。高昂的退貨成本倒逼供應商主動提升產品質量安全。

嚴格的保質期管理制度。良品鋪子要求保質期在3個月以上的產品收貨產齡不能超過15天，倉庫產品產齡超過2/3的不能發貨到門店，門店銷售產品保質期超過4/5的立即停止銷售下柜退回，極大地降低了產品出現過期的可能。

（2）遠超行業平均水平的質量標準強化了質量管理

良品鋪子通過與供應商的內外協同，從感官標準、理化標準、標簽信息、原料采購、產品工藝五個方面實現了高于行業水平的質量標準。

提高感官標準。在產品的驗收環節中，良品鋪子實施加嚴抽樣，抽樣檢驗比例比國家法規要求的比例高50%。同時，良品鋪子對所有產品都加入了如大小、形狀、色澤等與食品安全無關，但影響消費者購買體驗的感官要求。

提高理化標準。在保證產品口感的基礎之上，良品鋪子對產品的水分、酸價、過氧化值等理化指標要求高于國標或行標的20%以上。同時，良品鋪子的內控標準要求微生物指標比國標小一數量級，添加劑、重金屬及農藥殘留等指標則不高于國家相關法規規定的80%。

明確標簽信息。良品鋪子對所有上架產品不僅要求標簽信息完備清晰，而且要求所有產品標簽上營養成分的真實值都不高于標注值的1.2倍，絕不虛標錯標，做到了真實可信與合乎法規。

指定產品工藝標準。良品鋪子幾乎為每一種產品制作了產品標準說明書，根據這些說明書的要求，所有供應商必須完全執行規定的產品工藝，如需變更必須提前獲得良品鋪子的書面認可。通過指定產品工藝，良品鋪子很好地控制了供應商在生產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品質偏差，進而保障產品達到既定的質量標準。

2.持續不斷地產品創新與忠誠廣泛的客戶群體是良品鋪子產品能力與客戶能力的真實寫照

（1）持續不斷地創新休閑食品的產品概念

良品鋪子對休閑食品行業的重要貢獻，不僅在于用豐富的產品體系滿足不同消費需求，而且通過持續創新實現了對休閑零食行業產品概念和范圍的重大拓展。

新品類創新豐富。良品鋪子現有產品超過1400個SKU（Stock Keeping Unit，單品），位居行業第一，幾乎是排在第二位（SKU數量1000個）和第三位（SKU數量600個）的數量之和。良品鋪子不僅實現了對休閑零食品類的全面覆蓋，為消費者提供了更為豐富的選擇，而且超過50%的產品SKU屬于市場首創，引領著休閑零食行業的消費潮流和發展趨勢。

新產品快速推出。良品鋪子具備每年推出400個新品的能力，速度是競爭對手的兩倍，并一手打造了如脆冬棗、手撕面包、芒果干等若干個業界爆款的產品和新品，不僅讓消費者始終保持對休閑零食的新鮮感，而且拓展了休閑零食行業的產品體系和范圍。

（2）線上線下同步發展積累了忠誠廣泛的客戶群體

良品鋪子從實體門店的零售起步，隨著電子商務的快速發展，逐步形成了線上線下并行發展、相互促進的終端管理創新模式，同時也積累了龐大的客戶群體。

線上線下并行發展。良品鋪子的線下門店數量超過2300家，覆蓋全國15個省份的98個城市，特別是在華中地區實現了從核心商圈到居民社區的密集覆蓋，能夠滿足不同客戶群體在不同消費場景下的購買需求。截至2019年底，良品鋪子的線下會員數量超過3000萬，線上會員數量超過5000萬，與阿里巴巴合作實現了會員數據、支付、財務核算和大數據營銷系統的全面對接，極大地助力了對消費者行為的分析。

高客戶忠誠度。2019年，良品鋪子的線下終端貢獻了43億元的銷售額，位居行業第一，線下終端的重復購買率達到73.75%以上，高于行業第二位的70%，反映了客戶對良品鋪子產品的偏愛和忠誠。

高客戶滿意度。2019年，良品鋪子的客戶滿意度達到98.95%，高于行業內排第二位的97.45%，說明了良品鋪子能夠在消費者中獲得更為良好的口碑。此外，同年良品鋪子榮獲了包括三大世界食品頂尖獎項三大頂尖食品獎項：FoodBev Media組織評選的“世界食品創新大獎”、世界品質評鑒大會的“蒙特獎”和國際風味品鑒所的“頂級美味大獎”。、“iF設計獎”和意大利A設計獎銀獎等多項獎項，這更是來自國際權威食品評測機構的專業認可和客觀評價。

3.全面的供應鏈管理與基于數據驅動的內部管理持續提升著良品鋪子供應鏈管理與平臺運營能力

（1）供應鏈管理實現對全環節的全覆蓋

優化原料采購管理。原料不僅影響著食品的感官與理化指標，而且是決定食品口感的重要因素。良品鋪子對原料采購只有一條原則：在全球范圍內尋找最好的原料產地，如巴基斯坦的松子。目前，良品鋪子的優質原料來自全球32個國家和地區。而良品鋪子還介入了80%的供應商的原料采購管理，與供應商一起通過“優中選優”做到了從源頭上保證產品的質量安全。

供應商優勝劣汰。行業內食品企業一般對供應商的審核評估結果為合格就可以繼續開展合作，而作為良品鋪子的供應商，其年度最終評估結果必須達到優秀以上才具備繼續合作的可能。良品鋪子每年對供應商的淘汰率大約為15%，倒逼供應商主動從各方面提升產品質量。

快速的配送效率。良品鋪子物流中心是全國物流標準化聯盟試點單位，4A級物流企業。良品鋪子目前形成了中心倉、區域倉、門店倉的三級倉儲體系，廣泛分布在全國13個主要城市，輻射華中、華東、華南、西南、西北、東北等地區，這些倉庫距離訂單的半徑不超過500公里。良品鋪子85%以上的訂單可以實現隔日送達客戶。在主要電商平臺上，良品鋪子的物流率都高于主要競爭對手與行業平均水平，給消費者帶來了良好的購物體驗。

（2）數據資源成為驅動企業管理的核心資產

海量數據信息。良品鋪子的服務器每月新增數據量超過1TB，為實現數字化運營和決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良品鋪子構建了業務、資源和管理三層式組織架構。業務層面，涵蓋了五大渠道;資源層面，包括產品中心、品牌中心、物流中心、信息中心;管理層面，包括財務管理、人力資源、行政管理、基礎建設等，數據資源實現了對組織體系所有功能和節點的全覆蓋。

數據驅動管理決策。目前，良品鋪子已完全實現了基于數據驅動的管理決策。良品鋪子現有的1400余個產品SKU都是從消費者行為研究和大數據分析中獲取精確的消費者畫像，進而根據不同人群在各種消費場景的需求，進行產品設計與研發。

4.持續穩健的發展績效與良好廣泛的社會效益是良品鋪子經濟績效與運營效率的最好體現

（1）經營績效穩健并呈現良好的發展勢頭

持續健康的盈利能力。2019年，良品鋪子實現營業收入77.15億元，2006年營業收入僅為0.01億元，13年間增加了77.14億元，翻了7714倍，2006—2019年的平均復合增長率達到99.09%，而同期中國休閑食品行業年產值的平均復合增長率為16.10%。2019年，良品鋪子的凈利潤為3.4億元，2017年凈利潤為1.05億元，3年間增加了2.35億元，增長了2.23倍，2017—2019年的平均復合增長率為43.27%，比同時期排在行業第二位的平均復合增長率高出一倍以上。營業收入和凈利潤增速快，說明良品鋪子目前仍處于高速成長階段，企業經營效益好。

安全可靠的抗風險能力。2019年，良品鋪子的速動比率為1.1，同期主要競爭對手的速動比率為1.01;良品鋪子存貨周轉率為3.97次，同期主要競爭對手的平均存貨周轉率為3.2次。良品鋪子表現出明顯高于主要競爭對手的抗風險能力。

（2）有效地利用了我國食品行業的存量資源

高度利用剩余產能。截至2019年底，良品鋪子有260余家供應商，97%的供應商將其20%-80%的產能為良品鋪子做代加工，3%的供應商的全部產能都給良品鋪子做代加工。通過代加工，良品鋪子帶動休閑食品行業近300億元的產能。根據中國食品工業協會的統計數據，2019年中國休閑食品行業年產值近2萬億元，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數為1.1萬戶左右。按產值計算，良品鋪子一家企業帶動了全國休閑食品行業產能的1.5%。

深化“公司+農戶”合作模式。良品鋪子直接介入原料采購的比例達到80%，如河北滄州的脆冬棗、湖北荊州的蓮藕、遼寧大連的海產品、新疆的葵瓜子等，在全國范圍內帶動了超過40個農業產業化集群，培育了200多個農產品大戶，帶動了全國230余萬農戶增收，極大地促進了三次產業的深度融合，為整個社會資源的有效配置做出了巨大貢獻。

帶動三個產業的就業。從原料種植的第一產業，到零食產品加工的第二產業，再到休閑零食產品運輸、銷售的第三產業，良品鋪子吸納帶動的就業人數超過了10萬人。

綜合以上指標評價的結果與分析，可以清楚地看到，良品鋪子不僅很好地實現了對產品的安全控制與質量管理，同時也產生了很強的正向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這些發展的成就證明，良品鋪子是一家實現了高質量發展的食品企業。通過良品鋪子的案例以及與其他食品企業的跨案例比較分析，驗證了我們構建的理論模型的適用性，該模型能夠作為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一般方法。

六、結語

（一）研究結論

隨著我國經濟進入新時代，高質量發展成為主題，微觀層面的企業高質量發展是中觀層面產業高質量發展和宏觀層面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礎。界定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和構建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模型是研究與之相關的一系列問題的前提。現有文獻通常是基于五大理念界定與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恰恰忽視了企業高質量發展要以安全合規為前提條件，以產品質量為核心關鍵，以供應鏈管理為支撐保障，以績效效率為表現形式，所建立的評價體系也不具有一般性。本文遵循“質量-高質量發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邏輯順序，根據質量的內涵，通過高質量發展的過渡，提出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進而根據內涵確定了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模型，并選取良品鋪子以及類似企業進行案例分析，驗證了提出的理論模型的適用性。本文主要結論如下：

（1）企業高質量發展是在滿足安全合規的前提下，在構建的平臺生態圈內依托一定的技術手段通過供應鏈戰略協同實現質量管理與流程控制，向全社會提供優質的產品和服務，使利益相關方合作共贏的一種發展狀態。

（2）安全合規與質量管理是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條件，產品能力與客戶能力是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關鍵，供應鏈管理與平臺運營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支撐保障，經營績效與運營效率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表現形態。安全合規與質量管理、產品能力與客戶能力、供應鏈管理平臺運營、經濟績效與運營效率四位一體，共同構成了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

（二）研究啟示

本文的研究價值不僅在于拓展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視角以及提出了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一般性理論模型，而且對企業追求高質量發展具有一定的啟示：

（1）安全合規永遠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隨著全球化的持續演變與經濟聯系的愈發緊密，各國政府對企業的合規要求越來越高，同時企業在走向國際化的進程中面臨的挑戰與風險也越來越多，安全合規對于企業減少外部不確定性沖擊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企業追求高質量發展必須堅守住安全合規的底線，保證一切經營活動都在法律法規框架內。同時，企業要把質量管理作為頭等大事，從采購、生產、物流、銷售全環節、全流程進行全方位質量控制。

（2）產品質量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在消費升級的時代大背景下，消費者對高品質產品的需求將持續增加。企業的獲客能力成為市場競爭的關鍵。這就要求企業不僅要通過研發創新不斷推陳出新，滿足不同消費者在不同消費場景下的需求，而且能夠洞察市場先機，用優質產品和服務引領消費需求。

（3）新技術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支撐。新技術為企業把握市場趨勢、對消費者畫像分析、遠程質量監控、內部即時反應提供了可能。隨著工業互聯網、大數據、5G技術在企業的廣泛應用，未來企業的競爭不僅僅是產品的競爭，也是新技術的競爭。

（4）兼顧經濟社會效益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追求。經濟效益關系到企業的生死存亡，但企業同時也是一個社會組織，在追求經濟效益的同時也要勇于擔當社會責任，把創造社會效益作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

（三）研究展望

企業高質量發展研究內涵豐富且評價復雜，本文圍繞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基礎、核心關鍵、支撐保障與表現形式，界定了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并據此提出了具有一般性的評價企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模型，雖然采用比較規范的案例分析方式驗證了理論模型的適用性，但也存在案例數不足的問題，未來可以選擇更多不同類型的企業，采用不同的評價方法對模型的適用性進行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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