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秀梅,王 瑞 綜述 韓布新 審校
軍隊醫院特殊職能任務多,工作強度大,良好的心理狀態是成功執行救治任務的保障,且軍隊醫院護士需要較好的心理素質和較強的心理承受能力[1]。因此,護士心理素質已被列入軍事護理質量的評價指標。有研究發現,目前軍隊護士的心理健康總體處于中等偏下水平,不容樂觀[2]。盡管軍隊及醫院已采取多種心理支持及干預措施,但提升軍隊護士心理健康水平仍是當前緊迫問題。筆者對軍隊護士的心理健康現狀及干預措施進行綜述,以期引起臨床的關注,為有效改善軍隊護士的心理健康水平,提升工作和生活質量提供借鑒。
1.1 國外概況 國外軍隊護士心理健康研究以特殊救護環境下的應激反應為主。災害、戰爭、恐怖襲擊等特殊救護環境下,軍隊護士普遍有系列應激反應,如角色轉換困難、無助感、失控感、挫敗感、部署后適應不良等[3];嚴重者甚至罹患創傷后應激障礙(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4]。此外,國外研究亦著力探索軍隊護士心理健康的影響因素。研究顯示,照顧戰俘引發的倫理要求與情感沖突;照顧嚴重傷員及面對傷亡時的無助、自責、質疑自身護理能力;有孩子女護士照顧戰區受傷兒童時的情感卷入、分離焦慮;以及隨時會失去生命的危險,都直接影響了軍隊護士的心理健康[3]。角色沖突會引起或加重護士的負性情緒,嚴重威脅其身心健康[5]。有研究發現,美軍參戰護士認為與孩子、家庭分離是他們共同的消極情緒,也是某些護士不得不因家庭義務離開軍隊的主要原因[6]。
1.2 我國現狀 我國多采用癥狀自評量表(SCL-90)測量軍隊護士心理健康癥狀;心理狀態研究工作方面包括同情心疲乏、職業倦怠等;對家庭功能、家庭關系等生活方面也有涉及。多項研究認為,我國軍隊護士心理健康總體處于中等偏下水平,低于全國護士水平;各因子中,焦慮、強迫得分顯著高于全國常模、軍人及護士常模[2,7]。臺灣學者采用一般健康問卷(GHQ-12)測量軍隊醫院醫護工作者的心理健康水平,結果顯示護士的心理健康問題比醫師和其他專家嚴重[8]。工作方面,職業倦怠與護士工作滿意度和心理健康狀況均緊密相關[9];同情心疲乏可描述身心耗竭狀態。研究顯示我國軍隊護士職業倦怠感總體較強,且聘用護士高于整體水平[10]。軍隊急診科護士同情心疲乏處于中等水平;急診崗位、工作年限、是否遭受言語暴力及接受心理調適培訓影響同情心疲乏[11]。我國軍隊護士家庭功能和家庭關系均不容樂觀,焦慮和抑郁水平均顯著高于家庭關系融洽者。ICU護士家庭功能中重度障礙高達43.55%[12],且發現隔離區護士面對突發傳染病毒時,家庭支持有助于其減少消極態度[13]。由此發現,軍隊護士應獲得家庭更多的支持,以提高心理健康水平[14]。
以往我國對軍隊護士的心理健康干預措施主要采用團體咨詢,對象為心理正常的護士群體,旨在減輕壓力,提高心理健康水平[15,16]。目前,心理健康干預對象擴大為心理正常和臨床確診患有心理疾病的軍人護士[17-22],采用門診、正念冥想、在線教育培訓等形式豐富的方法。參照國外較系統的救援與戰爭心理健康干預措施[3,23,24],進行軍隊護士的心理健康干預。
2.1 團體咨詢 (1)巴林特小組(balint group) 以醫患/護患等人際關系為主題,參與者從自我、他人及旁觀者角度表達想法和感受。通過此方式使軍隊護士工作壓力減輕,心理問題癥狀得以解決[15]。(2)認知行為療法(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CBT) 包括教授理論知識、與參與者辯論、訓練其認知行為等。干預可緩解軍隊護士的焦慮、抑郁情緒,提高睡眠質量[16]。
2.2 咨詢輔導 (1)正念或冥想均被證實可有效減輕壓力。通過參與正念減壓,75%的美國空軍女護士倦怠和壓力水平得到改善[17];冥想亦對醫護人員心理有一定的積極作用[18]。(2) 以健康診所形式補充和替代醫學保健門診(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CAM) ,提供耳針、臨床指壓和零平衡服務。有研究發現,接受服務的美國軍隊醫護人員,90%以上壓力減輕,超過50%可改善情緒、睡眠、同事關系[19]。(3)護理者支持項目(care provider support program,CPSP) 為軍事醫護人員提供1 h課程,培訓其應對技能;培訓30 d后職業倦怠感明顯減輕[20]。
2.3 心理治療 (1)行為激活療法(behavioral activation,BA) 被用于治療軍事人員抑郁癥,增加其生活中的回報感,激發護士參與日常活動;研究顯示BA與CBT具同等療效,且費用更低;與常規治療相比效果更好[21]。(2)應激情境自我訓練和教育(delivery of self training and education for stressful situations,DESTRESS) 可有效治療軍人早期PTSD。其方式為PTSD軍人持續6周,每周3次登錄網站,完成家庭作業;獲取PTSD、抑郁癥及幸存者內疚等教育信息;學習控制憤怒、促進睡眠等技巧[22]。
2.4 救援及戰中心理支持 研究顯示,英美等國在國際戰役中,均提供了先進、系統的預防性心理衛生保健[23]。 (1)部署前:開展心理健康培訓和非正式訪談。前者確保軍隊護士了解心理健康知識,能夠識別心理健康問題并有效預防。后者旨在了解其心理健康狀況,訪談者可以是領導或專業心理工作者。值得注意的是,心理篩查難以預測心理健康,反而會損害心理健康,因此不建議部署前做正式心理健康篩查[23]。(2)部署中:設置現場心理健康小組,為軍隊護士提供心理支持。采取非正式匯報、臨床督導會議、心理談話小組等干預措施,給予護理人員討論個人感受的機會,以表達、處理情緒并獲得同事支持;專業的心理及精神病學支持,幫助軍隊護士應對敏感問題,解決心理創傷,處理潛在負面心理影響;并協助軍隊護士尋求社會支持,如通過社交媒體讓軍隊護士和家人溝通,得到家庭支持,撫慰情緒等[3、24]。(3)過渡期:提供第三位置減壓(third location decompression,TLD)、戰后壓力管理(post operational stress management,POSM)、“重返社會培訓”等心理支持,以幫助軍隊護士認識部署部隊經歷的一切,為其回家做準備[23]。(4)部署后:組織事后面談,幫助軍隊護士尋求親友支持;提供心理咨詢等正式的心理健康支持[3,23]。
2.5 豐富研究方法 我國軍隊護士心理健康研究,多以SCL-90做定量研究。但學界對該量表的適用對象及范圍存有較大異議。研究顯示以SCL-90調查研究護士心理健康的文獻數量多,但結果各不相同。研究者認為此類研究較難客觀準確反映當代護士的心理健康狀況[25]。相比較,國外則以定性研究為主;戰創傷救護及應激反應主題較多,尤為關注預防及干預措施;研究群體常為“醫護”整體,較少獨立研究護士。后續研究需豐富研究方法,可增加質性訪談,深入多維探索我國軍隊護士的真實心理世界;謹慎選擇量表,使用者應具備心理測驗能力,使用成熟恰當常模,精準分析測量結果;結合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以提升理論深度,揭示影響機制;客觀準確反映我國軍隊護士心理健康狀況,為臨床干預提供思路和依據。
2.6 關注婚姻家庭因素 以往研究多聚焦軍隊護士心理健康水平及工作方面的心理狀態,關注到家庭支持對心理健康的重要性。但軍隊護士的家庭心理、婚戀心理及其與心理健康的關系研究極少。良好的家庭功能有助于緩解護士抑郁癥狀,但軍隊護士的家庭功能不容樂觀。婚姻是家庭的基礎,是影響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特別是在基層工作中,我國軍人婚戀問題較為突出[26]。但以往研究局限于比較不同婚姻狀態軍隊護士的心理健康差異,如未婚者心理狀況好于已婚者,已婚已育者焦慮癥狀更嚴重[2]。因此,軍隊護士心理健康研究需關注其婚戀狀況與婚姻家庭心理,如戀愛擇偶觀、婚姻質量等;婚戀輔導重視修復性因素,可開展關系增進、沖突應對、伴侶交流等技能訓練,提高我國軍隊護士婚姻質量和家庭支持,促進心理健康水平提升。
2.7 重視教育和培訓 盡管軍隊及醫院提供了系統的心理干預措施,但 “有心理問題等于懦弱”的觀念普遍存在[23]。研究發現,美國空軍護士對接受心理健康服務存有偏見和障礙,多數者認為接受心理健康服務會導致領導和同事降低對自己的信心,領導對自己的態度會有所不同[27]。國內研究亦顯示軍隊護士對心理健康、心理咨詢的認知度有待提高;并希望有機會接受心理知識培訓[28]。加強教育和培訓,逐步改變我國軍隊護士對心理健康問題的認知,理性面對心理健康問題是實施心理干預的前提,唯此提升心理健康水平方有可能。與普通群體相比,軍隊護士身兼軍人和護士的雙重使命與職責。研究顯示,應急任務中,準備倉促,信息不明、執行任務時長未知等諸多不確定因素共存[2],而不確定因素會加劇心理應激反應[29]。
綜上所述,我國軍隊護士心理健康水平亟待提高。軍隊及醫院應加強心理健康教育及培訓,提高對心理健康問題識別、預防、自助及求助能力。應從多角度探討影響因素,多維度比較群體差異,重視心理干預并追蹤效果,全面探索心理健康水平的提升途徑;促進軍隊護士工作、生活質量和衛勤保障心理能力的共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