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慈寺碑之現狀及展示

李振洲 何順杰

等慈寺遺址位于河南滎陽汜水鎮趙村，《唐會要》載“寺于（貞觀）四年五月建造畢”，1944年毀于日軍炮火。等慈寺碑與李世民破竇建德密切相關，立于寺廟西山墻外，為汜水八景之一。碑通高4.7米，寬1.53米，碑額3行9字，陽文篆書“大唐皇帝等慈寺之碑”。正文楷書而含魏碑筆意，共32行，每行65字。碑文落款署名“□師古奉敕□”，同時期所立七碑之昭仁寺碑落款為“臣朱子奢奉敕撰”，由此可推斷等慈寺碑“奉敕”下也是“撰”字。施蟄存《唐碑百選》：“余以為唐初碑之有撰文人名，而無書丹人名者，皆撰文者一手所書。《昭仁寺碑》，朱子奢撰而書之也；《等慈寺碑》，顏師古撰而書之也。至后世，始題作某某撰并書，則后人無惑矣”，贊同者眾。顏師古撰文是確定無疑的，但是否為顏師古書丹則有不同看法。

等慈寺碑刻立年代，歐陽修《集古錄》：“唐顏師古等慈寺碑，貞觀二年（628年）立。”趙明誠《金石錄》、陳思《寶刻叢編》、畢沅《中州金石記》以及《鄭州市文物志》皆同此說。馬子云、施安昌《碑帖鑒定》：“無年月，在河南汜水，以前考之為貞觀二年，又有謂三年，惟《校碑隨筆》考為貞觀十一年（637年），不知孰是。”還有一種說法，認為立碑應在顏師古晉升為子爵之后，如《舊唐書》卷七十三《顏師古傳》載：“（貞觀）十一年，禮成，進爵為子”，等慈寺碑落款為“通議大夫行秘書少監輕車都尉瑯琊縣開國子□師古奉敕□”。即便如此，也只是撰文時間，并非立碑時間。更何況落款中“子”后之字，模糊不清，無從辨別。所以刻立年代，仍存爭議。

對于此碑的書法價值，世人歷來多有評論。如清人楊守敬《激素飛清閣評碑記》云：“不載書碑姓名。師古故工書，當即其筆。結構全法魏人，而姿態橫生，勁利異常，無一弱筆，真堪與歐、虞抗行。世人狃於習見，故不見寶重。而尊仰六朝者，又限以時代，不復留意唐人，故仍寂寂也。”清人王澍《虛舟題跋》：“書法皆絕工，此碑上援丁道護，下開徐季海，腴潤跌宕，致有杰思。與《昭仁寺碑》各樹一幟，而不能軒輊。”晚清金石學家葉昌熾說：“中州唐碑之最為膾炙者。”康有為：“古意未漓，博大渾厚者。”當代書法大師歐陽中石說：“《等慈寺碑》在風格上承上啟下，代表了楷書從魏碑向唐楷的過度。正因如此，學習《等慈寺碑》以后，無論再學魏碑或成熟的唐楷，都非常方便，有左右逢源之妙。”

現狀

1944年等慈寺毀于日軍炮火時，等慈寺碑尚且完好，后被毀壞，現只留下殘石10塊，存放于中國文字博物館庫房之中。關于等慈寺碑被毀之經歷，歷來說法各異。1984年張延生《善書碑帖錄》：碑原在河南汜水，近人鑿成長方形石塊作建材用，經河南省博物館發現后，收存于鄭州市博物館。1992年《河南碑志敘錄》：“文化大革命”中被砸毀，殘石收歸博物館。1993年馬子云、施安昌《碑帖鑒定》：1958年大煉鋼鐵時，當地人誤認為此碑石內有大量鐵質，將其毀之。

此碑殘石2009年中國文字博物館開館前夕從鄭州市博物館調撥而來。關于藏入鄭州市博物館的時間，也有兩種說法：第一種是1961年藏入鄭州市博物館；第二種是2008年城市建設時，偶得殘石四塊，后保存于鄭州市博物館。此殘碑被藏入鄭州市博物館后未曾展出過，調撥入中國文字博物館后也在庫房里靜置十年之久，可謂“養在深閨”。此碑雖已殘破，但觀之仍十分驚艷，現將殘石十塊之現狀介紹如下：

殘石一錄文：

……可久，厚德加于萬類……

……犍之罪。斯蓋法王圣……

……相吞噬，恣行刳斮，仰……

……幾，乃文乃武，聰明時……

……睿思，總制深衷。超冠……

……表，無思不服。阪泉涿……

……充，偷安假息。悼干……

……亂階，偽黨實繁，兇……

……之文物。遂乃……

……實同夏屋……

……之類……

殘石二錄文：

……濟……

……群，窫……徒……

……月之旗，震夔……

……渙若冰……

殘石三錄文：

……撥亂，闡宏威以則天；立愛宣慈，垂至仁……

……調御善權，不可思議，莫知邊際者矣。自隨歷……

……蒼昊，跼跡靡依，俯墜涂炭，息肩無所，剝極則……

……勇智自天。猗歟五材，圣質苞其純懿；大哉……

……靈之表，得諸耳目之外。爰茲草昧，自彼參墟，投……

……之師。議勤已陋；共工有扈之戰，固多慚色。載籍……

……日用，悵烽燧之多警。于是親總元戎，授茲戚……

……妄作元圭之瑞；竊號夏王，驅扇黑山之旅，擅……

……食徐兗，驟勝愈驕，負力作氣。惟茲勍寇，同惡……

……冀效常山之蛇。妙算所甄，洞其曲折，中權……

……發自板渚，迄于茲地，獷猤爭先，陸梁競出。比……

……申嚴，鏗虬鍾而大號。星流電擊，鳳矯龍騰……

……同魚爛，氛……

殘石四錄文：

……汲引群生，窮高極深……

……沸騰，函夏圯裂，繩樞競起，白梃稱兵，毒卉……

……命，爰啟真人。我大唐皇帝慶發靈圖，祚……

……遠。至如封胡異說，力牧奇篇，元女黃石之精……

……方命，鯨鯢斯盡，芟夷干紀，邦域底平。掃欃……

……安足紀其希夷？武德之初，諸華未……

……屯伊闕，云羅既布，指期滌蕩。然……

殘石五錄文：

……陣，揚日……

……虜，曾靡孑……

……散馬華陽，飲至……

……歲稔。正簫韶之……

……品庶于陶甄。思……

……實資凈土。乃命……

……崢嶸，修廊黮？……

……止，振錫來儀……

……陸之膏腴……

……盡。南山之……

……應……

殘石六錄文：

……鎬，豈如漢王力競……

……樂，非止咸英，定郊雍之禮，豈惟俎豆？跂……

……廣舟航，無隔幽顯，靜言官首，或握節以……

……克敵之處，普建道場，情均彼我，恩洽……

……朝云暫起，華礎流津。曉露微沾，夕盤泫……

……戒品齊芳，禪枝并茂。其地則遙瞻太室，夏……

……壽，既彌茂于億年；北極之尊，實牢籠于萬代。……

……遁其隱奧，無所潛其肸蚃。五老變為流星……

……降玄……文以化成。賤……

殘石七錄文：

……雄，久……

……行喙息，跖……

……殉忠；追悼……

……同異。爰……

……溽。茹藘……

……后之所……

……淫慝……

殘石八錄文：

……蔽陽景。皇赫斯怒，爰整六軍……

……堅挫猛，刮野掃地，喋血僵尸，填……

……乘轅西返，蒨旆右臨，奮決水之……

……虞，執玉帛以臨朝，垂衣裳而班……

……忘嘴距之用，夷狄齊冠帶之倫。……

……方滯迷途，念刑天之魂，久淪長……

……水。班倭倕集，矩矱斯備。式構寶……

……之彩。傍開奈苑，敷凈花而……

殘石九錄文：

……木之情狀。郁哉煥乎！弗可記己。重……

……壤鼓腹，諒日用而不知。百年然后……

……才，未揚休烈。其詞曰：……

……貞。緬求遂古，逖聽遐聲。質文遞變……

……朝蕪。綠林叛換，青犢睢盱。中外板……

……實清王度。牧野非艱，鳴條豈固。勢逾萚……

……景，夏納清風。白蘋齊葉，丹桂臨叢。綺……

……城回矚，龍池斜界。左顧敖碻，右通汜蟍。……

……道光壬午閏上……

殘石十錄文：

……之茅難……

……詭，政荒道喪。逐鹿爭驅……亟罹……

……膺期，愍彼顛覆。始建天柱，初安地軸。萬……

……眾既摧，勝幡斯立。釋茲罪垢，俾申幽執……

……金繩吐光，寶鈴和響。香繞梵音，花飛……

……（其九）至人惠利，正覺津梁。偕登萬善，普……

……同觀通議大夫行秘書少監輕車都……

修復與展示

等慈寺碑作為一代名碑，現在雖然殘缺，仍然有著極高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然而此碑卻深藏庫房數十年，殊為可惜，應公開展示，讓大家一睹其容。我們拋石引玉，就等慈寺碑可能的展示方式作以下探討：

最好的方式是對殘碑進行修復展示。幸運的是，目前仍能見到傳世極少的完整拓本，這就為我們的修復和展示工作帶來極大便利。

修復主要分三個步驟。首先，進行清洗，我們可以用化學清洗與機械清洗相結合的方法。其次，清洗完成并晾干后，對缺失部位進行補全。補全材料為由石粉、天然石灰石、丙烯酸樹脂構成的混合物，盡量接近石碑本身材質。最后，進行封護，在石碑上涂抹10%微晶蠟石油溶劑，干燥后打磨。

從以拓片為底進行拼合的情況來看，殘缺部分很多，修復起來難度較大。

如不進行修復，也可以直接展示。直接展示也有很多優點：其一，展示起來更簡單，直接將殘碑放在展柜中即可；其二，殘碑更容易引人深思，通過放置說明牌來介紹被毀的原因，會增強觀眾的文物保護意識。展柜旁可以放置一張完整拓片，再展示一個表現殘碑和完整拓片對比的展板，標示出殘碑在完整石碑中的位置。

我們還可以通過多媒體介紹等慈寺碑的歷史背景、錄文解釋、藝術鑒賞、流傳經歷、被毀經過等延伸內容，使展覽內容更加豐厚，增進觀眾對等慈寺碑的了解。

李世民大破竇建德，這段歷史流傳千載、廣為人知，等慈寺碑作為此段歷史的見證，有很高的歷史價值，同時其書法價值不遑多讓。寫就此文，讓大家了解等慈寺碑之現狀，也為其將來能更好地展示，被更多的人了解觀賞略盡綿力；同時希望通過了解等慈寺碑被毀之痛，提高社會的文物保護之心。

（作者李振洲為中國文字博物館文博館員；何順杰為中國文字博物館助理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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