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21年作為“十四五”的開局之年,對出版業而言尤為關鍵,開啟了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文化全面建設的新征程。以人民為中心提供內容服務, 做好國內與國際文化傳播的雙循環, 通過新技術融合發展轉型為新興產業,這些都是出版面向未來的應有之義。
【關? 鍵? 詞】主題出版;出版“走出去”;社會效益優先;再現代化
【作者單位】白中林,商務印書館。
【中圖分類號】G239.2【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01.002
2021年作為“十四五”的開局之年,對出版業而言尤為關鍵。經過改革開放40余年的發展,尤其是“十三五”階段的夯實,中國已經從改革開放初期的百余家出版社發展成為擁有近600家出版社,高峰時期年出版圖書50萬種的出版大國。在2020年“十三五”收官階段,我國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征程,出版要發力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文化,為社會主義現代化文化強國建設貢獻力量。文化強國的新征程任重道遠,以人民為中心提供內容服務,做好國內與國際文化傳播的雙循環,通過新技術融合發展轉型為新興產業,這些都是出版面向未來的應有之義。
一、出版管理體制的理順與出版法治保障的加強
回望“十三五”不難發現,“十三五”期間變化最大的是出版管理體制的創新和出版法治保障的加強,這為出版未來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劃定了跑道。
首先,在“十三五”期間的2018年,黨的十九屆三中全會通過了 《中共中央關于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的決定》,隨后出臺了《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將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新聞出版管理職責劃入中央宣傳部”, “由中央宣傳部統一管理新聞出版工作,以外加掛國家新聞出版署(國家版權局) 牌子”。
其次,在出版管理方面,明確了出版管理體制的大格局,“以協同、高效、聯動為原則優化了我國出版管理體制頂層設計的機構設置和職能配置”,“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關鍵時期,深化出版體制改革也是堅定文化自信、建設出版強國的關鍵一招”[1]。
出版管理體制的完善,強化了行政管理與思想宣傳工作的統一。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文化建設,可以使出版更好地圍繞“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實現使命任務,生產出滿足人民文化需求和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文化產品,助力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
在與出版相關的法律法規方面,可以說立法和修訂貫穿了整個“十三五”期間,最重要的當屬2020年11月份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2021年6月1日實施)。新著作權法有四大亮點:一是擴大了作品的范圍,將作品的定義更加合理化;二是區分時事新聞與單純事實消息;三是引入懲罰性賠償和最低賠償額制度;四是增加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調解職能。著作權法的修訂進一步增強了出版業未來發展的法律保障。
出版的法治保障還體現為其他幾部相關的法律法規在“十三五”期間陸續出臺或修訂,如2017年3月1日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促進了全民公共文化設施的建設;很多省市配合全民閱讀的倡導進行地方立法,出臺了《全民閱讀促進條例》;出版的“三駕法治馬車”——《出版管理條例》《音像制品管理條例》《印刷業管理條例》也分別于2016年和2017年進行了修訂,與之配套的規章制度也進行了相應修改,如《音像制品出版管理規定》《期刊出版管理規定》《音像制品制作管理規定》《新聞出版許可證管理辦法》《圖書、期刊、音像制品、電子出版物重大選題備案辦法》等。一方面是新立法、修改立法,另一方面是廢止和清理相關的規范性文件,可以說,在法治化的道路上,“十三五”期間的出版業卓有成效,為“十四五”出版業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制度保障。
綜合來看,“十三五”期間出版管理體制的完善和出版法治的增強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黨管出版,即出版行業要做好意識形態工作,旗幟鮮明地講政治,牢記“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務,強力筑牢意識形態工作的前沿陣地;二是加強出版的法治保障,加大對作者、作品的保護力度,進一步規范出版企業的出版行為,為“十四五”期間出版業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三是從出版三大條例及其配套規章制度修訂看,更側重控制源頭內容生產,放寬印制發行領域的經營限制,方便民眾獲取文化產品。以上幾點,也可以說明示了未來出版業轉型過程中應避開的雷區,以及可發力的空間。
二、主題出版與堅持以人民為中心
主題出版是“十三五”期間出版業表現最為亮眼的一個現象,從每年發布的“全國新聞出版業基本情況”來看,主題出版的品種、印量和碼洋總體呈現快速增長的趨勢。
2020年主題出版的選題方向重點是:著眼為黨和國家立心,加強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研究闡釋;聚焦聚力工作主線,營造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濃厚氛圍;大力弘揚科學精神,普及科學知識,加強健康安全和生態保護教育,培育公民文明習慣;緊緊圍繞宣傳闡釋黨中央精神和決策部署,唱響中國經濟光明論。從中可以看出,首先,“十三五”時期主題出版加強了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以及對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理論和實踐的闡釋,并及時向大眾讀者普及。其次,主題出版呈現更多的人民性,先后推出了《紅船精神》《一百個中國孩子的夢》《信仰的力量》《中國速度——中國高鐵發展紀實》《超級工程》《青藏鐵路》《大機車——共和國工業長子的追夢歷程》《大國之翼——C919 大型客機研 制團隊采訪報告》《本色英雄張富清》《袁隆平傳》《谷文昌》《中國天眼 :南仁東傳》等主題類作品,一定程度上做到了以人民為中心,堅持人民的主體地位,體現了人民在中國現代化建設中的重要作用,有助于激發人民的主人翁地位和民族自豪感。最后,“十三五”期間的主題出版選題不少是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雙豐收的好選題,如關于脫貧攻堅的《習近平扶貧故事》、紀念改革開放40周年的《國家相冊》、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的《我和我的祖國》,等等,這些選題既產生了良好的社會效益,又抓住了市場熱點,實現了較好的經濟效益。
雖然“十三五”期間主題出版大部分選題都能很好地實現了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雙豐收,但繁榮的主題出版領域也存在不少問題,如主題狹窄化、選題扎堆、內容乏力、裝幀呆板、出版形式單一等[2]。為此,中宣部辦公廳在《關于做好 2019 年主題出版工作的通知》中指出 :“部分主題圖書吸引力感染力影響力不強,內容觀點缺乏新意,題材品種冷熱不均,文風不夠清新樸實, 思想高度、情感深度和生活熱度有待提高。”[3]通知對主題出版提出了新要求:主題出版需要精心策劃出版人民喜聞樂見的精品。在這個意義上說,主題出版與以人民為中心是結合最緊密的。所謂的主題并不是一時一地的主題,而是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長期堅持的主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要深化主題出版的內容,從容策劃,精心撰寫,真正推出豐富、活潑的好作品,不斷滿足人民對美好文化生活的期待。
三、出版“走出去”與文明交流互鑒
“十三五”階段,出版業在繁榮中國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與此同時,我國出版“走出去”也開始取得突破,逐步扭轉了版權貿易領域長期存在的逆差過大現象。這是出版“走出去”經濟效益的一面,另一面是出版“走出去”的社會效益,即向國際社會講好中國故事。“十三五”期間,有關部門強力推動“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經典中國國際出版工程”“絲路書香工程”“中外圖書互譯計劃”“圖書版權輸出獎勵計劃”等多項出版“走出去”工程,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在對外出版中,從主題出版到大眾讀物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例如,《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版權輸出超過20種,在海外160多個國家發行超過50萬冊,以《三體》為代表的部分國內暢銷圖書在國外表現搶眼。
中國學術思想通過出版“走出去”參與世界思想格局的重塑,是世界文明交流互鑒的重要一環[4]。2019年國家社科基金外譯項目申報公告首次將“中華學術經典外譯工程”列入支持名單,這是支持中國出版“走出去”參與世界思想格局競爭的重要體現。“中華學術經典外譯工程”以“中華現代學術名著叢書”和“中華當代學術著作輯要”兩大原創學術經典系列以及其他優秀學術圖書為選題庫,以“中外編譯學一體化”為工作準則和方法,由中外學者和出版社通力合作,精心挑選有代表性的、經典的、具有海外推廣價值的作品,陸續以英、法、德等多種外語翻譯出版并在海外發行,切實推動了一批能夠代表中國學術水準,體現中華文化精髓,反映中國學術前沿的學術精品“走出去”,深化了中外學術交流和對話,進一步擴大了中國學術的國際影響力,提升了我國國際學術話語權,讓世界了解“哲學社會科學中的中國”。
“中華學術經典外譯工程”選題主要來自入選“中華現代學術名著叢書”和“中華當代學術著作輯要”兩個重點出版工程的書目,此外,出版界其他受中外學界認可的經典著作、學界共同推薦的其他經典作品也可納入“中華學術經典外譯工程”。“中華現代學術名著叢書”作為國家出版基金和各合作出版社大力支持的項目,目前已出版近300種,集中展現中國學者在“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背景下展開學術研究取得的豐碩成果。中國學界對“中華現代學術名著叢書”表示了極大的認可和關注。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教授說:“‘中華現代學術名著叢書的出版,之所以是一件值得學術界慶賀的大事,是因為它為中華學術的傳承和進步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著名歷史學家陳祖武也對叢書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商務印書館在中外文化交往當中又架起了一座從中國到世界的橋梁,這就是‘中華現代學術名著叢書。雖然這是剛開始,但是基礎很好,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該叢書就像‘漢譯世界學術名著一樣把這座橋梁架好,讓中國優秀的文化更快更多更好地傳播到世界上去。”“中華當代學術著作輯要”則是在中西文化相互激蕩的時代浪潮中,首次大規模地向世界集中展示中華當代學術的傳承與發展,展示中華當代學人的學術創新、思想創新和文化創新,展示中華當代學人立足本土、獨立思考的思想結晶與學術智慧,成為學術領域中“讓世界重新認識中國”的重要平臺。
從“十三五”到“十四五”,中國出版“走出去”將經歷一個質的提升,如果說前者在數量和經濟效益上有明顯提升,那么在質量和社會效益、經濟效益雙豐收方面,后者將取得長足進步[5]。
四、重大項目與社會效益優先
出版業兼具政治、社會、文化和經濟等多種屬性,因此出版首先要政治正確,以人民為中心。從社會屬性上講,《出版管理條例》規定:“從事出版活動,應當將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實現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相結合。”這就要求出版業在經營活動中優先考慮社會效益。然而,出版業又是以現代公司經營的形式展開,這就使得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存在一定的矛盾。如何以社會效益為先,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就成為出版業發展中的重要課題。
一方面,為了推動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結合,“十三五”期間各種國家出版基金、文化基金、公共服務項目等充分發揮了作用。如國家出版基金陸續支持出版了一大批重點文化成果,包括“中華現代學術名著叢書”、《古音匯纂》、“中國瀕危語言志”項目、《東亞詩經匯函》、《蔡元培全集》,等等。在國家出版基金的支持下,這些重大項目不僅獲得了良好的社會效益,經濟效益也得到了保障。與國家出版基金形成互補的是,國家社科辦的“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成果文庫”重大項目和國家社科基金近年逐漸發力的“冷門絕學項目”,很好地促進了學術和文化的傳承,為重大項目的出版提供了大力支持。
另一方面,由財政部和地方財政助力的文化產業投資基金也在文化藝術領域支持出版業的發展。在全民閱讀的氛圍下,地方公共文化服務項目,如公共圖書館的建設也得到了相應的重視。通過這些文化惠民工程廣泛開展群眾性文化活動,在實現基本經濟效益的同時也收獲了更多的社會效益。
五、出版業的再現代化:從傳統產業轉型為新興產業
在“十四五”規劃建議中,有兩個亮點對出版業有很大啟發:一是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二是加快發展現代服務業。表面上看,這兩點與出版業的關系不大,畢竟人們說到出版時更多是在文化產業等方面提及,但出版業的升級轉型應從新興產業和現代服務業的角度進行思考。
首先,我們要認識到出版業不僅是出版業,是傳媒業,也是現代服務業,是需要與信息技術相結合的新興產業。就出版業本身來講,早在唐宋時期,我國就先后出現了雕版印刷、活字印刷,逐漸形成出版行業。20世紀初期,以商務印書館為代表的中國現代出版企業在張元濟、王云五等人的帶領下,采用西方現代出版技術使古老的中國出版業煥發新生機。
如果說20世紀早期,中國出版業通過引入西方工業革命的成果,通過大規模的工業生產實現了中國出版業的第一次現代化,那么目前我們需要進行的是出版業的第二次現代化。20世紀后半期開啟的信息革命,讓人類社會逐漸從工業社會進入后工業社會或信息社會,但如何從工業社會的出版業轉型為信息社會的出版業,成為我們的核心議題。目前來看,主流圖書的裝幀設計、排版格式、呈現形態等都還在出版業第一次現代化的范式籠罩之下,沒有實現根本的突破。
其次,出版業是信息社會的新興產業,要以融合理念用好互聯網,跟上信息技術的前進步伐,謀求高質量發展。2020年9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快推進媒體深度融合發展的意見》,重點指出“要以先進技術引領驅動融合發展,用好5G、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區塊鏈、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革命成果”,“要走好全媒體時代群眾路線,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工作導向,堅持貼近群眾服務群眾”,為信息社會的出版業發展指明了方向。
加快數字化發展和發展數字出版產業,是出版業在“十四五”期間轉型的關鍵。隨著人工智能、5G和區塊鏈等技術的發展,這些信息技術在出版業領域的應用場景將更加成熟。當前,出版企業的數字產品體系主要包括數字圖書館、專業數據庫、網絡出版物,以及AR出版物、MOOC產品、知識解決方案等,出版業比較知名的新興出版產品包括商務印書館的工具書平臺、中華書局的古籍平臺、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美育平臺和三聯書店的中讀平臺等。上述已經成型的新興出版產品,某種程度上都是出版企業集中打造的,出版業的各個環節還沒有進入信息技術改造的流程。只有出版業的全部環節信息技術化了,才能實現出版業的第二次現代化,以及向新興產業轉型。
最后,在這個轉型過程中,要注意以下四個方面。一是人工智能對出版流程的再造。這方面很多出版企業都已經開始著手,但是主要停留在編校的人工智能輔助方面。實際上,人工智能對出版流程的再造是非常全面的,可以打通從選題策劃到產品入庫等各個環節,如果在編譯和編校環節重鑄成功,將極大地提升整個出版業的效率。二是VR/AR技術的應用。“十三五”期間,已有出版企業開始嘗試VR/AR技術的應用,新技術的推廣將改變出版產品的表現形態,更有力地推動出版業的脫胎換骨。不過,VR/AR技術的應用整體受制于信息化場景和5G技術的發展。三是出版大數據的構建。出版大數據體系建設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以出版的形態全面呈現人類精神文化世界,很多知識服務的開展都離不開出版大數據的支撐,這將是未來出版新形態的基礎。四是區塊鏈技術的助推。從目前來看,區塊鏈技術并不能改造出版業,而是融入出版業改造的各個環節提供助力,如稿件溯源、著作權保護,等等。
從信息技術發展和社會形態進化的角度看,出版業第二次現代化是必然的,如果出版業轉型成功就會躋身新興產業,如果出版業故步自封,其功能就可能被社會演進中的新產業形態所替代。這個過程既是我們與傳統出版惰性相斗爭的過程,也是不忘出版初心,完成滿足人民對美好精神文化需求的使命任務的過程。
|參考文獻|
[1]侯天保. 中國共產黨出版管理體制的基因、萌芽和雛形[N]. 中國社會科學報,2020-08-21.
[2]周蔚華. “十三五”時期的主題出版 :回顧與展望[J]. 中國出版,2020(22):11-18.
[3]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關于印發 《新聞出版廣播影視“十三五”發展規劃》的通知 [EB/OL]. (2017-09-27)[2020-12-25]. http://www.nrta.gov.cn/art/2017/9/27/art_113_34590.ht.
[4]白中林. 中國學術出版“走出去”與世界思想格局重塑[J]. 出版廣角,2019(4):30-33.
[5]周蔚華,鐘悠天. 中國出版走出去要有六個轉向[J]. 中國出版,2014(7):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