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孩子跳樓的“元兇”

蔡振

身病易治，心病難醫。青少年自殺率飆升，已成為難以回避的現實。“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就是想死”……這是自殺者的“告別”嗎？不，這是他們發自內心的“求救”。原來一直認為青少年自殺都是影視故事或小說里的離奇情節，離我們很遙遠，沒想到這樣的“驚心動魄”也會發生在我的身邊。

學生要跳樓，家長急求救

周一下午快上課的時候，我正走向九年級3班的教室，手機忽然響了，一看屏幕，是去年升入高中的學生家長李某打來的。他找我會有什么事情？我正納悶，手機里傳來他急促又帶著哭腔的聲音：“蔡老師，求求你趕緊到我家來一趟，李剛（化名）跑到樓頂上要跳樓！”聞聽此話，我大吃一驚，連忙大聲說：“你別急，我馬上到！”

我回轉頭，奔向學校大門口，攔下一輛車直奔李剛家。在車上，李剛初中三年的樣子浮現在我的眼前。

三年來，我一直擔任他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對他非常了解。他學習成績中等偏上，生活習慣和學習習慣較差，性格內向，但很要強。九年級下學期，他認識到中考的重要性，開始發力，學習成績突飛猛進，考上了省重點高中。發錄取通知書那天，他很高興，我們單獨談了20多分鐘，可以看出他對未來滿懷期待。升入高中后，我們之間雖然聯系不多，但是師生間感情還算深厚，他對我說的話還能聽進去。所以危急時刻他父親向我求救，認為我能夠做好他的思想工作。

約10分鐘后我到達了小區門口，李剛的父親正焦急地等待著。我們一邊往樓梯走，一邊交談事情發生的經過。

事情很簡單，上午李剛的父親收到化學老師的微信，說他未完成作業。看到這條微信后，李剛父親火冒三丈，因為李剛周末在家休息，父親問一上午都在玩游戲的李剛作業都完成了嗎？李剛說都完成了。兒子的欺騙讓父親非常生氣，在菜市場勞累了一上午的父親中午回家后，喝了不少酒，氣勢洶洶地坐在客廳里等著12：20放學回家的兒子。

李剛興沖沖地推開家門，一看家里氣氛不對，頗感緊張，正想詢問母親，突然聽到父親聲色俱厲地說：“坐下，化學作業怎么回事？你不是說都寫完了嗎？”

“只有一點未完成。”李剛弱弱地回答。

“我叫你只有一點，我叫你只有一點！”父親不問青紅皂白，邊怒罵著邊拳打腳踢，打得李剛抱頭大哭。母親看到情形不對，馬上過來拉架，李剛卻一把拉開屋門，哭著跑了出去。

瑟瑟寒風中，李剛的母親焦急地尋找著兒子，直到1：40才發現李剛跑到了自家所住的15層樓的樓頂，于是有了李剛父親打給我的求救電話。李剛父親把我送到15層就停下了腳步：“老師，拜托您了。”

“你先回避一下，等我穩定好他的情緒，咱們再開個家庭會議。”我告訴他。

父子互道歉，矛盾巧化解

從15層樓再向上踏過一段臺階，就看到李剛的母親和一位鄰居正趴在一個小鐵門前，不停呼喚抱著一摞書站在樓頂哭泣的李剛。

“李剛，老師來了，有什么事情告訴我，我幫你解決！”李剛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驚詫，但很快轉過頭去，眼神迷離，又望向遠處，并不理會。

“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人都有受委屈或犯錯的時候。初中時你很聽我的話，今天怎么了？我的話都不聽了！快跟我下樓，樓頂太冷了，到家里解決問題。”

僵持了好一會兒，李剛仍紋絲不動。

“不想回家也可以，到俺家吧！”鄰居阿姨建議道。

“也行，到你阿姨家吧！”

好說歹說，大約20分鐘后，李剛終于邁向了小鐵門。打開鐵門的瞬間，李剛母親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在鄰居家里，阿姨分別給我倆倒了一杯熱水后離開了。通過交談，我大致弄清了原因。李剛的化學作業昨天還剩了半頁，本打算下午老師上課前補上，沒想到化學老師臨時有事把課調到上午第三節，李剛沒來得及做，老師檢查時被發現了。李剛父親是暴脾氣，再加上昨天問過李剛作業完成情況，所以比較生氣，也不問原因，更沒聽解釋，就暴力相加，差點釀成嚴重后果。

“爸爸打你不對，他得給你道歉，但你也有錯誤，關于作業的問題可以向他好好解釋，決不能再有這種不理智的行為。下午還得上課，我把你爸爸叫來，咱們一起溝通交流，誰的錯誤誰就得承認，還要道歉。”李剛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接著，我和李剛父子坐在一起，交流了起來。

“我不該打你，我給你真誠地道歉，以后也不會再打人了！”四十多歲的漢子在兒子面前羞愧地檢討。

“孩子，爸爸的道歉很真誠。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是不是也應該向爸爸道歉。”我用商量的語氣說。

“爸爸，我錯了，我以后先完成作業再玩，再也不干傻事了！”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今天你倆的態度都很好，以后注意改正，現在請擁抱一下！”我的話音剛落，兩個淚流滿面的男人便緊緊地抱在一起。

回家后，李剛簡單吃了點飯就上學去了。

幾天后的元旦假期，我再次來到李剛家，和李剛開誠布公地溝通了兩個小時，話題當然少不了做人做事、知足感恩、敬畏生命、學科學習、理想前途等內容，李剛始終面帶微笑。經一事長一智，我想李剛能領會到我這次到訪的真正用意。

面對危機，家長需三思

李剛的思想工作做通了，我如釋重負，但我很想對家長們說幾句話。

孩子出現問題，不要急躁。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何況是成長中的孩子。當得知孩子犯錯時，要先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心情平靜后再跟孩子交流;要告誡自己不生氣，先弄清原因，然后再幫助孩子解決問題。假如李剛的父親先問清李剛未完成作業的原因，就不會火冒三丈，更不會打罵孩子，也就不會導致兒子跑上樓頂險些釀出大禍。凡事先穩定情緒，再解決問題，才會事半功倍。

孩子出了問題，尋找助力。和孩子最親近、最了解孩子的人，除了家長還有老師，特別是班主任。旁觀者清，在家庭教育出現問題時，老師更理智更有辦法，家校合力才能共同育人。李剛父親的求助就很及時有效，因為我很了解李剛的脾性，他也愿意跟我溝通。

孩子出了問題，家長要及時反省。當家長和孩子溝通不暢時，不妨多多思考，問問自己為什么會生氣？是孩子不努力，還是自己無能為力;是孩子不聽話，還是自己太焦慮;“為你好”是真的為孩子好，還是摻雜自己的虛榮私心。

在教育教學中我發現，孩子身上出現的一些“問題”，很多都是家長打著“為你好”的旗號，用控制代替尊重，用命令代替啟發，用懷疑代替信任，讓孩子的心里話有口說不出，久而久之，便導致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式悲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