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偉 歐陽光
60歲那年,她被委任為敦煌研究院的院長,對很多人而言這是退休的年齡,應該過著悠閑輕松的退休生活,在家里含飴弄孫。但是她沒有,她帶領同事們治理沙害,進行壁畫修復,建立記錄檔案,實現數字敦煌,使莫高窟的偉大藝術走近了普通人,走向了世界。
第一次聽說樊錦詩的名字是2012年我和好友去環青海、甘肅自助游。說實話,青海、甘肅旅游資源豐富,各種地貌風情引人入勝,但當時在旅游開發和服務上確實跟不上,唯獨敦煌這一站給我留下了不一樣的印象。那一年莫高窟就已經開始網上預約參觀,到現場后發現它的開發和保護非常好,管理規范,組織有序,數字化的呈現方式,球幕的展示令人震撼,特別關注了一下宣傳影片的策劃和導演都是樊錦詩,當時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感覺是一個思想和眼界非常開闊的年輕人。后來,看到樊錦詩在《一席》節目上演講,才知道是一個非常樸實瘦小的老太太,但是言談不凡,我對她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這次讀了她的傳記《我心歸處是敦煌》,對于樊錦詩的認識更加深刻全面。我想用幾個“小”和“大”來談一下我對樊錦詩的理解。
樊錦詩的一生都是從“小”到“大”,但唯有這個例外。她的父親畢業于清華大學,先供職于當時的北平政府部門,后來因為“北平淪陷”,南下到上海,新中國成立后到原上海食品工業設計院工作,外語特別好。母親是上海人,家世很好,生活條件優越。樊錦詩出生于北京,成長在上海,從小生活富足,受到良好的教育,高中畢業又回到北京大學讀書。因為國家和敦煌保護的需要,畢業后被分派到原敦煌研究所(現敦煌研究院),當時的敦煌偏僻荒涼,生活非常貧窮、落后,與世隔絕,住土房、喝咸水,可想而知生長于大城市的樊錦詩心理落差之大,剛開始她也有各種不適應,但是就像她的丈夫彭金章教授所說的,雖然她成長在上海,但是身上沒有“驕”“嬌”二氣,而是既來之則安之,一頭扎進了這個千年藝術圣地開始她的研究和工作。
從25歲青蔥年華畢業分配到敦煌,到人到中年(39歲)擔任原研究所副所長,到花甲之年(60歲)接任院長一職,再到現在耄耋之年(80多歲)擔任名譽院長,她付出了畢生的熱情和心血。她和彭金章教授夫妻兩地分居20年,她兩個兒子小時候都托給河北老家的姑姑撫養,等她去接小兒子的時候,已經兩三年沒有見過孩子,孩子都已經不認識她了,這在常人想來難以理解。她說,因為丈夫和兒子,自己也多次有過離開的想法,但是都由于種種原因留了下來。我想主要是她的內心深處對莫高窟的熱愛,讓她選擇了堅守。她用一生時間完成了對國家和人民的承諾,也書寫了自己充實絢爛的人生。

游客在甘肅省敦煌市博物館參觀敦煌莫高窟文物展
愛本來是不能用“小”和“大”來定義的,因為所有的愛都是可貴的。這里我所說的“小”和“大”是從愛的范圍來講的。樊錦詩和彭金章非常恩愛,兩人既是伴侶又互相是摯友良師,風雨攜手走過60載,書中滿紙透著對丈夫的感激和思念。對兒子她是既愧疚又疼愛,對父母也是充滿敬愛和不舍。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是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對先輩、對大師的敬愛之情。書中她詳細記錄了常書鴻、段文杰、蘇秉琦、宿白等諸多老一輩的大師對敦煌的貢獻,這里面許多人我們普通人都沒有聽說過,我想她其實想用這種方式來讓人們記住這些大師的所作所為。這讓人感受到她是一個謙和感恩之人,心中充滿了對先輩的感激和崇敬。她在書中還用1/3的篇幅記錄了莫高窟的前世今生、發展延綿和保護利用,以及每每談及敦煌的壁畫、彩塑和石窟所流露出的贊嘆和自豪,都表現了她對敦煌藝術的大愛。
我并不知曉樊錦詩的身高,但是從她和別人的合照里可以看到她并不算高。她自己也透露,自己是早產兒,從小有低血糖的毛病,當時在敦煌實習的時候因為生病只能回上海。畢業的時候得知自己的女兒分配到敦煌,她的父親給學校領導寫了一封長信,主要說“小女自小體弱多病”,希望學校改派其他體質好的學生去。但就是這樣一位上海“小女子”,在西北的大漠里一待就是60年,把一生奉獻給了敦煌。60歲那年,她被委任為敦煌研究院的院長,對很多人而言這是退休的年齡,應該過著悠閑輕松的退休生活,在家里含飴弄孫。但是她沒有,她帶領同事們治理沙害,進行壁畫修復,建立記錄檔案,實現數字敦煌,使莫高窟的偉大藝術走近了普通人,走向了世界。正是由于以她為代表的敦煌人的不懈努力,我們才能看到管理和保護都如此完善的敦煌,感受如此美輪美奐的藝術魅力。
作為一個有著兩個女兒的母親,我也時常在想自己應該度過怎樣的人生,40歲的年紀還有什么作為,希望女兒們成為什么樣的人,給予女兒們怎樣的啟迪和教育?
讀完《我心歸處是敦煌》,我不僅從樊錦詩的身上看到了質樸、堅毅和努力,也看到了如果一個人一輩子堅持做一件事能取得什么樣的成就。40歲算什么,60歲也是事業的開始,只要堅持學習,堅持完善自我,我們的未來還是有很多可能性。
對于兩個女兒,我希望她們長大后也能讀一讀樊奶奶的傳記,明白自己想過什么樣的人生,從工作學習中汲取能量,成為一個對社會、對人類發展有益的人,活出精彩的人生。